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一番话有理有节异常客气，四爷听了却连连摆头：‘万物有万物的使命和身分，大红松长出松子就是给松鼠吃的，松鼠就是给你们蛇吃的，蛇呢就是给老鹰、蜜獾和人吃的，遇见老鹰、蜜獾和人，逃脱了是你的幸运，逃不脱是你的命运。’
“大蛇说了：‘我愿意用两只狍子换取我的幸运。’四爷听了笑笑，大蛇说：‘再加上二十只松鸡。’四爷说：‘老话说百鸟在林不如一蛋在手，扯那么远没意思我也信不过你，实话说我今天就相中你了。’大蛇问：‘你就相信你一定能赢了我？’四爷说：‘老规矩，比比就知道了。’大蛇知道碰到虎哩吧叽的二愣子了，你跟他好说歹说全没用。可是真要和他比试，大蛇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比试结果都是惨烈的，不是人死就是蛇亡。”
“但是四爷志在必得咄咄逼人，甩着膀子走到一片叶稀光盛处，拿木杆在地上划了道直线，趾高气扬站到了线边上。大蛇万般无奈，匍行到四爷并排，四爷挺直腰板低头瞟大蛇一眼，大蛇嗞嗞深吸一口气，旱地拨葱从地向上生长，不急不缓如有魔笛伴奏，蛇头带着蛇身节节拔高，从四爷腿肚升到四爷半腰，从半腰升到肩头，从肩头又升到耳根，四爷悄悄将手移到到背后握住了白蜡杆。眼见大蛇头影将与自己帽子平齐，四爷出手了，白蜡杆抵住皮帽内沿向上挑起。
“地上平排两个影子，扁平的蛇头带着细长的蛇身，好似童话里的巨人豌豆树永无止境地向上生长；一米开外的四爷，脑袋上面生出一个极细的脖子，脖子上面顶着一顶狗皮帽子，狗皮帽子像被风吹着晃晃向上飘。四爷胳膊反扭着已经把木杆举到最高处了，大蛇的影子还在往上长。”
罗汉禁不住问了：“这蛇能有多长啊，四爷狗皮帽子加上棍子举起来怎么也超过两米了吧，大蛇怎么还往上长呢？”
刘累说：“四爷也奇怪呢，这蛇瞅着不过四五尺啊，侧眼再看，嗬，四爷这下开眼了，原本小儿手臂粗的蛇身变成了两根手指粗，而且还在继续变细，将横处挪往长处长了，可是四爷的白蜡杆已经举到头了。”
“怎么办？四爷输了？”
“输？四爷虽然没有传学御龙术，但也姓刘啊，老刘家里的人没有那么容易认输的。眼见大蛇影子超过了自己，四爷弊住丹田气猛嘿一声，狗皮帽子睡醒了一样又开始往天上长了。”
祁利问：“你不是说胳膊扭到头木杆也举到头了吗？”
刘累说：“胳膊是扭到头木杆也举到头，胳膊不能长但是木杆还能长。”
“净瞎扯，木头杆子怎么还能长呢？”
刘累说：“你想不明白，那些蛇也想不明白，这根白蜡木杆可是四爷扛了半扇狍子跟镇上瘸腿王木匠换来的，上好白蜡树芯制成，坚硬强韧又结实。”
“再强韧再结实也是一根木棍，我不信能值半扇狍子？”
刘累冷笑：“这木棍可是空心的，空心套空心，三重套娃结构，按下杆上暗藏机关，一节一节伸出来，能凭空再多出四米长，甭说粗蛇长蛇，大蟒蛇都能把它比趴了，关键时候这就是保命必胜杆，你说值不值半扇狍子？”
“值！太值了！！”
刘累说：“四爷按下机关使出夺命绝器，狗皮帽子是噌噌地往上长啊。”
“大蛇没得赢了！”
“没得赢？你又犯了四爷依仗优势装备骄傲轻敌的错误，小瞧大蛇了，可是修成柳仙的大蛇。眼见地上四爷狗皮帽子的影子发了疯地往前蹿超过了自己两个帽子，大蛇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真急了眼了。”
“能不急么，输了被扒皮烤肉了。”
“大金碧眼变红，信子吐出嗞嗞作响，发出一种笛子撕裂的声音，蛇身像蜕皮一样波浪般抖动，昂首90度向上疾抬，整个身体被疾速拉长拉长再拉长，细细的影子向前再长再长继续长。四爷大汗淋漓杆中杆节节尽出，胳膊直接举到了胸前面，两个脚尖都踮了起来。再看大蛇，也是倾尽功力，将自己拉成了一条细铁丝，蛇涎顺着蛇身滴滴嗒嗒流了一地，全都以命相博尽其所有，终于，一蛇一人全都累趴了，都再长不动了。”
“谁赢了？”
“影子长的空地上都盛不上了，一个影子爬上了大红松上，一个影子爬上了大白桦上。四爷喘着粗气说：‘我赢了，比你高了一手指呢。’大蛇呼呼地说：‘你明明比我低着一个手指，明明我赢了。’‘明明我的帽子压过了你。’‘明明我的脑袋在你帽子上面。’谁也说不服了谁，谁也不认输，一旦蛇认了输，蛇皮蛇肉四爷就会拿去；四爷要是认了输，魂魂神识蛇就会吸走，所以谁也不认输，都认为自己高对方一点点，就这么僵着，谁先坚持不住，谁先矮下来谁就是输家。”
毕昱辉又插话：“你四爷可以喊人啊，你爷爷和其他人不就在附近么，来一个人就可以把僵持的蛇给收拾了。”
刘累说：“我四爷很快想到了这一点，那想到大蛇更早想到了这一点，大蛇抢先一步嗞嗞发求援信号，四爷的叫声还没喊出来，就看看见了几十个蛇头从林里草里冒了出来，黑的灰的花的长的短的粗的有毒的没毒的，收到通知开会一般聚集过来，很快将大蛇和四爷重重包围起来，起起伏伏密密麻麻，好多蛇肉啊，四爷吓得嗓子都哑了。”
“别讲了，我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快说快说我想听！”
就在这时南灏大喊：“祝西星看不见了！”
祝西星的挑战已毫无悬念，四爷的故事太吸引人，都围着刘累听故事，几乎没人再关注青龙潭，只有南灏一直在潭边盯着。
大家回首再看青龙潭，碧青无波的水面上果然不见了祝西星的踪影。
“看不见多久了？”刘累急问。
“我一直盯着，他一直游得很轻松，就在刚才一个猛子扎下去，一直没见上来，差不多快一分钟了。”南灏声音有些紧张。
“赶紧准备救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