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圆。
秋天的圆月永远那么地清冷明亮。
“嗝……”远处有个什么小兽在打嗝。
这畜生……胆子好大。
小紫樱睁开眼,谨慎地抬眼望望。
搂着她的白樱睡得很沉。
向来很沉——毕竟她每晚都要抱着小紫樱,帮小紫樱净化邪气的说。
净化被人类邪念污染后产生的邪气。
呼……抱得真紧,好烦。
小紫樱扭扭身子,想要从白樱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但没能如愿。
两人力量彼此相连融合的现在,小紫樱根本挣脱不了。
唉……真讨厌。咬一口算了。
冲着姐姐白樱那与白藕差不多脆嫩的手臂,小紫樱龇龇牙,然后不情不愿地伸脚踹踹睡在边上的“下仆”,向她求助。
在冰儿的协助下,小紫樱终于从姐姐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去,代替我。”小紫樱指指姐姐的怀抱,轻声对冰儿发出命令。
冰儿毫不犹豫地钻进刚刚小紫樱躺的位置——既然主君白樱睡着了,那她妹妹紫樱自然是第二顺位的主君。
嗯……这下仆蛮听话的,下次奖励她个愿望好了。
小紫樱满意地看看代替自己的冰儿,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卧室。
院落清冷的空气让她那瘦小单薄的身体打了个寒颤。
切……这没鳞的身体真不方便。
小紫樱搓搓双臂,决定还是回屋找件衣服。
然后,再次走进院落。
抬眼看看清冷的半月,伸出手,平摊,用小手感受月光那薄得可怜的力量。
还……行吧?
沐浴在月光下的掌心微微泛着红。
嗯……这次应该可以了。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小紫樱取出刚刚偷偷剪下的,姐姐白樱的头发,将它拿到自己眼前,张开口——
额……这……这……这……这身体太不方便了!
小紫樱再次抱怨,然后不得不又一次回到卧室,戳戳刚刚入睡的替身(冰儿),问清楚姐姐火折子在哪,并成功取得后,再次来到院落——以前龙身之时,吐火还不是张张口的事?
麻烦!麻烦!麻烦!太麻烦了!麻烦死了!
带着这一肚子的抱怨,小紫樱摇亮火折子,点燃姐姐白樱的头发,待头发完全烧尽后,用手掌托着新生的发灰,小心地搓碎。
深吸一口气,呼——
发灰隐隐地,带着浅红色的龙力,缥缈地散在空中,浮游,旋转,翻滚,集结,最终汇聚成一条细细的红线。向着某个方向,缓缓地飘了过去。
好!这次一定会成功!
小紫樱兴奋地一捏拳头。
就说嘛!怎可能不成功?紫樱我可是祈愿之龙来着!
一定能洗刷白天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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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进卧室。
白樱悠悠地动动被阳光照到的眼皮,半迷糊着翻过身子,平躺着,习惯地等待身体变得柔软——保持一夜侧身搂抱小紫樱的姿势,身体早就酸痛僵硬。
“呼!”身边的解除束缚的“小紫樱”立刻翻身坐起,飞速地穿衣——
嗯?
察觉有异的白樱好奇地睁开眼——平时贪睡的小紫樱都是被强行拖起来的,今天怎么了?
“……”
眼前是衣服已经穿妥一半的冰儿。至于小紫樱——
她裹着白樱那宽大的巫女服,得意洋洋地坐靠在墙边,怀中,还抱着……
“姐姐!这个给你!”见白樱醒转,带着两个黑眼圈,明显一夜没睡的小紫樱登时开心地将怀中的长剑抛了过去,“你的愿望,紫樱我实现了哦!”
“愿……望?”白樱还带有些许初醒的迷糊,恍恍惚惚地接过长剑,“这是……”
趁手的剑柄,精致的剑鞘,还有藏在剑鞘里,看起来便很修长的剑身——
——哦!对了,昨天向小紫樱许愿,想要把适合我的长剑来着。
白樱终于想起来小紫樱说的“愿望”是什么,也想起来许愿后和小紫樱(还有冰儿)一起等了好久,完全没见到什么“好剑”的事。哦!对了,还有之后小紫樱沮丧地大嚷“没面子”,“龙族的脸都被我丢净了”的事。
“你偷偷跑出去,就是去实现姐姐的愿望?”白樱一边摩挲着长剑的剑鞘,一边感受着这把难以用言语表明的亲近之感,“真是把好剑,小紫樱,谢谢你哦!”
“嘿嘿!”小紫樱一脸得意,“紫樱我可是许愿之龙,姐姐你这点愿望,小意思拉!——呐!姐姐,你不拔出来看看?”
“等等,不急哦。”眼前这把长剑不仅给白樱熟悉亲近之感,还给白樱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敬畏,让白樱觉得贸然拔剑便会亵渎它一样。摩挲着那黝黑精致的剑鞘,白樱终于理解昔日中原“凤鸣刀”沈齐伟观她之前佩戴的月光剑时说的话“观其剑,看似晶莹闪亮,却尽是反射周边之光,听其声,应激即响,此皆乃此剑无性所致,无性者不格,故此剑无灵,加之操之滞钝,退不能察主之心意进不能增其主威势,乃一平凡之剑耳。”
若之前自己佩戴的月光剑是平凡之剑的话,那眼前这把剑便是沈齐伟说过的,处处散发灵气,可以察主之心意,增主之威势的灵剑。
一把,仅仅藏在剑鞘,便令白樱感到亲近,令白樱感到敬畏的灵剑。
“这剑……叫什么名字?”越摩挲剑鞘,白樱越觉得不能将此剑等闲对待,于是先将它恭恭敬敬地平放在枕边,然后穿衣——她要以最正式的着装来迎接此剑的出鞘。
“不知。”小紫樱无谓地摇摇头,然后冲一边的冰儿张嘴——
冰儿愣了下,大清早刚起床谁会准备炸鸡块?好在冰儿还算机敏,转身从边上的柜子里摸出几颗平时白樱用来奖励紫樱的枫平糖,丢了过去。
“唔……”小紫樱眯眼嚼了几下,随即想起姐姐的嘱咐,眼珠稍微转了下,冲冰儿下令,“你也吃。”
“是。”冰儿回答地还是那么干脆,听命往嘴里塞了颗糖后,表情复杂地看向白樱手中的剑。
“不知名字啊……”此时白樱稍稍沉吟了下——不知剑名便不知怎么称呼,不得已,穿好正装的白樱恭敬地端坐在长剑面前,“那……长剑先生,我白樱,将要将你拔出来了哦!”
剑鞘和剑格中间的缝隙微微闪了下光。
能听懂我的话?果然是把灵剑!
白樱愈发敬畏地伸出双手,握住剑柄和剑鞘,缓缓地,无比恭敬地,将长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
雪白,修长的剑身,泛着凌冽肃杀的剑光,剑脊纹路柔和,剑刃平直锋利,还有剑尖那优美的弧度……
“格!”正当白樱感觉就要将长剑完全抽出来时,握着剑柄剑鞘的双手忽然一滑,长剑以大出白樱预料的方式展现在她的面前。
不是展现,而是以大出白樱预料的方式“脱落剑鞘”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是柄断剑。
一柄剑尖被截去大半,还存剑身和小部分剑尖的断剑。
而且……这柄剑的全貌……
“那个……小紫樱……”维持握着剑柄剑鞘的姿势,白樱只觉自己背后冷汗直冒,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这把剑,你从哪里得来的?”
“捡的呗!”忙着嚼糖的小紫樱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问那么多干嘛?又是名字又是怎么得来的,好烦吔!紫樱我帮你实现愿望,帮你找到剑了,不久行了?!”
“那个……”看着手中越发熟悉的断剑,白樱的语气带着颤音,“那个……你捡到它的时候,它……不在剑鞘里吧?”
“是呀!”小紫樱差异地眨眨眼,“姐姐你怎么知道?昨晚找它的剑鞘,紫樱我找了好久呢!”
“没人……阻止你么?”白樱脸色越发惨白,“比方说……”
“怎可能嘛!——碍事的老太婆睡得跟死猪一样!”
“天呀——”白樱头晕目眩,差点晕倒在地,“怎么能这么做?!杀了我吧!你还不如杀我好了,要死了呀!——”
这把断剑白樱本来就很熟悉,本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原先没装刀鞘的它被供奉在神龛内,供奉在荒木之里最高领导者,荒木婆婆的卧室内。
每个月月圆的时候,荒木婆婆便会取出这柄断剑,将它仔细擦拭保养后,供奉在神龛里。
这把剑,是遗物,是荒木婆婆最为诊视的遗物,是白樱的公公——荒木一叶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