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话 旧巢是陌生的地方

作者:岩子一信 更新时间:2020/11/8 23:05:51 字数:3968

天亮后,薰看准水棹在客厅的时机,打了招呼。

“……大小姐,我有话要和你谈谈。”

“哎呀,有什么要改的吗?”

水棹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催促薰坐下。薰点了点头,面对面坐了下来。在水棹的眼睛里,穿着女性风格的长裙的薰进来了。虽然还没到时尚的地步,但打扮得很有女人味。虽然偶尔会有粗野的动作出现,稍微很在意,但还是把不满塞进了自己的内心,“慢慢习惯就好了吧”。

“嗯,与其说是要休假,不如说我想要时间。”

薰不知道水棹的内心,好不容易积攒了这句话。水棹砰的一声放下了杯子。

“……难道你不知道现在一刻也不能浪费吗?还是说,你打算报仇?”

“没有那样的事。只是,我很担心……家人、朋友啦。”

面对质问是否恨自己的水棹,薰只是摇了摇头。

“拜托了,只要稍微看看情况就可以了。”

“……学校里也有很多咬过的人,用他们就好了。”

“不……即使已经变成不同的人,我也想直接交谈。因为是朋友和家人啊。”

水棹吐了一口气。所谓人,是有很多多馀的行李的。不,这种情况下,男人应该会说什么呢?

水棹想到了至今为止不得不舍弃自己一切的母亲和姐姐这样的女人们。薰和那些不同,有着自己得到的东西,却失去了对得到的东西的留恋。

水棹有点焦躁起来,这真是任性啊。同时,她也自制了,认为自己也很任性。为了自由,剥夺了薰的自由。没有后悔,没有反省,也没有自责。

“……家人是中心街的人吗?”

“不,东……在海边。 虽然在市内。”

“是的,那……就只去见见学校的朋友吧。现在分开也不好办。是啊……如果是你的容貌和能力的话……”

水棹将薰的身体从上到下来回舔。眼前是温顺的、很有女人味的服装。 说是城镇的高中生穿着私服——也能理解吧。只是没有制服是个难点。

“……这样吧,从傍晚5点到6点左右给你时间。门卫也暂且会无证放行。但是“设定为来参观的女高中生”“当然不能暴露你是死人”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

“当然如果不能保护自己身份的话就杀了对方。但是,如果使用魅惑的话,就算不杀也没关系。但是不要滥用。因为还不习惯,可能会导致不良后果吧。”

“……好的”

薰觉得你是父母吗,心里很反感,但还是忍住了。如果在这里被拒绝的话,就惨了。

“……好吧,要是明白就好了。记得严格遵守时间。”

“……嗯。还有,咖啡或者红茶要续杯吗?”

“我要红茶。”

虽然是露骨的话题,但水棹回应了。即使表面上不是那样,对话中的她也能竭尽全力的让步(zz:嗯,真的竭尽全力了呢~)。

——就这样,那天训练结束得差不多了,薰去了社团活动楼。

傍晚,薰避开逐渐变长的影子,走在热闹的社团大楼的走廊上。即使薰不在,也能听到他们热闹的笑声。明明只离开了一点点时间,却有种非常怀念的感觉。

“……”

薰上了二楼,穿过了走廊,这时如果被风纪委员发现就会记过吧。好不容易走到了那个教室,但是,薰的脸一边望着那扇门,一边轻着脚远离门。

“……我在干什么啊,我……”

这样嘟囔着,薰已经在社团活动楼的二楼绕了一圈。偶尔擦肩而过的学生们,被薰的美貌所吸引,互相说些悄悄话的样子。当然,也传达给了听力变得敏锐的薰。“有那样的女孩子吗?”、“太可爱了吧。”之类的,特别是男性的自言自语。实际上,穿着长裙,迈着不习惯的步子不安地走着的薰的身姿,非常勾起保护欲。嘛,本就如此。

薰害羞了,低着头快步穿过走廊。好像在逃跑。尽管时间上没有关系,但在精神上薰还是很难在走廊里走,也很难去参观社团活动。嗯,薰看来很沮丧。也许会有“对不起”的强烈心情。本来以前就没有受到过那个视线的薰,突然受到来自同学们羡慕和憧憬的视线,感到很抱歉。

“……好狡猾啊,这是……”

薰自嘲了。本来应该在不断努力、不断积累运气的基础上,通过终于得到的评价,获得那样的视线。或者,让像薰一样可爱的少女陪在身边的时候,也许也会被同样的视线所吸引。原来如此,薰理解了努力打扮的女性们的心情。男人的努力和女人的努力也许没什么变化。

但是,这样的视线总觉得很烦,让人不舒服。薰深切地感受到,想要稍微遮住脸的新帽子。 虽然那感觉同样会吸引视线。

“……好”

薰再次来到了社团教室的门前。这次走路的速度很慢。教室里面乐器的杂音伴着些许不协和音。合不来,个人练习的时候,基本都是这样的情况。

“……好!”

薰用颤抖的手,转动着门把手。 心想即使敲门,也听不到敲门声吧。 没关系,薰说服自己,如果说是女高中生,来参观学习的话,只要仍保持以前的氛围,应该会被接受的。

“……”

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很烦。 讨厌的汗水顺着薰的额头流了下来,不由得把手从门把手上放开了。

“……诶,胆量,胆量,是……? ”

“那么……咦?! ”

“啊”的一声,门开了,薰的手从空中切了下来。两个青年正要从里面出来。他们注意到薰的存在而停下脚步,露出吃惊的表情。

薰的脸上血色褪去了。把准备好的话全部洒了出来,连拼凑的时间都没有,呆呆地盯着他们的脸。没记错的话,是大一年级的部长和副部长。

“啊,有什么事吗……新生?参观的话一定要……”

“啊,不……不是新生……对,对不起……”

薰被逼得只能说那个了。我是考生,想偷偷地来参观,说是想看情况就可以了。但是,从紧张的薰的大脑皮层中,只泄露出了语言而不是思考。

“什么?新生?有那样的女孩吗?”

“不知道。副部长不知道的话就不知道了吧。今天不是第一次来吗?你认识吗?”

“啊?不,我没见过那个孩子……”

“嗯,也不是所有人都记得。”

“要是和那样的女孩同期的话,肯定不会忘记的吧。”

“那只是小夏那样的人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情。”

两人的声音,伴随着乐器的咣当声飞入薰敏锐的耳朵里。这些声音的主人全部都能在薰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但是——他们对薰的视线是针对完全陌生的人。而且,还有,当他是男性的时候,从未被人关注过的视线——这个事实,擦伤了薰的大脑皮层。

“——不,不……其实,我是考生……因为报考学校有管弦乐团,所以来这里参观……我,叫伊莉丝……”

“诶!是考生吗!请进,请进!”

“哎呀,高中生来了。”

“……失礼了”

仓促的行了一个礼,薰走进了令人怀念的社团教室。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曾经觉得很小的椅子,感觉有点大。不仅仅是椅子,人和物都很大。

部长和副部长用亲切的表情开始对考生热情地吐口水。其实,获得新生的竞争很激烈。如果是需要很多成员的管弦乐团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是私立学校的话,可能会有不同。如果现在有确保成员的可能性的话,会倾注全力争取吧。

“你在玩乐器吗?”

“是的,我在吹长笛。”

“是长笛吗!那可就得救了。我们社团长笛现在成员不够。”

“——这样啊。如果能合格的话好像有空位,我就放心了。”

“我们总是人手不足。 啊,我是单簧管来着……”

薰浮现出毫不妨碍的笑容来应对。完全没有以前还是人类的薰的话题。当然,不可能对外人说那种话。但是,相反,却觉得有种“没有你也没关系”的发言在,薰对此感到很痛苦。

尽管如此,作为初次见面的人也能令人吃惊地应对。对此,薰自己也感到惊讶。薰的言行举止也是如此, 像男人一样的措辞和举止,也没有从薰身上显现出来。 将薰视为年龄低一级的陌生少女的他们,引导着薰的行动。

(——结果我以为是我本人——是周围看到的我吗?是周围强加给我的吗?啊,那……再怎么说,都是可以代替的量产商品吧……)

薰饰演的是虽然内心阴暗,但表面上稍微有些紧张的成熟少女。心情不好。尽管如此,还是表现得很乖顺。就像以前作为熏这个青年行动的时候一样。

“虽然很窄,但请慢慢看。可以练习吗?因为有练习用的乐器。”

“嗯,可以。谢谢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

“说好了。好的,那大家也来练习吧。”

“嗯……我想多和伊莉丝说话。”

看到边笑边回到练习中的各位“前”同学,扮演伊莉丝的薰苦笑着。薰仿佛告别了明明知道却不知道的世界一样,慢慢地在教室里转悠。薰所持有的物品被收拾得很干净。只是,对于漫画被收纳在公用物品中,不禁苦笑起来。不知道是谁带来的,也没办法吧。

——薰突然感觉到了违和感。

辉、中契辉——成为女人后的第一个夜晚,被上班族纠缠的时候那个同期的男人救了我——现在他并不在教室里。

薰隐隐约约地想到,那个男人应该是很遵守规定的,社团活动应该没有请假过,但很快就从脑海中消除了怀疑。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以现在的样子感谢你的帮助。)

是的,在那时,薰用这个身体得到了一段社会体验。他便是薰与人类社会的联系。薰对于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感到有些失望。同时,薰也很期待他会不会遇到一些危险,然后自己去救下他。但是薰也理解了这种期待是邪恶的。希望别人受伤之类的,不是正常人会有的想法。

“嗯,伊小姐,你在哪里上高中?”

“啊,我是县立南高。”

“真是个好地方啊。虽然很远……很遗憾,我在那里没有什么熟人。加油吧!绝对会考上的!”

“嗯!谢谢你!”

在适当地撒上亲切的话语的同时,也会被部员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这时薰会选择沉默。一眨眼就绕完了整个小房间,薰来到了入口。

“啊,对了。夏天要开演奏会,一定要来哦。不仅是我们,隔壁的大学也会一起……”

“真的吗?!我一定要去!”

“给这样的伊小姐送票作为礼物吧。”

“哇……”

尼尔森第二交响曲是主曲。薰本应该吹的曲子。薰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犹豫。

“啊,需要几张呢?如果可以的话,和朋友一起来吧。”

“嗯……那么请给我四人份的。我希望和家人一起去。”

“好的,稍等一下哦。”

部长填写了票的分发张数后,小心翼翼地把票放入信封里交给薰。薰用映着部长影子的澄蓝眼睛目视对方,一边浮现笑容一边接受了。部长感觉醉醺醺的,心跳怦怦地震撼着大脑。原以为她是个可爱的少女,但现在的表情更加——妖魅。虽然被刺激了作为男人的劣势,部长也要像部长一样保持威严,为她开门。

“啊,如果可以的话,能否留下联系方式呢?各种各样的考试和商量上——”

“——对不起,学习是自己的事情。”

“……这样啊,真遗憾。但是,嘛,随时再来啊。”

“好的,谢谢。”

薰就这样走在夕阳倾泻的走廊上离开了曾经的旧巢。已经不再想要回去了。

薰在黑暗中,下了楼梯,穿过新家的门。家里面,薰以外的三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薰绷紧了表情。

“我回来了。”

“——时间来得及吧。”

“啊,有什么事吗?”

“是的,第八个人哟。”

没错,出现了第八个牺牲者。 这次也没能阻止。 薰觉得听到了慢慢靠近的男吸血鬼的脚步声,背脊冰冷得凉了一大截。

PS:迟来的一话呢,咱差点忘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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