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秋日,夜。
医院的走廊狭长,空旷,她坐在长椅上,紧紧抱着黑色的旧运动包倚着椅背,窗外的灯光仅有路灯的点点,她不是很关心。
她稍稍蜷缩了一点,医院内并不是很冷,但是她向来是不喜欢这种几近凝结的凉意的,在这种空间里,一切恐惧与胆怯都被放大了。
眼前的白墙整洁而干净,看的时间稍久便觉得自己是在望着一片茫茫的雪,也许对于刀剑锋刃的亲切感就来源于雪那相同的颜色,可身上的冷意又加了些许,赶忙转头看向窗口,夜中的街景糊在眼里,似乎也别有一番意趣。
她的注意力全在视野边缘的一圈难以名状的阴影,黑色的阴影笼罩在眼眶边沿,令她回想起儿时把水彩颜料全部混合抹匀后得到的漆黑的透亮。
幼时的她提笔用仅有的黑色以糟糕的笔触作了一副也许可称为抽象画的涂鸦,而无常的命运提笔用无数种颜色中最为深邃的一种精确地细细填入她的眼帘,夺取原有的部分色彩。
“秦亦叶小姐?您可以进来了。”
“……好的。”
如蒙大赦,又像审判之号角吹响之前的安静宣读。
秦亦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挪动脚,慢慢地走进了办公室。
“请坐——”
“请直接说结果吧,不必顾及我的感受。”
可能平时的她会安安静静地等待医生把原因与宽慰的话说完,待宣布结果后仔细问清楚细节,最后表达感谢。但显然,她此刻没有在这沉重的空气中等待的精力了。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麻烦请坐下,您的情况很特殊,务必坐下先平复心情,这是为您好。”
“我确定我现在很平静,不必再劝我了,华医生。”
秦亦叶坐了下来,棕榈色的眸子闪烁着坚决的神色,这才让医生认识到面前的少女并非只是在极不冷静的情况下说说而已。
“……我认为他们会准备用你的名字来为这种仅一例的病症命名。”
……
秦亦叶忘了自己是如何从医院中走出来的,她的记忆仅续接在自己独自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运动包横放在膝盖上,拉链敞开,里面是一把朴素的竹剑。
从记事以来,能让她专注到暂时忘却悲喜的事情只有练习剑术。
她取出手机,锁屏上是教练发来的关切的消息,抿起嘴犹豫了片刻,最终编辑了一条仅有四个字的消息。
【要退役了】
发送。
秋天很凉啊,该多穿点衣服了吧?
秦亦叶戴上连帽衫的兜帽,下意识拉了拉帽檐,在黯淡的路灯光线下遮住空洞双眼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