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多,莫克得斯的校园内响起了熟悉的下课铃声,此时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下课了,虽然老师还在,但教室内的大部分同学已经开始按耐不住性子,在座位上讲起了悄悄话。
一年级C班这节课的任课老师周老师看着讲台前交头接耳的学生们,无奈地合上了教科书:“行吧,下课前我最后说一句,最近城市内失踪事件频发,不管是走读的还是住宿的同学,出校门外都要注意安全,尤其是晚上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就算你们有些人已经觉醒了,现在也什么都不是,所以有点自知之明,不要作死,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回应的尽是些懒懒散散的声音,显然学生都没把刚才的忠告当一回事。
看着这群骄傲自大,懒散不思进取还丝毫没有危机感的学生,身为班主任的周郁香恨铁不成钢地扶额叹了口气:“好吧,下课。”
老师一离开,教室里便又立马恢复了往常的朝气,学生们三三两两,谈笑风生,然后勾肩搭背,结伴同行一一离开了教室,在喧闹中与坐在角落里望着窗外发呆的唐鸫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自那之后又过了几天,那个男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可是尽管如此,每当回忆起那晚那恐怖的一刀,唐鸫柳就感觉耳边又响起了刺耳的耳鸣。
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攻击我?他是敌是友?一切都不得而知。
只知道,他很强,强的离谱,劈出这么恐怖的一刀后竟没有喘气也没有流汗,说明对方还游刃有余。
这是唐鸫柳第二次离死亡这么近,他甚至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无法作出反应。
果然自己不管是实力还是心境,都磨炼的还远远不够啊,我还是太弱了……
“那个……鸫柳君?”
突然一双手可爱的小手在唐鸫柳的眼前挥了挥,把他的意识从九霄云外拉了回来。
他回过神来,望着身边的知花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要打扫教室了哟。”
唐鸫柳环顾四周,原来不知何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只剩他俩了。
“哦……好的。”
自从上次贾天开被叫到办公室后,他就再也没有过来代替唐鸫柳打扫卫生了,可能是被老师教训了一顿后觉得自己要收敛点,所以不再这么光明正大的追求了。
不止是贾天开,这几天隔壁的陆琼琦也消停了,没有再过来,也不知道那些老师是用了什么刁钻的法子才能让他们这么听话的。
打扫的时候教室里和往常一样安静,上次谈话后,知花鹿似乎认定了唐鸫柳讨厌她,所以不再多说话了,唐鸫柳也懒得去管,只要她不再接近自己,怎么想都无所谓。
不过今天倒是唐鸫柳先主动开口了:“那个,班长接触猎幻师比我们早,所以知识和见识应该比我们多吧。”
“诶?”知花鹿也是一愣,她已经知道了日本与中国的教育机制的区别了,却也只是含糊道:“啊,呃……应该吧。”
“那我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知花鹿点了点头:“嗯,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尽力解答。”
脑中又回忆起那晚的一刀剑气,于是唐鸫柳问道:“附魔类型的异能,登峰造极的情况下能达到什么境界?”
“诶?”
“因为班长也是吧,附魔类型的异能。”
“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知花鹿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颚,抬头望向了天花板,思考道:“虽说我的家族好像在日本那很有地位,但我和哥哥不同,我是在乡下长大的,有关猎幻师政治和历史的事情爸爸都是让哥哥而不让我参与的,我只知道历史上的附魔猎幻师并没有多风光,他们最高好像达到A级成熟期后便没办法晋升了,至今为止一个S级的附魔猎幻师都没有出现过。”
“是吗……”
知花鹿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靓眉一弯却略带苦涩意味地笑道:“因为我的血统不怎么纯正,可能爸爸一开始就预料到了我的异能会是这些不怎么厉害的类型,所以他才更看重哥哥吧。”
瞥了眼知花鹿的脸,唐鸫柳轻蔑一笑:“呵,说起血统,好像我的血统纯度也只达到B-呢,毕竟我的父母都是普通人,论起资质,我可比班长你差多了。”
知花鹿似乎有点惊喜:“诶?难道说……鸫柳君是在安慰我吗?”
唐鸫柳挥了挥手:“你想多了,只是提醒你,身为世家后代,小心别被我这个血统B-的家伙超越了。”
知花鹿显然没信,优雅地露齿一笑:“嘻……总感觉鸫柳君很温柔,是那种嘴硬心软的类型呢。”
唐鸫柳低着头继续扫地:“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今天一起走吧。”
“不了,有事。”
“又有事吗?”
“每天都有。”
“老师说最近外面不安全,要我们早点回家。”
“谢谢,我会注意的。”
………………
晚上十点多,一栋老式公寓楼的11楼响起了开门声。
唐鸫柳拎着一个大袋子走进门,屋里黑漆漆的,他便打开了灯,喊道:“尤镜,我回来了,吃晚饭了吗?我带回来了烧烤哦。”
没人回应,但是一会儿,卧室的房门便开了,走出来了个穿着红色裙子,看起来精致小巧又可爱的女孩子,她便是尤镜。
这裙子是唐鸫柳之前在服装店挑了很久才买下的,他看了眼此时穿着合身红裙的尤镜,问道:“洗完澡了吗?”
尤镜稍稍点了点头。
“是吗,那就来吃烧烤吧。”
把烧烤放到桌上,唐鸫柳拉着尤镜的小手带她走到桌前让她坐下,然后拿了根鸡排递到了她的手里。
尽管动作很暖心,但他的脸却仍旧僵硬:“吃吧。”
“……”尤镜望着手里的鸡排,没有下嘴,就这样呆呆地看着。
“怎么了,不想吃吗?”唐鸫柳问。
尤镜摇了摇头,随后便张开樱桃小嘴,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唐鸫柳又问。
尤镜点了点头。
“是吗,那就好。”
虽然没有笑,但唐鸫柳的脸上却能神奇的看出欣慰之情。
和之前比,尤镜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愿意吃饭,愿意洗澡,愿意接受唐鸫柳的好意,也愿意用肢体动作简单回答一些唐鸫柳的问题了。而他不会奢求太多,他只要尤镜愿意活着就好。
但他殊不知,这样的温柔反而是扎进女孩心中最尖锐的利刃。
尤镜静静地吃着烧烤,眼泪却不知何时开始嗒吧嗒地往外掉,把唐鸫柳了一跳。
“诶?怎,怎么了?”
尤镜放下了烧烤,用手臂抹了抹眼睛,摇了摇头,在唐鸫柳震惊的同时,说出了这半个月来的第一句话:“为什么……”
“什,什么?”唐鸫柳又惊又喜又吓,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尤镜低着头,泪眼朦胧:“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愧疚吗?”
唐鸫柳哽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尤镜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滴到了裙摆上:“那也已经够了吧!一天,两天,一周,两周,这么多天了,已经足够了吧!”
“尤镜……”
唐鸫柳伸出了手,但伸到一半,却不知自己为何而伸,便又缩了回去。
“我一直在等,等你不耐烦把我赶出去,因为我没有勇气,我……我……对不起,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矫情了,我不该得到施舍的……”
尤镜情绪逐渐失控,但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语无伦次地说完这句话便跑回了房间,只留下唐鸫柳一人在客厅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成杂。
为什么事情突然会变成这样?
我做错了吗?我……也不知道……
只是尤镜的话又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是啊,每天都活在觉得的理所当然中,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到底为什么收留并照顾尤镜呢?真的只是因为愧疚吗?
唐鸫柳就这样在客厅干坐了许久,他没有去找尤镜,他知道自己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去了也只会让情况闹得更僵而已,给双方一点冷静的时间也是必要的。
“为了什么……吗?呵,这个问题有点难呐。”唐鸫柳泄了气,将背靠在椅背上抬头朝向天花板,目光紧闭的同时又露苦笑:“好像……之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来着?”
只是模糊的记忆,是谁,自己又是怎么回答的,唐鸫柳已经全都不记得了。
可越是记不得,唐鸫柳就越想强迫自己回忆起来,潜意识里他认为这段记忆很重要,不能被忘记。
就这样在高强度的思考中,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直到分不清幻想,梦境与现实……
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老家市区的街道,但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没有风,没有天空,没有光,如死亡般寂静的街道上只有一盏盏路灯闪着如蜡烛般微弱的灯光。
唐鸫柳低下头,发现自己穿着初中时的校服,带着一条脏到黑了一半的红领巾,背上还背着那个熟悉的掉了皮的旧书包,不由瞪大了双眼,因为有所期待,所以他沉寂已久的心感觉又开始激动得砰砰乱跳。
她——会在这里吗?
缓缓迈开步伐,他走向了最近的商店,在透明的玻璃对面,赫然站着一位面孔稚嫩,身高一米六左右,头发乱蓬蓬,脸上还带着迷之笑容的初中生。
捏了捏自己的脸,手上脸上传来的温暖之感让唐鸫柳激动到眼瞳颤抖,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心中那熟悉却又抱有遗憾的人的名字——
“小芊姐……”
仿佛被谁推了一把,他开始情不自禁地奔跑……
“小芊姐!”
喊着熟悉的名字,在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路线,跑向那熟悉的烂尾楼……
“小芊姐——”
我好累啊……我好想再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