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嗯？”
“该吃饭了，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小鸡翅膀。”
“嗯。”
“哎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突然这么多愁善感了。”
“嗯...”
阿斯蒙坐在窗边，静静低着头看来时的路。
当然，肯定看不到赛兰蒂亚的身影。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反正就是不好受。
活了这么多年了，人生大起大落也不是没有过，这根本不算什么。
也有连哭六天六夜的时候。
也有为人生第一次使用法术喜极而泣的时候。
但唯独没有过这种失落的感觉。
失落。
要说难过，也没怎么难过。
分别是迟早的事情，赛兰蒂亚回神界就是个时间问题，谁都知道赛兰蒂亚一定一定会走。
赛兰蒂亚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她把那些东西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自然要去努力承担。
就算和阿斯蒙有些友谊，也不过萍水相逢。
就算是不辞而别，那也只是省了一些毫无意义的眼泪。
唯一的坏事儿，就是阿斯蒙心情不怎么舒服。
这种心情就好像丢了收藏很久的小物件儿。
就好像蓦然想起小时候的朋友。
不痛不痒，也不舒服。
艾丽卡在旁边看阿斯蒙已经看半天了。
本来她比阿斯蒙还要急，阿斯蒙一直在安慰她。
可阿斯蒙变得郁闷之后，艾丽卡反而成了安慰阿斯蒙的人了。
小丫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跳起来拧住了阿斯蒙的耳朵：“烦死了啊！你能不能说句话！小鸡翅膀都要凉了。”
“随便。”
连揪耳朵都懒得躲避了。
阿斯蒙总感觉肚子里面郁结着什么东西，并无食欲。
要说吃，也咽的下去。
就是不想张嘴。
艾丽卡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喜欢上赛兰蒂亚了？”
“放屁。”阿斯蒙终于肯转过头，闷闷不乐地看向艾丽卡。
艾丽卡满脸苦笑：“真的假的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喜欢她，咱们以后去神界就是咯。你好好努力，变成很厉害的人，以后去追她不就行了？我就不信圣女就不谈恋爱了。”
阿斯蒙一脸蛋疼地看着艾丽卡：“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儿好东西？我哪喜欢上她了？”
喜欢当然不可能喜欢。
倒不是说时间太短，或者赛兰蒂亚不够可爱。
而是阿斯蒙确实没动过那方面的念头。
自己和赛兰蒂亚这段时间是培养出了一点默契，可两个人之中还有着永世不可逾越的一层墙壁。
没人说穿，但大脑冥冥中意识得到。
这层墙壁叫等级。
所有的交流，都是穿过墙壁交流的。
也得亏赛兰蒂亚没什么架子，待人温和，才能和阿斯蒙好好相处。
能产生友谊已经难能可贵，好感完全是无稽之谈。
“好好好，不喜欢不喜欢。我就说这种平胸的女人不能当我嫂子，咱还能找到更大的。”
“也不小啊。”阿斯蒙无意识地嘟囔着。
艾丽卡慎重地点点头：“确实，能一手掌握就行，多的也没啥用。我有个姐妹挺符合你要求的，要不要我介绍一下？”
“我特么！”
阿斯蒙捡起拖鞋，虚张声势地要抽艾丽卡。
自己好不容易有点眼泪，全让艾丽卡给气没了。
艾丽卡怕挨打，连忙护住了脑袋。
但拖鞋没有落下来。
小丫头从手指缝里偷偷看了阿斯蒙一眼。
现在阿斯蒙的表情是又好气又好笑，已经正常多了。
阿斯蒙把拖鞋重新穿回脚下。
他倒不是心疼艾丽卡才没打，而是这拖鞋是灰鼠人的东西，万一打坏了还得赔钱。
当然咯，阿斯蒙心里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不得不承认，艾丽卡总能用某种方式让你不那么难过，哪怕你很讨厌这种方式。
艾丽卡看阿斯蒙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眉开眼笑地安慰着。
“行了行了，别难过了，万一哪天天使打赢了神魔之战，说不定你俩就能再见面了。”
要是真那么见面，恐怕阿斯蒙已经在战俘营里面等着被杀头了吧？
阿斯蒙满脸的黑线：“就不能换个不那么晦气的方式吗？”
“嗯~等你混成大人物了，也可以穿过神魔屏障偷偷去看她。”
艾丽卡提议着。
这个方法倒是靠谱很多。
穿越屏障的法器虽然无比珍贵，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获得，至少比有生之年神魔战争结束的概率大多了。
不过，将来即便有机会，真会冒着风险那么做吗？
这段旅途不过是赛兰蒂亚波澜壮阔的人生中一段小小的插曲。
也不过是阿斯蒙平淡一生中偶然的一场喜剧。
过了十几年后，当然不会忘记，但也不可能去追寻了。
“好烦。把鸡翅给我。”
阿斯蒙不想思考了，一把抢过艾丽卡手里的鸡翅。
小鸡翅膀一共六根，油已经被滤掉了，用纸包着，吃起来还挺舒服。
放在嘴里咂摸一下，连骨髓都吸出来了，倒是挺香的。
艾丽卡像是看着野猫吃小鱼一样，嘻嘻地笑着：“你还真是有意思，刚刚那么难过，现在心情又好了？男人都是一个样啊，说难过都是假的，其实转头就忘了。”
“废话，还不是都怪你？”阿斯蒙一边吃，一边对艾丽卡比划中指。
“好了好了，都怪我行了吧？那这一页是不是翻过去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想什么赛兰蒂亚、朱莉安娜，平平安安过日子就行了？”
艾丽卡温和地劝慰着。
阿斯蒙啃着鸡翅，头也不抬地说：“不行。”
这句话非常果断，毫无犹豫。
艾丽卡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看着阿斯蒙大口吃小鸡翅膀，艾丽卡还以为他已经从失落中走出来了。
可没想到，阿斯蒙还有什么想法？
阿斯蒙边吃边说：“不行就是不行，这一页还有一个句号没有画上。”
艾丽卡完全不能理解：“这还有啥句号啊？你还想找到她，然后拥抱送别啊？”
“等人。”
阿斯蒙淡淡地说，吐出了一根小鸡骨头。
艾丽卡又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耳朵：“等人？找谁啊？”
“朱莉安娜。”
“你想什么呢？你等朱莉安娜干什么？等到了又能怎么样？再说她不是和赛兰蒂亚一起下车了吗？”
阿斯蒙擦了擦嘴上的油，苦涩地说：“那再好不过了，我们最好找不到她。”
这段话把艾丽卡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等人，可偏偏又希望等不到。
这是什么逻辑？
阿斯蒙看艾丽卡不理解，只好反问艾丽卡。
“你说，如果朱莉安娜问赛兰蒂亚，堂堂圣女大人，为什么和两个恶魔一起行动，赛兰蒂亚会怎么回答？”
艾丽卡耸耸肩：“这有什么难回答的？我们救了赛兰蒂亚啊。”
“怎么救的？”
艾丽卡开始回忆，她当然还记得第一次遇到赛兰蒂亚的那个晚上：“嗯，赛兰蒂亚吃掉了你的一根手指，然后就痊愈了。”
“是啊，是啊，就怕这个啊！”
阿斯蒙重重地点点头。
当时自己跟赛兰蒂亚吹了个牛，说自己的身体包治百病。
赛兰蒂亚肯定把自己获救的事情如实地告诉了朱莉安娜。
也就是说，朱莉安娜的视野里，阿斯蒙是可以包治百病的大力丸。
阿斯蒙又问：“如果，你是朱莉安娜。幻想一下，你身受重伤，你的手下也身受重伤，根本无法治愈。可偏偏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有一个恶魔少年，只要吃他一块肉就可以百病痊愈，你会怎么想？”
“呃...”艾丽卡脸上一寒。
这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朱莉安娜根本不可能对阿斯蒙有任何同情心。
神魔交战，互相都是敌人。
她肯定想吃了阿斯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