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前一秒还在因为处境而想破脑袋,甚至还一度动了想要拼命的念头。下一秒两个大男人竟然相继跪地,说要带我离开布多雷格。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离奇,以至于我一时半会还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
至于他们为什么愿意冒这么大的闲送我出城,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我也略知一二。
他们跪地行的礼是一种只有在曾经的布鲁塞尔帝国军队内才会使用的一种骑士礼。凯瑟琳教我女仆礼仪的同时也教过我识别不同国家之间的礼仪,以确保女仆在接待不同客人时准确的回以准确的礼仪。这门课相当无聊,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听,但是架不住凯瑟琳的督促,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学完了。
本以为不会用上,毕竟届时我只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根本不会有与别人交往的机会,完全没想到现在竟然用得上。
眼前这两个家伙之前应该是布鲁塞尔帝国的骑士,在经历那场灭国之战时不知道他们见到了什么,成为了逃兵,逃到布多雷格这里加入了布多雷格的守城卫队。
这或许就是瘦子口中所说自己导致布鲁塞尔毁灭的罪人的原因。
所以他们这是想赎罪,才愿意冒着风险帮我。
这就好办了。
“你们先起来吧。”
我挥了挥手示意跪在地上的两个家伙站起来。
“我不是公主了,你们用不着向我效忠。如果你们真的想帮我,就把我送出城好了。你们打算怎么把我送出城?”
“我可以带你出城。我知道一条小道,可以避开大部分的行人和守卫直达外城的城门。如果顺利的话,不会有人来盘查的。但是如果埃文大人封闭城门的话......”
卢比安思索片刻:“只能将您藏起来了。”
“不过这种情况的几率不大,布多雷格是通过贸易维持运转的,封闭城门也就意味着城市的财政会出现赤字,维持经济运转的链条也就断裂了。至少我没听说过四年以来城门封闭的情况。就算埃文大人封闭城门,我想也不会封闭多久,在那之前我和奥比克能保证您的安全。”
现在这种形式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最好情况,瘦子制定的计划也具有相当的可行性。一开始我还想着逃出来之后凭借自己的力量肯定难以抵达城门并且顺利离开,届时肯定要自己一个人身无分文的在城市里躲避搜捕,还要活下去。如果有了这两个人的帮助说不定真的可以。
事不宜迟,埃文那边肯定发现我逃跑了。
留给我的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已经到了决定我去留的最关键时候。
我沉默着坚定了目光,看着眼前的瘦子轻轻点了点头。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见到我的首肯,瘦子和胖子也都站了起来:“我在前面带路,奥比可你跟在小公主殿下身后。如果看到守卫盘查,你就带着小公主殿下往回走,如果不能离开布多雷格,你就带殿下藏到......”
“轰!”
瘦子卢比安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声巨响打断。
这动静将我吓了一跳,慌张的左顾右盼,想找到这声巨响的来源。可惜身处在巷子里,两侧都是高墙,看不到四周发生的一切。
伴随着巨响,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这声音则是转化成了许多细小的隆隆声以及房屋倒塌的声音,连绵不断的响起。
而且声音的来源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方向。
“什么情况?”在我身后的胖子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安托瓦尼尔拍卖行那里的声音。”
瘦子转身扒在巷子与大街的交界处探头向外看去,没一会却咻的一下将自己的脑袋缩了回来,表情有些不理解与惶恐,就连瞳孔也瞪的老大。
“卢比安,什么情况?”
身后的胖子还想询问瘦子发生了什么,却被瘦子狠狠的瞪了一眼,竖起一根手指,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们不要说话。
透过缝隙,我看到大街上的行人骚乱了起来,几声尖锐的尖叫过后,除了几个身着军装的人,剩下的人都开始向着同一个方向跑,好像在远离着什么东西。
而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向着人群逃跑的方向逆行着,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抽出了武器,表情凝重的快速跑动起来。
好在这些士兵没有看到躲在小巷中的我们,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不远处的声音所吸引,根本就无暇顾及四周的情况。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
[安托瓦尼尔拍卖行,十分钟前]
埃文目送着凯瑟琳和哈里带着忸怩红着脸的女孩离开房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很清楚一个女孩初潮的来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身体的成熟,意味着女孩第一次触摸到成年人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一旦女孩初潮来临后,女孩的父母就会为自己的女儿举行成人礼。一但成年礼过后,也就意味着女孩到达了嫁人的年龄。父母会为自己的孩子挑选婚配对象,然后将自己的女儿嫁出去。
只可惜女孩已经没有父母了。
曾经的贝希儿十分的安静乖巧,温文尔雅而又知书达理,深受父母的喜爱。但是现在的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只难以驯服的野猫,变成了一个埃文再也认不出来的陌生人。
埃文很想弄清楚女孩身上到底了什么,但真相已经随着女孩消失的记忆而淹没在历史的海洋之中。世界上除了女孩之外,便无人知晓。
每次女孩向他投来冷清而陌生的目光,总是让他自以为坚韧的心刺痛。
更致命的是,埃文是一名转化血族。
尽管埃文已经十分小心的克制自己嗜血的本能,甚至一度整个星期都躲在布多雷格的办公室内不与别人见面,结果还是让女孩阴差阳错的发现了自己用魔法隐藏在庄园内部禁锢自己的房间。
尽管不是他的本意,但末裔血脉蕴含的丰富生命源质还是让他这个从未吸食过血液的转化血族因为嗜血而失去理智,最终伤害了这个他发誓会永远守护的人。
埃文很明白自己并不是守护女孩的最佳人选,也不可能永远将女孩遮蔽在自己的阴影里。但现在的他别无他法。
参与那次拍卖的所有人都签订了保密契约,一旦有任何泄密的念头都会暴毙而亡,而唯一没有签订保密契约的捕奴队也被自己下令秘密剿灭,但[布鲁塞尔帝国遗孤]、[北大陆的金色妖精]、[唯一纯血末裔]出现在布多雷格这样的消息依然不胫而走。接踵而至的就是各方势力试探性的向这座城市增加存在,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埃文自己都没有想到女孩的消息能够牵扯出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势力。
新帝国、血族、精灵、十邦联盟、克里斯弗王国、神教会......
消灭一波,又长出一茬。
将女孩锁在自己精心编织的笼子里是埃文别无他法后能想出来保护女孩的唯一方法,只有女孩生活在自己的眼皮之下,埃文才能感受到一丝的安全感。
埃文的权柄只能覆盖布多雷格这片土地,只有将女孩藏在这里,埃文才有能力保护她。
为了完成自己与女孩多年前的诺言,他只能无视女孩无数次哀求。
但,他还是心软了。
这个经历过无数次战斗,无数次辗转腾挪在生与死边缘,手里沾满无数人鲜血的男人,竟然轻而易举的被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撼动了本应不动如山的内心
他妥协了。
他带女孩来到这座城市,只希望能消除一点女孩与他之间的隔阂。
埃文不想女孩看自己的眼神从冷漠与陌生变成厌恶和憎恨。
趁贝希儿还没回来,给她买个礼物吧。埃文如是想。
“接下来我们要进行义拍的是这件罗尔木浮雕小提琴,是由乐器大师凡尔所制,罗尔木轻便坚韧,浮雕精巧细腻,整体简约大气。”台下的拍卖师眉飞色舞的介绍着置物台上精巧的提琴,“起拍价300金赫拉,现在开始拍卖。”
这样一场的所谓的公益拍卖,说到底也只是为富有者提供敛财的面子而举办,这些行走在律法边缘的商人埃文并没有处置的办法。
埃文通常不会参加拍卖会,但自从那次买下贝希儿后,各地的权贵似乎都找到了巴结埃文的机会。权贵们了解埃文不喜欢参加拍卖会,但只要把拍卖会换了一个名头,再加上“公益”两个字邀请埃文,埃文就不会拒绝。
一传十,十传百,埃文受到的邀请纷至沓来。
就好像能邀请到埃文是什么有面子的事一般。
尽管埃文不会买任何东西。
“500赫拉!埃文大人加价200!”
埃文举起了手中的加价牌。
全场一片哗然。
没人能想到,一向不会在拍卖会上花钱的埃文竟然难得的对一件商品感兴趣。
但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在场的商人都不想与城主埃文有任何的利益纠葛,相反,他们还需要埃文的权力来为他们的生意铺路。
无人加价。
“500赫拉一次!500赫拉两次!500赫拉三次!成......”拍卖师似乎也看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意思,加快了读拍时间。就在拍卖师即将将高高举起的槌子落下定音之际,却在一个角落的一个带着兜帽的人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等等......角落的那位......带兜帽的客人,出价1000赫拉!”
拍卖师的一句话全场的商人全都目瞪口呆的将视线转移到角落的那个包厢上。
“天啊,那个家伙是谁?”
“那个包厢原来有人吗?”
“那个带兜帽的是哪家商会的?到底懂不懂规矩?”
“啧,好不容易能遇上埃文大人,让这混蛋黄了。”
“等等,你们看,埃文大人又加价了。”
“埃文大人出价2000赫拉!”
......
“天哪!埃文大人一加价就是1000,这也太......”
“看来埃文大人今天必须拿下这把小提琴了。这么明显的意图,那个商会的白痴不会蠢到继续加价吧?”
“快看快看,那个带兜帽的家伙又出价了!”
“2001?”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来买东西的,这是来找茬的吧?”
拍卖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才确定角落里兜帽客的出价。
“这......这位客人,我们这里是正规的拍卖机构,加价都是100赫拉起加的。如果您诚心希望购买这把小提琴的话......”
拍卖师话还没说完就被角落包厢里的兜帽客刺耳的大笑声打断。
在众人或是好奇或是愤怒的目光中揭开了自己的兜帽。
那是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一头灰白而又杂乱的头发下,深邃的眼眶中藏着两颗暗淡的黑色瞳仁,男人不修边幅的模样和在场无数衣着光鲜亮丽的商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粗子拉碴的脸颊上一道可怖的伤口自右而下贯穿了整张脸。
“喂喂喂,我说埃文,你每天都和这些无聊的家伙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吗?真丢人啊。”
男人的低吟如同棕熊般粗狂,明明只是调侃的语气,在四周的商人耳中却有种震耳欲聋的效果。男人掀开兜帽的那一刻,无神的眼中迸发的微微杀气就将在场的所有人震慑住。所有的商人都怔怔的呆在原地,惶恐万分的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守......守卫呢?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来......来人啊!把他带出去!”拍卖师鼓起勇气大声呼叫警卫,但兜帽男人只轻轻一瞥,台上拍卖师的双腿便止不住的震颤,连连退后两步,却被绊倒在地。
“怎么回事?”
“那个人想干什么?”
“守卫呢?守卫怎么还没来?”
“守卫.....守卫死了!”
“杀人啦!”
“啊啊啊!”
随着一声尖叫,在场的所有人全部乱作一团,尖叫推攘着向着出口跑去。
兜帽男人微笑着像是欣赏以及创作的艺术品那样欣赏起四周惊慌失措的人群,但最终抬起头,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双眸中流露出一丝慌乱的埃文身上。
“埃文啊埃文,你变得软弱了。”兜帽男人喃喃道:“四年的锦衣玉食让你失去了战意吗?这样杀了你还有什么意思?”
“嘻,算了。”
男人摇了摇头,在自己握紧的拳头上凝结出一个淡蓝色的法阵,无神的眼眸中霎时间闪烁起诡异的红光。
未看得清发生了什么,一道拳气就以极快的速度轰炸在埃文所在的包厢上。
埃文躲闪不急,身体被径直袭来的拳气笼罩,伴随一声巨响和崩塌的碎片,埃文的身影消失在了被炸塌的建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