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密集的马蹄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回响,乱七八糟的杂物撒了一地。无人认领的财物、侧翻在道路两侧小贩的手推车、被倾倒在马路上被无数双脚踩成烂泥的各式水果,无不诉说事件状态的紧急与逃难人们的不安。
地面上的脚印乱作一团,根本难以分辨那些市民逃难的方向。
我、卢比安和奥比克沿着一条十几米宽的市主干道前行了几分钟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无论是商人、士兵还是普通的市民,他们仿佛从这个城市中消失了一样,四周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
心中有种惴惴不安的惶恐。
早上的繁华喧闹仿佛梦中未醒时奇诡的臆想,此时空荡荡的街道与记忆中的繁华都市景象格格不入,一时让我有些恍惚。
明明这里已经距离发生爆炸的安托瓦尼尔拍卖行附近有相当远的距离,按理来说这里应该聚集了大量从那个街区逃过来的市民才对。可这里不仅没有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就连我在小巷子里看到的那一大群惊慌失措的市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不成是布多雷格的治安部队为了防止造成更大规模的伤亡,提前将这一个片区的人都疏散了?
且不说这里已经距离爆炸发生的地方有个三五公里的距离,一大群人拥挤着逃命需要使时间,光是这个片区的规模粗略估计就有好几万人居住于此,布多雷格的治安部队真的有能力在短短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把这么多人疏散到别的地方去吗?
“喂,奥比克,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一直跑在我和胖子前面的卢比安突然操纵着脚下的马降下速度,在我们不远的前面与我们保持着相对距离,表情凝重的转过头问道。
“黏糊糊的东西?”
胖子顺着卢比安目光的方向疑惑的看前去,那张一直神情忧虑的瞳孔却在看见不远处铺满街道的一地黑灰色粘液后猛然放大。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
我好奇的从胖子宽厚的背部探出眼睛。
在视线尽头的道路上被一滩看不见边际的黑色粘液所覆盖,像是烂泥从下水道里涌上了街道上,又像是粘稠的原油,有生命般由中心缓缓的向四周滑动着,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大理石板扑救的街道。
之前离得还远,所以没有什么感觉,但随着我们一行人的靠近,这一地的黑色粘液所散发出来的恶臭立刻不适的充斥了我浑身上下所有的感官。
“咳咳咳!好臭!”
我们三人几乎同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这种气味就像是臭鸡蛋加上腌渍了好多天后的咸鱼以及人类排泄物混合之后的臭味,让人生理上非常的不适。我第一时间用自己斗篷捂住了口鼻,可那残余的刺激味道就像是在我的鼻腔中扎下了根,根本就没法消除。
越靠近味道越浓烈,我们的马踏上这层足以莫过马脚踝黑色物质上时,我已经被这浓烈的味道辣出了眼泪。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怎么可以这么臭!”
“是不是之前的爆炸把这个片区的下水道控制筏坏了,排泄物涌到大街上来了?”
“这么臭,难怪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是我我也跑了。”
下水道的污水真的会有这里的黑色物质这样粘稠吗?况且走了这么久也没看到黑色污水的源头,刚刚才没过马脚踝的污水现在随着我们在污水中的前进而渐渐涨到了马膝盖的位置
。过于黏稠的黑泥大大限制了马的行动能力,坐在马匹上的我们都能感受马蹄与地面摩擦的强大阻力。
这些泥就像是故意堵在了我们与城门的必经之路上,迟缓着我们的行动。
“吁!”
在我们前面探路的卢比安拽动缰绳停了下来。
“前面不能继续走了。”
卢比安向后调转调转马头,面色相当凝重的看向我们:“前面的这种黑泥越来越深,我们的马没办法过去。”
确实,还没走多远这粘稠的黑泥此时已经快贴上马的肚子了,而且这泥还有越来越深的趋势。粘稠的液体不像水那般能够自由的流动,他们凭借着自身的粘性垒得高高的,就像是一堵散发着恶臭的墙,远远的向前眺望,黑色的烂泥似乎都快堆上远处的路灯。
“这条路是离城门最近的一条,被堵上的话只能向另外一条岔路绕过这些烂泥。”卢比安顺着来时的道路确认了此时此刻我们身处的方位:“从这里出发的话还要十多分钟的时间才能抵达城门。”
“绕吗?”胖子奥比克回头看着我。
“绕。”我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
都走到这里了,无论是前方等着我的是什么我也要走到终点。别说十多分钟,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我都不在乎。
我们很快就离开了那一片满是黑泥的街道,穿过小巷,抵达了另一条还算宽阔的大路。虽然这里也有那些阻碍我们行动的黑泥,但是并不像之前的那条路那样多到足以堆积成一面墙。
只是心中的不安在抵达这条路上越发强烈。
总感觉继续向前走会发生些什么......
神色紧张的抬起头警惕起四周的情况,在街道两侧的居民楼上墙面虽然没有沾上与地面相同的黑泥,但是我将目光转移到一扇又一扇的封闭着的窗户上时却意外的发现了那些窗户的玻璃上印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手印。
这些手印在重力的作用下顺着窗框流淌而下,像是糖浆一般在玻璃上挂上了薄薄的一层,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琥珀色。
这些手印是怎么回事?
虽然颜色不同,但也看得出来构成这些手印的物质就是地上这些烂泥一般的东西。难道说这些烂泥原本是和印在窗户上的手印相同的琥珀色,只不过因为过于黏稠而且堆积得太多才在地面上形成了这种泥沼似的黑色。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地上的东西并不是卢比安这家伙口中的污水了。
不仅出现在地面上,就连居民高层的房间里也有,而且很显然,这些物质出现的时候这里的居民甚至还没有离开,还在玻璃上留下自己的手印。
不过为什么这些居民碰到这么臭的污泥还要往玻璃上拍?
按正常的思维,遇到脏的东西不应该先清洗掉才对吗?
莫非……
这些黑色的东西不会是......
心中产生了一个恐怖的猜想,我胸腔中的心脏猛然惶恐的跳动了一下。
不行!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继续向前走不就更加危险了吗?
不能向前走了!
我探出头,想要警告跑在一马当先的卢比安,可还没等我讲喉咙中的字吐出来,不远处的卢比安却突然腾空而起,在我和奥比克诧异的目光下连人带马一起栽倒在地。
“小心!”
奥比克大喊一声,用力的向后拽动缰绳,企图让奔跑中的马停下来,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绳索从黑泥中绷直,横过街道。就是这根绳子将者正在奔跑着的卢比安的马绊倒。
而紧跟在他身后的我们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们狠狠的撞上那条悬在半空中的绊马索,随着身下马儿的一阵悲鸣,我和奥比克一同栽进满是泥泞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