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雷知道小柳决心下杀手。
以小柳那么细致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将火盆击倒的后果——在让四周陷入黑暗的同时,也让周边哨所发现了此处的异常。
发觉此处火盆熄灭的周边哨所现在应该都处于随时接敌的戒备状态吧?
黑夜中无从探查,故那些哨所现在不会派人前来确认,天亮后就是另一回事了。
白雷也知道小柳一定想好了说辞:白雷是敌方派来的奸细之类的。
因此,白雷明白,在天亮周边哨所派人查探前,他必须死——必须被小柳杀死。
这样小柳才能解释夜晚火盆熄灭的原因。
麻烦!
白雷一边心里烦躁一边拼命地往地面击出月光剑·爆。
黑夜中小柳不断地射来伤人的瓜子镖,伤人,但不致命——瓜子本身就细小,若没超高的速度,连破空声都不会有。当察觉白雷可以听声格挡后,小柳改变了射出速度,因而射向白雷的瓜子再也没了声息。虽没声息,可打在身上一样会让人感到疼,一样会让人受伤,一样会让人流血。只不过,不再像前几粒那样在身上钻孔,深深扎进肉里。
白雷无奈,本想依靠巨石抵挡,但黑夜中小柳随时可以变换位置;听声辩位,风雷刃也最多只能挡下一半的瓜子;离开此地?现在好歹还有巨石的阴影遮挡,小柳只是判定大致方位的盲射,若是跑到阴影之外……天知道小柳还有什么后招。
所以白雷只能不断击出月光剑·爆——星月剑里最重视力量爆发的第五式。
高速强力的剑技,不断击打着满是沙砾的地面,激起大量沙石,扬起大量沙尘——以沙石和沙尘作为屏障,全力阻隔小柳的瓜子镖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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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很焦躁。
他早知道白雷有问题,但没想到白雷这么棘手。
自信的必杀三击全部落空,这是从没有过的事——以小柳的计划,即便白雷躲过后脑一击,也会被紧接而来的瓜子封住穴道,失去战斗能力。
然而白雷偏偏滚开了,中了本该让手臂酸麻的三枚瓜子后,竟然大出小柳预料地灵活滚开。
紧接着小柳又对白雷的腿射了四发,阳维脉四穴全中——本来么,中一穴便可令白雷半身酸麻,四穴全中的话,白雷断无逃脱之理,然而白雷偏偏拖着还算灵活的伤腿躲到巨石边上,之后更是依托巨石尽力抵挡小柳攻击。
四穴全中还有反击之力?
这个白雷,究竟会的是什么武功?!
小柳快速在脑海里扫了遍,并没有相关无视经脉被封的武学记忆,不过心念之间……小柳想起来一件事。
一件让他懊悔莫及的事——就在前天,沈齐业和白雷交手时,沈齐业曾经抓住白雷左手的脉门想要制住白雷来着。
脉门被制,就和脉穴中镖(瓜子)一样,都会半身酸麻,然而当时白雷也是毫不在意地反攻,毫无被制住脉门的迹象。
——当时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个?!为什么把那场景当成白雷反应太快,躲过沈齐业的扣脉门?!
想到这里,小柳懊悔地锤了下自己——要是早想到,那刚刚就不会专注用瓜子打穴,相反,会一直以白雷后脑为目标,绝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
可恶!
早点想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小柳掷出一把瓜子——前方沙尘漫天,很难确定白雷的位置,因为小柳也改射为掷。目地只是限制白雷留在原地。
全力扬尘耗费体力很大的——只要能把白雷定在原地,待他体力消耗极限之时……
前方沙尘中白雷剑技的全力击地声,停了。
就在黎明前的黑暗刚刚过去,东方天空刚刚出现鱼肚白的时刻。
一直“砰砰砰”地击地声,突然停了。
忽然之间,对面一片寂静,一点声音都没。
完全没动静了。
怎会?!
小柳瞳孔一缩,紧张地看向对面的沙尘。
没道理?逃了?!他身后就是巨石,想逃,也该从两边绕走吧?
可直到刚才,白雷用剑击地的声音都没停啊?!
瞬间?怎么逃的?!
沙尘渐渐散去,借着朦胧的晨光,小柳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巨石前的一切——眼前空荡荡的,哪里有白雷的踪影?
真逃了?!
不行!不能让他逃了!
身份暴露的现在,决不能让白雷活着!
不及细想,小柳飞速从暗处跃出,急速冲向巨石——即便逃了,也有逃的线索,血迹、脚印,什么都行!只要看到这些线索,追杀白雷,一定可以——
“砰!”忽然股巨力撞向小柳后背,将接近巨石的小柳狠狠撞到巨石石壁上。
后面?!怎会?!
小柳急忙转身——“嚓!”白雷的风雷刃瞬间插进他脖颈边的石壁,与石壁形成个夹角,刃锋,紧紧贴住小柳那如女孩子般细嫩的脖颈。
“……”小柳惊讶地看看血迹斑斑,满身沙尘的白雷,又看了看白雷袭击的方向,明白了。
借着剑击地面,不断扬起沙尘的工夫,白雷斜着在地面击出个洞,一个能容纳他自己,却又不会被小柳发现的洞。
躲在洞里,避开瓜子镖的袭击;躲在洞里,静待小柳上前;躲在洞里,成功偷袭。
因地制宜,反客为主,扬尘的伪装,洞内的静待,偷袭的时机,无一不是绝佳的逆境反击——厉害。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小柳闭上眼。
败在这样的对手手下,不冤。
“嚓!”白雷不说话,仅仅是拿出他那把短剑(灵刃·夜雨),插进小柳脖颈另一边的石壁,让灵刃·夜雨和风雷刃一起,将小柳牢牢地限制在石壁上,然后稍稍退后两步,沉思地盯着小柳看。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小柳睁眼,对着观察他的白雷,认真道,“别费心了——”说着他身子往前一倾,想要脖颈直接插上刃锋。
“啪!”白雷急忙用手顶住他的额头,同时另只手按了下自己的右胸,“别动——刚刚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额头被白雷按住的小柳想到了白雷所有问话的可能,但偏偏没想到这一句:没听清?!可能吗?在他面前说两遍了!
“先别着急寻死,”白雷接着说,“我觉得我俩之间有什么误会——你刚刚说了什么话?我真没听清,再说一遍。”
他那认真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我刚刚说……”小柳轻轻吸口气,将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哦!是这句啊……”白雷侧头稍稍想了下,“不说就不说呗——我对你见斥候的事又不感兴趣——寻死干嘛?”
“……不感兴趣?”小柳皱眉,“那你是天汗的人?!”
“我连天汗是什么都不知道,”白雷耸耸肩,见小柳没继续寻死的意思,便松开压住他额头的手,“我说你误会了。”
“那你是张指挥使的人?还是侯爷的人?”小柳急问。
“都不是,”白雷一个个挑出身上中的瓜子,双手血淋淋的,“都说了是误会——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小柳你不是个普通镖师,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