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作者:次元勇者狐萝卜 更新时间:2020/11/2 0:08:46 字数:4951

城市的冬天,显得姗姗来迟。阳光裹着微风,温暖而不燥热,连夜的降雨在清晨的空气中留下了薄薄的水汽,洗刷掉了清晨中昏沉的部分。晨光透过稀稀落落的云层和浅浅的水汽后被洗得干干净净,它们轻轻地洒在新筑白色大理石甬路上,铺散出一层柔和的白光。秋风刚刚吹尽,冬天的初雪还未降临,空气中却已经弥漫了稍许寒意,在这个万物浅睡,生灵蛰伏的季节里,甬路两旁栽种的常青植物却依然高傲地吐着绿色,让人不禁怀疑“冬天,真的来了吗?”,即使是冬季,即使是十月,这座花园或者说这座城市都有活力地过头了,即使是隆冬的单调银白大雪也盖不住人们那彩色的生活。

千晴走在甬路上,军靴随着步伐在路上有节奏地敲击出好听的声音。在花园深处有一阵悠长的乐声传来,千晴正循着它走向花园深处。走过一排排的常青植物,越过铺满大片残花,散发着枯萎花瓣残香的花园,最终穿过被常青藤遮盖的走廊,开阔替代狭窄,明媚替换幽深,一瞬间光芒塞满眼底,花园的中心显现在眼前。地面并非纯白的大理石而是精细打磨过流岩,千万年的时光长河冲刷出的河道化为流纹留下痕迹。中央处是一座中规中矩的喷水池,水池是整座花园中第一个知晓冬天来临的存在,它喷出的水柱在低空中划出曲线,缺少灵动和变化,晶莹的水柱中亦缺少白色翻滚的气泡,看上去如同塑好的玻璃或凝固的水晶。一股慵懒的感觉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让人感觉好似一只趴在地上平静酣睡的巨大白猫。

乐声戛然而止,一只本在一行行字迹间跳跃的净白手指停下了动作,一双眼睛望向了千晴。她就在那里,就在水池边端坐着,那是一位体型偏小的女性,脸上的稚嫩如同少女,但却又有一股成熟或者说疲惫的气息。黑色的巨大椅子将她镶在其中,显得十分端庄。她穿着厚厚的灰色毛衣和黑色的长裤,脚底踩着一双非常保暖的雪地靴,在她的腿上盖着一条毛毯,脖子上有一条围巾,一件巨大的白色羽绒服将她整个包裹着,嗯,看来冬天确实是来了。【好久不见了,千晴。】少女的声音很细但成熟也很轻,犹如大病初愈的孩童一般。【亚特兰大人,好久不见。】千晴大步走到了亚特兰的前面。亚特兰合上腿上打开的档案册,把它放进了椅子旁边的储物盒最左边的凹格中。【半年没见了,千晴,有什么事吗?】亚特兰露出了一个接近于慈祥的微笑。【嗯,请您在我的归队书上签字。】【嗯,好的,给我吧。】千晴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亚特兰。亚特兰接过请愿书,右手在椅子的右把手上的触摸屏按了几下,旁边储物盒的其中一个格子中自动将一个摆满各种办公用品的小架子慢慢地抬了出来。她又轻轻地点了几下,一块折叠金属架在椅子侧边弹了出来,在亚特兰的面前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桌面,她把申请书在桌面上放好后,又轻轻敲了敲桌面,一只夹子从桌面下弹了上来,将文件固定在了她的面前。随后就拿起旁边的笔和公章,签上字,盖上章,然后把笔和公章放回原处,又是在触摸屏上按了几下,东西就都收了回去。【给你,还有别的事吗?】亚特兰把文件递回千晴手中。【我记得今天是您的生日,所以我顺路来看望您,这是礼物。】千晴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后露出了放在其中的一条宝石项链,宝石的样子并不美丽,只是一个规则的多面体,只有半透明的紫色材质还算得上精致,但依旧算不上什么珍贵物品。不过几十年前的亚特兰一直带着同样的项链,所以说这个礼物也算是有心意了。【生日啊,我都忘了。】【我记得您现在就是在放假。】【一开始看文件就忘了。】【您又不是在办公室。】【一个好的公务员可不能被环境影响工作效率。】【我还是希望您可以在该休息时好好休息,您已经工作很长时间了。】【好的,谢谢你了,千晴,这礼物很值得好好收藏,它会一直提醒我休息的。】亚特兰发自内心地微笑了一下。【姐姐喜欢就好,还有戴副官要我交给您的东西。】千晴递给亚特兰一个信封,亚特兰打开封口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把它夹在了文件夹里。【千晴,既然来了推我在花园走走吧,这个东西控制起来很麻烦。】【嗯,我带您到处看看。】千晴蹲下来收起旁边的固定架,露出了椅子下的轮子。这张巨大的椅子其实是一张轮椅,而轮椅上的女性或是少女全名为亚特兰·蒂斯,人类军前任总司令,在二十年前的巨大战役中拼尽全力,带领人类走向胜利。全身被魔力侵染,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腿部和不包括双臂的上半身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左臂通过长时间的康复训练后恢复,右手依旧吃力。将职位转交给夏莉亚之后,转编为文职人员,担任总务部部长,统筹外城事务。她是活着的传说,活着的英雄,也是指挥系统中最为年长的先辈,拥有很高的声誉和地位。

【千晴你已经几年没回过家了?大约是五年了吧,因为千女士的去逝。】【不,十年了,祖母去逝时我并没有回去,当时正是关键时期。】【十年的关键时期吗?】【嗯,百年的计划就在这十年了,我的祖母是退役军人,会理解的。】【回去的感觉怎么样?】【怎么说呢,弟弟妹妹们感觉一下子就长大了,我就想‘啊,已经二十年了啊’】【深有同感。】【姐姐想到了谁?】【你,夏莉亚,潋,迪丽斯等等等等,都是在我手底下长大的。二十年啊,你也从新兵变成了人物了。】【那可真是让人怀念。】【你不在西方面军的这段时间里,总务部对寞的评价很不错,你教导的不错啊。】【那和我无关,是她自己的努力和才能。】【工作进度顺利吗?】【恩,所有的东西都完成了,今年士兵们都非常有热情。】【毕竟是百年计划的完成之时。】【计划的成效真是让人出乎意料,最初接触时还以为计划只是为了牺牲产量来减少三方面的压力,结果压力减小的同时,产能也有不少的增加。】【但你们运输那边的压力却是大量增加了,导致你们很多人都被钉在了工作上。】亚特兰轻轻叹了口气。【运输本就会面临各种意外情况,这种事情我们这边会理解的,而且我们最后还是挺过来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而且托这件事的福,新的城市圈不是提前十几年被建造了起来吗?速度快了好几倍吧。】【是十几倍,这种速度几乎榨干了外城所有的行政和劳动能力,还留下了不少的隐患。】【关于回家的感觉,我感觉,嗯,太阳很虚伪。】【嗯,确实如此。】【总务部要迁去哪里?上次的会议有结果了吗?】【嗯,会议最终决定迁到列克沙,那里是常速建设的基址,工程遗留的问题较少,可以减少很多居民的打扰,我们这边马上又要忙起来了。】有些人会忽视当地的维护部门而选择向总务部寻求帮助,这影响了总务部的工作效率,虽然这种事之前曾发生过一两次,但还是考虑到比较好。【那您会去新生仪式吗?】千晴的声音微微抬高,透露出一种期待。新生仪式是为了庆祝新城的建立而出现的仪式,在仪式中人们会沿着城市边境的围墙徒步奔跑一圈,完成者可以选择一段城墙自由雕刻。【不了,让孩子们去玩就好了。】【嗯。】千晴有些失望。

千晴推着亚特兰在花园里四处游荡,谈话间又回到了花园中心。【停下吧,我有客人要到了。】亚特兰出声道。千晴听后将亚特兰推回了水池边。【来,给你。】亚特兰从文件夹中拿出信封,递给了千晴。【这不是给您的吗?】【是给你的,那家伙想让我亲手交给你,打开看看吧。】千晴带着疑惑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封军函,上面写着发件处是总务部,收件处是总司令部人事处。这是一封军函,军函是军队机关间传递文件所用的形式,从表面上无法看不出内容,一旦拆开就会失去效力。【这是?】千晴还是不明白。【看起来这点提示还不够。这是调令,去最前线的,马上你就要成为总司令部的干部了。】【太好了,没想到我有一天真的还能去和夏莉亚一起工作。】千晴开心地笑了。夏莉亚·玛咖罗,现任人类军总司令,在最前线抵御怪物已经20年,创造了无数风光伟绩,出生于赫赫有名的玛咖罗家族,人类已知的最强者,光辉的女武神。【你还真是喜欢她。】【当然是为了全人类。】千晴的表情平静了下来。为了全人类是肯定的,不说也一样。【那就好,我们已经提前通知西方面军了,他们已经在准备了。】【明白了。】

千晴走出花园时碰到了熟人,【你是,陆原吗?】千晴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深色西装,挺拔并充满成熟气息的男人。【嗯,好巧,千晴小姐,最近事务繁忙,还没来得及和您见面。】【无碍,我听说,从明年起,你就要成为洛卡马罗的行政主管了是吧?那你正好在我的负责区域,我们之后还会有很多交流的。】【所以我才要前去拜访。】【你是来找亚特兰大人的吗?】【正是,我和亚特兰大人约好了会面交换问题,嘛,虽然有问题的只有我这边就是了。】【那你就快些吧,亚特兰大人已经等很久了。】陆原点了点头,两人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当陆原正要进入那条幽深的藤蔓长廊时,听到了后面千晴有些欢快的呼喊,【抱歉了,我们好像不能一起工作了,我马上就要去最前线了,所以,明天,来喝茶吧!】陆原,转过身去,千晴正在远处一边用力招手一边冲他大喊着。陆原的表情停顿了一下,旋即又转变为微笑,他点了点头作为回答,他知道千晴看的到。

【来了吗,陆原。】【亚特兰大人,让您久等了。部下有份资料迟迟整理不好,请您见谅。当然,是我的问题。】【陆原,这次暂且不管,等到你彻底接过洛卡马罗的时候会有大量的早期问题,明白什么意思吗?】【明白,我一直都在加强这边的工作效率,也在为之后的新工作制定计划。】【那就好。】陆原松了一口气,【今年又是项链吗?】陆原注意到了亚特兰脖子上的项链。【是啊,算上今年是第十五条了,也许有一天我会所有孩子的项链,这样我就感觉她们还在我一边,而我还年轻一样,这样的感觉不错吧。】【亚特兰大人,我目前还没有那样的心境。】【也是,你今年才四十岁。】

在回去的路上,繁星布满夜空,街边的灯发出明亮光芒,把道路照的一清二楚。【倒是比几年前好多了。】千晴小声嘟囔着,许久未回来的她四处张望着打量着整座城市的变化。但是她的心中却在想着别的事情,【没想到亚特兰大人今天也不会停下来,如果是我的话应该没办法吧,明明是我更年轻,嘛,也可能正是因为我年轻吧,毕竟是脑力劳动。】【喜欢工作吗,随便了。】她马上要去最前线,今天忧愁与她无关。【不过,这星星也很虚伪啊。】

这是我去最前线之前的回忆,也是我与最前线与夏莉亚等等缘分的开始。我的军旅生涯开始于我将要成年之际,所以参军并没有给我的人生加上一段波折,我人生的第二个转折则是在亚特兰大人生日那一天,那天的大海难得地温顺,人们依然做着各自的事情,那一天,一个新的生命在玛咖罗家中诞生,夏莉亚不知道,那一天,亚特兰大人的一个老朋友闭上了双眼,亚特兰大人也不知道。也没有人和我分享我的喜悦。人,终究是渺小的,一个人终究是渺小的,无论在自然还是人群中,那一天,有人出生,有人离去,有人的生活发生巨变,即使如此海却在安静着。

我们的城市建立于一座巨大的岛屿上,我们便乘着这座孤岛在大海上漂流,这片大海无边无际,至少我们还没有见过它的边际。极厚的乌黑云层覆压在头顶的天空之上,粗壮的雷电深深地犁啃着地面,狂暴的飓风,难以想象的高温和冰冻以及他们之间突然的巨变,又或是漫长的雨季,数百米的巨浪。环境也许恶劣,但也不是不能忍受,文明的火苗不会轻易熄灭,再恶劣的环境我们也可以去挑战,再恐惧的情感也会被麻木与时间磨成习惯,但可惜情况比想象的更加糟糕,在这个世界,大气中弥漫着狂暴且浓烈的魔力,这种物质对于一切单纯的生物都是剧毒,婴儿一旦离体,暴露在大气中便会死亡,文明的火种在汹涌的大海上摇摇欲坠。为了生存,我们将自己的一部分交给了神树来交换文明延续下去的生机,我们交出去的是我们使用魔法的权利,我们将自身连接神树,将魔法的基础―运行魔力的回路系统献给神树。神树撑开结界,放出光芒,升起岛屿,隔绝外面世界的恶意,但也许是海神的诅咒,我们的安宁生活还未开始便已结束,神树作为庞大的魔力集合体,对于海洋中的野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庞大且致命的海中巨兽,来自云层中简直以不可能的形式存在的云兽―人类,未出地狱又入深渊。这时,一部分人决定站了出来,走出神树的庇护,用自己取回的力量对抗整个世界的恶意,再后来突然出现的英雄变成了常备的军人,保护着树荫下的人。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漂泊,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浪,从何而来,要向哪去,在阴暗的世界中,汹涌的大海上,一座孤岛载着自称为人类的生物在大海上行驶,向着传说中不知在何处的大陆前进。

这是文明的故事,是勇敢与坚强程,是一场浓黑世界中追寻光芒的朝圣,是歌颂英雄的诗歌,是一篇属于人类的璀璨史诗。

用我的这双眼睛,我看到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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