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从昏迷中被惊醒。
晕眩的脑袋以及剧烈疼痛的后脑勺让她呆滞的捂着自己的脑袋漠然的看着周遭化成了一片废墟的陌生地方。
这里是哪里……
我这是怎么了……
凯瑟琳浑身都被一层厚厚的尘埃所遮盖,崭新的女仆装沾染了太多灰尘,凯瑟琳精致的脸庞上也被一层血液与灰尘混合后的巨大污渍糊了一层。
凯瑟琳只依稀还记得自己要去做什么事,只是在去寻找埃文大人的时候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向她飞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她的脑袋上。伴随着额头传来的剧痛,视线逐渐模糊,凯瑟琳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记忆中的那间富丽堂皇的拍卖场便只剩下这片灰蒙蒙的废墟。
不远处一次又一次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将四周的浮尘一遍又一遍的激起又落下,碎裂的小石块也伴随着震动在地面上剧烈的跳动着。
凯瑟琳依托着身边的墙壁摇摇晃晃的站起,一只手捂住受伤的额头,一只扶着残破的墙壁晃晃的向着模糊记忆中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可当凯瑟琳沿着木制的楼梯向上攀去,抵达那个熟悉的包间,埃文并不在里面。整个拍卖场此时都是空荡荡静悄悄的,地面上偶尔还能看到失去了呼吸的人,七零八落姿势各异的躺在地面上。
这些死去的人大部分都是拍卖场的护卫,他们的眼中都瞪得浑圆,死前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恐怖事物,惊恐的表情便随着生命的消逝而永远的停留在了这些护卫的脸上。
凯瑟琳咽了咽口中蓄满的津液,从拍卖场中一地的尸体中抽出了自己的目光,转移动到身边墙壁上的巨大洞口上。
“天哪……”
凯瑟琳难以置信的紧盯着身边的这几十公分厚的石制墙壁被一种叫人难以置信的蛮力撞出了一个五六米见方的洞口,凯瑟琳扶着墙壁从洞口中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的脑袋,这才发现四周整个片区的建筑竟然都化作了一片废墟,于此看来,自己现在所身处的这个残破的拍卖场竟然算是这附近保存得最完好的建筑了。
而不远处,在昏黄的残阳之下,不远处的战斗依然在继续着,先是传来几声尖锐的破空声以及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紧接着血红色的闪光便迅速的闪烁起来,随即荡漾出一片耀眼的血红色的雷光,将残阳的光芒彻底掩盖过去。
爆炸的气流将凯瑟琳凌乱的鬓发吹的失去了形制,挂在耳后的碎发也不听使唤似的四处散落。女孩用小臂遮在脸前,可剧烈的气浪依然穿透墙壁的缺口,将她身上脏兮兮的女仆装吹得呼呼作响。
这种程度血族魔法,恐怕整个布多雷格也只有埃文大人释放得出来。
就算是从来没有经历过战斗的凯瑟琳也能看得出不远处的战斗不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能够插手的。现在的她只能完成埃文大人的嘱托,将那个女孩带走,远离战斗,越远越好……
等等……
那个女孩?
凯瑟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贝希儿呢?贝希儿去哪里了?
她下意识的转动脖子,四处搜索着脑海中熟悉的人影,可一阵突如其来的电流自上而下传遍女孩的身体,她还没完全恢复的脑袋又开始刺痛。
而疼痛过后,那被她暂时遗忘的记忆也随之缓缓被唤醒。
当凯瑟琳从外面购买生理用品回到厕所打开房门的时候,厕所里唯一的出口,那个由销钉固定的百叶窗早就被女孩撬开,数十米的高度那个名叫贝希儿的女孩竟然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凯瑟琳探出头向下看去,只看见一堆乱七八糟的稻草和一地散落的草屑。
什么生理期,什么害羞,完全都是那个女孩装出来的,她从头至尾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这一刻的逃离所做的掩护。
冷静得像是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那个名叫哈里的护卫在发现女孩逃离的第一时间便嘱咐了凯瑟琳要将这件事知会埃文大人,自己则翻窗轻轻一跃,跟随着女孩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就剩下凯瑟琳一个人在原地无所适从的站着,眼巴巴看着哈里消失在人群之中后才不安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她为什么要跑呢?
凯瑟琳紧皱着自己眉头,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明明自己和其他女仆们也都释放了足够的善意,甚至就连贝希儿自己也肉眼可见地降低了戒备心,可她还是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而且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发生了布多雷格被袭击这样的事,简直就像是被策划好了一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发生。
凯瑟琳强行平复自己慌乱的内心,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那个女孩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给了她逃离的可乘之机,按理来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
埃文大人珍视那个女孩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他有权力知道发生的一切。
而且埃文大人就在自己的不远处战斗,凯瑟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将被贝希儿逃离的消息带给正在战斗中的埃文。
也许一切还来得及。
。。。。。。。。。。
“咳……”
面色煞白的埃文手中又一次凝结成由血色的雷电交织成的屏障,在德·索耶狂轰滥炸下堪堪护住了自己的身躯。体内生命源质本就只有维持生命的水平,根本没法维持与体内魔力充盈,招招致命的德·索耶打消耗战的能力。
就算从贝希儿那里摄取了一点微弱的生命源质,但也聊胜于无,对于战斗也只是杯水车薪。
一开始埃文还能偶尔的对着那个战斗疯子反击几下,可体内的生命源质很快见底,他也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虽然现在自己还撑得住,但是自己已经过度的提取体内的生命力,肉眼可见的皮肤开始失去光泽,与之前相比变得干巴苍老了许多。再这样下去,不出半个小时,不等德·索耶把自己杀死,自己也得将体内的生命源质消耗殆尽,活活老死。
也不知道贝希儿撤到安全的地方了没有。
“埃文,躲在龟壳里面干嘛,出来乖乖受死不好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德·索耶咧着嘴侧身躲过埃文手中溅射而出的血色闪电,双手抱拳成格斗架势,一个摇闪接着一套诡谲的脚步便来到埃文的面前,向着屏障的空隙结结实实的砸出一击勾拳企图打破埃文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防御。
埃文迅速将屏障收缩,双手撑地向后一个空翻堪堪躲过这毁天灭地的一拳。可那凌冽的拳风依然从埃文身边插肩而过,将旁边一大栋还保持完整的楼房削去了一大半,碎裂的砖块像是雨点般散落的满地都是。
“曾经由你一手组建的联盟在“战争”死后就分崩离析,你的父母兄弟战死了沙场,故国也因为失去了国王统治而由元老会掌权。就连布鲁塞尔帝国也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旧日的一切都变成了泡影。旧王已死,姓王当立,你们这群陈旧的家伙早就应该伴随着你们旧日的辉煌一起乖乖的走进坟墓里,为什么你还能恬不知耻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德·索耶怒吼着,视线中喷涌出毒辣的气息,手上的拳头也加速挥舞起来,虽然都被埃文灵活的身法一一躲开,但是依然有不少砸在埃文释放的护盾上。
密集的拳头在埃文的护盾上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还没等护盾完全恢复,德·索耶便蓄起一拳向缺口德方向袭来。
“没有什么留恋的……你在开什么玩笑!”埃文似乎被德·索耶的话语激怒了,原本还不停躲闪的埃文直接散去了被打穿的护盾,向前迎着德·索耶德拳头依靠全身的力量将措手不及的德·索耶扑倒在地。
德·索耶完全不敢相信埃文会放弃运用血族魔法的屏障保护,利用纯肉身接近自己,诧异的被埃文压倒。
“你这个屠夫也配在我面前说这些!”骑跨在德·索耶身上的埃文在自己的拳头上附上了血族的攻击符文,虽然攻击频率并不及曾经拥有拳圣称号的德·索耶,但强化过力道的拳头袭击依然将他死死压制在地面上,不得不高举拳头护住自己脆弱的头部。
“你这个丧尽天良,情感沦丧,不人不魔的畜生!”
埃文的拳头犹如千钧的铁锤,每一击都在德·索耶的发达的肌肉上留下一个个紫红的拳印。
“嘿嘿嘿嘿……”
被埃文全力压制在地面上的德·索耶被打得鼻孔中汩汩的流出鲜红的鲜血,可受了重伤的男人此时竟然咧开嘴诡异的傻笑起来。
猛然间,德·索耶的身上爆发出一阵气浪,将骑跨在他身上疯狂砸击的埃文掀飞出十几米的距离。
“可恶啊……本来以为埃文你会放弃体术的……没想到失算了……呵呵呵,埃文,你打人真疼啊……”德·索耶抹了一把被砸出鼻血,艰难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就是这种感觉,埃文,我们在四年前最后一次交手,你在我脸上留下的这永远无法被消除疤痕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那种愤怒,那种眼看着我将你的至亲一一手刃时爆发的痛苦。”
“我知道你在这世界上最后还留恋的是什么,只可惜你这最后留恋的东西也要像曾经那样毁灭在我的手里,然后我就可以尽情的享受你的扭曲的表情了呵呵呵呵呵……”
被气浪掀飞的埃文在空中重新调整了身体的重心,安稳的落到了地面上。
“你在说些什么呢……”
片刻间,埃文轻挥右手又一次展开了血色的护盾。
可德·索耶这个疯子的话第一次让埃文在意了些许。
他口中的“最后的留恋”是什么意思……
贝希儿……
埃文几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德·索耶这家伙一直在与自己缠斗,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贝希儿。况且哈里从人类联盟时期一直跟随自己,他的实力埃文相当清楚,如果不是像德·索耶这样的一级魔战者出手,根本不可能对哈里造成什么威胁。
难道是想让我在战斗中分心吗……
注视着不远处的并没有向自己发动攻击企图的德·索耶,埃文满腹狐疑,不安的在自己面前的屏障里缓缓注入了体内为数不多的生命源质,警惕着德·索耶趁此机会发动突然袭击。
“埃文大人!”
突然,不远处的废墟中探出了一颗熟悉的脑袋,埃文顺着声音定睛看去,这才发现是穿着破烂女仆装满脸血污的凯瑟琳正躲在一栋残破的废墟之中向着他不停的挥手。
“凯瑟琳?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女孩!她向北逃跑了!”
凯瑟琳急切的女声在寂静得快要凝结成冰的空气中是那样的刺耳,在埃文平静的内心之中瞬间掀起汹涌的波涛。
“什么?”
埃文一时间慌了手脚,不安的转过头盯着不远处依然没有发动进攻的德·索耶。
他仿佛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埃文脸上微弱的表情变化,脸上依然是那一成不变得瘆人笑容。
难道说……
埃文心中的不安仿佛都在德·索耶脸上的笑容中得到了确认。
“贝希儿!”
一向镇定的埃文此时此刻彻底失去了安然自若的态度,喃喃了一声,也顾不上身后德·索耶虎视眈眈的目光,化作一道血色流光,向着城市北边疯了似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