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小家伙，”蓝大人挠挠子殷的下巴，遗憾道，“之后天界大战爆发，老龙头召集龙族协助王朝对抗高举反棋的人族，已经化身邪龙，担心自己被纠责的子殷便找个机会逃遁——真是的，人族不敢担责、能瞒则瞒，能躲则躲的劣性也学了个通透，明明老实报告，老实求助就好了嘛！——这一逃，便成了整个龙族的背弃者。最终，被封在中原青云山下，经受千年雷劈的责罚。”
“那，蓝大人您……”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以蓝大人的能力，怎能不早点察觉？有什么能瞒过蓝大人的眼睛？
“呵呵，”蓝大人笑着摆了下手，“那时妾身还只是只九条尾巴的妖狐哦！领悟天命那是妾身遇到现在主人之后的事。之前，妾身一心想要创造个能让大部分族群自由自在，舒舒服服睡觉的世界——派小子殷去做祈愿之龙这件事太小了，妾身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哦！”
“……”
也是，蓝大人事那么多，哪能顾得上子殷？再说……子殷一直想要做出成绩，出了状况，只会想到怎么去尽力弥补，怎敢回去向蓝大人求助？
要我遇到那样的状况……可能我也不敢向蓝大人汇报的说——这，应该就是“人族的劣性”吧？
“嘻！小白樱你还真会把事往自己身上揽，”随时知晓我想法的蓝大人笑道，“所以说你和小子殷很契合嘛——怎么样？让它做你的妹妹怎么样？虽然你让她褪掉了不少邪气，可那毕竟是千年天雷都没除掉的邪气，会反复的，小白樱你教导它，就当是……代妾身弥补之前的错误，好么？”说着蓝大人摸摸子殷的头，“抱歉哦，小子殷，妾身现在是位大人的式神，不能擅自干涉世间之事的，小白樱是妾身的代理人，一定能照顾好你的哦！”
“娘娘……”子殷用头回应地蹭了蹭。
“呐，小白樱，可以吗？”
“这……”
不知道怎么说。
有些乱，有些乱，有些……虚浮缥缈，怎么也踏不上实地的感觉。
我怎么不知不觉就成蓝大人的代理人了？还要代蓝大人照顾小子殷？哪有那资格？还有，说是我让小子殷褪掉不少邪气，可哪有？明明是小子殷自己做的好么？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怎么回事？蓝大人的代理人？！小子殷的姐姐？我？哈？！
一个是超越神明的伟大存在，一个是千年天界大战前便存在，负责引导人类的祈愿之龙，我做蓝大人的代理人？！我做祈愿之龙的姐姐？！
究竟是哪里搞错了？
我只是个小小的，连道术都没学透，连自称见习巫女都差点意思的渺小人类好不？！
哪有资格啊！哪敢答应啊！哪敢……
“知道小小白为什么只教你一半道术么？”蓝大人忽然问，
“小小白？”我一愣，“蓝大人您是说……”
“白随云呀！”
“那……蓝大人你之前说的小白……是我的师公？白老大？”
“废话！”蓝大人轻弹了下我的额头，“你才知道？”
“额……我一直以为您说的小白是师傅的说……”
师公头须全白，年纪都那么大了，被蓝大人叫做小白……额，好吧，对活了数千年的蓝大人来说，叫师公小白确实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总觉得怪怪的。
啊！那要是我答应蓝大人，做她的代理人的话，那师公……东方可是很讲究辈分的，到时候我该喊师公“师公”呢？还是喊师公“小白”呢？
“噗嗤！”蓝大人失笑，“嘻嘻！看来小白樱你现在真是乱得可以——好吧，反正这个空间时间有的是，你慢慢想好了，小子殷，来，妾身吩咐你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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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分阴阳，其意随心，一念成邪，一念成神；一念入圣，一念入魔——道很强大，也很危险，是凡修道之人，都应知晓，”待我思绪稍稍平息后，蓝大人说，“每个教授学生道术之人，都该向学生详细讲述道的本质，然而，小小白——你师父白随云——却没教过你这些，对吧？”
“嗯……”我点点头。
“不仅没教过你这些，还不允你叫他师父，是么？”
“嗯。”我再次点头。
“有想过为什么吗？”
“师父说我是一张从没接触过道术的白纸，会的道术是很接近道祖的本源道术，所以没必要……”
“那是小小白说的，小白樱你现在自己觉得呢？”
“我……”努力想了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之前师父说不需要，我就当不需要了，从没认真想过的说。
“好吧，”蓝大人轻叹口气，“你尊敬小小白，自然不会去多想，想不出也是正常的，那妾身就直接告诉你吧——凡能修习道术者，大多带有强烈的目的，或长生不老，或超脱三界，或翻江倒海，或遨游天际，亦或遵从家族之命，成为一方宗主，总之，都带有强烈的目的，也可以说，都带有强烈的渴望、欲望。那小白樱你，最初修习道术的契机是什么呀？”
“是想要解开雷斯身上的诅咒……”
“当时你确信道术能解开他的诅咒吗？”
“不能。”
“好像，当时你也没奢望和他在一起吧？”
“嗯。”我点点头，“当时我只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能幸福地……”
想到雷斯现在的惨状，我心中一酸。
“所以咯，”蓝大人抚慰地摸了我一下，“你欲望虽强，却强不在道术，你心智虽坚，却坚不在自我，你修习道术的目的，是为了缥缈的愿望，为的不是道术的终点，亦不是道术的过程，为的，是那个缥缈的愿望。你修行道术，从不以道术本身为目的，为的，只是那份虚无缥缈，可能性极低的祈愿，可以说，你是以类似佛家‘无我’之境入道。最初入道，你便没有‘自我’这个概念，入道之时，你所拥有的，只有‘祈愿’——祈愿是你入道时的资本，祈愿是你修道的动力，祈愿，也是你道术的本质。”说着蓝大人伸手从我衣袋里取出只纸鹤，随手放飞了出去，“祈愿纸鹤……与其说你的道术是‘本源道术’，妾身更愿意称之为‘祈愿道术’，最单纯，最纯净的，祈愿道术。”继而她低头看看怀中的子殷，“道意随心，一念成魔，一念成神——小子殷是为了妾身才去当祈愿之龙，接受的，也都是以自我为目的的祈愿，那些，既是祈愿，也是邪念。所以，它被污染，被侵蚀，最终，堕落了。而，小白樱你呢？若说自我的祈愿，为道之阴的话，你这无我的祈愿便是阳，道之阳——人有至邪，亦有至善，你充满爱恋的祈愿是善，阿夜对永濑先生的依恋是善，阿苑对小子殷的母爱也是善，小子殷为了救母，舍弃自我尊严，不惜暴露身份，向你下跪求助的亦是善。善对邪，阳对阴——”
“啊！所以子殷能够自我净化，所以阿夜能够压制邪气，所以柿姬能让龙血石变得纯净！”我终于明白了来瀛洲以来接连不断的疑惑，“因为它们的力量都来自祈愿，都是祈愿之力！”
“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是你帮小子殷褪掉邪气了吧？”蓝大人赞赏地摸摸我的头，“若不是你留给阿夜纸鹤上的祈愿之力，小子殷的封印便不会有破损，她也没机会用龙气维持妈妈生命，更不会跑去向你求助，之后，小子殷也就没机会学着你的样子，用减弱邪念的方式去救她妈妈，更没机会净化自己——你还说不是你的功劳？对不对，小子殷？”
“嗯。”
是……吗？
“……”看看趴在蓝大人怀中赞同的子殷，我略微思索了下，最终笃定地摇了摇头，“呐，小子殷，其实不是哦，不是我功劳的说。”
“？”子殷侧了侧头，表示不理解。
“真正净化你的，是阿苑，是阿苑她那无私的母爱，”我试着像蓝大人那样摸摸子殷的头，它没拒绝，“你的邪气，是被阿苑的母爱净化的，若不是阿苑净化在先，你哪会拼了命想要求我救她？若不是阿苑一直护着你，你哪会重视我们人类这群蝼蚁？若不是……啊？！”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事，转而惊讶地看向蓝大人，“蓝大人，您让小子殷当阿苑的女儿，是不是早知道会这样？！”
“妾身哪有那么厉害哟！”蓝大人咯咯笑道，“之前小子殷接触人类的恶太多了，所以妾身是、想让它感受下人类善的一面，当时阿苑失了女儿，绝望的哭声让妾身那忙着睡觉的主人听得都心酸，碰巧小子殷来了，妾身就顺水推舟咯——失了女儿的阿苑悲痛成那样，不死也会变成妖怪，小子殷化龙失败，正是个需要母亲照料的孩子，溟溟自有天定……嘻！有时候啊，缘分这东西，哪是妾身能左右的？它说来就来了呢！”
“嗯，缘分，”知晓蓝大人不愿居功的我会意地点点头，“所以呀，小子殷，真要感谢，就感谢溟溟天意吧。”
“那你现在明白小小白不教你道之本质，不允许你叫他师父的原因了吗？”蓝大人问。
“嗯，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