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继续朝着洞窟的深处前进。
“果然很奇怪，就算是海底的空洞，空气也太过于奇怪了。”
丽塔皱了皱眉。她与芽衣一同担任前卫，一手提着镰刀一手持着荧光棒，从容而又不失优雅的姿态看上去显得异常可靠。
“同感。硬要说的话，这里空气成分和气体比例……更接近地面的？”
布洛妮娅疑惑地看着终端上的解析结果。
“很奇怪吗？”
希尔有些不解，对此，布洛妮娅点了点头。
“一般来说这种地形的空气成分应该更加稀薄一点，就算是有海底火山的影响，各种气体的比例也不应该这么丰富。而且……”
布洛妮娅继续操作起终端。
“我说啊。”
这时，走在我身后担任后卫的琪亚娜搭话道。
“为什么要用荧光棒这种东西啊？船上不是放有夜视仪吗。”
她一手拿枪，一手拿着照明用的荧光棒，似乎非常不习惯。
“确实，直接用夜视仪的话应该会方便不少，而且还能保证隐蔽性。但是如果突然出现强光，甚至只是一般的光线也会导致短暂的致盲吧，虽然不知道死士当中是否存在能够发出光照的种类，警戒一点会比较好。”
当然，如果敌人中会出现人类的话情况就另当别论了，死士和崩坏兽对光源没有反应，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在这种环境中发出光源无异于是在把靶子挂在身上。
“反正敌人只有死士和崩坏兽……没想到你考虑的还挺多的嘛。”
一旁的姬子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非常罕见地以略带褒意的口吻如此说道。
“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
姬子似乎有些意外，随后耸了耸肩。
“哎呀，没想到我也会被你看穿啊。”
她将手放到下巴上，在极力突出胸前那对存在感极强的果实的同时说道。
“德丽莎去调查的不明战舰……说实话很难不让人认为跟逆熵毫无联系。毕竟光是考虑技术和成本就几乎已经可以得出答案了。”
能够实现大型浮空战舰的技术无疑与崩坏炉有关，而与崩坏相关的一切技术都几乎完全被世界上的两个组织垄断了。
“天命和逆熵。”
“既然不是自家的东西，那就显然是敌人开出来的了。但是这又是为了什么？只是开到这边的地盘然后什么都不做？”
“谁知道。不过，德丽莎的话应该能处理好的——！”
在觉察到气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位于我正上方的空间出现诡异的波动。随后现身的，是穿着类似兜帽衫服饰的白发死士，它的手臂前端有着大型利爪。
能够隐藏身形和气息的新类型吗？而且这个状态……是一开始就挂在岩壁上的吗。
冷静分析的同时，我拔出了绑在大腿的火妖精，准备抵挡即将到来的攻击，不过丽塔的镰刀先一步将死士的双手切断，姬子的大剑紧随其后将死士的躯体从中间劈开。
“舰长大人！”
“我没事。”
在确认周遭没有敌人后，我蹲坐在死士肢体旁并从腰带里取出了新的荧光棒。
“又是新种类。”
“确实，让人困扰啊。”
看着眼前的东西，姬子发出了一样的抱怨。
“武器的使用方法，团队意识……现在连偷袭也会了。如果连战略都能掌握，以后只会变得越来越棘手吧。啊，记得采集点样本带回去。”
“是是。”
我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自腰包中取出工具，开鼓捣眼前这块带着血腥和腐烂异味的肉块，从肉块中缓缓渗出的黑色液体使我不禁皱了皱眉。
“里面……一样啊。”
虽然内部构造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我还是拍下了一张照片。之后，我又裁下一小块死士身上的布料。仅仅就这么观察的话几乎看不出什么名堂。
不过刚才这家伙确实是凭空出现的。
天命和逆熵也具备光学迷彩的科技，并且分别将其运用在了女武神装甲和机甲上面，如果死士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那么下一个是不是轮到崩坏兽了？
“唔……”
希尔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工作。只见她一边皱着眉头一边露出复杂的表情观察着我的动作。
“不习惯的话跟其她人一起把风也可以哦。”
希尔摇了摇头。
“不，我想帮上姬哥哥的忙。”
明明不用这么认真也可以的。
“就让他一个人做吧。”
姬子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希尔的脑袋。
“反正是想在女孩子的面前耍帅，毕竟刚刚才出了丑。”
“喂。”
正当我想开口抱怨之际，希尔小声说道。
“……明明一直都很帅啊。”
“……”
姬子对我的反应感到有趣，不过还是带着希尔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特别想把这种工作推给别人的，不过这里只有芽衣她们。
总不能让她们办这种事情吧。
我将布料装进小号的密封袋，随后检查起死士被切下的手臂。暗金色的利爪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明明并非金属，却有着与之相似的质感。
按照目前已知的情报来看，对于新型死士，无论是它们身上的布料还是武器，其成分都是与崩坏兽的身体相同的硅基。
“只是因为原子的排列不一样差别就这么大吗。”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石墨和钻石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就在我准备采集一点利爪的碎片时，死士手腕上的某个物体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是……手铐？
尽管受到了相当严重的腐蚀，但是手铐表面的金属还是在荧光棒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这个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硅基组成的东西啊。
我将半损的手铐从死士的手腕上拆了下来，将黏在上面的黑色血迹擦掉后，用它轻轻敲了敲地面。
这个声音和触感……不会有错的，是金属。手铐本身并没有生锈，并且看上去也并不像是什么非常有年代感的东西。
“实在不像是死士身上自然产生的东西啊。”
不知何时，姬子来到了我的身旁，她跟我一样注视着手中的手铐。
“而且，也不像是古代遗迹里面会有的东西。”
“没有海水侵蚀的痕迹。”
我试着用力掰了掰手铐，但是金属本身并未发生意料之中的形变。
“应该是用蛮力直接破坏的。”
死士的转换需要两样东西，人类的尸体和崩坏能。
也就是说——
这里不可能是无人涉足的古代遗迹。
“好，撤退吧。”
见我迅速服软的样子，姬子不禁扶额叹气。
“不行。既然确定了这座遗迹可能有神之键，最基本的调查工作还是得做好。”
“说不定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就是为了要确认这一点才需要继续调查吧。”
“啧。”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次毕竟跟神之键有关，而且还是德丽莎打算亲自出马的任务。”
我不禁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别这么不情愿。不管怎么说，反正这里还有个S级女武神兜底。”
姬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丽塔。
“真的是，搞不懂她到底看上你哪里啊。”
“这，绝对不是班主任该对自己学生说的话吧。”
“话说回来——”
她突然拉过我的肩膀，一边注意不被发现一边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道。
“只是学生时代玩玩的话我也不打算说什么，不过最好还是早点做出选择会比较好哦。”
说罢，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芽衣她们。
“在她们对你更加死心塌地之前，不然的话只会对彼此造成巨大的伤害。”
“……我会妥善处理。”
人生的最大理想是开后宫……说出来了绝对会被当成傻子吧。
或许是看出我并未听进去，姬子只是胡乱地揉了揉我的脑袋便离开了。
“姬，敌人接近中，从信号来判断死士和崩坏兽都有。”
布洛妮娅警告道。
“位置呢？”
“正前方。”
“……”
目前为止的探索中尚未发现岔路，岩壁本身也非常坚硬，不用担心意料之外的突袭——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琪亚娜，芽衣，前锋拜托了，丽塔警戒后方和岩壁。布洛妮娅，用异度黑核侵蚀继续索敌，希尔负责护卫。”
在下达指示的同时，我将手中的荧光棒丢至通道前方，随后也拔出枪械和苗刀摆好了架势。
“哼嗯~”
姬子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们的行动。
“姬子就视情况随机应变吧。”
“了解。”
就在对话进行的同时，数支箭矢无声息地自通道的另一侧飞来。
“！”
芽衣挥舞苗刀将箭矢击落，琪亚娜则是对准箭矢飞来的方向连续扣动扳机。
“……”
另一边，暗红色外甲浮现在布洛妮娅身上并逐渐覆盖过原本的黄色装甲，重装小兔也配合装甲转变成对应的色调。疑似雷达的机构自重装小兔的头部展开，同时布洛妮娅身上类似炮口的裙摆也小幅度延伸。
“逆熵的科技吗……”
看着布洛妮娅的样子，姬子喃喃自语道。
***
“……吧唧吧唧…嗯……咕噜咕噜……”
“…嗯，不用这么着急也没关系的哦，反正也没人跟你抢。”
看着在餐桌前大啖零食的女孩，爱酱向她投去有些无奈的目光。
距离姬子她们离开安全屋已经经过了二十多分钟。在确认四下无人，没有监听设备后，爱酱才将行李箱内的零食全部堆积在桌子上，并唤出了一直潜藏在角落的某个小小身影。
“话说，丽塔这些天没喂你饭吃吗？”
听闻，少女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那家伙昨天白天一直不在，好像是跟他出去了。到了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仿佛表达女孩不满的情绪，位于女孩脑袋上方的一对三角形物体动了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就算是那个丽塔偶尔也会犯花痴啊。”
爱酱一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一边喝了一口随便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饮料。
“唔，这个咖啡好甜。谁会买这种东西来喝啊……”
爱酱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注视起手中的铁罐。
“啊，说起来听说你还偷偷跟着维斯跑到她之前出差的那地方去了？好像还是逆熵的设施吧？明明叮嘱丽塔跟比安卡先按兵不动，结果自己却先擅自行动起来了。”
对于爱酱的指责，女孩不为所动，在喝光自己杯子里的可乐后轻轻打了个嗝。
“不管怎么说，至少得先确保‘宝石’的下落。”
“是吗是吗，那还真是幸苦。啊，对了，拟态装置用着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你指什么？”
爱酱指了指女孩身后某个动来动去的东西。
“你看，母猫不是两三周就fq一次吗？但是人的话几乎每天都在fq，如果fq期断掉的话岂不是说明已经对身体造成——唔。”
话还没说完，女孩便将手边还没撕开的奶油面包连同包装袋一同塞入了爱酱的口中。
“唔唔——好疼。”
被包装袋边缘的开袋口刺伤嘴巴的爱酱连忙将面包取了出来。
“谢谢关心。不过现目前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
女孩一字一句，用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语调说道。
“哼嗯，这样啊。”
爱酱将面包递了回去，却不料被少女推开。于是，她将包装拆开后把面包放入自己嘴中。
***
“哼嗯，站在古代遗迹的角度来看规则得不自然啊。”
看着战术终端上的画面，我喃喃自语道。
距离战斗结束已经过去数分钟，我们仍在原地休整。之所以会这样，是在等待布洛妮娅利用异度黑核上的传感器绘制周边地图。
“早知道一开始就这么做了。”
如果是正统的RPG类游戏，我肯定会孜孜不倦地将迷宫的每一个角落扒个底朝天。天晓得制作人会不会在哪个死胡同里面放了个有强力武器或者饰品的宝箱，如果是隐藏房间说不定还会触发隐藏BOSS。但是现实并没有这么温柔，死胡同就是死胡同。嗯？你问我手游？拜托，既然是手游的话与其费那么大力气远不如直接氪金然后朝着卡池一路狂奔来得实在。既然二者的底层逻辑都彻底大相径庭，套用相同的思路只会吃力不讨好。
“原来如此，虽然也有可能会是原本就存在的构造，但是考虑到死士的存在，很难不让人朝这个方向思考。”
与我看着同样画面的丽塔如此说道。不知上刻意还是无心，她将脸凑到了几乎快要贴上的距离，淡淡的玫瑰花香顺着暗金色的短发飘了过来。
“那个，怎么回事？”
希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死士的原材料是人类。更具体一点，是活着，或者死后没多久的人类。”
姬子一边注视着被打倒的死士残骸，一边说道。
“肉体的腐败时间越长，肌肉组织的质量也会降低，与之对应的，死士的身体能力也会下降，这一点即便是新型死士也是一样的。虽然崩坏能本身会在一定程度上抑制腐败的进行，不过说到底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罢了。”
姬子垂下目光。
“也正是因此，对于类似西伯利亚那样的重灾区，官方的处理方式是封锁后放着不管，等待死士无法正常行动为止……话是这么说，那里可是西伯利亚啊，等死士正常腐败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去了。况且就算没有死士，扎堆的崩坏兽可不会凭空消失。”
或许是注意到聊天的内容变得有些阴暗，姬子刻意转换出一副开朗的语气。
“总之，这部分的内容姑且记一下会比较好，这学期期末的笔试会考，特别是你，琪亚娜。”
“诶诶……”
被点到名的琪亚娜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差不多是这个位置吧。”
我对比着地图和附近的岩壁，并用手在上面轻轻敲了敲。理所当然地，岩壁的另一侧没有传来任何回声，传递到手中的，也只有岩壁那坚硬的触感。
“琪亚娜，把这面墙给打穿。”
“不会引发塌方吗？”
芽衣似乎有些担忧。
“没事，有防范的手段。”
我看了一眼漂浮在自己身旁，隐去身姿的伊甸之星。在得到这个东西之后我自然是有练习过使用方式。虽然操作起来不简单，但是能够做到的事情也比想象得要多，只是控制附近的岩石防止被压扁或是困住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是这里吧？”
在确认好位置后，琪亚娜对着岩壁挥出了拳头。坚硬的岩壁很快便被开了个窟窿，不过这还不够。琪亚娜继续挥舞拳头，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然后，略为突兀的，坚硬物体的碰撞声在洞窟中回响。
“咦？”
琪亚娜略微瞪大了眼睛。
浮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原来如此。”
布洛妮娅走上前来，观察起出现在窟窿另一侧的东西。那是一道金属制的墙壁。
“……这个，就算是重装小兔的榴弹炮也没法轰开。”
“这里，距离海岸好像只有几公里不到吧。”
我将地面的地图与刚刚得到的九幽的局部地图进行对比。
“舰长大人，难道说……”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恐怕是有人直接从陆地上挖地道到了这里。”
“……让开。”
琪亚娜启动了装甲上的崩坏炉，金色的光芒顺着纹路状的传输带延申至四肢。她对着墙壁再次挥舞拳头。伴随着剧烈的冲击和轰鸣，墙壁被强行打穿。
墙壁的另一侧是显得相当整洁的通道，暗灰色的地板上几乎没有一丝灰尘，遍布在墙上的照明设备使得通道相当明亮。
简直跟科幻电影里的秘密实验基地似的……最新发现的海底遗迹居然跟这种地方连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是中了头奖还是倒霉过头。
“看上去不像是为了紧急转移或是走私准备的通道。”
姬子将目光转向位于通道拐角处的摄像头。毫无疑问，我们的行动已经暴露了……不，应该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会被注意到才奇怪吧。
出于习惯，我还是用枪将摄像头破坏掉。
“不过，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呢。”
丽塔看了一眼设置在走廊各处的警报器。
“怎么做，舰长大人？”
“是啊……”
原路返回吧，把里的事情报告上去然后交给其他人来处理。
虽然很想这么做，但是我还是下意识瞟了一眼姬子。对于意料之外的情况，她露出了兴致盎然的表情。
“……”
我几乎是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反正都进来了，先调查一下呗。”
或许是注意到我的想法，琪亚娜提议道。
“不，这次就先撤退吧。”
“啊？”
出乎意料的，提出这一提议的是姬子本人。
“诶？真的假的？认真的？”
看着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姬子露出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
“嗯，真的哦。如果只是遗迹调查的话尚且不论，拥有这种级别的设施，对方肯定是拥有一定规模的组织。除去国家政府，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逆熵了。不过话是如此，我们也不清楚敌人的规模和数量。就算有一定的实战经验，你们也还只是学生。”
“怎么听都不像是会把自己的学生从战舰上推下去的人会说的话。”
“对人作战跟对崩坏兽和死士是两码事，不如说前者更加危险。虽然你们几个里面也不是没有更擅长对人作战的，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同样的事情吧。”
说罢，她看了一眼芽衣和希尔。
“哎呀，也就是说姬子大人打算放弃调查这里吗？”
“不。姬，你带其她人离开这里。至于丽塔，虽然很抱歉，就请你陪我一下吧。”
确实，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这是最妥善的选项。
“……”
口袋里的战术终端因为接受到通讯信号而产生了震动，我将其取出，然后——
“我知道了，之后就拜托了。”
我看了一眼丽塔，在传递完暗号后，带着其她人转身离开。
“这样好吗？”
“我也有点担心。”
琪亚娜和芽衣似乎有些在意姬子和丽塔。
我们回到了最初的洞窟。至于姬子她们则继续调查着刚刚发现的设施。
“是啊……有丽塔和姬子两个人在的话应该足够应付大部分情况了。只是现在如果可以的话把姬子支开会比较好。”
“那是什么意思？”
希尔有些疑惑，而我则是掏出终端，同时悄悄确认着希尔的状态。
“我们被麻烦的家伙缠上了。”
说着的同时，我接入了通讯。终端屏幕上浮现出熟悉的鸟脸面具。
“久违了，白鹭先生。”
那是一个月前曾在量子之海中见过的身影。
“灰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