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加入宗派,但元始还真有些拉不下面子来。一个圣人的弟子,居然要和资质平平的凡人同伍,简直丢大脸了。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大黄狗琢磨许久,决定选距离昆仑不算近,名气又不算小的宗派下手。
最终,让大黄狗满意的,是附近最负盛名的中型山门,昆山门。
昆仑自上古以来就素有深山之名,敢在昆仑开道场的人物屈指可数。这昆山门敢取昆仑二字之一,其实也算相当有气魄了。其实按照规模而言,昆山门早超过中型门派的规格,直逼大型门派。
昆山门内分三十六主峰,七十二次峰,何计一百零八分部。每一分部都掌有一种秘术,三十六主峰更有长老级别的老前辈主持,底蕴颇深。门中弟子繁多,每年都有大批少年少女拜入山门。虽说基本来拜请就能加入,但昆山门也并非真的来者不拒。进入山门之后,还会有诸多严厉选拔,失败者,只能作为打杂的,只有通过选拔者,才会被收为弟子接受教导。而这其中,只有最为优秀,近乎千分之一的弟子,才有机会加入主峰,得到大的机缘。
大黄狗有自信,以玲珑初学就能聚集天地灵气的资质,必然会轻松入选。
这一日,昆山门的守山老人正坐在山门前的石头上推演道法,察觉到细微的脚步声,微微睁眼,便看到一条大狗背上驮着个酣睡的小娃,正费力地爬上山来。
活了这么久,守山老人什么人没见过,还就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组合。
“有点意思。”
守山老人坐起身,脚下生风,随意一踏便跨过数十米来到大黄狗面前。见大黄狗毫不惊讶,背后的小娃更是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守山老人不由得有些惊讶。
刚施展的足下秘法虽比不上缩地为寸,但也不凡,老人练了十年才熟练掌握,一向是用来给新人下马威来着。没想到今天遇到这一人一犬居然毫不在意?难道说他们来历不凡?老人好奇地看了看大黄狗,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修为。
“老人家,”大黄狗抢先开口,将睡得死死的玲珑甩到一边,人立而起,“请问这是昆山门吗?”
老人点了点头,更加好奇地打量起大黄狗来。这狗分明是成精了,可怎么看不出修为呢?
“是,这里就是昆山门。你……是来拜师的吧?”
“老人家慧眼。不过不是我,”大黄狗指了下倒在一旁一边哼唧一边嗦啰自己尾巴的玲珑,“是这孩子。我只是替这孩子护法的。”
没见过护法护到把孩子摔地上的。老人嘴角微微抽搐。
“小小年纪就有求道的志向,很好,很好,”老人看了眼玲珑,不过才六七岁模样,同样,也看不出什么修为,“我们昆山门主张海纳百川,有教无类。但……实话实说,没有一定资质的话,即便进了门,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一切,还都要看自己的天资和后天的努力。”
“老人家所言极是,”大黄狗点了点头,“不过这孩子的资质极高,想必将来会成为一方人物的。”
说着,大黄狗给了玲珑一爪子。
“丫头,别睡了,给老人家露一手。”
“啊……?”玲珑睡眼惺忪,随随便便一指戳了过去,“大黄你烦人,我还没睡醒呢……”
一道乱天指擦着大黄狗头顶飞了出去,瞬间穿透了几棵树干,将远处的山石炸碎。
老人眼前一亮,心中暗道好厉害的女娃。
本想再看看玲珑还有什么本事,可玲珑又哼哧一声睡了过去。老人捋了捋胡须,一抬手,动用法力将玲珑凌空抬起。而后,老人牵着漂浮的玲珑,示意大黄狗一起进入山门。
入山之后,大黄狗与老人交谈了许多。虽然大黄狗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修为,各处命门还滞涩不开,明显就是条土狗。但大黄狗装模作样地透露了一些所谓的修道心得,还特意指出守山老人刚才足下技巧的不足点和改进处。仅凭这点,守山老人便认定,眼前这大狗肯定不凡,只是现在隐藏了修为而已。当然,大黄狗这回不敢再用牛魔王的名号,而又给自己编了个身份。
一夕之间便认清了自身道法的不足,老人自认这是一场大造化,大叫人生难得一知己,愣是厚着老脸拉着大黄狗谈天说地,相谈甚欢,最后差点就要烧黄纸认兄弟了。要不是门外的玲珑睡醒,用乱天指射麻雀掀翻了房顶,守山老人估计就要拉着大黄狗一起入被窝了。
虽然对大黄狗说的话深信不疑,但手续还是要办的。守山老人亲自带着大黄狗和玲珑进入宗门内部,介绍一百零八峰的详情。
一步迈进看似平凡破旧的小山头,空间骤然展开不止百倍。从外界看只是十几座云雾缭绕的山峰,而在空间内部,这些山峰要雄壮数十倍,高耸入云,通天彻地。
虽不能说是自成一界,但也相当惊人了。这样的手法,大黄狗对之评价颇高。
从山门走到宗门内部,愣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玲珑在飘飘忽忽中也醒了过来,一脸好奇的左看右看。
“我们昆山门一百零八分部,其中当以三十六主峰为最,”守山老人说着,指着远方位于整片小空间正中的诸峰,“三十六主峰,三十六种绝妙传承,各为一系,长生,丹药,道法,体魄,法宝,魂魄,御术,各种各样。主峰传承久远,底蕴深厚,一旦走上某一条路,可以一路走下去,直至巅峰。不过,主峰秘法众多,皆为不能外传之宝,因此讲究专修。即是说一旦选好了路,中途不得更改。而七十二次峰的规矩就少多了,只要师父允许,换一个山头也是可以的。不过相对而言,七十二次峰的机缘也少得多。如何衡量,还要自己认真思考。”
“至于这个,我们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大黄狗开口,“只要能快速提升境……”
“只要有好吃的,不管是谁我都跟他走!”玲珑突然叫出这么一句,生生将大黄狗的话给噎了回去。大黄狗给了个白眼,一爪子拍在玲珑小屁股上。
“唔,说错了!”玲珑双手捂嘴,低声念叨着,“只有送来最好吃的人,我才跟他走。”
守山老人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
“还,还真是英雄出少年,不走寻常路啊……”
守山老人带着大黄狗和玲珑绕过几处山峰,简单看了看各处弟子的修行,而后穿过主峰区,来到最中心的位置。这里有众长老所在的小洞府,也有用作磨砺弟子的秘境。简单来说,就是整个昆山门最核心的位置。
“宗主和各位长老都在这里,各种秘籍法器也藏在此处的藏宝阁内,”守山老人再三和玲珑讲明,“一般的弟子,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来到这,只有极少数精英弟子才有幸来此。老头子我相信大黄兄弟,才带你们来这见宗主。所以玲珑啊,一会可要乖乖的,不要胡闹。”
玲珑撅起小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呦,这不是张老前辈嘛!”一个中年人正从一旁经过,向守山老人打招呼,“前辈,怎么突然来这里啦?山外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师兄他在吗?”
“宗主的话,我们刚刚还在藏经阁见到了。前辈,我这就给您叫去。”
“看见没,”老人指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他才这般年纪,就已是七十二峰之一的峰主了,不可不说是天才啊。孩子,你要是努力的话,以后或许能到达同种境界。”
不一会,中年人便带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回来。这老人与守山老者年岁相仿,白发白须,不过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活力,仿佛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般,丝毫没有衰老的气息。这便是宗主。
“师兄,”守山张老点头示意,一只手搭在玲珑的肩上,“这孩子想来拜师,有些能耐,可……可能是我境界不足,有些看不透这孩子的修为。”
“就连张老都看不透?”那个引路的峰主面露异色,走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玲珑,而后伸手摸向其额头,感受其体内的灵力。片刻后,这位峰主也一脸茫然,看向宗主。
“奇怪了,我专修气血神通,居然也无法看穿她的修为。血脉中的确有那么一丝丝灵力,但并非血肉而生,想必是附着的外在灵气。”
“是了,”守山张老叹了口气,“血肉中没有灵力,不是境界超过我等,就是体质特殊能隐匿天天机。”
“恩,有点意思,”宗主捋了捋胡须,走上前,伸手摸向玲珑的额头,“的确,没有灵力波动。”
被接二连三摸脑袋,玲珑似乎有些不高兴,微微鼓起了脸。宗主没有注意到这点,蹲下身,用手按住玲珑瘦小的肩膀,将部分灵力打进玲珑体内。
但就仿佛石沉大海一般,那灵力钻进玲珑体内,而后便没了感应。宗主眉头一挑,另一只手也压了上去,传出更多灵力。
玲珑明显很反感被大手压着肩膀,但在守山张老一个劲的眼神暗示下,还是忍着没有动,只是小脸鼓得更圆了。长老以为玲珑是在赌气,而实际上,玲珑嘴里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口气,只是单纯的没有吐出来而已。
“奇怪,又不见了,”宗主略带惊讶,一咬牙,将近乎一半的灵力打进玲珑体内。
“噗!”玲珑一口喷了出来,浓郁的灵力混杂着口水一切,糊了宗主一脸。
灵气四散,宗主身边的草木吸取灵气,飞快增长,转眼间就过膝来高。而当事人的宗主,也被这一口喷得愣在原地。刚才还想灵力去了哪里,原来这熊孩子都攒着留着喷自己呢!
可这算是怎么回事?从没遇到过灌输灵力没被吸收,反而存起来这样的……难不成这小女娃真有些特别的本事?
一想到这,宗主心中郁闷。有这本事你直说啊,喷我一脸算怎么回事?
“咳咳,”宗主用袖子擦了擦脸,强装镇定,“明白了,这孩子之所以看不穿修为,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修为!这种根骨极差,根本就无法修炼!”
“根骨极差?”大黄狗顿时不乐意了,“玲珑有可能是先天道体神胎,怎么叫根骨极差?”
“是啊,师兄,”守门张老也插话进来,“这孩子年纪小小就能凝聚灵力从指间发射,资质不该会差啊。”
见张老这么说,宗主有些犹豫。
“可能是我刚才说的有问题。她……或许能修行,但这根骨……即便我注入大量灵力,也……”
“未必是根骨不好吧,”张老看了眼大黄狗,下定决心,“或许是根骨雄厚呢?师兄刚才没有用很多灵力吧,灵力过于分散,所以不能吸收?或许只有靠大量的灵力滋补才能有效果。先天道体神胎怎样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师兄,还记得师父以前曾提过的霸体吗?霸体者,韬光养晦数十载,每一步修行都极其稳固,而后一朝蜕变,一飞冲天,达凡人所不能及,至天下莫能敌!”
“这……”宗主顿时有些动摇,看着正拽着自己道袍一角擦着口水的玲珑,不知该如何开口。
“师兄,有些人才,可遇不可求啊。”
“是啊,宗主,万一这孩子真是传说中的霸体,那绝对值得培养!”不等宗主决定,年轻的峰主便从袖中祭出数块巨大的灵石,“为了昆山门的未来,我愿奉上这几枚高等灵石,为这孩子洗髓!”
宗主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一咬牙,点了点头。大袖一挥,数十块高等灵石祭出,被宗主摆成灵石阵,围在玲珑身边。迈步走到玲珑身后,宗主深吸一口气,跪坐下身,将双手放在玲珑背上。
“都让开点,”宗主闭上双目,调动全身气力,“我开始了。”
随着宗主出力,四周灵石发出光泽,一道道灵气从石中飞出,向玲珑身体汇聚。起初,看石头发亮,玲珑还一脸兴奋,但眨眼间,小脸又鼓了起来,而且越涨越红。
看到这情况,就连刚才还打包票的长老和峰主,此时也有些后悔了。灵石可不是便宜的东西,万一没有效果,那可就亏大了。年轻的峰主脸上一会红一会青,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那份灵石先要回来。
“等等!”张老轻声叫了起来,“有变化!”
只见玲珑的小脸逐渐平复,而后还咽了口口水。相应的,脸色却越来越红。
“这是大补之相,”张老面露喜色,“灵气入血,要成了!”
转眼间,几块灵石便黯淡下去,而后伴随着轻响裂成碎块。宗主满头汗水,喘着粗气,将手从玲珑的背上移开。消耗了不少灵力,就算是宗主也有些吃不消了。
“好了,”宗主深呼一口气,“孩子,起来吧,让我看看结果怎样。”
但玲珑却一动不动,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孩子,”张老走上前,拉起玲珑的小手,“已经结束了,起来吧。”
玲珑抬起通红的小脸,而后一阵猛摇头。不是不想起来,而是那股气跑到了肚子里,涨的难受……
“唉,这孩子,别闹情绪嘛。”
张老说着,将玲珑拽了起来,玲珑一个劲挣扎。身后,宗主正闭目凝神,施展呼吸法恢复法力。
就在此时,玲珑突然觉得……
放松了。
噗……!
一股浓郁的灵气掀起玲珑上衣的后襟,带着棕熊精混合腊肠的气味,糊了宗主一脸。
宗主闭着眼,眉头微皱。
“奇怪了,今天的灵气味道怎么有点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