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花之影在扩张中不断地剥夺着东海人的生命,终于让沉睡的人们清醒了过来,无论是豚民、人民还是龙民,都在朝着龙喉泉眼奔跑着,想要逃离出这个是非之地。
早有所准备的雪银子,立即开始接应这些东海难民,如果没有她来维持秩序的话,一定会产生踩踏事件,致使许多本能活下来的人在拥挤之中失去了本可以获救的机会。
【老人和孩子、妇女们先走,你们这些东海的男人如果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保护好你们的家人,这样就算死去也不算耻辱!】
雪银子无惧于拥挤的人潮,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黑影的蔓延速度非常快,不久之后就会抵达到这里,那黑影所拥有的力量就算是优秀的炼金术师孔不是对手!
【乖孙女,你就到后面去吧,老夫我也不是做不得这些事情,没想到这份暴力也能够拯救苍生。】
直面黑影的是虎王黑神*阿穆尔,他通过不断地震断大地来延缓着黑影的蔓延,虽然确实让许多人得救了,但是,只有他一个也是杯水车薪,强壮如他,也不能够夺黑影的国度中面不改色。
【我来帮你——!】
一道雷光从黑影之中窜了出来,他是雷王星摄政王左天闻,随着他的出现,黑神的压力缓解了很多,两个人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的的撕裂着大地,阻拦黑影的蔓延。
【哈哈哈哈……你果然还活着啊,你们的女帝和我们的女皇怎么样了?】
黑神缓解了压力之后,露出了几分轻松。
【她们应该龙王谷中阻止着仪式的进行,但看样子,似乎不是很顺利……】
左天闻说着话题一转——
“如果我加入你们亚人一方,你怎么看?”
“啊?真是有趣的问题啊,你不是对亚人无比憎恨么?”
黑神有些惊讶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男人又改变了心态。
“我本应该就这样死去的,可是,在准备接受死亡降临的瞬间,我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那一刻,我回想起了过去对她的承诺。
我本出生在一个骑士之家,因为父亲在战场上临阵怯逃而牵连一家人成为了奴隶,因为天生神力而被作为角斗士表演,当时一心求死的我也不计代价地和任何对手厮杀,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沉浸在杀戮之中。
这样自暴自弃的重复着角斗的我,终于在某一天到达了极限,因为我的倒下也让许多人赚满了钱袋子,所以,我的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一天,一个亚人少女在尸体堆里找出了我,本来她是来找自已的家人的,她的家人死了,而且还是我亲手杀死的,面对奄奄一息的我,她数次握住了刀刃,都没能下手,反而把我救活了。
我第一次知道了生命的意义,第一懂得了被人珍视的感觉,像一只野兽的我,有了人的感情。
在她的支持下,我成为了亚人奴隶的首领,解放关押亚人的牢笼,焚毁角斗场,我们高举着自由,不分人种地接受着追随者,不分人族与亚人,我们像兄弟姐妹一样相互支持。
在自由的号角响彻于那辉煌壮丽的歼星城邦城墙时,我们的事业即将迎来最终的胜利,而在那一刻,我被出卖了,像是过去价值被榨干的那个自已一样,再一次结束了。
出卖他的正是那个亚人少女,并在他的背后留下了唯一一道不是正面交战的伤疤,他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带着难以抑止的痛苦与绝望,心死的他将她打成了碎肉。
他没有去调查什么真相,即便有什么阴谋,他也觉得那个亚人少女并没有将他放在第一位,他们可是立下了誓言的伴侣,背叛者的下场就是被碎尸万段!
“不,你应该为自已而战,你至今为止有过‘自由’么?在我看来,你依然是过去那个奴隶。
你是为了别人或者别的事物而战斗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真得恨亚人么?并不,对吧,你只是单纯的泄愤;
你真得拥有正义么?并不,对吧,你只是一个想要成为正义却从来不懂得正义是什么的可怜人。
你在归顺了狼女皇之后,某一刻,她不再是你所希望中的模样,你也会像今天一样投靠另一位领袖吧?
人都有着复杂个性的,狼女皇这个人,也有着其缺陷所在,但瑕不掩瑜,所以追随她的那些人才能够坚定地跟随她到最后。
说到底,你没有发现善良的眼睛,你可曾有过坚定的信仰,没有,你啊,只是在肆意地挥霍暴力,强求正义,只关注眼前得失,而不懂得看透事物的本质。
我问你,你可曾为那个你所爱过的亚人少女流泪或悲伤么?
没有吧,你只是在为自已不平,你只会渴望着别人来付出一切。
真正的喜欢,是即便被对方忽视或背叛,也将终生难忘的!
在这方面,你是最差的,而狼女皇是最优秀的,所以,你不能够成为我的同僚,更不能够成为她信赖的部下!
你只是一头受力量所影响的暴兽,只会盯着眼前的得失郁郁寡欢。”
黑神并不认同左天闻这个人,虽然他觉得秦琉叶一定会接纳他,可这头暴兽是很难驾驭的。
“……”
左天闻没有反驳,似乎认可了黑神的讽刺,是啊,他有真正的爱地一个人么,现在的他已经想不起来那个亚人少女的模样了,在他的记忆里面也没有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人。
结果,他还是被囚禁在“角斗场”的斗士,只是战斗的对象更换了而已。
开始的他不是这样的,最开始,他并想对任何人使用暴力,可是,在角斗场里面,不去杀掉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掉,无论怎样哀求对方,攻击都不会停止。
“可怜的小子,唯一一个爱你的人,被你杀死了,你又怎么能够理解爱是什么呢?你的人生就像是在演戏一样,只是在扮演着什么角色,停留在舞台上的时间过久,早已忘掉了原本的自已。”
黑神很清楚,像他们这些天生就拥有奇异力量的人,生来就会沐浴他人异样的目光,被当成异类,被隔在人群之外,久而久之,很容易变成一个无法敞开心扉之人。
在之前的遭遇中,他就明白了,和以练气来强化身体素质的他不同,左天闻是为了不受伤而强化身体素质的,就像不断磨炼生存技巧的野兽一样,时刻防备着被人偷袭。
“我似乎想起来了,在被我杀掉前,她没有躲避,而是在笑,那种温暖的笑,让我觉得相当的虚伪,于是她又流泪了,无比悲伤的流泪,我觉得这样示弱来求饶的她更加讨厌了!
现在想来,正视那份微笑与泪水,会得到另一份答案……”
左天闻粗犷的噪音变得无比低沉,像一只躺在洞穴里喘息的受伤野兽。
“我对于你的过去并不清楚多少,但我认为,只凭借你们当时的力量,就算对歼星兵临城下,也很难动摇它的根基,现在作为摄政王的你应该明白,歼星有着比你更强大的人。
所以,当初的失败,恰恰保护了你。
因愤怒而亲手送葬了起义事业,杀掉了所有亚人奴隶的你,被歼星笼络为新的摄政王。
我不知道她到底做了哪些事情,又是为什么而背叛你的,但我知道,一个让女人流泪的男人,根本不配成为英雄!”
黑神微微摇头,这个雷王星摄政王左天闻仍然是个幼稚的小孩,他在成为角斗士之后,再没有成长过一点。
恐怕,在歼星的那些统治者眼中,他只是一个捆着链子可以控制的狂犬。
“虎王,你走吧,我来断后……”
左天闻侧过身体,露出了被穿透的胸膛,然后跳到了峡谷的别一侧,那是黑影所蔓延的地带。
“……你只是回光返照吧,想要找个人说说话,然后承认自已的过错么?
将死之际,扪心而自问,这是每个人都会面临的难题,还不错,你解开了。”
黑神点点送头,朝着龙喉泉眼撤退。
“龙喉泉眼就拜托你来堵住了,相信那个毒龙洋流能够与这黑影抗衡……”
左天闻站在黑影的荆棘之中,开始释放最后的狂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沐浴着黑影的雷光,向着断裂的大地,峡谷的两侧疯狂地扩张,接着,连着龙喉泉眼的这一侧陆地被雷光撑了起来。
高举着这块陆地的左天闻像一个大力神一样将它推离了出去,从东海世界中截断下来!
黑影的蔓延被再次滞缓了,这段由他争取的时候,会让剩余的东海人全部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力量尽失的他,却是消失在了黑影之中。
雷光散尽,他的生命来到了终焉。
【……你自由了,天闻,我终于把你送到了你梦想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我不能够再陪你走下去了,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改变这个世界,从根源上消除奴隶制度……】
亚人少女临终的声音,在这一刻,他终于听到了,可惜,他没有成为英雄,他很弱,没有她在身边指引,他什么都不是,他让她失望了呢。
她是一位贤者,指引着他的贤者,可惜她做出的牺牲并没有让他成为英雄,反正让他成为一个变本加厉的迫害者,这些年,死在他手中的亚人不计其数……
不会被原谅的吧?
大概……
如果还能够见到她的话,他要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