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迷迷糊糊地醒来,本能地想要用手揉眼睛。
嗯?手上有什么?
定睛看去——那是曾系在子殷脖颈上的断妖佩。
现在,正被我握在手中。
没了系在两边的红绳,断妖佩就那么简单地被我握在手中。
蓝大人真交托我了啊?
那……子殷……
她蜷在我身边,睡的正香。
“醒了?”菖蒲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蓝大人?”
“嗯,”我迷迷糊糊地答道,“她——”
咦,怎么菖蒲姐一脸严肃?
“阿苑状况不好?!”我首先想到这个可能。
“啊?!”阿紫闻声一跃而起,急急地想要跑去妈妈身边,“怎么了?怎么了?!”
“没有没有,你妈妈很好,你妈妈很好,别急!”菖蒲姐一边回答一边惊讶地向我看来,“她……会说话了?”
“嗯,会说话了,”趁着这个机会我观察了下周围——红枫还在对着阿苑祈愿,我的宠物,小狐狸瑟雷丝汀因我梦中蓝大人的现身而规规矩矩地趴在一边,现在刚敢抬头,而阿萨和役明却趴在窗边,认真观察着什么,“发生什么事了?菖蒲姐?”
“弹正叔叔来过了,”菖蒲姐看了趴到阿苑身边,紧紧握住妈妈手的阿紫,然后困扰地抿了下嘴唇,“现在比较麻烦——你自己去窗口看看吧。蓝大人的事一会再说。”
去窗口看看?看什么?发生什么了?
我听命地走到窗前——
窗外,永濑先生家院外有一大片空地,原本空旷的地面上,现在疏疏落落地坐着好多人。
好多阴阳师、巫女、僧侣、忍者、武士……
都坐在那里,神情戒备地盯着我们这间屋子。
“这是?”我惊讶。
“原本大家都在忙着清除邪龙子殷带来的灾祸,”菖蒲姐在我身边解释,“邪龙子殷一现身,他们便都察觉了。”
哦……原来是这样。
之前子殷一直是被封印的小孩阿紫形态,没人知道它在哪里,因而忙着清除邪龙子殷带来灾祸的大家一直不知道龙血邪气的源头在哪。而不久前我解开了子殷的封印,子殷又毫不隐藏地带着我飞来永濑先生家——自然便吸引了众人。
“那他们现在?是来除掉阿紫的吗?”我又问。
“这个自然,不过暂时不用担心——他们在等我们出去,弹正叔叔答应我们,等你醒了后给他们个交待。”
弹正叔叔,野良原弹正,管狐使,是阴阳师中身居“弹正”官位之人,有弹正叔叔在的话……
“交待?”
“因为你睡着,”菖蒲姐接着说,“你是最了解邪龙子殷的人,怎么除掉邪龙你最清楚——弹正叔叔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同意说服他们等等的,”说着菖蒲姐拍拍坐起身的瑟雷丝汀,“姐姐我看瑟雷丝汀的样子,估计你不是普通的睡觉,所以也就没吵醒你——呐,小白樱,蓝大人和你说了什么?”
这个……怎么说呢?
这一梦的信息好多,好多件事,一时理不出什么头绪,不知怎么和菖蒲姐细讲。
而且看现在的情形……
又仔细想了想,我伸手拉过邪龙子殷的化身——阿紫,“呐,菖蒲姐,阿紫她现在是我义妹——来!阿紫,拜见菖蒲姐。”
“啊?!”菖蒲姐愣住了,“义妹?!”
“菖蒲姐好!”阿紫顺着我的手势向菖蒲姐跪拜了下去。
“她现在叫紫樱,‘紫色’的‘紫’,‘樱花’的‘樱’——和我名字一样的‘樱’,所以她现在叫紫樱,”我接着说,“蓝大人的意思是让她跟着我修行,直到邪气完全净化。”
“……紫樱?你义妹?”听了这话,菖蒲姐神色恍惚地来回看我们俩,“小白樱你不是真的发梦?真是蓝大人拜托的?她可是邪龙……做你义妹?!跟着你修行?!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确定?!”
“额!”我挠挠脸颊,看看手中已经失去阻断妖力之用的断妖佩,尴尬地笑道,“我也不清楚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啦——应该不是发梦,毕竟阿紫……(阿紫回应地点点头)阿紫也知道,蓝大人也把抑制阿紫的方法教给我了,所以,阿紫现在是我义妹……嗯……嗯……嗯……就是这么回事。”
“然后呢?”菖蒲姐神色愈发古怪了,“你不会想要我们稻荷家也收留这条邪龙吧?”
“本来是这么想来着,”我顾虑地看看窗外,“毕竟我连自己都是个见习巫女——阿紫跟着我修行还不如跟着菖蒲姐你好些,可现在——”
现在外面一堆想要除掉邪龙子殷的人,这时候让菖蒲姐收阿紫,合适么?
“不能给她冠‘稻荷’之名。”一直专注倾听的役明冷静地提醒道,“她现在可是邪龙——那群人认定的邪龙,笨巫女你别害菖蒲。”
“嗯,我知道。”我点头回应,“现在很不合适的,但我想说,我会保护她,而且……”
“还希望姐姐我帮你,是么?”菖蒲姐笑着摸摸我的头,又顺带摸了下阿紫的头——阿紫没拒绝,“太突然了——让姐姐我好好想想。”
确实,若现在给阿紫冠“稻荷”之名的话,那“稻荷紫樱”便是稻荷家的人,若这条给瀛洲带来瘟疫般灾祸的,众除妖师想要全力驱除的邪龙是稻荷家的人话……可能整个稻荷家,都会变成整个瀛洲的敌人。
可……
再伸头看看窗外——那些阴阳师、巫女什么的,都是神情严肃,如临大敌的样子。
千里迢迢追踪邪龙子殷到这里来,他们不可能因为我这个外乡人的几句话便放过阿紫的吧?最懂邪龙邪气的人是我这个外乡人,就连法力高强的弹正叔叔都对邪龙邪气不甚了解,甚至弹正叔叔自己都差点被邪龙邪气侵蚀致死——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带着阿紫跑出去,对他们说“阿紫现在已经被净化了,不再是邪龙,”又有多少人相信?
而且,阿紫的邪气也仅是净化了一半,但凡有人能侦测出阿紫残留的邪气,那都不会相信阿紫不是邪龙的。
“樱,要不,我们逃?”见菖蒲姐一直没说话,阿萨出声建议,“用冰凌柱,带着这条邪龙逃?”
“逃不是好方法,你们两个外乡人,能逃多远?”菖蒲姐沉吟着摇摇头,“而且……我不觉得阿紫会跟你们走,”说着她看了一眼沉睡着的阿苑,“阿紫,你一定要守着你妈妈,是么?”
“……”阿紫用力点了点头。
“嗯,”我也同样不赞同,“阿紫现在邪气还不稳定,她是因救母之心才自我净化的,若阿苑有什么意外,说不定阿紫又会变回去——要逃也要等阿苑真正脱离危险才行。”
“先去交涉看看?”红枫问——她刚刚结束了祈愿仪式,“至少先让弹正叔叔知道我们的情况——多个支持者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