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降临,泛白的月光透过窗口筛落,照耀在熟睡的千代安逸的脸颊。
夜间的世界,由夜行动物和深不见指的漆黑所占据。这点,梦幻般的西格林也不曾例外。
安睡的千代床下,一只黑色的猫从床底的缝隙钻出来。
真正值得千代和黑史莱姆怨恨的不明生物,就是这只黑猫。
趁着夜色的掩护,优雅地伫立在窗前。
魔法使——自己提心吊胆地藏在床下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虽然靠这间房子里囤积的罐头恢复不少,但是就这么直面猎杀一名魔法使还是天方夜谭。像这样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才是上策。终于等到人类最为松懈的时刻——在黑夜中沉睡。
“你就陷入永恒的长眠吧。”
黑猫来到千代面前,举起利爪,想要撕破她的喉咙。
锋利的利爪即将触碰在脆弱血肉的刹那,一道柔软的冲击,将他的一只爪弹开。
“笨蛋千代!快开灯!”
黑史莱姆的声音急不可耐。他柔滑的身体挡住黑猫的利爪前,至今所保持实体的策略终于派上用场。而才从睡梦中醒来的千代,自顾着懒散地揉眼睛。
“怎么了嘛。”
被黑史莱姆紧急的声音吵醒的千代,听话地默念咒语。水晶魔法灯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光亮充盈整个房间。
察觉到有些不妙的黑猫,用普通猫没有的跳跃力跳到水晶灯旁边。在黑猫的映衬下,灯光投射出他细长的倒影。
“这是……”
从被子温暖的保护中挣脱开的千代,甚至还未适应强烈的灯光。一只眼用手臂遮挡强光,微微地睁开另一只眼睛,注视着这名不速之客。
黑猫从古至今一直流传着诸多不详的传说。千代视线下的这只黑猫,尽管有些狼狈,眼神中透露出的沉着冷静却令人感到不详。
“似乎是无面人从身体里分离出来的部分。看来安德妮并没有彻底消灭这个冒充阿亚提丝的无面人。”
无论多么完美的伪装,都无法逃脱黑史莱姆百科全书般知晓一切的双眼。
“怎么会……”
听到黑史莱姆的分析,千代惊讶地望着眼前在那样热烈的火势下逃过一劫的怪物。那场火灾,就算是变成飞鸟也无法脱困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现在还不是钦佩对方逃命能力的时候。
“发什么呆啊。虽然可能因为分量不足只能变成普通的小动物,但是特殊塑造利爪和尖齿的话还是足以致命。我可不想因为你的傲慢丧命于此。”
黑史莱姆冲着还在发愣的千代喊话。
“魔力请求。”
重获魔法使用权的千代,将聚集魔力的指尖对准伪装成黑猫的无面人,颤动的手指却迟迟没有放出毁灭性的魔法。
“你在犹豫什么,千代?”
耐不住性子的黑史莱姆,忍不住发问。
“不行!这个距离如果击中旁边的水晶灯的话,失去照明手段的我,会在夜幕中陷入劣势。而猫的眼睛,却可以藉由微弱的月光捕捉到我的位置。若是贸然行动对我太不利了。”
为了给予夺去阿亚提丝性命的无面人致命一击,千代开始变得谨小慎微。
“不愧是和那家伙同在西格林教出来的,就连自作聪明的水准都显得如出一辙。”
看到在原地保持戒备的千代,无面人语带讽刺。
“那家伙?”
虽然从黑猫的身体里发出人的声音有些奇怪,但千代还是往下问。
“当然是那个叫阿亚提丝的家伙。说起来,我曾用她的样子,戴着她的脸制作的面具和你相谈,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忘记!你这妄图夺去少女人生的家伙,殒命于此吧。”
千代高声宣告他命运的同时,一道锐利的橙色光芒如长枪般从指尖投射。光线并没有像千代担心的那样击碎水晶灯,而是直接贯穿黑猫的胸前。由伤口喷溅的黑泥,溅射在散发光亮的水晶灯上,大量的黑泥如活物般牢牢沾满灯体,原本灿烂的灯光被牢牢遮蔽。
深夜里被光芒照亮的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虽然没有击中水晶灯,但是千代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只要将你体内的魔力吞噬殆尽,差不多就完全恢复了。你猜我会先攻击你的那个部位呢。”
仗着自己的毛色跟夜色相符,潜藏在夜幕的无面人嘲讽的话语仍不停歇,在黑暗中飘进千代的耳边。
一道金光闪过,瞬间照亮房间的各个角落。扑向千代的黑猫再次被圣射线击中,化作一滩黑乎乎的泥水。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第一下就击中?”
即使变成重塑身躯的黑泥,仍发出不甘心的声音。
“你是笨蛋吗?”
这下连在一边观战的黑史莱姆都忍不住开口。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是因为猫的眼睛会在夜色的映衬下发光。”
终于,饱受困扰的无面人醒悟过来,同时他不再使用黑猫的身体,而是重塑成老鼠的样子。具有敏锐嗅觉的老鼠也拥有夜行能力。虽然不能组织起有效的攻势,借助渺小的身躯和黑夜足以自保。
“千代,那个通过圣射线施加的印记,你没忘记吧。”
看到无面人通过变成老鼠弥补弱点,黑史莱姆急着询问之前判断地狱熊位置的方法。
“魔力印记因为我的水准有限,仅能判断大概在附近,不能精确的感知具体位置。”
千代冷静的话语,却令黑史莱姆感到沮丧。如果现在让无面人逃掉,恐怕会有更加严峻的后果。然而变换成老鼠的无面人,想要逃离这里简直太轻松了。
“再不快点想办法,那个家伙就要逃掉了。”
“不需要担心,我已经胜券在握了。”
千代信心十足的话语,在黑史莱姆耳边胜过任何条理清晰的言辞。
“千代?”
千代并没有理会黑史莱姆的呼喊,而是自顾自地翻着睡衣口袋,一时之间,从睡衣的口袋里飞出几万张纸皮。
写满魔法符文的纸片如遭到台风般肆意飞扬,在短暂的瞬间已经贴满整个房间的地板、天花板、墙壁乃至各个角落。将房间遮盖得连一点缝隙都不剩的纸片,寄予千代充足的信心。
“既然有这一招,早点拿出来啊。”
站在一旁的黑史莱姆,见到所有出口被封死,甚至月光也无法通过,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突然间,一阵火光摇曳照亮整个无光的房间。
被火焰燃烧的无面人,呈现在千代眼前,伴随着痛彻心扉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