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村西南角的山坡上有间简陋的土坯房,这便是兄妹二人的家了,过去的住处早在那场灾祸中被毁掉,这新家是村里的几个好心人帮着盖的。
源若觉得能和哥哥住在这地方算的上是件幸运的事,毕竟这地方离着那些令人讨厌的闲言碎语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丢下野猪和佩剑,两人便一同朝着学堂走去。
虽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但兄妹俩走得并不顺当,每走几步,源若便停下来看看这,指指那,总之能拖延一会儿就拖延一会儿。
“哥,你快看那是什么?”源若蹲在路边指着一株绿色的植物问到。
源啟头也不回地蹦出三个字:“古兰草。”
“那个呢?”
“白竹。”
“还有还有......”
“我说源若啊,就算你不想去学堂好歹也找个靠谱点儿的理由吧,这条路我们都走了好几年了,每次都是这几句你不觉得腻吗?”
听完,源若默默地站起身,拽着源啟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撒娇: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嘛......”
“啪!”
“痛痛痛......”
源啟不为所动,对着妹妹的脑袋就是一记手刀。
“这招你也用过好多次了。”源啟冷漠地说到。
见拖延和卖萌都不管用,源若也不再做无谓的抵抗。
“去了也是浪费时间......”源若低着头小声嘀咕。
“怎么是浪费时间呢,就算用不上听村长讲讲也好啊。”
“切,还不如你在家教我,明明你懂得比他们都多......”
妹妹的这句不经意的赞扬惹得源啟有些无奈,的确,学堂里讲的东西他早都烂熟于心,但这不仅是因为自己有着过人的天赋,更因为源啟如今是方术堂唯一的“光顾者。”
从小父亲对源啟的教育就颇为严格,可他不但不在意,反而经常能做出些超出父亲期望的事。
记得七岁那年父亲第一次带着源啟去梵夜岭打猎,那时岭上有头野猪王,个头比今天干掉的这只还要大上几倍,父亲想借着这个机会检验检验源啟在实战中行气的运用,让野猪王追着他跑跑,可不成想这一追竟让那畜生把自己的命都给追丢了。
那是源啟第一次使用巫术,只见野猪瘫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吐着白沫,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般仅剩一张猪皮包裹着骨架,源啟站在野猪身边,凡肉眼能看到的地方皆是一片鲜红,仅七岁的年纪竟让父亲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父亲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巫术,明令禁止以后他绝不可再用,而且要把会巫术这件事当做一个秘密永远埋在心底,源啟答应了,虽不明白为什么但他知道父亲当时是真的生气了。
后来在父亲的质问下他才说出实情,原来他早就有了偷偷潜到方术堂看书的习惯,而且是昼夜不辍。
如今,整个方术堂中所有能看懂的文献源啟都已经研习了个彻底,用句谦虚的话来说就是“每样都懂一点点”。至于那些看不懂的......即便他是天才也无能为力。
源若也是如此,虽没有哥哥那样惊人的天赋,但在同龄人中她的实力也是屈指可数,只是源啟从来不教她巫术,这不仅仅是父亲的命令,更因为源啟十分清楚施展巫术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学堂位于方士村的中心,三间木板屋,一块大空地,就现在的境况而言这里算的上是整个村子最热闹的地方。
当兄妹俩赶到学堂时,其他的孩子早已在空地上等候了许久,但他们还不是最晚的,不知为什么今天村长居然迟到了。
“拟——化人!”
广场中央,一个身材稍微有些发福的孩子正对着一个纸人念叨些什么,只见他左手紧握着右手的手腕,右手食指的指尖上蘸着些血迹颤颤巍巍地在纸人的胸口处比划,肉脸憋的通红,急得满头大汗,许久过后在纸人上留下一个歪七扭八的“皿”字,接着,那纸人就像有了生命一般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就是巫术中最为基础的拟式,以血液为媒介将咒印铭刻在没有生命的物体上,接着这些物体便会被赋予血液来源的能力。
施展拟式时需要你对所化物体有足够的了解,除此之外,自身的精力、咒印的熟练程度等都是决定拟式成功与否的关键,总之你阅历越深,拟式能发挥的效果就越大,至于为什么这化人最简单不仅是因为人的血液最容易搞到手,更因为比起其他东西我们最了解的东西往往就是我们自己。
“成功啦——!”见状,周围其他的孩子全都欢呼了起来,被围在中间的胖子也一脸释然地喘了口气。
“厉害啊强哥!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会用拟式啦,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吧。”
“我们强哥可是村长的儿子,自然是天赋异禀!”
“以后还指望强哥多罩着我们点儿啊~”
一群人又是揉腰、又是捶腿,各种各样的夸赞声此起彼伏。
胖子名叫郑强,是方士村现任村长的儿子,有着这么一个能干的爹再加上自身的一丁点天赋,当之无愧的成了这方士村的孩子王,因此不论他做点什么其他的孩子都会争着为他拍手叫好。
对于这种人,源若只留下了一声不屑地冷哼:“切,臭显摆。”
好巧不巧,这声“臭显摆”让郑强听了个正着。
伸手拨开众人,大摇大摆地朝着兄妹俩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住在土窝里的野人嘛,怎么,山洞呆腻了想出来透透气啦?”
“哈哈哈哈——”周围的人一阵哄笑,在大家眼里,源啟兄妹俩不仅是异类更是笑话。
源若哪受得了这气,抡起拳头就要揍上去,却不料被哥哥一把拽住。
郑强只觉得一阵好笑:“野人就是野人,说不过就要动手。”
“哥你干嘛?!”
源若气愤地回头质问,可哥哥只是微笑着冲她摇了摇头。
源啟并不想与这些人发生争执,毕竟以后还要在村子里生活,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为了这点小事结下怨恨完全没有必要,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在妹妹面前打架。
“对不起啊,刚刚是我妹妹多嘴了,我替她道歉。”源啟一边说着一边把妹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冲着郑强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想不到这野人还懂点儿礼数,”郑强继续冷嘲热讽,“可我这一早上的好心情都被你们给搅和了仅仅是道个歉多少有点儿说不过去吧?”
“那你还想怎么样?!”源若气愤地吼到。
“怎么样?”郑强看了眼被护在身后的源若:“我想替你哥哥来好好管教管教你!”
说完便朝源若伸出了手,可没成想指尖还没碰到对方,自己的手腕就被源啟死死地扣住了。
“你敢还手?!”郑强质问到。
源啟尽量压制着心中的火气,平淡地说道:“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尽管冲我来,至于我妹妹......你不能碰。”
“松开!你给我松开!”郑强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可不论他怎么用力,手腕竟不能从源啟的手心中挣脱分毫。
“你给我松手!”见挣扎无用,郑强抡起拳头对着源啟就锤了过去,可源啟躲也不躲,硬生生地用侧脸挨下了这记重拳。
“哥!”见哥哥被揍,源若急着上前,无奈源啟只得将她揽到怀中,随后慢慢地正过脸,又恢复了先前的微笑。
“够了吧?”源啟冷冷地问到。
原本还有些恐惧,见对方又恢复了那张笑脸,郑强的底气一下子就回来了。
“你可真是贱骨头,挨了揍居然还能笑的出来,我再说一遍,松·手!”
说完,又是一拳结结实实地捣在了源啟的脸上,源啟依旧没有躲闪。
“抗揍啊,好,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抗多久!”
郑强打上了瘾,也不再管左手还抽不抽得回来,对着源啟来了一连串的右钩拳。
“嚣张!嚣张!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周围的孩子也不劝架,只是一个劲儿地跟着起哄:
“活该,谁让他们有个废物的爹。”
“给他们点儿教训强哥!”
因为练就了行气的缘故,郑强的拳头并不能对源啟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但这份屈辱让妹妹看的难受。
“还手啊哥,你倒是还手啊!”源若挣扎着想要离开源啟的束缚,可自己的力气和哥哥相差甚远,终于,她把希望转移到了郑强身上。
“呜呜......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别打了,别打我哥......”虽然平时看起来强势,但她毕竟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看到哥哥被这样欺负自己又帮不上忙,此时源若能做到的只有哭泣。
这一哭惹得源啟分了神,郑强瞅准了这个空挡,趁机把拳头的目标转移到了源若身上。
“我让你哭!”
“啊!”
日以继夜的练习让源若也有了不错的反应,本能地抬手一挡,郑强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她的手腕。
拳头虽然是挡下来了,但对方毕竟比自己大了五岁,再加上自己的行气运用得不如哥哥那般娴熟,这一击还是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一块红印。
“哟呵,居然还挡下来了,那你再尝尝我这......噗哈——!”
话还没说完,源啟的拳头已经落到了自己的脸上,那瞬间郑强只觉得自己仿佛撞上了堵墙,结实的力道让他一连倒退了几步后一骨碌摔在了地上。
“强哥!”
因为平常欺负这两兄妹时总有村长出来调解,所以从没真正动过手,可如今对方仅一击就险些让郑强背过气去,围观的众人不禁大吃一惊。
“你......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