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破局,确实是完美的破局。
多年后白雷回忆起祭典台上的那一幕时,也还是会暗自得意。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能阻止阿达克刺杀侯爷,能阻止侯爷反杀阿达克的方法,除了一场突发的雷暴雨,还有其他可能么?
更重要的是同时还要阻止黑魔核晶的爆炸。
凉风部族反抗侯爷的原因是侯爷不配拥有圣物方鼎杯;侯爷每年坚持用方鼎杯举行祭天仪式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最有资格的人。祭天之后的雷雨,让侯爷祭天成真,让凉风部族失却反抗理由。而只要凉风部族当场表示归降,那远在城楼上虎视眈眈的吕任鑫也便没了引爆黑魔核晶的理由。毕竟要把炸死侯爷的元凶推到反抗侯爷的凉风部族身上——凉风部族都当众人面“遵循天意”归降了,那怎可能再是炸死侯爷的凶手?
再加上“玉衡剑”沈齐业那“凉风部族早有归降之意”的供词。
彻底坐实了凉风部族特意来会场“弃刀归降”的事实。
这样不仅让吕任鑫收手,还让他的后招(如果有的话)——万一当时凉风部族和侯爷和解,也可说是凉风部族有意示弱。到时只要几个假装凉风部族的死士一齐动手,那依旧是“凉风部族刺杀侯爷不成,引爆炸药,与侯爷同归于尽”的剧本。
沈齐业的证词彻底堵死了吕任鑫的后招。
顺便,白雷还帮小柳完成了他的约定——答应帮阿达克,帮凉风部族讨回圣物方鼎杯的约定。
只可惜当时方鼎杯凭空消失,让整个临时想出的“破局者之策”有了些许瑕疵。
哦……还有个瑕疵,那就是吕任鑫的死。
这也怪不得白雷——血祭借用龙剑之力的他,整个人都处于被上古巨龙侵蚀的“龙怒”状态。让白雷两眼血红,控制不住情绪,渴望着杀戮与复仇。
此时吕任鑫去责怪白雷,责怪白雷破坏了他的计划。
完全是找死。
“血祭的后遗症便是我现在这样子,”简单解释了自己做了什么后,白雷苦笑道,“严重失血加生命力透支,变成个废人,”说着他又自嘲地笑笑,“好在之前我做过几年的残废,对这种事早就习惯了。”
“能……恢复吗?”小柳关切地问。
“应该能吧?”白雷不确定道,“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用血祭——这把龙剑跟着我还没半年。”
“龙剑?不是风雷刃么?”沈齐业诧异。
“风雷刃是紫枫非要这么叫的,她说这样叫好听。”
“哦……”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下面该你了,”趁紫枫不在,白雷抢过沈齐业的酒杯,一干而尽,“呐,小柳,你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是那句话,身份我不问,你能说就说!”
“没想到雷哥到现在还这么照顾小弟,真心感谢,”小柳自罚认罪地连喝三杯,又躬身为白雷斟满酒杯,“就像雷哥之前猜的那样,小弟我确实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不是黑珍珠——但不知道是黑魔核晶。”
“继续,”第二杯酒,白雷就不急着喝,改成轻轻抿了——毕竟衣袋里还睡着荻露,万一喝多了后她向紫枫告状……
少喝些好。
“确实,最早在江南总局接镖的时候,我们就发现黑珍珠有问题了——但我们只判断出那是一种伪装成黑珍珠的邪物,很邪很邪的邪物,却不知它会爆炸,更不知它叫黑魔核晶。”
“但你们还是把它当成黑珍珠了。”
“嗯,”小柳习惯地向摸零食,可随即想到自己是来认错的,只得咂咂嘴,接着道,“因为是以‘侯爷寿礼’的名义托镖给江南总局,我们觉得这件事一定和侯爷有关,于是小弟便亲自护镖来了玉泉城——话说,雷哥你怎么知道小弟早知道那不是黑珍珠的?”
“你武功那么高,有必要护镖时把它藏在车辕里么?”白雷撇撇嘴,“再说,这边‘黑珍珠’失窃,你那边便不惜逃狱也要去找收镖人——若不是早知‘黑珍珠’有问题,你那么急做什么?一般情况下,东西失窃后,人都应该留在原地,等待解除嫌疑。就算是窃贼,在没暴露前也都会考虑这么做,”白雷指指小柳,“你跑得太快了,还不惜显露自己的武功,制住严师爷,不惜自揭身份,不再做个‘普通镖师’——说你不知道‘黑珍珠’的特殊,谁信?”
“啊……雷哥你这么早就知道了啊……”
“不,我也就是在祭典会场临时想到的,”白雷摇头,“之前我以为你真不知道。”
“啊?”小柳一愣。
“我可是刚来你们东方的西方人吔!哪知道你们东方人的习惯?哪懂那么多?”白雷边说边看向远处的城楼,“若不是当时知道吕任鑫在城楼里,我还真没往那方面想。”
“哦……”
“……什么意思?”性格直爽的沈齐业不像小柳那样瞬间明白,他没听懂。
“明确吕任鑫想要炸死侯爷的时候,那很自然的就会想到小柳判断‘吕任鑫是侯爷的人,想要炸死张奎’这个猜测是错的,”白雷解释,“那自然就会产生‘小柳为什么会这么想’的疑问,进一步就能想到‘是哪些信息导致小柳产生这种判断的’,再然后不就简单了?若小柳最初什么都不知情,怎会那么笃定‘侯爷想杀张奎’?”
“就凭这个?”沈齐业皱眉,“这样也最多只是猜测啊?”
“猜测还不够?”白雷反问,“有根据的猜测就有印证的价值——然后我一问小柳,小柳就承认了。”
“所以……”沈齐业仔细想了想,“照这么说,小柳这边,一直是个局?”
“局就是让人产生错误判断的陷阱。”小柳怕白雷不懂地在一边解释。
“哦,局,没错,是局,”白雷点头,“一直是个让小柳产生错误判断,同时还让小柳不断印证,加深这种判断的局。”稍稍停顿了下,白雷示意小柳再给她添点酒,“而且,我那天就奇怪指挥使张奎为什么要招待我,为什么要招我去谈话,为什么要让我看他的军事部署——入侵的天汗军是外族人,我也是外族人,张奎他凭什么那么相信我?”
“也是局?”
“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