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特斯拉博士？看你气喘吁吁的。”
特斯拉并没有回应爱因斯坦的疑问，而是狠狠瞪了我一眼。与之相对的，似乎是因为中途被强行打断而非常不高兴，布洛妮娅正抱着我的手臂气鼓鼓地回瞪着特斯拉。
对于现状，我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现在，我，布洛妮娅，爱因斯坦以及特斯拉正处于实验室，也就是堆放着X-10实验设备的房间。为了与面前的二人，天命的通缉犯，逆熵的执行者接触，我和布洛妮娅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调查研究二人的据点和行踪，并为了避免起疑而刻意介入、间接指定了修学旅行的地点并在这期间对二人的据点——一艘潜艇展开突袭。
“看上去好像发生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事情，总之还是先回归正题吧。”
爱因斯坦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招呼我坐下。
“是啊。”
我刻意清了清嗓子。顺带一提，布洛妮娅理所应当似地坐在了我的大腿上。
“就跟你们的要求一样，你们要的东西我拿到了。”
我指了指放在圆桌上的容器。半透明的玻璃壁中可以窥见存放在其中的律者核心。
属于第一律者，同时也是逆熵的建立者，瓦尔特.杨的理之核心。
“你确实漂亮地达成了我们的要求，但是这当中还有一个问题。”
爱因斯坦直视着我的眼睛。
“这确实是真货。但是上面并没有附着第一律者的意识。既然是你把这个东西带回来的，能否对这个情况做一番解释呢？”
“什么意思？”
“如你所知，第一律者的能力是构建出自己理解之中的一切物质，当中也自然包括了他本人的肉体。因而，即便他的肉体被毁灭了，只要律者核心还在，他就可以将自己的意识附着在上面，并且无限次地重新构建出自己的肉体。”
爱因斯坦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但是现在，我们并没有在这上面发现他的意识。能否请你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你是想说只要理之核心完好无损，那么第一律者就能够无限复活？不过遗憾的是，我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至少我拿到这枚核心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小子还在装蒜吗！”
特斯拉激动地拍打着桌子。
“肯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不然那家伙不会就这么......”
说到一半，她的语气逐渐弱了下来。或许是她本人也不大愿意面对能够合理解释这一现象的唯一理由。
“我换个问法吧。”
沉默了片刻后，爱因斯坦说道。
“你是否有见到过一个蓝色短发，名字叫做约阿西姆的小男孩？”
那个吗。
我将在世界泡中遭遇的，名为“灰蛇”的男人以及他杀死了男孩并从他的身体中取出理之核心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不，这不可能！”
特斯拉恶狠狠地瞪着我。
“他不可能就因为那种程度的伤害就死掉。”
“但是也不能否定可能是那个叫灰蛇的男人对理之核心动了什么手脚吧？”
一直缄默不语的布洛妮娅反驳道。
“姬只是个普通人，这一点你们在他行动前的体检中就已经确认了这一点。这种连对崩坏能抗性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有能力对律者核心做手脚？相反，那个灰蛇却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虽然不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肯定是目前最可疑的对象。”
“哎呀，这倒确实让人没办法反驳呢。”
“鸡窝头！”
“总之先冷静下来吧，特斯拉博士。说不定是出于某种原因，他的意识陷入了沉睡，而我们只是恰好无法检测到。不管怎么说，现在理之核心又回到了我们这里，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在爱因斯坦的劝说下，特斯拉坐回到位子上。
“那么，回到原本的话题上吧。进入量子之海打捞第一律者的核心......虽然当中似乎也参杂了些私欲，但你还是兑现了你的承诺，白鹭先生。那么，你的要求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坐在我大腿上的布洛妮娅，随后将视线转向我。
“或者说，你找上我们，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我们为你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竖起两根手指。
“六个月后的今天，我需要你们配合我展开一次行动。行动的内容我会在开始前一周告知你们。在那之前我们就先用这个进行联系。”
我拿出布洛妮娅为我准备的通讯器，并将其顺着桌子滑向了对面。
爱因斯坦接过通讯器后打量了一番。
“这个的话不用担心被窃听或是拦截，也不会被天命组织发现。”
“我知道了。另一个要求呢？”
我将手指向了位于墙壁一侧的其中一个培养槽。
“把这个借给我。”
“喂，你知道那个是什么吗？”
我正面承接下特斯拉的视线。
“第九神之键，伊甸之星，拥有控制重力，产生立场的力量。同时也是第一律者最初接触的神之键。也正是因为第一律者制造过这个的仿制品，所以可可利亚也可以靠着第一律者当时留下的数据以及他的DNA大量生产出拥有重力能力的第一律者的克隆人。”
“你......”
“别这么激动。都说了是借，迟早会还给你们的。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一个好处。”
我笑了笑。
“在配合我完成行动后，我可以把休伯利安提供给你们使用。”
“什......！”
“哦......”
这一次，不止是特斯拉，就连爱因斯坦也动了动眉毛。
休伯利安，天命组织最新型的精锐战舰，就性能与象征性而言，其在战略上的地位不言而喻。
“毕竟是天命最伟大的两个前学者，一直呆在这艘狭窄的潜艇中并躲藏在深海未免也有些太憋屈了吧。”
“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不过抢夺一艘战舰而已，姑且也算是计划的一部分。”
特斯拉明显有些动摇。爱因斯坦则是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确实是很有魅力的提议。”
“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二人对视了片刻。随后，特斯拉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没意见。”
“就是这么一回事。”
爱因斯坦淡淡地说道。
“那么，就视作交易成立吧。”
我暗自松了口气。
说实话，如果她们二人还不愿意答应的话，这边能够用作筹码的东西还剩一个，那就是世界蛇的相关情报。不过现阶段还没必要透露这么多。
爱因斯坦来到了控制台的面前。在经过一番操作后，培养槽被打开。那是一个半径约为五厘米左右的黑色球体。特殊的黑红色组件将其包裹构成了稳定器。
“使用方法......看来不需要我来教你啊。”
我朝球体伸出手，接着，球体便随着我的意志漂浮到了我的手上。我轻轻将手一抬，它便消失在了空气中。不过实际上并非消失，而是在隐去身形后漂浮在我的附近。
“这是替换用的组件。可以通过更换以实现不同的作战需要。”
她从控制台下抽出一个铝合金的箱子。在验证指纹打开后，里面是一对类似双枪外型的组件。
“小心点，别弄坏了。”
她看向组件的眼神，仿佛是在注视着一名早已回不来的故人。
***
在终于结束了谈判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知为何，除开上厕所的片刻，一路上布洛妮娅始终抱着我不放，并且——
“啊，姬哥哥，布洛妮娅姐姐。”
在回到房间后，发现希尔正心不在焉地坐在我的床上。
“为什么希尔会——”
“刚刚叫她过来的。”
“......”
希尔注视着布洛妮娅抱着的我的手臂。
“虽然有点突然。我问你，希尔，你喜欢这家伙吗？”
“那是......”
希尔似乎有些难为情。她先是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投向布洛妮娅，最后把视线转向一旁。
“但是，布洛妮娅姐姐......”
“希尔不用顾虑我的感受。”
布洛妮娅放开了我，随后来到希尔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虽然本来是不太愿意被希尔抢先的，但是刚刚我仔细想了一下。让希尔在后面好像也不是很好。所以干脆我们两个人一起吧。”
“......两个人...一起......？”
希尔默默地将视线转向了我。
“嗯。去吧。”
在布洛妮娅的怂恿下，希尔迷迷糊糊般地来到了我的面前。
“......”
她注视着我，接着很快便因为难为情而将视线别开。不过最终，她闭上了眼睛，并微微踮起脚。
如果在这里还退缩的话，那就称不上是男人了。
我像是对待易碎品般轻轻抱住了她的肩膀，随后将其搂入怀中，并亲吻了她。
在分开之后，她触碰着自己的嘴唇，并且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她双手环过我的脖子，主动地吻了过来。
“哈...哈......抱歉，姬哥哥，我有点......”
或许是过于紧张的缘故，希尔双腿一软，倒在了我的怀中。我将她抱起，随后带到了床上。同时，布洛妮娅也卸下了义肢坐在了床上。她双手张开，仿佛邀请着我。
***
“有意思。”
爱因斯坦凝视着终端中得出的检验报告，露出了兴致盎然的神色。
“我说，你还真就这么把东西借给他了？”
“有什么关系。至少就目前来看，他食言的可能性也不大。”
“我不是这个意思。”
特斯拉微微叹了口气。
“你不觉得那家伙很奇怪吗？先不说他那奇怪的发色，一个混在女武神里面的普通人？而且你看到他刚刚的动作了吗？为什么一般人可以这么轻易使用神之键？而且他居然可以在没有置换器的情况下离开量子之海......”
“别这么激动，特斯拉博士。先看看这个吧。”
说罢，爱因斯坦将手里的终端递了过去。
“这不就是那家伙之前的体检报告吗？”
“不，这是我趁他昏迷的期间偷偷做的，就结果来看和上一次的没什么区别。至少就这份数据来看，他确实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爱因斯坦又从一旁的冷藏箱内取出了两份血液样本。
“血型也是非常常见的种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两份样本中，有一份血液呈现为黑色。
“正常人的血液在受到崩坏能的辐射后，红细胞会遭到破坏，丧失原本的功能，血液也将逐渐变成黑色。一般来讲，视个人差别，这个过程通常都会在三分钟到十分钟不等。”
“那又怎么了？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先别急。”
她将其中黑色的血液样本放在了试管架上，随后用镊子取出一小块崩坏结晶的碎片并丢入了装有正常血液样本的试管中。然后，试管中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成了黑色。
“......这是？”
特斯拉微微瞪大了眼睛。
“很常见的侵蚀反应，但是这个速度未免也......”
“没错。这个的侵蚀速度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的水准。哪怕只是这么一小片也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她将试管放在试管架上。两排黑色的血液样本此刻显得尤为诡异。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侵蚀速度。就算是抗性再弱的正常人，要侵蚀到这种地步至少也需要数分钟，而这已经完全不能用异常来形容了。”
她凝视着已经彻底染成黑色的血液样本。
“尽管看上去很像，但他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
“像是可可利亚那家伙制造的克隆人？”
特斯拉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有可能，但是我觉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爱因斯坦操作起手边的终端，调出了几份关于人造人计划相关的档案。
“不管是克隆人还是人造人，其目的无一例外都应该是应用于战斗或是相关方面的。没有人会愿意投入大量的资源和金钱最后造出来一个身体能力与常人无异，甚至连崩坏能抗性都没有的废物。”
“你说他会不会是从克隆人工厂里面逃出来的处置品？”
“特斯拉博士，我建议你平时少看点科幻电影。”
特斯拉瞪了爱因斯坦一眼。
“那你有什么高见？”
爱因斯坦将目光投向了被慎重安置在培养槽中，并接上了各种检测仪器的理之核心。
“最早提出打开海渊之眼探索量子领域的人是杨。量子之海是我们的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相连接的空隙。他认为量子之海中可能存在着某种能够抵抗崩坏，打败律者的手段。只是没想到刚刚进入量子之海我们就遇到了麻烦。不仅当时的所有仪器全部失灵，更是遭遇了律者之上的存在。”
“那个来自量子之海的怪物......吧。”
尽管并不明显，但特斯拉的语气中还是混杂着些许的懊恼、无助以及哀伤。
为了让爱因斯坦从量子之海和那个怪物中逃脱，第一律者舍命拖住了那个怪物并最终在那边再度丧失了性命。
特斯拉一直后悔于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跟着二人一同前往量子之海。尽管她清楚最后的结局可能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我以前有段时间一直以为那是某种来自量子之海的，某种超出我们认知的，更高纬度的存在，来警告我们涉足了不该涉足的领域。”
“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神话？我没想到你还信这些。”
“对未知抱有敬畏，大体是这么个意思。不过直到今天，我的想法变了。”
她开始仔细回忆起过去与杨在量子之海的遭遇。
“那是个人。而且多半是出于某种理由被困在量子之海的人。至于白鹭姬——”
爱因斯坦将目光转向试管架。
“他才是来自量子之海深处的怪物。”
***
结果还是做了吗。
确认两名少女一人抱着我的一边胳膊熟睡后，我看了一眼床单上的那两滩显眼到无法忽视的血渍。
如果被特斯拉那家伙看到了的话，一定又会被大骂一通吧。
在那家伙发现之前离开吧。
“啊啊，真是粗暴呢，明明这孩子还是第一次。”
希尔睁开了眼睛。赤色的瞳孔与成熟的表情无一例外都都暗示着这是少女的另一个人格。
“有什么事情吗？”
“哎呀，对刚刚抱过的女人这么冷淡吗。”
“......”
“别露出这幅表情嘛。至少现在我没打算做些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毕竟——”
她握住我的手，随后将其放到了圣痕的位置上。
“而且，我也没想到希尔和布洛妮娅姐姐会这么喜欢你。我都稍微有点妒忌了。”
少女宛然一笑。
“我有几个问题。”
见我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少女显得有些扫兴。
“希尔知道你的存在，就目前为止的情况来看，你们的记忆是共通的吗？”
“大部分吧。”
她将我的手放开，随后跨坐在了我的身上。
“不过这个时候那孩子已经睡了，所以，做这种事情也不会被发现的哦。”
她露出肆虐般的笑容，随后亲了过来。
“嗯......这就是接吻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抚摸着自己的嘴唇，仿佛回味着刚才的触感。
“作为圣痕里面衍生出的人格，你应该没有关于自身的记忆吧。”
“嗯，没错。”
“你从来没有想过夺取身体的控制权吗？”
“为什么？这样会很无聊吧。”
她露出了一副仿佛理所当然的表情。
“对我来说还是看着那孩子比较有意思。况且人格的主动权本来就在我的手上。只是，我没想到那孩子居然会为了你强行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说真的，你到底对她施了什么魔法？”
她凑了过来，鼻子几乎快要碰到一起。
“对了，你知道吗。虽然我也是半知半解，不过被困在量子之海的这两年，我也是稍微对那个世界有了一点了解，比如世界泡。那不仅仅是投影的现实，有的时候也会读取困在当中的人的记忆并自动生成相应的世界泡。”
她抚摸着我的脸颊，仿佛在把玩着一件新入手的玩具。
“迄今为止我们也算是看过了无数的世界泡。但是，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世界泡中遇到与布洛妮娅姐姐她们关系亲密的你？而且我们时常会以不稳定的状态短暂地回到现实世界，并且每一次都无一例外有你在。”
她摆弄起我的头发，温热的吐息吹打在我的脸上。
“仔细想想，那个时候量子之海会变成那种状态，应该也是你的原因吧。那个扭曲的样子，简直像是强行把扎入身体的异物给排除掉的生物一样。”
她咧嘴一笑，红色的瞳孔中映反射出妖娆的光芒。
“你，是从这个世界之外的地方来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