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个只有两层的小公寓,目测的话每个房间大概只有三坪大小左右吧。能够前往二楼的通道只有眼前的一个铁梯,梯子原有的红色油漆开始脱落,裸露出了生锈的部分。老旧的木制墙面和已经褪色的蓝色屋顶诉说着这栋旧建筑的年份。
“到这里就可以了。”
芽衣停了下来,同时转过身,夕阳将光晕投射在那头泛紫的黑发上。
“没想到你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我环顾起四周。看上去和住宅区有点像,但是四周都是颇有年头的建筑。在学园都市里多得几乎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在这里也是一个都看不到。
旧街区。
住在长空市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个地方。尽管最初是被划分在被称为“学园都市”的范围内,本来似乎也是预定要进行开发的,但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导致开发的终止,这里几乎维持着以前的面貌没有任何变化。同时也因为一部分管理问题,这一代的治安并不是很好。
“和你没关系吧。”
“话是这么说......”
芽衣看了我一眼,本来迈向公寓的脚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干嘛,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没被奇怪的家伙缠上吧?”
“你在意的是这个吗?”
“......”
“不用这么担心。”
芽衣的嘴角微微上扬,微弱的紫色的电流在她的指尖迸发。
“到了万一的时候我会用这个揍人的——虽然话说这么说,那种事情至今也没有遇到过几次就是了。”
也就是说还是遇到过几次吗......好了,现在开始正式制订清扫旧街区的计划吧。
就在我进一步在脑海中规划具体的方案的时候——
“芽衣!”
在这样喊着的同时,我已经将芽衣推开。或许是过于突然的缘故,她并没有反应过来,而这也使得她的身体因为失去平衡而倒在了地上。
“你突然干什么——”
她的话语仅仅说到一半便停止了。理由是一根插入墙面的钢筋——那是上一刻芽衣所在的位置。我的右臂则是因为推开她而被钢筋划伤了。从出血和传来的疼痛来看,伤口应该不浅。
我拔出藏在外套中的手枪,对准钢筋飞来的方向试图进行射击。但就在我扣下扳机以前,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将我按在墙上。背部传来的疼痛与来自身体正面的冲击使我肺里的空气全部吐了出来。尽管我将手枪死死撰在右手,但是整个右手腕同样被死死按住,因此无法进行射击。将地面作为参照,比较自己平时的视角的话,大概自己的脚离地面有十公分以上的距离吧。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并没有撞到插入墙面的钢筋。
这是......
我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杂乱的长发,染血的学生制服,惨白的肌肤,以及无神的双眼。
“优部真弓?”
没错,眼前的人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周前因为意外而死掉的优部真弓。她直勾勾地盯着芽衣。苍白,同时带有血迹的脸上无法看出任何情绪。
她在动。明明应该已经死掉了的人还在动。身体上裸露的肌肤中可以看见黑色的血管。
“死士吗......”
我挣扎着,试图挣脱对方的束缚。芽衣则是带着愠怒站了起来,
“你这家伙......”
紫色的电流霎时在她四周迸发开来,下一刻便以似乎要将其包裹的架势冲向优部。但是优部却以惊人的速度跳出了电流的包围,不过它并没有前进,而是在后撤的同时伸出左手。芽衣身后的楼梯伴随着这个动作朝她倒了下来。芽衣并没有看向自己的身后,而是不屑地盯着面前的死士,随后,紫色的屏障在一瞬间展开,将倒下的楼梯轻易弹开。她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朝优部走去,再次迸发的紫色电流仿佛象征着主人的愤怒一般静静地摇曳着。
优部再次开始后退,不过并不像是出于恐惧——或者说死士应该并不具备类似恐惧这种情感。
“后面!”
我下意识大喊,不过似乎还是晚了一步。划伤我手臂的钢筋以宛如子弹般的速度从后面贯穿了芽衣的腹部。
混蛋。
或许多亏于刚刚的攻击分散了优部的注意力——如果死士确实有这种东西的话,我身上的束缚开始逐渐松懈,而我也趁着这个瞬间冲向优部真弓。它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再次举起的手似乎意味着她准备使用能力。
去死吧。
结合至今为止的经历,已经大致可以掌握它的能力效果、作用效果以及发动速度。因此,我在它举起手的同时将子弹分别射向她的锁骨以及膝盖。它的手臂发生了弯折,身体也失去了平衡,这也导致本该再次将我掀翻的力量没有出现。我顺势继续拉进距离,左脚横向扫向她的双腿,使它的平衡彻底崩坏。它的身体就这样倒在地上。我像是不给它喘息的机会一样,迅速举起枪瞄准它的头部,一口气将剩下的子弹射入它的大脑。
对付死士最直接,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将对方的大脑破坏掉。
在确认优部真弓不再行动后,我将手枪收回上衣,立刻跑到芽衣的身边。
“芽衣!”
她并没有回应我。长长的睫毛点缀着闭上的双眼。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有呼吸。
可恶。
必须快点止血。
这样想着,我将她的衣服掀开,但是——
“咦?”
没有。
本来应该被钢筋贯穿的腹部,没有任何伤口,只有光滑的皮肤与形状姣好的小腹,以及位于正中的肚脐。
怎么回事?
就在我感到疑惑的时候,一道紫色的闪光映入我的眼帘。那是来自她的左腰,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的位置。
“抱歉,之后我会道歉的。”
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微微拉下她的喇叭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有些奇怪的紫色纹路。
“圣痕......”
只有被选中的人才会拥有的,给予持有者力量的纹路。
“......”
我看向芽衣,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丰硕的胸部伴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总之先带她离开这里吧。虽然也很想处理一下优部真弓的尸体,但是现在芽衣的事情更加重要。我重新整理好芽衣的衣服,将她抱了起来,黑色的长发拂过我的指尖。
我看了一眼一旁的公寓,木制的墙面上印出一个人形的窟窿。被芽衣弹开的铁质楼梯撞到了公寓,墙面和二楼的走廊以及几个比较近的房间被完全破坏了,至于梯子本身则是已经变形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麻烦了。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冰冷的水滴打在了我的鼻尖。
“又来吗......”
我抬起头,夕阳不知何时被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所替代。
***
芽衣缓缓地睁开眼睛。或许是因为已经入夜的缘故,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啊咧,我......”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床垫有点硬,但是睡上去并不难受。
“这里是......?”
她摸索着,最终在床头发现了电灯的开关。强烈的灯光让她的眼睛一时有些疼痛。不过很快,伴随着眼睛对光线的适应,她开始打量自己的处境。
自己正盖着毛毯,粉色的花纹睡衣穿着意外地合身。房间本身大概有五坪大小,木质地板上除了钢管床和书桌以外没有任何家具。这里到底是哪里,自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芽衣还是一头雾水。她带着疑惑,开始回忆至今为止的记忆,然后——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
我关掉了从刚才开始就响个不停的闹钟,随后将脸从枕头中抽了出来。
早上了吗。说起来今天好像还必须去学校。
“麻烦死了。”
一边这样抱怨着,我站了起来。没有绑好的绷带就这么从我的手臂上滑落,血伴随着疼痛再次流了出来。枕头旁放着一个开着的医药箱,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用橡树塞子密封的药剂,当中甚至还有装有紫色液体的,看上去像是注射剂的东西。
我轻轻叹了口气,将绷带撕开后,重新开始上药。
昨天,在遭受死士的袭击后,我将昏迷芽衣带回了自己家。在确认芽衣身上没有任何其它伤势后,我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然后又忍受着对她出手的冲动为她简单地擦拭身体并换上了樱姐的睡衣,接着将平时没有打扫的客房整理到勉强可以住人的地步,再将她搬进去。忙完这些以后指针已经完全到了变换日期的时刻,晚饭自然是没有吃的。
“樱姐知道了绝对会唠叨的吧......”
我挠了挠头,打开自己的房间,一边考虑着早上的菜单,一边朝一楼走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异样。明明姐姐她们并没有回来,餐桌上却摆放着由米饭,纳豆,鱼组成的典型日式早餐。
“啊,姬,早上好。”
我回过头,芽衣正站在厨房。她换上了我昨晚放到房间里的白色衬衣和黑色紧身裙,被黑色丝袜包裹的大腿略微浮现出肌肤的颜色。盘在后脑的黑发与白色围裙显得意外的协调,右手拿着汤匙,左手拿着一个小碟。在她面前的灶台上,高桶锅正不断冒着白色的蒸汽,里面似乎是味增汤。
她看着我的样子笑了笑,黑色瞳孔中透出了澄澈的光芒。
“早饭马上就好了,先去坐吧。”
“啊、啊......”
我愣住了。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芽衣会在厨房?
不过这些疑问很快就被食欲所取代。
尽管这么说感觉有点奇怪,不过没想到味增汤放了豆腐居然会这么好吃。虽然我一开始是准备拿来做油豆腐的。
“总之,先确认一下吧。”
吃完早饭,简单地洗了澡以后,我和芽衣面对面分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啊,要喝茶吗?”
芽衣忽然这样问道。
“咦?啊,咖啡就行了。”
“我知道了,要加糖吗?”
这样说着的同时,芽衣已经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不,最好是黑咖啡。”
“姬喜欢这种口味呀?”
“普通吧......啊,你知道咖啡和杯子的位置吗?”
“嗯,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来厨房看了一下,餐具和调味料的位置已经大致把握了。啊,不好意思,擅自使用了你放在冰箱的食材。”
“不用在意。顺便问一下你大概是几点起床的?”
“嗯......大概五点吧。”
“五点吗......”
我不禁皱了皱眉。
我自认为是很不擅长早起的,自己也几乎从来没有在五点的时候起床过。硬要说的话,从头一天晚上一直熬夜打游戏到第二天早上的经历倒是有不少。
她拿着一个托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两个冒着热气的马克杯和一小瓶方糖。她将托盘放在茶几上,随后将其中一杯咖啡递给了我。
“给,久等了。”
“谢谢。”
我将视线转向芽衣,她绕过茶几,端正地坐在我的对面,泯了一口咖啡,随后又以非常自然的动作向里面加入了两块方糖,拿起放在托盘里的小勺,轻轻地搅动着。在洒满了清晨阳光的客厅,少女的美貌与柔和的神情,以及那已经放下来的黑色长发构成了一副相当和谐的图画。
果然很奇怪。外貌,神态,说话的方式,还有行为举止,与平时相比,不管怎么看感觉都像是两个人。嘛,虽然我对这个情况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芽衣,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之前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问题本身的缘故,芽衣皱了皱眉。
“你指的是昨天被优部真弓攻击的事情吗?”
“嗯,算是吧。”
自己没有察觉到吗?还是说根本没有自觉?
“昨天你在那之后晕倒了,你本来住的公寓被破坏了,然后又下起了雨,所以我就索性把你带到我家了......说实话,你本来住的地方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至少就我个人来看,暂时是没办法住的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是啊......暂时的话我打算看一下附近有没有漫画咖啡店之类的地方......”
“漫画咖啡店......你是认真的吗?”
我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随后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备用钥匙。
“......这个,拿去。”
“这是?”
“厨房和冰箱里面的食材可以随便用,你昨天睡的那间房间就给你了。衣服的话樱姐有些旧的,我整理好放到那个房间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樱姐的身材和体型与芽衣非常接近,以至于穿上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可以吗?”
“如果每天都能吃到这种标准的日式早餐的话,对我来说真的是赚大了。”
她不自觉地笑了。
“为什么要笑啊?”
“只是怎么说呢,感觉你嘴上不饶人这点一直都没变。”
“......”
我挠了挠头,接着喝了一口马克杯里面的黑色液体。速溶咖啡特有的苦味透过味蕾抨击着我的大脑。
“对了,今天你要去学校吗?”
在喝完咖啡后,我这样问道。
“学校吗......”
芽衣对“学校”这个词皱了皱眉。
“嗯......今天果然......”
“啊,如果不想去的话也不用勉强。”
我站了起来,正准备收拾杯子的时候被芽衣阻止了。
“杯子就放在这里吧,等一下我来收拾。”
“哦,那就拜托了。”
“还有这个,便当。”
她递过来一个用灰色的布包裹着的盒子。
“你做的?”
她点了点头。
“只是因为时间的缘故,所以可能有点简单......顺便可以问一下晚饭想吃什么吗?”
“不做到这个地步也......”
“毕竟站在被照顾的立场上。事先说一下,如果是太复杂的菜式的话估计会有点困难。”
也就是说复杂的也做得出来吗......
“主菜是咖喱饭,蔬菜沙拉要放沙拉酱,卷心菜切细点。”
我一边回忆着冰箱里面的食材,一边如此回答道。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芽衣非常自然地将杯子拿到了水槽。没过多久,厨房那边便传来了水流的声音与轻快的哼歌声。
我拿出了手机,找到了之前布洛妮娅发给我的软件。那是将浅仓深雪的手机解析后找到的东西——为实验的参加者准备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检测崩坏能的应用程序。
在经过一系列操作后,我将这个应用程序正式安装在了手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