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可以进来了。”
在琪亚娜终于找到钥匙并将门打开后，她便毫无顾虑地请我们进去。
“打扰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脱掉鞋子，但是芽衣还站在门口。
“怎么了？”
“那个女人......”
“没事，已经确认过了，那家伙没有追过来。”
“......”
她听完以后，才走了进来。
“......好乱。”
这是第一次进入家人以外的女孩子的房间的第一感想。
这是一个单人的公寓，衣服被丢得满地都是，当中甚至还混杂着内裤和弹药，墙边的一角堆满了用塑料袋装的生活垃圾，餐桌上则全是外卖或者便利店里面的便当吃剩的一次性餐具。
“你平时都不打扫一下吗？”
“少、少啰嗦，我平时可是很忙的。”
这里是琪亚娜的家，刚才撤退的时候琪亚娜建议来这里，因为正好距离不算太远，而且——
我看了一眼琪亚娜，她受的伤比想象的要严重，特别是从肩膀延伸到后背的那一块。她走进房间后，熟练地找出医药箱，开始给自己包扎伤口。
“你干嘛盯着我看？”
“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我要换衣服，你给我去厨房！”
我默默地走进厨房。
一点都不可爱。话说她居然会在乎这些吗？明明连内衣之类的东西都在房间里面随便乱丢。
我解开背带，将背在背上的剑连同剑鞘一起卸了下来，找了个合适的角落放下。这时，芽衣也走了进来。
“怎么了？”
“你刚才就一直叫我的名字了吧。”
“嗯，不知不觉就叫了。”
“......”
“不乐意的话我就还是叫你雷电吧。”
“不，没那个必要。”
“是吗。”
“......”
“说起来，刚才你想问我什么？”
“以后再说吧，毕竟那件事情不该由我来问。”
她在说什么？
正当我准备追问的时候，琪亚娜似乎已经换完衣服，正叫我们进去。
“然后，为什么要去蔷薇女校？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靠近那里吗？”
一进房间，她便坐在床上，双手抱胸，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一般来说，越是让人不要去碰的东西反而更让人想要去碰吧。因为越是警告就越容易激发人的好奇心，于是就会不经意思考如果碰了的话会怎么样，然后就真的去碰了。因此，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我无视你的警告，而是你警告的方式有问题。”
“唔，听你这样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哼哼，这家伙也太好糊弄了。
这时，我发现芽衣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怎么了？”
“你刚才的表情，该不会是在想这家伙太好糊弄之类的吧？”
我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
“确实，在外人看来的话只是一张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扑克脸，但是刚才你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脸也稍微松弛了一些。”
“额......”
“顺带一提，惊讶的时候眉毛也会稍微上扬一点。”
看样子以后在芽衣面前得小心点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别在意。比起这些，你又是为什么到蔷薇女校去？”
“稍微有一点犯人的线索了。”
“犯人？”
对了，芽衣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把她也牵扯进来真的好吗？
“不用顾虑我。”
芽衣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率先说道。
“我知道了。”
接着，我简单地向她说明了关于最近一个月里面发生的连续杀人案和当中的隐情，以及我和琪亚娜都在调查这件事情。
“报酬？”
这是她听完以后问的第一句话。
在意的地方是那里吗？
“还是先说一下线索吧，琪亚娜。”
“哦、哦，那个...你们先看一下这个。”
她从裙子口袋里拿出手机，在经过一番操作后，将手机举在我们面前。
屏幕上是某个论坛的帖子，上面主要写了自己一个同学最近周围发生了一系列的怪事，比如从桌子上掉下去的杯子忽然停在了半空，身旁的玻璃忽然碎裂之类的。
“原来如此，在他人看上去像是灵异事件，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更容易想到崩坏。”
“这是蔷薇女校的帖子。”
“也就是说，你们在查的那个杀人案的犯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同学吗。”
“知道那家伙的名字了吗？”
“蔷薇女校高中部一年级的优部真弓。”
“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芽衣问道。
“嗯，但是她不在那里。听邻居说她是一个人独居的，而且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回去了。”
“感觉越来越可疑了。”
大概是同意我的话，琪亚娜点了点头。
“所以我就去蔷薇女校想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就被那个女人袭击了，之后就和你们看到的一样......”
“大致的情况我了解了，现在先来整理一下情报吧，首先是那个女人，前几天我也被她袭击过，就在上次那个公寓附近，而且还是案发前，加上这次的事情，很难想像是巧合。”
“那就是说......”
“那家伙可能是在妨碍......不，清除一切可能在调查案件的人吧。哪怕只是和她本人扯上关系也会被灭口。”
“等等，会不会犯人就是那个女人？”
芽衣打断道。
“那个女人的身体明显有些不对劲吧？那些白色的部分，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用你们的话说应该是崩坏能？”
“你可以直接感觉到吗？真厉害，我都需要用仪器才行。”
“你说的仪器是指手机？”
我回忆起了之前在公寓的调查，她几乎一直都在看手机。
“嗯，除了判断崩坏浓度以外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检测人体内的崩坏能。你的话...居然一点也没有？”
“废话，之前就说过了，我只是个普通人。”
“我来看看芽衣的。这是什么？数值好高，换作一般人的话已经变成死士了吧？芽衣，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如你所见，我很好。还有，偏离话题了。”
“啊，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犯人。”
芽衣有些不耐烦地提醒道。
“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崩坏能的数值就太高了，现场的崩坏能并没有达到那种高度。”
“而且如果真的是那个家伙的话，做法未免太过拐弯抹角了。她完全可以直接用太刀将受害人解决掉，而不是用火或者钢筋。”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半边的肩膀，之前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那里依旧缠绕着绷带。
“是吗......”
“不过，现在的情况反过来对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在那个女人被重创的现在，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找到优部真弓，并在她下一次行动之前将她制服。”
“但是要怎么找？再去一次蔷薇女校？”
琪亚娜问道。
“不行，那里现在估计已经被警察包围了吧。”
“是啊，现在估计正在找破坏公物的犯人吧。”
“不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吗？”
芽衣瞪了我一眼。
“我只是问你有没有什么牵制住对方的手段好让我偷袭她，顺便找个机会报警。”
“原来警察是你叫来的吗？”
“琪亚娜，不这样做的话我们根本逃不掉。”
“唔......”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既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确实，现在的线索还是太少了。要在长空市里找一个女子高中生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毕竟这里的人口有超过六成以上都是学生。就算去蔷薇女校也未必能查到些什么。
大概是都没有什么办法吧，我们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就在这个时候，从玄关处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我用眼神示意琪亚娜和芽衣，两人立刻点了点头。我们放轻脚步来到玄关，琪亚娜握枪藏在大门后，芽衣则是在厨房待命。我轻轻将手放在门把上，在确认两人都部署完毕后将大门打开。
站在门前的是一个大概十四岁左右的少女。她穿着半开的深蓝色夹克，脖子上系着领结，大腿被不知名的机械包裹。银色偏灰的卷发扎在头的两侧，宛如洋娃娃一样的脸蛋上看不出任何感情。
“你是？”
“布洛妮娅.扎伊切克，记不住也没有关系。”
她缓缓说道。
“白鹭姬，我是来帮助你们的。我知道你们正在查最近发生的连续杀人案，也知道你们大概已经查到优部真弓这个名字了。但是你们暂时还没有办法找到她。”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说明起来可能有点复杂，总之现在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我为什么相信你？”
“我知道琪亚娜.卡斯兰娜和雷电芽衣也在这里，也很清楚你们的实力。如果我打算杀了你们的话不会以这种形式直接见面的。”
“……”
琪亚娜看了我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先进来吧。”
布洛妮娅点了点头，以没有任何感情基调的语气说了句“打扰了”便走进来。
“好乱。”
这是布洛妮娅进入房间后的第一句话。
噗嗤。
为了隐瞒自己差点笑出来这件事，我用手盖住了嘴巴。不过琪亚娜似乎注意到了，只见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布洛妮娅在铺有地毯的地板上找了个没有衣服的空隙坐了下来。
“你说是来帮我们的，也就是说你有办法帮我们找到优部真弓吗？”
芽衣环抱着双手，靠在墙边看着她。她似乎并没有放下对布洛妮娅的警惕。
布洛妮娅依次看过我们三人，点了点头。
“虽然至今崩坏能都还有很多无法用现在的理论和技术解释的问题，但是说到底崩坏能也是一种类似于能量的物质，它在对人体产生影响的同时，本身也会在原来的频率波动上发生一定的变化......”
“额...什么意思？”
面对琪亚娜的疑问，布洛妮娅轻轻地叹了口气。
“......简单的说，”布洛妮娅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终端，“可以通过这个追踪特定的崩坏能，比如这次事件的犯人。”
她将终端递给了我。
“上面已经登陆了我之前在工地的案发现场探测到的崩坏能，但是要找到她还需要条件。”
“什么条件？”
我一边上下打量着这个印有“ME”logo的终端一边问道。
“这个对崩坏能的检测范围有限，必须要达到一定浓度才能进行追踪——比如她使用崩坏能带给她的能力，也就是作案的时候。”
“也就是说，你有把握能够在她下一次杀人的时候找到她，对吗，扎伊切克小姐？”
芽衣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了过去。
“叫我布洛妮娅就行了。”
“那么布洛妮娅，为什么你要找上我们？按你的话来看，你对这个事件的调查已经到了几乎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的程度，但是就在几乎最后一步你却收手并向我们提供帮助，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芽衣散发出一种不容分说的压力。但对这种压力，布洛妮娅也只是不为所动。
“首先，我并没有收手。出于某个理由，我也不得不调查这个事件，所以我暂时和你们处于同一利害关系。其次，就是我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完全应付这个事件。”
“因为那个拿太刀的女人吗？”
我将终端还给了布洛妮娅。
“没错，我也在几次调查中遭到过她的袭击。说实话她很强，我一个人的话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我尝试看能不能找到和我一样在查这个事件的人，然后就看见了你们和那个女人的战斗。虽然有运气的成分，但你们确实对她造成了重创，并且在那种情况下还做到了全身而退。你们——不，白鹭姬，你的指示和判断都非常合理且正确。”
“......哦。”
我挠了挠头。
“不知道这个回答你是否满意，芽衣小姐。”
芽衣点了点头。她将原先的态度收起，来到我的身旁并坐了下来。
“我想你们可能也已经注意到了。”布洛妮娅接着说道，“这个连续杀人案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背后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什么存在。”
“那个......”
“怎么了，琪亚娜？”
看着琪亚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问道。
“总之接下来只要等犯人行动就可以了吧？”
“嗯，差不多吧。”
“按照之前的案件来看，优部真弓都是在晚上行动，而且每次案件基本都隔了三到五天左右。昨天并没有出现新的死者，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会在今天或者明天晚上行动。所以我建议在后天早上之前都守在这里。”
布洛妮娅补充道。
“理由我都知道，不过现在可以先把饭吃了吗？”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
“是啊，现在还是先吃饭吧，你们没问题吧？”
我征询着两人的意见，所幸两人都点了点头。我看了一眼厨房，那是这间公寓唯一整洁的地方，估计从琪亚娜搬进来开始就从来没有用过，所以我也自然不指望冰箱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可以用的食材。说不定连大米和调味料都没有。
“午饭就用外卖解决吧，费用就AA制。”
“嗯嗯。”
“就这样吧。”
“了解。”
我拿出手机，调到了外卖用的app上，开始和她们一起决定午饭。
就这样，我们在琪亚娜家里呆了九个小时。
正当我兴致勃勃地玩着手机游戏的时候，屏幕上突然提示电量告罄。
“琪亚娜，你有手机用的充电器吗？琪亚娜？”
我看向倒在床上的琪亚娜，她此刻正抱着枕头完全睡死过去了。
“嘿嘿，已经吃不下了......”
她一边傻笑一边说着一堆意义不明的梦话，嘴里的口水甚至落在了枕头上。
“......”
还是别叫醒她比较好吧。但是不叫醒她的话该怎么办？难道要在如此凌乱的房间里面找充电器？或者像她一样一直睡觉？
“要充电吗？”
芽衣问道。
“嗯，你有充电器吗？”
“没有。不过我有办法充电。把手机给我。”
我将手机递给了芽衣。她接过手机后，周围突然出现了紫色电流，电流很自然地将我的手机给包裹住。
“......”
“好了。”
几秒后，她将手机还给了我。我打开屏幕，在确认手机确实还能正常使用后才松了一口气。话说电居然还真的充满了。
“能力还真是方便。”
“马马虎虎吧。”
布洛妮娅兴致勃勃地看着芽衣的举动。
“是电磁操作吗，没想到你对自己对力量居然可以熟练运用到这种地步。”
“毕竟是唯一的武器。”
“唯一的武器......吗。”
“话说回来，能力应该很少见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手机背面，发现还在发烫。
“嗯，绝大部分人都只会被赋予与常人不同的身体能力，只有少部分被选中的人才会具有特殊能力，而这些人身体上的某个部位也会出现相对应的圣痕。”
“也就是说芽衣身上也有吗？”
芽衣点了点头。
好想看看。
“不会给你看的，色鬼。”
“姬，色情。”
两人都以一种相当微妙并且复杂的视线看着我。
“对了，先不说琪亚娜，你们在外面呆这么长时间没问题吗？”
“没问题，反正我是一个人住的。”
“同上，布洛妮娅也是一个人住的。”
转移话题失败，两人的视线没有任何变化。正当我有些不地自容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是樱姐打来的。
“等等，我去接个电话。”
我一边在心里感谢着樱姐，一边走向厨房。
“樱姐吗？”
“嗯，姬，你现在在哪里？”
“在琪亚娜家里......”
我简单地向樱姐说明了情况。
“是吗，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点......等等，卡莲，别抢电话......”
忽然，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姬，姐姐现在超级寂寞！快告诉我公寓在哪里，我现在就过来！”
是卡莲姐。我看了一眼室内，凌乱的房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主人，以及背靠墙坐在地上的两个少女，她们仍然在用不变的视线看着我。
“不，你还是别过来比较好。”
“但是至少要后天才回来，未免也太久了吧。”
你听见了啊。
“比起这些，卡莲姐，上次那个女人调查得怎么样了？”
“啊，关于那个啊，因为候选名单太多，现在还没有查出来。”
“关于那个女人又追加了一条情报，她在战斗中有时会拿出左轮手枪。”
“枪斗术也会吗？”
“不，估计只是牵制而已。”
“北辰一刀流的高手，和手枪......”
这次是樱姐的声音。
“难道......”
“樱姐？”
“姬，那个人的名字很可能是坂本龙马。”
“没听过，很有名吗？”
“嗯，我以前有听过这个名字，不管是在剑术还是政治上都有很高的造诣。不过她应该是明治维新时代的人。”
“咦？等等，也就是说那家伙现在已经有将近两百多岁了？”
“有这个可能，不过也不排除是冒牌货。姬，你一定要小心，那个女人的事情就暂时由我们来处理。”
“嗯，拜托了。”
“姬，”芽衣走进厨房，“终端有反应了。”
“！抱歉，这边有情况了，回头再聊。”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拿起厨房角落的长剑，将它背在背上。我转身走进房间。琪亚娜已经起来了，此时她正在检查弹药，布洛妮娅则是在操作终端。
“位置已经锁定了，就在商店街附近。”
“姬。”
琪亚娜看了我一眼，我则点了点头。
“我知道，无论如何也要阻止那家伙吧。”
虽然我本人是没有多少干劲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