“后来呢？”由于故事讲了一半的役明惆怅沉默时间太久，我忍不住问，“后来，山神是怎么附身到你身上的？”
“我就是山神。”役明回过神，长叹口气。
“哈？！”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山神？！”
“嗯，我就是山神。”役明语调苦涩至极，“我就是那个自称山神的猿妖。”
“……你……”
“准确的说，那只猿妖，是我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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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死了，山神忽然间没了兴致。
不想吃饭，不想玩耍，也不想提升妖力。
更不想……吃人。
就那么呆呆看着女孩的尸身，呆呆地看了不知多少天。
直到，被山下喧闹的人声惊醒。
又到了一年一度接受村民献上玩具的日子。
……玩具？
再次留恋地看看一动不动的女孩，山神走出不知住了多久的山洞。
回手一推。
哗啦啦——
山洞塌陷，将女孩深深地埋在里面。
然后……
晃晃悠悠地走下山，在村民敬畏的眼神中，走到那个脸上还带着泪痕，神情畏惧的玩具面前。
……去年接女孩的时候，她脸上有泪痕吗？
想不起来。
怎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烦。
好烦。
好烦。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真的好烦！
——带回去，不要了。
山神呆呆地看新玩具好久，最终烦躁地叹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那山神大人，村子……
一个首领模样的村民壮着胆子问。
——不关我事。
留下这句话后，山神飞速上山，重新站在已经塌陷的洞口前。
刚刚，不该把她埋了的。
要是还能看见她的话，也许就能想起去年第一次见她时，她的模样了。
那时……她有流泪吗？
有……吗？
烦啊……
山神继续守护周边的村子，击退敢于侵犯自己领地的妖怪，明明没了玩具，明明没了村民的供奉，它依然这么做。
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很远的地方有人类的城镇建立，村民们搬迁去那个新的庇护所之后。
没了山神的承诺，村民们又回到了每日忐忑不安的日子。不给承诺的山神，和随时会吃人的妖怪没什么区别，因此，当听闻某处有新的城镇，领主承诺会给村民以保护后，山下几个村的村民，全都搬迁了过去。
——这样，就不用再守护你的弟弟妹妹了吧？
从山顶望着最后一个村民离去，山神喃喃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女孩死去那么多年后，我还要对她说这句话？
不知道，山神还是不知道。
没了目标，时刻感到无趣乏力的山神决定出去出去看看，看看自己，除了吃喝睡觉打架外，还有什么事能做的。
要是能碰到女孩的转世就好了。
山神心想。
然后，再带她上山？住回那个山洞？
感觉不错，就是山洞要重新挖个。
想到这里，行将出发的山神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一股甜意。
不仅升起了甜意，似乎，心比以前也跳得更快了。
许久没有的，活力的感觉。
出发！
可惜的是，
出山后，它没碰到女孩的转世。
却碰上了一个和尚。
一个法力比他存粹，比他高强的和尚。
一个得道高僧。
——你那是爱。你爱上了那个女孩。
高僧这么对它说。
解开了它一直以来内心的疑惑。
烦躁无力，莫名厌烦的疑惑。
——可惜你不能去找她，即便她已经转世，你也不能去找她。因为你是妖，散发的妖力对人来说是剧毒，即便你将她带回山洞，她也活不久的。
高僧还告诉了它一直以来从没想过的事情。
难怪女孩越来越瘦。
难怪自己再怎么打野味给她吃，她也胖不起来。
难怪每个女孩和它在一起，都活不过一年。
难怪……
山神嚎啕大哭，哭得如此伤心，如此凄惨，如此，令人心碎。
——你要真想见她，和她一起生活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师教我！大师教我！大师教我！
——如此悲切，证明你已有了人心，此时若你甘愿舍弃你的妖力，转世投胎为人，再与她相见也未尝不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之前吃人太多，虽有守护村民之善举，亦难以消除你的罪孽，你死后，是堕入阿鼻地狱，还是转世为人，亦或再次生为山魈……贫僧难以肯定，以贫僧的法力，助你成人的几率可能不到一成。不若让贫僧收你为徒，渡人渡己，待你赎完罪孽之后……
——那太久了，也许还没等我赎完罪孽，她便已转世出生。一成，够了。反正对我来说，此生已无意义，此生罪孽，来生定赎！大师！求您助我罢。
——好吧，那贫僧将用此金刚杵击你天灵，你妖力强大，若转世为人，不忘来生之约的话，此杵，将助你成佛。
——我不要成佛，我只想见她。
——呵呵……泯泯众生，机缘天定；万物求索，归终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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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小僧便转世为人，凭着模糊的前世记忆，去了比叡山，找到了大师成佛之前留下的金刚杵，成为一名僧人。在寺庙的修行中逐渐恢复了记忆。法号也是大师成佛前便定下的，役明——为苍生服役，明自我之心。”说到这里，役明苦笑道，“小僧前世妖力实在太强，即便转生也无法完全摆脱，因而便有了背后那个一直清除不掉的妖力诅咒，因而小僧也一直没去寻找转世的菖蒲，不想在修行途中遇上了——今世她成了巫女，应了她前世的许愿‘侍奉神明，守护弟弟妹妹’，只不过，这次她侍奉的是真正的神明，不再是什么自称山神的大妖怪。”
“……你本是想灵体瘤——妖力诅咒完全消除了再去找菖蒲姐的？”
“嗯，否则，今世我还会害了她。”役明苦涩道。
“可是你……”我感到了他的苦涩，“可是那个妖力诅咒是你生而就有的，你法力越强它也就越强，还会时不时地反噬你——所以你才那么喜欢独来独往？”
“没妖力诅咒小僧也喜欢独来独往，”役明不悦道，“这是小僧的习惯——前世就有的习惯！”
“嗯，也是，山神大人一直独来独往的么！”我揶揄了句，然后欣慰道，“呐，役明，你和菖蒲姐转世还能再相遇，真好——而且她还爱着你哦！前世今生，都——”
“你以为她会爱一个天天折磨欺负她，丑陋至极的山魈么？前世的她？”不想役明闷哼一声，“前世的记忆小僧是恢复了，但小僧也有今世的体验，谁会爱上一只山魈？切！”
“可今世的你，很帅啊！”
“你真觉得帅？”役明反问，“迷倒众生的帅？你真这么认为？实话！”
“额……”我挠挠脸颊，“在我看来……也就是比正常人好看一点的程度啦——但菖蒲姐觉得你帅啊！”
“所以啊！你怎么能确认菖蒲是爱上小僧，而不是像小僧一样，因为前世受小僧的妖力影响，今世才想要和小僧在一起的？”
“……这个……”
额……还真不好确认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