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身体。”
漂亮的横斩，在艾尔还没有明白过来的时候，冰冷的刀刃已经切进了他的身体。
血如泉涌。
双手大剑一下子把他的身躯斩为两段，甚至没有发呆与叫喊的时间。
艾尔就这样死了，在十六岁那一年。
可是没有痛苦，甚至没有死前的觉悟，好像仍然在活着。
也没有任何的感觉，艾尔只感到自己存在于一个虚无的空间。
什么也没有，只有遍地飘下的白色羽毛。
像天鹅一样纯白的羽毛，看上去很舒服，不过也令人刚到越发的死寂，空无一物的死寂。
“我这是死了吗？还是活着？”
艾尔自言自语在这个不知名的空间里走来走去。看上去什么也没有，就连羽毛也是幻象。像雪一样纷纷落下的白色羽毛，到了手里却变成了空气。
看来真的死了啊。
艾尔悲伤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见不到父母，也见不到可爱的妹妹。还有自己心爱的死党。
一切都随着那一刀彻底终结，艾尔甚至怀疑那个少女是不是什么漫画里的人物。
手执大剑，秀发毫无章法的随风飘动，胸前还穿着一件亮闪闪的银色盔甲，好像中世纪的圣骑士。
更不可思议的，就是她背后那大得吓人的翅膀。展开后足足有两米长，把整个房间都占满了。
天使，天使也会杀一个凡人吗？
艾尔自顾不暇的想着刚才的那一刻：天使在一个星夜飞到了自己家的楼顶上。本来想多说几个愿望好好祈祷的，结果却挨了一刀，理由仅仅是匪夷所思的一句话：
“你不需要身体。”
天文观测是艾尔最喜欢的活动，他为了这个订了好几份杂志，也曾经在入门的时候熬通宵看着难懂的天文书。
早知道就不这样了。
艾尔灰暗的想着。
“你来了。”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他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很冷酷，可是里面却有几分稚嫩。
小女孩的声音，杀手一般的语调。艾尔简直无法想象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我以前的助手，来到这里时很害怕，结果晕过去了，相比起来你真是值得夸奖呢。”
艾尔害怕起来，自己死了怎么会感到害怕？艾尔不由得咒骂着自己。
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响亮，听得出来，她肯定穿了一双用于作战的皮靴。
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吗？艾尔这样反问自己。
羽毛诡异的飘下，在绝境中的人甚至把这种东西视作威胁自己的火种。
明明死了，可是却看得到，听得到，这种情况下难免草木皆兵。
脚步声越来越大，艾尔很清楚的知道，她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艾尔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可是却很不稳，可能是因为害怕吧。
要转身吗？看看杀死自己的人，然后把仇恨带到地府。
一阵兵器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强烈，艾尔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
“喂......”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艾尔几乎被麻痹了。
“转过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胆小鬼。”
少女不满的哼了一声，仿佛害怕死亡是多么大的耻辱似的。
我可不是英雄，艾尔想。
艾尔战战兢兢的转了过来。因恐惧而缩小的瞳孔一下子停住了。
大剑寒光闪闪，一点也没有被血迹污染的痕迹。自己死前溅的一身血液好像都变成了水，银亮的铠甲依旧光洁如新。
还有少女的一件皮质护具，看上去像是很高级的毛皮。不像是护甲，反而有一种时装的味道。
尽管少女好像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可是脸上一点青春痘或粉刺也没有，想起自己班上的女生惨不忍的的面容，少女完全光滑的脸颊简直是天使才能拥有的。
“你......你是天使吗？”
少年不知所措。
“嗯，也可以这样说。不过我并不是受欢迎的天使。”
少女若有所思的张开了她的翅膀。艾尔被吓了一跳，原来天使的翅膀是可以收回去的。
“我有一项特殊的职责，很多人骂我。我想天上的人可能没有接受我的吧。”
“那......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少年的恐惧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反而觉得眼前的少女有点可爱。
杀了自己的人会可爱吗？
“你不是依赖肉体活着的人。”
“不需要身体？”
“是啊，你现在即使死了，你的灵魂也可以像活着一样思考和感受。”
“我是幽灵吗？”
“这是两回事。你是被神接受的灵魂。不像幽灵，终日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
少女不经意的答道，好像在和自己的一个老同事讲话。又好像苦口婆心的老师告诉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学生“被人杀死后都是这样”。
这对话真滑稽。
“不懂。”
少年嘟囔着，一边说一边捏着自己的脸，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
一点也不疼，看来自己真的死了。
“算了，换个说法。你是为天使服务的凡人，懂吗？”
少女一把抽出了大剑，银亮的闪光很是刺眼。
“看到了吗？这把剑上有天使的印记，长翅膀的十字架。”
少女指着大剑上一个浅浅的雕刻。
虽然不深，但是很明显。
“再看看你的左手。”
有一个一样的印记。
“这......这是什么意思呢？”
“笨蛋，你是我的下属，你没看到你的那个要小多了吗？”
少女轻轻敲了敲少年的脑袋。艾尔这才发现自己比她矮了一个头。
“下属？不会吧？”
“你才知道。”
似乎是对自己的笨拙感到不满，少女又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工作吗？”
天使用老师般的口吻说道，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无知的小弟弟。
“？”
“我们所做的，就是受人委托修改别人的记忆啊。”
天使意味深长的说。
“修改记忆？”
“是啊，你想折磨某个人，或是想让某个人变得幸福，你都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职责。”
“呃......有这种好事？需要付钱吗？”
少女做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
“钱？真庸俗。”
她不满的梳理一下自己的金色秀发。
真是一个漂亮的大姐姐。
艾尔由衷的想。
“我们要的是你全部的美好记忆？懂吗？也就是说，你以前看到的或是听到的好东西全都没有啦，好像洗磁带一样。”
天使也知道洗磁带吗？
尽管不是很懂，但艾尔已经听了个大概。
反正就是很不好的结局。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艾尔的好奇，少女爽朗的一笑。
“我？我的名字经常变化。我每到一个国家总是要改一次名字。至于你想叫什么，那就随你便了。”
“那......叫安琪儿可以吗？”
“安琪儿？真像一个小女孩的名字。”
好像很讨厌自己的过去一般。少女露出一丝不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