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因为我而变得敏感的她被我忽略了感受这种事情，责任自然在我身上。但我却没有自信，尽管很喜欢她，还是在不经意间伤害了她许多次。她也许是很爱我的，因为我而感受到达快乐，大概也有很多。但是痛苦和快乐时刻都在天平上做着衡量，爱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我也不得而知。到时候，要是我又伤害了她，她实在痛苦得受不了了，会不会在默默无言中就离我而去呢？
“你在想什么呢？”她疑惑于我的神色，拉了拉我的衣袖。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抱歉。”
“你不用在意的啦……说白了都是我自作多情啦……”明明伤心的她，她却又自顾自振作，安慰起我来了。这也让我更加愧疚，轻轻抚动她的短发，表示我对于她的亲昵。
很快到了菜场，面对琳琅满目的摊头和菜品，她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或许从没来过菜场，或者很少来，我这样想。
想着家里还有香料和豆瓣酱，我在底楼买了一条五花肉。来到楼上，我又买了一些生菜，还有大蒜。
“你准备做什么呀！”一边逛着，她还一边询问道。
她也许很饿了，反正看着那条五花肉的眼神闪闪发光，还提出要自己来拎。我说不过她，只能把装肉的袋子交给她。反正她也不会吃生的，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又买了一些其实不是今天必要的，但之后肯定会要用到的东西，我们即刻踏上回家的旅程。她虽然不说，但经过楼下熟食店时那几乎要流出的口水，已经很明显显示出她的饥饿了。
我本来想买一些，让她先尝尝，不至于一会饿昏过去。但最终却又害怕这东西太过美味，掩盖了我所做的食物，因此放弃了这一念头。于是，我就只能看着她不断地望着熟食的柜台，一个人默默神伤了。
果然，我还真是狡猾啊。
做一顿饭的时间，显然要很久，而我们回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是超过十二点了。我早饭只吃了一个面包，也不知道她早饭吃了些什么，反正两个人无一例外地都显得很饿。因为觉得要等的时间太长，她便挤到狭窄的厨房里来，准备要帮我做些什么。而我确实很忙，所以一开始也就放任她那样行动，直到她洗完那条肉，举起菜刀开始把她切成块状。
“停停停停！”我连忙制止她，差点就忘了关小已经烧了好一会的火。我告诉她这肉得先煮一煮再切，而且应该是切片而不是切块的，然后就从她手里夺过了菜刀。
被我夺走了唯一的劳动工具，她有些茫然，直到我把整条肉都丢进锅中。她忿忿地看着我，就像在问：“那我还能干什么呢？”
我真想告诉她，她完全是可以到一边去坐等的。可是也我知道，她一旦下定了一点决心，结果就很难改变，尤其是在这种我比较弱势的情况下，“帮我把菜洗了吧？”我提议道，她也欣然接受。明明是命令一般的话语，到了她的耳边却像是情话，这还真是有些奇怪呢。
折腾了好一会，她才最终知道了我的意图。一盆煎过的肉片，几瓣蒜，一些生菜，许多油，一点辣椒，还有一罐郫县豆瓣酱。也许每家的家常菜都是大同小异的吧，看到这些食材之后，她立马九大叫起来：“你这是要炒回锅肉吗？”
既然被她发现了，我也不好隐瞒，只能点了点头。旁边一锅没什么营养的大杂烩汤已经炖好，我就叫她用抹布把汤锅端出去，然后关上厨房的门防止油烟。她一开始还有些不愿意，死赖在厨房里，但见我如此坚持，最终也只得同意，灰溜溜地出去了。
因为我长期一个人住，所以这汤锅不大，否则的话，我是不敢让她一个去拿的。
噼里啪啦地响过一阵之后，新鲜的五花肉片和刚刚煮好的米饭接连上桌。她虽然很饿了，而且作案工具——筷子也在她手里，但还只是盯着看。直到我说：“可以吃了。”她才急急忙忙地举起了筷子。
她大概是太饿了，可尽管原本就不怎么优雅，在这个时候，反而小心翼翼起来了。她夹起一片肉，轻轻地放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再配合着米饭一起吃下去，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好好吃诶！”
“你喜欢就好。”
我总有看着她吃就忘了自己吃的坏习惯，这次也不例外。她已经连吃了好几片肉，碗里的米饭也消耗了一小半，而我却完全没开始呢！她吃饭的样子，似乎无论是粗鲁的还是优雅的，都异常可爱，让我无法自拔。要是每天都能这样看着她就好了，这几乎成了我的梦想。
或许是我自己太不自信了，反正就看她的表情而言，这盘回锅肉是不能再美味的东西了，根本不用担心被一盘小小的熟菜抢了风头。而也正是因为这过分的美味，她许久都没有发现我正望着她，还一口都没吃呢。
“你怎么不吃呀……”她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从汤锅里夹出一个百叶结。
“我不饿。”我撒了个小小的谎。
“别骗人了！”她脸上一下子显露出怒色，筷子也清脆地搁到了半空的饭碗上。她嘴里还嚼着百叶结，所以话语有些含糊不清，“我之前在厨房就听到你肚子咕咕叫了。”
“啊，那个不过是配合你而已。”我装出一幅无赖的样子。
“又……骗人……”她有些着急了，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突然，她像是差距了什么一般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了，之前你一定是在心里取笑我的吃相吧？一定是这样的，太讨厌了！”
“并没有啊……”被她误解了，所以这次反而是我着急了，话语也有些语无伦次，“我只是觉得很可爱而已，怎么吃都很可爱啊！”
“啊……诶！”她的脸一下子红得像汤锅里的番茄，“怎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这么说是怎么说？”
“就是……就是夸我……可爱，啊……”
她的脸愈发红了，那种不顾一切，几乎要把我可爱死了的气势着实让我有些害怕。“好了，好了……我吃就是了。”
她没理会我的吃饭宣言，只是一个人埋下头去继续吃起来。我也紧跟其后，用着筷子与她激斗。盘子里的肉都快被她挑光了。
（12）
吃饱喝足之后，她便揉着肚子向后瘫在了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的她，腹部和胸部也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我也有些累了，但还得做洗盘子和收桌子之类的工作，便不敢就这么坐下。
“要不你去床上坐着吧。”端着盘子往厨房走的我提议道。
“可以吗？”她从位置上坐起来，歪着头询问我。
“有什么不可以，你去就是了。”
得到了我的首肯，她也不再说些什么，径直往房间里面走了。水龙头中流出的水流冰冰凉凉的，好一会才转热。
洗完盘子，又擦完桌子，我这才返回房间。她还坐着，盯着老旧电视机上相框的眼神有些茫然。
“那是我母亲，很漂亮吧？”我坐到一边，带着一点炫耀的意味说。
“诶，是真的吗？看上去好年轻呢！”
“你也不看看那时候我几岁。”
“嗯？”她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你也在这张照片里吗？”
我确实在里面，只不过这该是的相框上的可爱装饰把我几乎挡得只剩下了几根头发。我把相框从电视机上拿下来，然后又从后面的缝隙中抽出照片。
“好好看看。”我把照片递给她，有些强硬地说。
她几乎是一接到照片就发觉了我的身影，速度之快几乎让我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看到了那几根冒出来的头发。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小毛孩，脸庞自然也是稚嫩得不行。于是，也许是受到了极大反差的刺激，她几乎毫不掩饰地就大笑起来，“这算什么嘛……哈哈哈！”
我用眼神暗示了她两下，让她至少也不要如此放肆，可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虽然我给她看这张照片的真实模样是为了证明这确实是我的母亲以及她年轻时的美貌，但无论怎么说这确实也不应该以牺牲我的在她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作为代价。早知道就不该用这么个证明方式，看着依旧止不住笑意的她，我只能这么哀叹道。
过了好一会，笑声止住了，而稍微清醒了一点的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放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抱歉……”她轻声说着，完全没有了之前大笑时的气势。
“没关系。”我轻轻摇了摇头，“小的时候谁不是这样呢？”说着，我还又瞟了一眼那自己的傻里傻气的脸庞。
“那怎么行……这种事情……”她似乎决心要补偿我，也不管之前到底是谁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你也提个要求吧，作为补偿。”
“啊……这样啊……”我故作苦恼地思索起来，“那这样好了，我要你原谅我，原谅我之前做的事情。”
“那种事情没关系的啦……你现在不是又在我身边了嘛……”她看着我，眼神有些微妙，“我让你要求的是真正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哦……”说完，她转了个方向便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想要的也是真正的东西啊。我说过吧，我不要口头的原谅，你说没关系根本也不算话，我要你打心底里原谅我，这才是我要的。”
“嗯……真是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她明显生气了，在我看来毫无理由。“我根本没有在生你的气啊……而且我想要你说的话，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说呢……还有我想要你做的事情也是……我明明都已经这样暗示你了……”
也许是真的生气了，她的脑袋从我的肩上很干脆地滑落下来。又背上自己的包之后，她快步跑到了门口。“我可没有生气哦！”她口气强硬地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想一想……就算是为了我吧……我走了。”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我无奈地注视着她，希冀着那扇铁门可以又一次阻挡她的脚步。但它却让我失望了，只是被转动了两下，就轰然打开。简直毫无防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