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
“......”
“凯瑟琳？？”
“嗯？你说了什么？”
棕发女孩又一次从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她透亮的瞳孔看向在马车上坐在她身边的我，似乎夹杂着些许难以察觉的茫然。
“我说，整个庄园都是由女仆运转的吗。”疑惑的打量着女孩那张漂亮同时又布满阴霾的面孔，我皱着眉不解道：“你怎么了，好几天都是这样。”
“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这段时间代替爱丽丝姐姐处理庄园的事太累了吧.....不过我没事，贝希儿你不用替我担心。”凯瑟琳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飘忽的视线重新回到马车行驶的石板路上。
原本整个庄园都是由爱丽丝和叫做瑞德的管家共同负责打理的。庄园的运转、人员的分配、资源的调度还有庄园经营的账目都会由他们过目并做出决断。作为埃文的“左膀右臂”以及庄园的女仆长，她在庄园里有很高的威望和权力。
布多雷格遇袭、埃文重伤之后，她便一直待在布多雷格陪在埃文左右，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而名叫瑞德的管家我并没有见过，他的行踪很神秘，女仆们也很少在庄园里见到他。管家的名头名不副实，从现在庄园所有的事务都被爱丽丝一并委托给凯瑟琳处理就看得出来，也难怪凯瑟琳会如此解释。
不过我不傻，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看的出来凯瑟琳并只不是因为太累而发呆。
“整个庄园的确都是靠女仆们运转起来的。我想想......总共有163名女仆吧。”凯瑟琳语气很平淡，解答我的问题时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这些女仆都是埃文买来的？除此之外他从来没有买过男性？”
“当然不是，埃文大人把我们从奴隶贩子那里买回来后就给了我们自由身，我们已经不再是奴隶了。男孩们大多会选择跟着骑士团训练，而留在庄园的孩子都是基本上都是女孩，除了特别年**孩子才会送到庄园来住上一阵。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成为奴隶的我们几乎没地方可以去。我们要么流离失所，要么是被父母抛弃，埃文大人愿意收留我们、给我们工作和住所，我们也就顺理成章的待了下来。”
眺望着绵长的石板路的凯瑟琳好似突然想到什么，淡然的表情猛的一凝，不留痕迹且小心翼翼的侧目微微一瞥，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
我很清楚凯瑟琳在担心什么，毕竟我可是被契约的奴隶，在一个奴隶面前谈起自己自由人的身份在她看来可能会认为有炫耀的成分吧。
“那个......”
见我不动声色，凯瑟琳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
“没事。”
小声制止了凯瑟琳想要道歉的企图，我迅速的岔开话题：“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凯瑟琳眉间深驻的忧虑没有因为我的一表态而消退多少，但还是顺着我给的台阶回答：“庄园已经带你熟悉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先回主楼吧。”
“好。”
“还有一件事......”
凯瑟琳轻抖手中的缰绳，那匹拖着我们和空车厢慢悠悠行进的小马不耐烦的打了个响鼻，在午时得阳光下将步子稍微迈得快了一点：“贝希儿，昨天晚上爱丽丝姐姐回来了一趟，她告诉我们埃文大人在布多雷格的疗养所恢复得很好，现在已经能出席布多雷格政务的会议了。”
“......”
我能感到凯瑟琳的一字一句间的谨慎和小心，一边驾驭马车一边还要时不时转过头打量我的表情，生怕自己的言语会刺激到我的情绪。
“爱丽丝姐姐还说，埃文大人今晚会回来庄园一趟。埃文大人回来后似乎还想和你共进晚餐，让我帮你好好梳妆打扮一下。”
话音刚落，我的脸颊又立刻传来了被凯瑟琳炽热的视线包裹起来的感觉。
“好。”
眺望着路边不同的景色，我满不在乎随口应了一句，声音几乎被马车的木制车厢行驶时发出的吱呀声盖了过去。
“贝希儿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你也没有在征求我的意见吧。”我努了努嘴，转过头对上凯瑟琳那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歉意的目光：“‘主人’的要求，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那不就只有答应了吗。”
不怀好意的揶揄凯瑟琳了一句，我冷不丁的自嘲般笑了笑。
当初口口声声说不需要那混蛋保护，闹了一阵结果到头来不还是要躲在他营造好的壁垒之下寻求庇护。现在看来，那些脱口而出的豪言壮语最多也就只能感动感动自己，实则屁用没有。
越想越觉得自己好笑又幼稚。
本来和凯瑟琳之间还挺和睦的气氛就这样被我一句无心的揶揄弄僵了。凯瑟琳皱着眉，眉间蹙成了一片褶皱，那双原本灵动可爱的双眸也只是死死的盯着我，樱唇抿成了一条严肃的线。
和我对视良久，坐在我身边的女孩才堪堪移开自己的目光：“我从来没有把贝希儿当成奴隶，我相信埃文大人也没有这样想过，所以贝希儿你也不应该这样想。”
“......”
撇过头的我不再说话，虚焦的视线也不知应该看向何处。
如果自己没有被打上那象征着奴隶的印记，如果自己能同凯瑟琳这样获得自由的身份，或许我真的也会选择留在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庄园里工作，和其他女仆们一样，种种地养养马。或许还能通过努力的工作攒下一笔钱，在布多雷格的城郊买下一片土地，养上一猫一狗，平静的度过余生。
只可惜，这样的生活恐怕永远只能出现在我的幻想。
这头金发，这张面孔，这个身份，这副血脉......
仿佛注定了不得安生。
注定了自己要永世飘零。
。。。。。。。。。。
回到庄园主楼的我还没来的及吃午餐就被凯瑟琳连推带搡的送进了浴室，为了完成爱丽丝交给她的任务，一向对我温柔以待的凯瑟琳似乎也换上一副急切的面孔。
按照凯瑟琳的话来说，我们回到时已经比预想的迟了很多，所以要立刻开始洗漱沐浴打扮，一刻也不能犹豫。
我不明白，只不过是要和埃文吃一顿饭而已，何必多此一举，打不打扮和吃饭有什么关系。
尽管不情不愿，但决心暂时留下的我还是顺从了爱丽丝那女人的安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我还是心知肚明的，逃跑计划刚被狠狠挫败的我并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找麻烦。
简单的梳洗一番，我刚从浴室出来就立刻被凯瑟琳带进我的卧室里。
不知什么时候，卧室的梳妆台上早就准备好了大大小小的几个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盒子，把我推到梳妆台的那面镜子前坐下，等候多时的凯瑟琳二话不说立刻拿出梳子梳理起我头上沾了水汽还没有完全擦干的金色长发。
感受着凯瑟琳的手在我脑后拨弄发瀑以及梳子自上而下的将参差的发丝一道道的拢在一起，如瀑布般垂落过肩膀长发立刻规整了许多。紧接着凯瑟琳相当熟练的捋出几捋发穗，动作迅速的将几缕发穗编在一起，在我的脑后编出了一个相当优雅的盘发。
“贝希儿你会化妆吗？”弓着身子附在我身边用一把小剪刀修剪着我两缕鬓发的凯瑟琳小声的问。
扭了扭脖子，本来想摇头否认的我却被凯瑟琳一把按住了脑袋：“别动哦，我在帮你弄头发，乱动的话剪刀就会伤到你哦。”
“好吧......”我无语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
“本来还想让你先给自己打个底妆的......不会的话我就只能加快速度了。”
凯瑟琳抿嘴皱眉，眼神死死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似乎立刻进入了状态。
“其实不用弄得这么麻烦......”
“那可不行，这是爱丽丝姐姐特别给我安排的工作，我不能辜负埃文大人和爱丽丝姐姐对我的信任。”女孩一边解释一边打开了放在梳妆台上的精致盒子。
盒子里俨然盛放着一整套专业的化妆工具。虽然这些工具对原本是男性的我很是陌生，但根据自己从前的生活经验，在之前的世界里这样一套专业的化妆工具也是价值不菲的，而眼前的这套则感觉更加昂贵。
“凯瑟琳很擅长化妆吗......”
在自己的脸蛋被女孩摆弄时，为了缓解我们之间的尴尬，我不得不前言不搭后语的搭起了话。
“当然，这是每个女仆必修的礼仪课程。贝希儿把脸抬起来一下......”凯瑟琳用粉扑在我脸上轻轻点扑着：“贝希儿的皮肤很好，长得也很可爱，这门课程被排在很后面，所以之前还没来得及教你化妆。”
“女仆每天都要化妆吗？”
“也不是，也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化妆，比如迎接宾客之类的。平时看自己愿不愿意化吧，通常我也只是会简单化个淡妆而已。”
“那......”
“化妆可不能分心，如果贝希儿对化妆感兴趣的话我之后在好好教你，现在我必须集中注意力哦。”
“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