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去召集处登记名额,待广播三次召集结束后,分批次进入跑道、一一就位。
他将于第二轮起跑——很幸运,那满嘴诳语的家伙(姑且称为弔人)也是第二轮的。
第一批选手还在跑道起点作最后准备,靠后等待上膛的第二批选手却谈笑风生起来。
东社成员之一:“我们这八个人似乎是各社短跑成绩最好的了吧?”
南社成员之一点头附和:“似乎是这样——北社那位壮士不太清楚,似乎是新选手。”
弔人不屑一笑:“拉倒吧,还有什么好分析的——北社的人,战斗力还不如空气。”
云梦泽无视他们讽刺性的言论与侮辱性的目光,自顾自地扭着颈骨、劈啪作响。
砰——伴随着一声枪响,第一批准备就绪的百米短跑选手“噌”地一下弹射起步。
“东社岂是池中物,一遇赛事便化龙!”
“南社振翅翱天地,欲与天公试比高!”
“西山猛虎仰天啸,社稷山河我最傲!”
这时,观众席上各社的应援团鼓声、喧声声声震天,隔着大老远都觉得震耳——憋再问为何北社没有助威呐喊,因为整个百米短跑似乎只有两个北社选手参与(包括他在内),另外一个貌似还是来体验青春。
第一波百米短跑竞赛在十五秒完全内结束,头三名的成绩差距微乎其微,胜也是险胜——第一批选手的硬实力还是相当可观,虽然没有出现严重落单者和碾压级冠军,但由“势均力敌”所带出的激烈竞争力也让大部分观众拍手叫好。
反观北社观众席,学生该吃吃、该喝喝、该聊聊,完全没有代入比赛的兴致,整体呈现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清冷萧条——经典局外人。
不过这也正常,连续八年包底,无论多高涨的热情、总抵不住冷酷现实的寒意侵蚀。
这跟“国足球迷和国足”是一个类型,因为有潜在的希望作铺垫,所以失望得越多、就越对其感到愤恨,直到最后甚至不抱有一丝希望、使粉丝怒而路人化乃至于黑化。
北社也是这样的——即便牺牲头发,也会相信它能突破自我、一洗前耻——这是来自于支持者、拥戴者最纯粹而真实的爱,其他社甚至不曾拥有过这份关怀。
但北社一而再再而三地罔顾他们的信任,成绩一年不如一年——甚至到了今年、参赛的选手寥寥无几,最受欢迎的百米短跑项目,整个环节只有两个人参加。
就是这种“横竖都要输,不如不去搞”的大“无谓”精神,寒了多少人的心。
有时候,将人心推进冷窟窿的,并非你所拿出的成绩有多不堪入目——而是你对这份低劣成绩的不重视及知错不改的顽劣态度,实在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总有北社社员以生在北社为耻,却没有一个人为了试图改变这一处境而奋斗。
但今年——北社有幸遇见了想要奋斗的他——所以今年的北社,必将有一个转折。
八年“冠”的时代即将结束,接下来,将是北社崛起的时刻。
“第二批选手请就位!”
裁判一声吆喝,九位参赛选手一同上前一步——他们的登场,引起观众席极热烈的欢呼。
混迹于学校运动界的人都清楚,除了北社那个,其余八个都是百米短跑的王者级人物。
超常发挥的时候、每个都跑出过将近“二级运动员”的水准,但平均发挥在“三级运动员”标准上下浮动——这什么概念?各个都不是专业体修,仅靠平日训练加天赋就能达到如此程度,可以说是相当可怕了。
可奈何云梦泽压根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水平,所以一点压力都没有——纵使知道,他也不会有很大的心理负担,毕竟能让他产生压力的同龄人——不存在。
你说东方鸢?啊这……那没事了,就当他是一只酒醉的蝴蝶、神志不清。
有时候遇上一个天赋成就全面碾压你的天选存在,那也是挺绝望的一件事。
而与此同时,解说台。闪闪发光的男女司仪组,对第二轮竞赛作赛前分析。
小白脸男:“东方会长,请问你对第二轮比赛有什么看法吗?”
持续凝视同一方向,拄着下巴的东方鸢、忽的痴痴一笑:“还能有什么看法?东南西三社的成员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我觉得北社必赢。”
小白脸男露出惊讶之色:“东方会长向来理性,可为何这次如此随性?”
“女生的直觉吧?”
“可我觉得北社没有一丝胜算——这也是独属于北社的经典了,连续八年、今年想必也是。”
“哦?”东方鸢斜了他一眼,神情微微泛冷:“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倘若北社在这轮胜出,你就无偿为学生会做牛做马直至今学年结束——反之,惩罚你自拟。”
小白脸闻言,先是一怔,后是疯狂窃喜——惩罚自拟?那约她出去约会也是可以的咯?
好家伙,又是个骗桃吃的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观众:禁止疯狂套娃。
“行,我接了——东方会长,这恐怕是你一生人中最不明智的决定了,哈哈。”
她唇角微微一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就瞧瞧呗。”
(还在跑道作最后预备的云梦泽,突然打了个喷嚏,总感觉有人在挂念他。)
莫名背负起天大的赌局,傻傻未知的云梦泽也在裁判的指引下,与其他人一同作出起跑的预备姿态——弔人在他身边,对他露出不似人形的狰狞嘲笑。
“我起码要甩开你二十米——北社的人,永远是这份儿(大拇指朝下点)。”
云梦泽头也不回地应了句:“希望你的实力,对得起你的口气。”
“各就各位,预备——”
九个屁股齐齐向天撅,锐利的目光整齐划一、剑指终点所拉起的白条。
八位短跑王者,外加一个北社成员所散发出的滔天战意,犹如一阵阵无形的烈风,竟让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裁判都有些睁不开眼,颇为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这股架势……我是误入世界百米短跑决赛现场了吗?
砰!!!
一声枪响的瞬间,九道身影如出膛炮弹、堪称原地起飞!
前三十米,所有选手都势均力敌,基本维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但到五六十米左右,弔人在火力全开的姿态下勉强拉出一丝差距,大概差了一个身位左右。
北社的废物,看清楚我之间的差距……什么?!
像是想要去嘲讽,那张因过度用力而扭曲的脸,在转过去之后、突兀多了些难以置信。
一张木有感情的死鱼脸——从头到尾,没有丝毫波动。
看那游刃有余的模样,似乎还没有倾尽全力——居然还能和他保持一个身位的差距!
这家伙,原来有两把刷子——他狠狠咬了咬牙,超负荷地再加快一丝速率。
当距离终点还剩下最后二十米,所有选手都拼尽全力、放手一搏——云梦泽也发力了。
与弔人的差距,几乎在短短一瞬间拉平,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拉开一个半身位。
他依旧是一脸古井无波,只是用眸角斜弔人的眼神,多了明显的不屑。
心高气傲的弔人不甘受辱,拼了命地加速再加速,但两人的差距不减反增——
最终,云梦泽领先其两个身位、其他人两个半身位的夸张成绩,获得今天百米短跑最具含金量的首名——
北社成员率先冲线,疯狂为东、南、西社成员喝彩的应援团们顿时戛然而止。
下一刻,北社观众席全体起立,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我靠,有生之年,终于见到北社拿了个第一名!”
“爷的青春结束了啊!”
有些激动的陈胖子疯狂骚扰周围的学生,见一个说一次:“看见那个冲线的家伙没?那是我兄弟,没有我的鼓舞他不可能拿下第一名!”
而解说台,从前线得知北社成员以碾压姿态拿下首名的小白脸,美梦破碎、一头砸在台上。而东方鸢居高临下地睥睨他一眼,转眼看向终点线时,目光有变得无比柔和。
不愧是她相中的人,果然值得托付!
终点处。
过度发力的弔人,在冲入终点线的瞬间,却因突然刹车、绊倒并三周半翻滚。
膝盖、手肘的皮肤遭磨损、渗透出嫣红的鲜血,有医疗室的工作人员急忙上前治疗。
反观首位冲线的云梦泽,脸不红气不喘地伸腰扭脖,展现出绝对的从容与强大。
“厉害啊!”
“这兄台一改我对北社的观感——太tm强了。”
“这跑完还脸不红气不喘的,你是贵物吗?”
其他数位参赛选手也展现出王者的气度,纷纷过来和云梦泽握手、并表示祝贺与惊叹。
云梦泽随意应酬一番,广播又传来“跳远”的第一次召集,便转身前往——
“喂,你这家伙!”
背后响起了弔人如落魄野狗的嘶吼,他侧过半边脸、以眸角余光看他。
“别以为赢一次就能一雪北社前耻,我只是还没发力而已!”
“……有这么多力气,与其和我抬杠,不如去工地抬杠?”
“你……”
“输了的你,虽然狼狈得像条狗——但跑之前,你嚣张的模样还挺有个性。”
丢下这句话,云梦泽歪嘴一笑,旋即双手插兜、慢悠悠地离去。
弔人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虽咬牙切齿,最后却无比气馁地跪在地上。
人上人进场了,人上人败退了,人上人又崩溃了——
过山车似的大起大伏,短短十多秒,展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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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5)
云梦泽:导演,听说你病了——快死没?
导演:我可去你的——只是普通感冒,无伤大雅。
云梦泽:普通感冒都没人探望,我总算知道,为何路上的那只青蛙会让我给你捎句话了……
导演:什么话?
云梦泽:孤寡,孤寡,孤寡……
导演:憋说了,这是一个人生命之中无法承受的痛……
云梦泽:男人不哭,站起来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