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唤醒之后已经过了好几十分钟了。
我眼神空洞的死死盯着头顶相当陌生的天花板,本就落寞的心脏在此刻悄然落到了谷底。
这是在哪……
脑袋迟钝得像是锈了几百年的齿轮,自己对于怎么来到这个陌生的没有一点记忆,而且浑身上下就像是遭人抽筋扒骨一般,根本使不上力气。
还有脖子旁边这个痛的要命缠着厚厚绷带的伤口……
我记起来了,这伤口又是被发疯的埃文咬伤的。
马里兰那家伙之前还对我保证过埃文不会让我的生命受到伤害,说什么只要我不对埃文的动作做出抵抗的动作埃文就不会伤害我的生命,他会保证我的安全之类的屁话,结果埃文一苏醒就用浑身的蛮力把我推倒,逮着我就咬了上去,直到我失血过多马里兰那家伙都只是站在一边无动于衷的笑着,看上去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我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相信马里兰和那个该死的女人的话?
是马里兰那个屁都不是的誓言还是爱丽丝冷冰冰的眼泪?
又或者是看到埃文将死时那心里泛滥的同情心?
紧皱着眉头的我此刻超想给鬼迷心窍的自己脸上抽上两巴掌,只可惜只是稍微摆摆头,浑身上下的伤口就会被牵动,紧接着就是被人用锤子猛砸的钝痛袭来,表情扭曲的我差点叫出了声。
彻底落在那些家伙手里了,我悲哀的想。
现在想来,马里兰那些所谓承诺的条件更像是为了哄骗我随口胡诌的藉口,根本就没有兑现的想法,反倒是我,被眼前那点微薄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没有经过思考就答应了那样无端的要求。
早就应该想到,我这种还抱着敌人中也许有好人这种想法的幼稚鬼怎么可能玩的过年纪轻轻就混在名流贵族里游走还有能力全身而退的老屁股们呢?
尤其是那个马里兰,那精湛的骗术简直堪称一绝,那副真诚的模样恐怕连他自己都能骗过去。
现在的我别说带着这些伤找到逃出这里的方法,自从我醒来之后过去了这么久,我甚至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带着浑身上下的疼痛我又一次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外传来悉悉索索脚步把没有完全睡死的我惊醒。
房间门被推开,头顶的魔法灯也被点亮,散发着一种柔和的暖黄色光芒。
“你醒了。”
马里兰那贱兮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没法转头,两只眼睛只是冷漠的盯着头顶那盏柔和的魔法灯。
“我的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虽然现在没法行动,但是再过上几天你就能下床了。”
这该死的独眼男人似乎还没有注意到我眼中暗暗酝酿着的愤怒,自顾自走到我的床边,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
本还想无视他的我最终还是没法忍受马里兰一直挂在脸上仿佛是嘲弄着我的轻浮笑容,咬牙切齿的高声质问。
“马里兰!你这个混蛋!你骗我!”
浑身上下的痛苦与委屈裹挟着被欺骗过后的怒火向着眼前的男人讲述倾泻而出。如果我现在做得到,我肯定会同这个混蛋拼命,但现在的我除了用吼叫来发泄自己的不满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喔喔喔,不要这么激动我亲爱的贝希儿小公主。你还在康复期,如果太激动我可不敢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哦。”
轻佻的言语彻底将我的心里防线摧毁殆尽,那句小公主简直就是在彻彻底底的嘲弄我,时时刻刻的提醒我身处他的掌控,老老实实的当一只笼中的金丝雀。
此时的我完完全全被马里兰惹恼了,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也顾不上什么一直被教导的什么所谓女仆的修养,对着这个独眼男人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倾尽自己脑袋里的所有脏话与恶毒的诅咒,直到浑身的肌肉实在痛得受不了,猛咳了好几声,眼睛里天旋地转的发昏后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马里兰这混蛋像是早有预料,饶有兴致的从一旁扯过一张凳子,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我输出完自己的情绪。
“骂够了?”
“......”我将脑袋撇过一边,不愿在看着这个让我厌恶至极的男人。
“我哪里骗你了?”
“......”
“我的诺言有哪一项没有实现吗?你要我找的人我也去找了,那两个养马的家伙都没死,现在就在你的隔壁养伤;哈里·威克里夫虽然重伤昏迷,但是也还活着,你仍然还能要求我做两件力所能及的事。那么还有什么诺言我没有实现呢?”
“......,你答应我不会让我的生命受到伤害的,结果呢?我被埃文按倒咬伤的时候让你把拉开,结果你只是站在一边袖手旁观。你和爱丽丝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在乎我的生死,只是在欺骗我,让我心甘情愿的当埃文的药引子......”
“你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马里兰没等我说完只是嗤笑着将这句话怼到我的脸上。
“你说什么?”
我愣住了 ,混沌的脑袋里反复的播放着这句话,不明白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保证过不让你的生命受到伤害,可是我从没说过不会让你的身体受到伤害啊?而且我也告诉过你,一旦仪式进行下去就绝无中断的可能。埃文会彻底失去活着的可能,而你也会受到极大的反噬。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这样中途中断生命源质链接导致与式者双双死亡的例子比比皆是。如果我当时把埃文从你身上拉开,你就不能像刚才那样这么痛快的骂我了。”
马里兰若有其事的说着,只不过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依然挂在那只他仅有的一只眼睛里。
这家伙......
马里兰说的确实不错,在之前他确实将不能中断仪式的消息告诉过我,但是他还是对我隐瞒了埃文会如此疯狂的榨取我体内的血液这样的信息。马里兰并不是不知情,他很清楚如果将这些告诉我后我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用模糊的字眼给予我保证,再用高价值的筹码引诱我上当,最后再加上那副逼真至极的演技与爱丽丝一唱一和,赌的就是我的愿者上钩。
而幼稚的我竟然真的被的被这精明的欺诈骗了过去。
这已经不能说是阴险狡诈了,这个该死的男人城府之深超越了我所见过的任何人。埃文和爱丽丝的那些心思虽然阴暗,但好歹只是一些浮于表面的手段。而马里兰,我敢说从里到外都被污浊的烂泥所污染,简直是肮脏至极。
就算知道这人的心很脏,但那些话说出来竟然让我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而且我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觉得他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没有考虑详细导致的恶果。
才怪!
我翻了个白眼,将那种不可思议的歉疚感一鼓作气吞进肚子里,将头撇到一边不在打算同眼前的男人说话了。
“不想和我说了?也好,我也不想被一位小公主用这么泼辣的言语继续攻击下去。”独眼男人站起来欠欠身,捋了捋裤子上的褶皱,接着便向着大门走去。
可马里兰没走出多少步,突然想到什么,犹豫片刻又折返了回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埃文在昨天已经苏醒了,基本没有大碍,我把发生过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之后他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过会他会来看你,我希望你不要把他当成敌人来对待,毕竟他也没有完全康复,强烈波动的情绪对他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说罢他便转头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补上了一句。
“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你的敌人,只有埃文,他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敌人。”
说罢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马里兰这混蛋......
都快被我骂成孙子了还不忘替埃文说好话。
我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脑袋从别扭的状态重新归正。
如果不是埃文用野蛮的手段将我强行留在他的身边我才懒得天天树敌。我其实一直很清楚,如果在拍卖行的那时不是埃文将我买下来,我一定过着比现更加不堪、更加肮脏的生活。说不定早就被......
埃文将我买下只是圈养在庄园里,尽管对我做过很多过分的是,但是始终对我保持着距离,给予我很大程度的尊重。甚至屡次在我生命受到威胁时救我于水火,这次还用生命为我挡下了那毁天灭地的致命一击。
我不是瞎子,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只是我讨厌被别人束缚,无论是谁,无论他做过什么。
要我给他好脸色,可以,但是只要我还被埃文锁在房间里,只要我身上还值着那恶心的奴隶契约,那这个愿意为我而死的男人永远都是我的敌人。
这点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