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伦中学有两个吃饭的地方,大食堂和小餐厅。大食堂就叫大食堂,小餐厅则还有个专门的名字叫美奂。
两个地方的饭菜都不便宜。相对来说,大食堂的价格还能接受,而美奂的价目则有些离谱。
比方红烧排骨,大食堂里一份卖30块钱,美奂里面则买200,而且只有小小三四块。
据说美奂烧的排骨取自寿命不超过六个月的纯野生无污染小黑猪的胁骨前三根,烧排骨的厨师也是来自五星级大酒店的主厨,就餐环境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也有人觉得美奂很靠谱。
斯雪佳在学校吃饭都在美奂,她喜欢美奂里的香煎小牛排和虾仁沙拉。
毕昱辉也在美奂用餐,他喜欢在美奂里吃饭的斯雪佳。
毕昱辉先天后天条件都不错,和斯雪佳算是门当户对,唯有一点让他心里面感到深深的自卑:不足一米六的身高。
正是这一点,使身高气傲的毕昱辉没有勇气坐在斯雪佳正对面,而是坐在斯雪佳同桌的侧对角。
毕昱辉举起香槟酒杯向斯雪佳开餐致意。
斯雪佳嘴角微动举起玻璃杯。
就在这时,斯雪佳看见刘累一个人走进来。
刘累本来在大食堂吃饭的,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刘累确实消费不起美奂,他是跟祝西星一起来的。
祝西星呢,走到美奂门口,祝西星忽然肚子痛,“哎哟哟不行,我先要挂个大号,你先到面里点餐。”
刘累就一个人进来了。
祝西星当然可以毫不在意来美奂就餐,就像可以好不在意吃街头大排档一样,但是祝西星也不经常来美奂。
为什么?因为他吃饭要和刘累在一起,打幼儿园起两人就在一起吃饭,有好吃的两人抢着吃。
刘累去大食堂吃饭,祝西星也就跟着去大食堂。
有时祝西星馋了或者特别想吃某个菜,就拉着刘累一起去美奂。刘累扭扭捏捏不去,祝西星就说:“别废话,我请你吃一顿,你请我吃一顿。”
于是,每次祝西星带刘累在美奂吃一次饭,刘累必定要在大食堂回请一顿。其实平时两人吃穿用物常常混在一起很难分开,唯独在学校吃饭这件事上,刘累坚持互请分明,祝西星也由他了。
朋友间的一种默契。
看到刘累进来,斯雪佳蹙了蹙眉。毕昱辉注意到了,回头看见就刘累一个人,大摇大摆到靠窗一张桌子坐下拿起菜谱开始点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学期连续发生的几件事,让毕昱辉与祝西星的仇深深结下。刘累是祝西星的死党,也是祝西星最大的帮凶,自然也就成了毕昱辉的眼中钉,打击刘累也就等于打击了祝西星。
刘累点了两份蟹粉狮子头(祝西星爱吃的),又要个梅菜扣肉一个汤两份米饭,侍者记下离去。
毕昱辉挥手把经营美奂的孙经理叫来,他和库仑学校的管理层都很熟。
毕昱辉和孙经理低声说了几句,孙经理回头看看刘累点点头,回去交待了一个侍者。
侍者走到正看手机等餐的刘累桌边:“对不起同学,请你用餐前先刷卡。”
刘累诧意地问:“不都是吃完饭再刷卡吗?”
“对不起,规矩改了,请您先刷卡再用餐。”侍者扬一下手里的刷卡机。
刘累掏出校园一卡通,拿到刷卡机上碰一下。
嘀——
红灯亮了,提示一卡通余额不够。
一卡通里还有三四百块,足够刘累吃一两礼拜了,谁想到在美奂……
“可以用手机支付吗?”刘累晃晃手机说。
“对不起,不可以。请你要先到财务处或者充值机上给一卡通充值。”
自动充值机楼下就有一个,刘累正想着要不要下楼充值还是等会祝西星,毕昱辉冷笑说话了:“没钱还来美奂吃饭,也不看看自己身份,有些人啊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斯雪佳瞟刘累一眼,餐厅里的人都望过来。
刘累一下尬在座位上,平常自诩导弹都打不透的脸皮泛红了。
毕昱辉问斯雪佳:“一个人忘记自己的身份,用什么成语来着?”
斯雪佳说:“无自知之明。”
“对对,无自知之明,还有呢?”
“还有忘乎所以、狂妄自大、得意忘形、自以为是。”斯雪佳一口气道出。
毕昱辉说:“我看还有:死乞白赖、不自量力、人穷智短、寡廉鲜耻、助纣为虐、帮虎吃食、蝇营狗苟、丧心病狂……”
两人有问有答交叉火力,把刘累打成筛子,刘累站起来怒问:“你骂谁呢?”
毕昱辉一脸惊异:“我骂人了么?我和斯雪佳对成语呢,是不是斯雪佳?”
斯雪佳点头:“某些人听不懂,我看他不仅不该来美奂餐厅吃饭,连库伦中学都不应该来,进来就是一个错误。”
毕昱辉说:“可是人家体重达标了啊。”
斯雪佳说:“老土,在国外底层才是大胖子,上等人都康健瘦削。”
毕昱辉听了哈哈大笑。
刘累站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
孙经理走过去,低声对刘累说:“走吧,这个餐厅不适合你。”
刘累看看孙经理环视餐厅,餐厅里就餐的人个个衣着光鲜姿态优雅,却又距离遥远面孔冷漠,全都不屑或怜悯的表情。
狗地儿!老子还不屑来呢!
刘累转身跑出餐厅,冲劲过大出门差点将祝西星撞个跟头。
“靠,你也要急着挂号啊,也就是我换个人都被你撞成照片了。”
刘累没有作声,咚咚咚不回头跑下楼去。
祝西星一头雾水:“洗手间在那头儿呢,下楼干什么啊?哎哎哎——”祝西星追着下楼了。
小餐厅里,斯雪佳说:“这种人怎么进的库伦啊,长那么胖,成绩也也不行,恐怕学费都是全家凑出来的吧。”
毕昱辉说:“这事我问过,祝西星他爸给了库伦一笔赞助,条件是祝西星和刘累两人一起进库伦。”
“为什么要带上刘累呢?”斯雪佳问。
“祝西星和刘累从小一块长大,祝西星不愿意来库伦读书,怎么都不愿意来,后来听说刘累定了来库伦,才最后答应了,等于是刘累带着祝西星进了库伦。当然这一切,都是祝西星他爸背后运作。”
“我们这儿还有比库伦更好的学校吗?”斯雪佳问。
“那还用说,全中国也没几家比库伦条件更好的,但是祝西星就认为那个破基地学校比库伦好,说那里的朋友多好玩儿。”毕昱辉说。
“就知道玩儿,白长一副好皮囊。”斯雪佳用餐巾擦完嘴说。
“祝西星就是个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爸的企业早晚会败在他手里,而且他这个人不但不学习,还很坏。”
“哦?”
“知道他背后怎么说你吗?”
“他怎么说?”斯雪佳竖起耳朵。
“说你是花瓶,塑料花瓶!表面漂亮实则毫无生机,其实很廉价。”
“他真这么说?!”斯雪佳雪白的面孔骤然变红。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问祁利。其他人都不敢说,怕祝西星打人,上次他打祁利你也看到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斯雪佳气得身体发抖。
“还用说么,他喜欢你呗,他知道自己成绩品味各方面都配不上你,就先给你泼污水,把你贬低到他那个层次,然后再耍手段安慰你接近你。”毕昱辉观察着斯雪佳反应说。
“他做梦!他无耻!”斯雪佳真气急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你放心,这种人绝不会得逞的。班上有我,还有一大批正义的人,我们坚决跟他斗,库仑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混蛋存在。”毕昱辉义愤填膺。
“我现在就不想见他,再不想见到他!”
“别着急,慢慢来,我会把他除掉的。”望着斯雪佳生气的美丽脸蛋,毕昱辉很想走过去抱抱她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