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阳光依旧明媚,天空中白云几许。微风轻拂着嫩叶,露珠滴落在沃土。
初春的气候总是这么宜人,清晨的校园依然宁静如故。
穿着中国式校服,怀中抱着课本的孟亦,迷茫地踱步在校园内的林荫道上。
“我,怎么在学校?”
她诧异地四下环顾,左手旁,是平常上计算机课的教学楼,至于这栋楼叫什么名字,她从来都没有留意过。
楼下并无人,此时约莫是六点时分,天方蒙蒙亮,校园内一片寂静。
过分的安静,让她的内心极度不安,她记得,这个世界上好像出现了一些可怕的怪物,但是究竟是什么呢?
她不记得了。
走近楼前的小广场,那里有一座小雕像,是学校的标志。乍看上去,和百事可乐的图标很像。
她记得,曾经和她的同学们经过这里,看见这座雕像,都会开玩笑的说上一句:我们学校以前不会是叫百事高中吧?
“百事”雕像的另一边,是一潭不大不小的小湖,里面养了很多的金鱼,和几只乌龟。
湖面上,还有一座凉亭。
她扶着凉亭的扶手,往水面看去。只见本来碧绿幽邃的水面,渐起阵阵涟漪,随后一片红的金的映入眼中,其间还夹杂着几道黑色和银色的身影。
这些鱼,个个膘肥体壮,和花鸟市场卖的那些,装在小小的鱼缸里,作观赏用的金鱼,差别很大。
这些鱼大抵是经历了许多岁月,在她看来是通些灵性的。每当看见有人注意到这边时,它们就会从水底浮出,接受人们的馈赠。
想到这儿,她的怀里不知何时多了袋面包。
她放下书籍,撕开包装袋,素手微动,那一块完整的面包,便成了许多碎屑。
她轻轻地将掌中的碎屑,洒向水面,带起阵阵涟漪。
她想起自己往日里,经常在这样的时光,和这些水中的精灵共进早餐。
它们是她的朋友。
她不顾鱼儿的意见,这般自私的认定。
她捧起书,继续向前走去。
林荫道的两旁,是旧式宿舍,墙体老旧,窗户还是老式的二开式木窗。就连洗手间,也是一层楼公用一间。在她这一届,被划分在了男生寝室之列。
她左右看了看两旁的男生寝室,没有一道人影。
她停下脚步,倾耳而听,空气中,只有她自己细微的呼吸。
如此诡异!
但是她并没有在意,抬起脚继续向前走去。
林荫道的尽头,有一条与它垂直的道路,左侧通往学校的东门,右侧通往另一个校区。
而她的面前,则是这个学校三个操场中,最大的那片。
在她的三年记忆里,每每有重大的事情,她们都会被集中在这里训话。那时人山人海,煞是壮观。
不舍地移开目光,孟亦走上了右侧的道路。道路右边,是学校的第二食堂,这里一家名叫“蒸汽时代”的小吃摊位,令她印象深刻。
她并没有进去,想必里面也是毫无人气的。
她沿着路向前走去,前面是这一届的女生寝室。相比于旧式寝室的寒酸,这里条件倒是好得多。每一间寝室都带一个阳台和独立卫生间,阳台的窗户是钢化玻璃铝合金窗,门是标准的防盗门。
嗯,她以前可从来没去过女生寝室,之所以知道这些,只是因为他住的寝室,也是和女生寝室一般的新寝室楼。
再往前,便是一道伸缩门,门的那边,是她平时上课的学区。
踏过这道门槛,原先的静谧顷刻消失,一阵阵嘈杂的读书声飞入她的耳朵。
她怀念地看向左侧的教学楼,那里,是她三年中,最长待的地方。
那是一栋四合式的楼房,中间一大片空地供人行走,那里,还栽着颗高大的泡桐树。
“真的好怀念当初在这里上学的时光啊!”
孟亦抬起头,看着路边的银杏树,眼角不禁湿润起来。
每到秋天,这些银杏树便会落了满地无人理会的果实。
摸了摸那粗糙的树皮,一切仿佛如此真实。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逃避的。”
孟亦握紧了书本,快步走进教学楼。
那些个教室,传来一阵阵铿锵有力的朗读声,但她看过去,教室内却是朦胧一片,人影绰绰。
循着记忆爬上了五楼,来到了一间教室的门口。
这里便是她的教室了。
听着里面熟悉的声音,孟亦的身子有些颤抖。这时,她终于害怕了。她踌躇不安的站在门口,纠结良久。
最后,她还是推开门,看了进去。
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教室里,百来位曾经的同学,或熟悉或面生,都齐齐把目光死死盯着她。
同时被这么多人注目,孟亦感觉浑身不自在,就在她准备转身逃离此处之时,坐在门口的一个女生开口了:
“孟亦,你的手真好看!不去弹钢琴真的可惜了。”
孟亦诧异地看向她,这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子,名叫杨洁。
两人平时没有什么交集,她说的这句话,只是在一次午休时,打扫卫生的她,路过孟亦的座位,看见他的手,对他发出的感慨。
“厉害啊!你地理学的果然不错!这么难的题都写对了!”
“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温柔,你女朋友真的走运呢!”
“我们不是兄弟吗?有什么事直接说啊!怕什么?”
教室重新变得嘈杂起来,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孟亦心中难以忘却的一段回忆。
“抱歉!我觉得陈建宇比你更适合我,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突然站到她的面前,一脸歉意地说道。
“张静?”
孟亦心神恍惚了一下,她记得自己曾经追了这个女孩子一年多,最后还是被她拒绝了。
她是个成绩很好的学霸,每次月考都能排进年级前百,而孟亦则是个偏科严重的学渣。
虽然知道同学间不会因为成绩的高低而有什么明面上的歧视,但是确实是一道隐藏着的隔阂。
她不是什么能说会道之徒,在这学风甚浓的校园中,也很难找到一些和她共通的话题。
被婉拒之后,也只好作罢。
后来回想,却只觉得追求她只是自己只是一时的糊涂,被她身上的某种气质吸引,却做了个错误的选择。最后,连朋友也没做成。
“抱歉!在那珍贵的时光里,打扰了你那么久!”
看着眼前的少女,孟亦面露愧色。
“是啊,你打扰了我那么久,真的是很可恶呢。”
张静歪着头凑近了她,恨声轻语。
“所以啊,你真的是该死呢!”
话音刚落,张静那精致的五官突然变化,皮肤片片剥落,露出猩红的血肉,大脑凸出,变成了苍蝇复眼似的挂在头颅上,嘴巴裂开,露出满嘴尖牙和细长的舌头!
“嗬!吼!”
她大张着尖嘴利牙,一口咬在了孟亦的脸上!
“啊——!”
孟亦一声惊呼,从床上坐立而起!
“你没事吧?!”
一道关怀的声音响起,她寻声看去,却是那位水墨色少年。
“没什么。”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危险。
她情绪低落的低下头去,仿佛陷入了沉思。
“做了噩梦吗?没事的,这里很安全。来,喝点水吧,你快昏迷一天一夜了!”
看到她的举动,律捧着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宽慰到。
孟亦偏了偏头,盯着律,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
看着少女的奇怪举动,律挠了挠头。
难道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摸了摸脸颊,然后好奇地盯了回去。
“谢谢!”
看着杯中的清水,孟亦的喉咙突然一阵发干,她伸手接过水杯,咕噜几声便喝了个一干二净。
她看着水杯,露出一丝意犹未绝的神情。
“我再给你倒点吧,睡了这么久,也该补充一点水分了。你们女孩子可不能缺水咯!”
律仿佛保姆般,拿过杯子又去倒水。
“麻烦你了!那个,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孟亦面色一囧,自己竟然也有被当做女孩子服侍的一天,真是感觉怪怪的。
“啊,我叫律,法律的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帅律。”
律打趣地说。
“律?你的名字有点奇怪欸!为什么只有一个字啊?”
孟亦好奇地问。
“嗯——,我原来的名字是叫陈轩,不过自从我变成这副模样之后,我也继承了这个身份了,我现在就叫律了。你不也是吗?白井黑子?”
律看着她。
“……为什么丢弃过去的名字,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身份?!”
孟亦很是不解,虽然身体已经被迫变样,但是唯一能证明自己的姓名怎么能够丢弃?
“那都是曾经的身份了……现在的我们,还能回到曾经吗?”
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低沉,虽然是反问她的话,却能听出他的迷茫。
随后,他语气坚定的说:
“不,现在的世界也无法回到曾经了。如果要继续生存下去,我们就要珍惜当下,努力适从。”
“……曾经吗?确实是回不去了……”
孟亦思绪万千,仰头看着白色的屋顶,眼神中满是惆怅。但随即,她的眼神又变得无比坚定。
“好吧!我就是白井黑子!很高兴认识你,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