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计划？当着四个女武神的面把那个男孩给杀死？不愧是你，计划内容粗糙不说，连目的和手法也非常恶劣。”
“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如果你的说法无误，还有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们就又要从头开始......希尔或许还好说，你应该不愿意再经历一次重复的时间吧？”
“这我倒是并不否定......你确定你的方法真的可行？”
希尔看了我一眼。她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外面套着深蓝色的宽松背心。浅灰色的短裙下是被白色长筒袜包裹的双腿。
“你在看哪里？”
“......没什么。”
本来是想提醒她把衣领扣上的。
“你说这个？太热了，敞开凉快点。”
“我身边的女生都会读心术吗......”
“是你太好懂了。”
“......说回刚才的事情吧。准确的说并不是杀死那孩子，而是将其破坏掉。”
“破坏......性质更加恶劣了。”
你还有脸说我啊？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人，而是被第一律者布置在世界泡的装置。我们所处的世界泡是由第一律者的能力创造出来的。但是那个第一律者已经死了，失去主人的核心会停止提供崩坏能，而这个由第一律者创造的世界泡本来也应该会像失去源头的河流一样逐渐干涸至消失。”
“你是说那个孩子是某种连接律者核心和这个世界泡的通道？”
“没错。第一律者恐怕也是预料到了这一点，当我们试图破坏装置的时候，这个世界泡的投影大概会作为防卫机制来阻止我们吧......依照那家伙的性子，八成是刻意搞了个无聊至极多此一举毫无意义只会浪费时间的仪式美其名曰考验之类的东西来筛选合适的继承人吧，不过不幸的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所以索性直接把这个世界泡给破坏掉。就算设置了连接的管道，考虑到传输效率的问题，为了维持这种程度的世界泡，核心应该不会被藏在太远的地方。”
搞不好甚至可能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听你的口气，你该不会认识第一律者吧？”
“......有过一段孽缘。等离开量子之海后......估计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才有机会说明吧。到时候我会解释清楚的——”
——向大家。
后半句话并未脱口而出。因为就连我也无法确信自己是否能迎来那一天。
“......以防万一我再确认一下，不能把主人格换回来吗？”
“你是在质疑我的演技吗？”
“嗯。坦白说我觉得你的眼神是很容易把小孩子吓哭的那种。”
希尔露出一副仿佛说着“你有脸说我吗”的表情。
“还有就是别和那个小鬼太亲昵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别碰他。”
“为什么？”
“我会吃醋。”
“......你是笨蛋吗？”
希尔似乎有些傻眼。
“嗯......等等。”
我停下了脚步，同时将视线投向天空。当然，那里并不存在所谓的天空，只有看上去仿佛只间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的，让人感觉犹如被困在深海之下的“天空”，以及远处那紫色的，不知道该形容为太阳还是月亮的球体。
“这是......怎么回事？”
希尔也注意到了异常。
原本绀青色的天空逐渐变成了猩红色。
“简直和某人的状态一模一样。”
“能不能不要随便对号入座？真是的......不过，这种情况确实是头一次碰到......”
几乎同一时间，数道不自然的黑影自地面略过并汇聚在一起，泥泞般的东西自当中浮现并缓缓地勾勒出人形。
希尔将镰刀提起，同时抱怨道。
“啧，你出现后总是发生这种预料之外的情况啊。”
我掏出小型炸弹丢向最近的一个黑影。炸弹埋入人形的身体中并引发爆炸，无数细小的黑影宛如泥块般四散开来。
“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掏出藏在衣袖中的短弧刀，与希尔背靠背站在一起。
更多的黑影聚集在四周，想要像刚才那样一个个阻止它们成型几乎是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不如说我倒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
黑影逐渐形成了高度大概在一百五十厘米左右的人形。没有头部，身体和四肢皆由尖锐的锥体组成的奇异生物......不，或许用生物来形容并不准确，因为这些人形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可以称之为生机的东西。
“我掩护你，将六点方向的三只扫荡后继续朝集合地点前进。”
“谁的六点方向？”
“你的。”
“是是~”
听闻，希尔迅速转身并冲向人形。
我屈身躲开人形宛若长剑般的锥形手臂，并将随之而来的突刺用腋下夹住，趁着对方尚未将手臂抽回之际将其绊倒。尚未等我重新调整好姿势，另外两名人形袭来。我反射性对着其中一个人形丢出炸弹。爆炸未能对其造成损伤，但成功绊住了脚步，我趁机用刀柄将另一名人形的长剑格开，以同样的手段绊倒后顺势将它踢向从爆炸中回缓过来并即将扑向我的人形。
“知足吧，这可是专门为你订做的圣芙蕾雅学园‘唯一’的男性制服。”
“不就是把休伯利安船员的军式制服稍微改了一下么......”
“别这么说嘛，至少防刃和防弹性能都是非常优秀的。”
脑海中回忆起大概半个月前和姬子的对话。
如果不是这身衣服的话，刚才控制住刀刃的那一下自己的手臂或许就已经被削下来吧。
就在我暗自庆幸这些琐事并顺手掷出烟雾弹的时候，希尔轻易将目标击飞，同时把逼近的人形随手削成两段。
“喂，这边搞定了哦！”
我点了点头，接着与希尔并肩跑向集合地点......本来应该如此却渐渐落在了希尔的身后。
“......”
可恶，完全跟不上。
就在我暗自埋怨这些的时候，我们到达了集合地点，而在那里的是——
琪亚娜她们的尸体。
“......”
大脑一片空白——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希尔？”
尚且留有一息的布洛妮娅注意到了我们。
“布洛妮娅姐姐？！”
“快逃......”
“......唔！”
“哦？比我预想的要快啊。”
一名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兜帽和白色鸟嘴面具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身旁是一名男孩的尸体。机械义肢的左手拿着左轮手枪，右手则是拿着一枚深蓝色的宝石——
律者核心。
“灰蛇？！”
希尔认出了面前的男人。
“你是白鹭先生吧。你的建议非常有帮助，容我道谢。多亏了你，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男人轻轻鞠了一躬，仅露出的右眼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你一直藏在附近的吗......喂，和我做交易的就是这个男人——”
希尔话还没说完，我便朝名为“灰蛇”的男人掷出了飞刀。
“我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并没有敌对的必要，白鹭先生。”
灰蛇从容地避开了飞刀。
“希尔小姐也久违了。因为你的协助，我顺利取得了律者核心。辛苦了。”
“既然你已经拿到东西了，是不是可以兑现你的诺言了呢？”
“那可不行。”
“果然......”
希尔重新提起镰刀。
“啊，请不要误会，希尔小姐。并非我不愿意兑现自己的承诺。现在的你回到现实世界的话，不出几分钟，你的存在本身便会直接瓦解掉。”
“......什么？”
“或许对于你来说有些难以置信。你过去参与的X-10实验，除了将你带到量子之海以外，也彻底将你的存在形式变为了量子态。也就是说对于你来说，这个量子之海才是维持你自身存在的正常空间，贸然脱离这里回到世界，你的身体会崩溃掉。”
“这家伙在说谎，别听他的。”
“......”
“这可不尽然啊，白鹭先生。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肯定调查过那个实验吧？就算没有，你在外部的协助者也肯定告诉过你进入这个世界所需要承担的风险。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现在——”
话音未落，我便朝灰蛇的下颚使出踢技。
男人以超出常人的速度避开了攻击，同时对我举起左轮。
“真是遗憾，虽然你看上去只是个普通人，但是似乎藏着什么特殊的力量。本来可以的话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的。”
我举起左手护住头部，尽管子弹被防弹衣挡下，冲击还是使我的身体后退了数步。灰蛇再次扣动扳机的瞬间我朝他持枪的手臂踢去。子弹落空的瞬间，我拔出了藏在身体里的地藏御魂。
“希尔！”
“......！”
将灰蛇拿着律者核心的左手斩下的同时，希尔夺过了律者核心。灰蛇一度拉开距离试图反击，我则是趁机丢下烟雾弹。
“希尔，走了！”
“嗯。”
我牵起希尔的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这样真的好吗，希尔小姐？”
灰蛇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并不打算食言。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使你的身体恢复正常。届时我会将你送回现实世界的。”
希尔停下了步伐。
“希尔——唔！”
几乎同一时间，地面，建筑物，甚至是天空都出现了裂痕。
这个世界泡要崩溃了吗。
“我......”
希尔看上去似乎非常纠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不行——！”
希尔的瞳孔逐渐转变为蓝色。
“希尔！”
我将希尔拉入怀中，用后背挡住她。随后，另一发子弹自与灰蛇位置相反的方向命中了我的背部。
疼！虽然知道这身衣服可以防弹但是还是好疼！
因为子弹的动能，我的身体反射性朝前倒下，希尔则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我。
“姬哥哥？！”
“我没事，这身衣服的防弹性能姑且还算不错。”
她用大大的蓝色瞳孔注视着我，眼中满是担忧。
“对不起，姬哥哥，因为希尔的缘故......”
“不用在意......”
“哼嗯，以天命的制服来说，防御性能太过于优秀了。”
灰蛇自烟雾中缓缓走出，他举枪对着我的头，同时小心翼翼地移动避免进入地藏御魂的攻击范围，希尔则是举起镰刀慎重地与其对峙。
“防御方面是以女武神装甲为基准制作的？还有那把太刀，应该是没能完成的第十二神之键？”
灰蛇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用余光看向身后，不远处也有一名与面前男子一模一样的存在，唯一不同的是，身后的灰蛇风衣上粘着些许血迹。
“姬哥哥，这是......！”
“全身义肢......这家伙应该是类似于仿生人之类的东西，作为本体的主机在安全位置远程操作这些身体。”
本身的战斗能力虽然在常人之上，却在女武神之下，即便是世界泡的投影也不例外，八成是利用这个特性进行偷袭进而杀死琪亚娜她们的投影的吧。
“答对了一半。不过，没想到连那把神之键都可以操纵自如。尽管是计划外的存在，不能拉拢着实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两点三秒后开枪，前面的交给你，剩下的我来处理。”
在希尔的耳边小声说明完作战后，我放开了希尔并将左手伸向十字架。
除了面前和身后的，四点和十一点方向还有两个，难怪他会这么淡定。
前后的灰蛇几乎是同时开的枪，但是枪声有四道。希尔轻易将迎面而来的子弹格开，随后冲上前斩下灰蛇的首级。
我躲开右侧飞来的子弹，在一瞬间将樱花的誓约展开并变化为巨锤，利用离心力向身体左侧挥舞以弹开子弹。同时自十字架本体中弹出数枚巨大的十字型刀刃，依次贯穿、切割、粉碎了另外三具灰蛇。机油如血浆般伴随着被切割下的义肢洒落在地面。
这身行头唯一没有防御措施的是头部，灰蛇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必定会瞄准我的脑袋，而这也使得弹道的预测变得更加容易。
地面逐渐开始崩塌。
“姬哥哥，上面！”
我抬起头。在那即将崩塌的天穹之中，另一枚巨大的球体正在朝这边快速迫近。
世界泡？为什么？
“......原来如此，这就是坂本龙马看中他的理由吗。”
尚未完全被破坏，仅剩下上半身的灰蛇如此喃喃自语道。
“？！”
这家伙刚才说了什么？
坂本龙马？
我将视线投向灰蛇那残缺的身体。
“呵呵，下一次见面应该是在现实世界了吧。”
机械义眼中的红色光芒逐渐熄灭，灰蛇身上的气息也渐渐消失。
虽然值得在意的事情非常多，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些了。
另一个逼近的世界泡撞了上来，天穹无声的消散。
“希尔，抓住我！”
“是！”
来不及直接脱离了。
我将樱花的誓约展开型成半球形的结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