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你没事吧!”
一面焦急地奔到我的面前查看着我的身体,粉色直发的少女用温顺的眼神毫无顾虑地打量着我的全身。
“啊……啊,嘉悦,我没事啦。虽然死掉了一次。”
尽管已经相处了有一段的时间,不过我对她的这种突如其来的接近还是有些显得不太适应。
「哥布林之巢」的最深处,这里是有着清澈见底的湖泊,以及被绚丽的巨大树木所包围的怡静空间。
据哥布林(原)长老的话所说,嘉悦似乎在逃离暗月镇之后便一直待在此处。
“死……死掉了?!”
“啊、没关系啦,反正这是游戏,死掉了然后我又复活了啦,所以没有问题。”
“可是……”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嘛,小事一桩啦。”
嘉悦狐疑的眼神似乎是在判断我是否在撒谎,总感觉这种气氛和老妈审问犯错的儿子时的状况有些相似。
话说回来我这到底算什么?给一个后宫做完心理辅导后又来见另一个后宫,这是什么以我为主角的Galgame不成?
“呼……看样子没有受什么伤,真是太好了。”
如同要贴上去一般绕着我的身体转着她娇小的脑袋,嘉悦在确认了我真的平安无事之后才一脸放心地长呼了一口气。
好近……!好近……!这也太近了啦!
由于嘉悦的脸就凑在我面前的缘故,我似乎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女孩子特有的清香。
明明这里是游戏中,连气味这方面也做到了还原现实吗?!
“那、那个啊……嘉悦。”
“我也不知道我问没问过这个问题但我还是想问一下——”
“为什么你能和我表现得这么亲近呢?”
「咦……?」稍稍显露出迟疑的表情,看样子她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举动,面露尴尬地从我的身体上移开了她的手掌。
让人舒心的温度消失——我也真是个白痴,为什么要说这种多余的话?
“对、对不起博士……一不小心就习惯性地……”
习惯性?
面对双颊微红的嘉悦,我为了倾听如同在等待着我行动般的她的话语而向她凑近。但嘉悦却像是要逃避似的一面注视着我的脸,一面朝着圣水湖中心地带缓缓走去:
“博士……我之前应该有说过你身上有一种我很熟悉的感觉吧。”
说起来——在第一次救下嘉悦的那个时候,似乎的确听到她说过类似的话。
“我一直都在想,博士是不是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呢?”
“你是说,将你骗……呃不,带进这个游戏世界的家伙?”
“嗯,没错,就是他。”
“其实呢……博士……”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哦。”
静怡神秘的气氛将我们笼罩,尽管现在天边早已泛起成片的白光,但不知是被树叶遮挡了的缘故吗,圣水湖周边却还是维持着幽暗的基调。
以我的点头回应作为信号,嘉悦开始诉说起了她来到这里之前的故事——
———
——
那是在我连「游戏」的概念都还未完全知晓的时候发生的故事了。
我作为家里的独生女,一直都被父母以严格且精打细算的方式决定了我长达十几年的人生。
我并未对此感到不满,相反,由于我知道父母的苦心,以及在我回应了父母的期待后她们会对我露出非常幸福的笑容为理由,我一直都遵从着父母的教诲而活到了今天。
说没有任何辛苦那当然是骗人的,被紧密安排的每一天,在课业结束后接踵而来的补习班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
不过,若是能因此得到父母的赞誉,因此能让她们觉得唯一出生的女儿是我真是太好了的话,我也很乐意行走在这被他们所铺设的人生道路上。
或许也因为我人生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对知识的吸收上吧……因此在人际交往方面,我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能够处理得精明。
那一天也是这样,我提早一小时以上就到达了新报的舞蹈班所在的大楼,为了等待舞蹈教室开始上课,我随意地走到了一旁的公园坐下,开始预习起了第二天学校会教授的内容——
“哦哦——连到了这种地方都还在学习吗?还真是热衷于表现自己呢,你这天杀的优等生啊。”
向我搭话的是3位看起来比我大上几岁的男生。他们似乎是有些喝醉了的样子,时间已经是傍晚,不熟悉的烟草和酒精的味道冲击着我的鼻腔。
“那个……对不起?”
或许在这个时候不回应才是最好的选择吧,又或者早在他们堵住我的去路之前赶紧离开便能够避免事态进一步的升级。不过由于我缺乏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在被他们有些异常的眼神注视下我除了缩紧身体迸出道歉的话语以外便再也做不到任何反应。
“你为什么要给老子道歉啊!”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我的神经有些颤抖,我实在是想不出在这里能够平息他们怒火的方式。
“啊啊——我认识你啊,你不是那个,据说在全市模考拿到了第3名的女的。”
恐怕他们所说的是不久前进行的7校联合测验吧,我依稀记得由于未能夺得首位回到家时父母失望的神情。
“隔壁区县的优等生为什么会跑到我们的地盘来学习啊,啊——?难不成是专门来找我们炫耀自己成绩的吗?”
“那个……不……我只是……”
“这里是应该道歉的地方吧!”
又是一声的怒吼,此时的我早已没有精力去专注于眼前的对话,甚至连三人的身姿都已经朦胧了一般,我拼命地寻找着能让他们满意的答案。
“对不起……”
结果说出口的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话语,习惯了顺从他人的我根本无法在他们的怒视下做出哪怕那么一丁点儿的反抗。
“对不起啊小妹妹,这家伙喝醉了呢,他好像是因为升学考试的时候被优等生检举了作弊,因此对成绩好的人怀恨在心的样子。”
接下男生话茬的,是另一位看起来穿着很华丽的人,他的眼神中散发出一股我完全未知的亲切,但这股亲切却让我动摇的心愈发地难以平息。
“这样吧,看你坐在这里似乎也挺无聊的样子,就当做我为这家伙的言行赔罪,这之后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个晚餐啥的?”
“对、对不起……我还有补习……”
“你没有拒绝我们的权力吧!”
还没等我的话说完,一直生着气的男生便再次打断了我,这一次他站到了我的身前,以如同要将身体挥舞上来的态势逼近着我的脸。
“反正你也是一直乖乖听老师家长话的那种所谓三好学生吧?我们说的话你不也该乖乖服从才对吗!”
“对、对不……”
“啊?!你再说一次试试?!”
右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肩膀,在这一瞬间我早已丧失了正常的判断能力。
“……”
也只有贯彻无言,我期待着他们能像我的父母一样因为我摆出无能为力的表情而对我网开一面。
“混蛋——!好了啦你给我过来!”
可是结果还是不行,就在男生用超乎我想象的力道拽起我的身体,意图将我拉向一旁的时候——
“啊?”
“大叔你干嘛……?”
我的面前,伫立着那个人的身姿。
“……”
“……”
无言地注视着神志不清的三人,身形邋遢的男人挡在我们的去路前一言不发。
“搞什么这家伙……流浪汉?TM的臭死了。”
“怎么办,这家伙看样子是要来碍事的样子。”
打扮花哨的男生甩了甩手,对眼前的流浪汉露出了嫌弃的面容。
“喂,等等,你们看那边——”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参与的第三个男生也说话了,随着他们的视线,我也向一旁的道路方向望去,那里本该是人烟稀少的小路,可是不知为何现在却堆满了同样有些不成体统的人影。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流浪汉,这里是互助中心吗还是什么?”
一直以犀利的眼神望向这边的,都是和眼前的男人相差不大的流浪汉打扮。
乱糟糟的头发,布满灰尘的保暖大衣,破烂的牛仔裤,流浪汉群如同要包围我们一般散布在公园的四处,无不例外都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地仅仅注视着我们。
“滚开,你这社会的败类。”
男生似乎还在气头上,胡乱地抓住我的手臂想要将我带离这里。
“喂——老子叫你滚啊!”
可是眼前的男人,却仿佛丝毫没有将男生放在眼里一般,只是默默地推开了他朝着我们身后走去。
他的这一推,刚好将我和男生的身体分离了开来。
“喂!你TM的!搞什么啊!”
男人没有理会,只是径直地朝着木椅的背后深处前进。
“混蛋……玩我呢?”
“喂——等等!”
“你给老子说句话啊!!”
没有等同伴的劝阻生效,失去了冷静的男生挥舞着拳头向流浪汉逼去,这一击直接命中了流浪汉的后脑勺,男人失去了支撑自身的力气向草坪上倒去。
“白痴!你干了什么!”
打扮花哨的男生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抓起那位生气的男生手臂就想要离开——
“啧!你们……”
可是,不知何时,他们的身边已经被其余的流浪汉给围得水泄不通,一些流浪汉的手中还拿着木棍石块之类的作为武器。
男人趴在地上没有动弹,只见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脸上的泥土——
“……”
可即使如此,他却还是一言不发。
“……”
似乎是受到了某种讯号一般,就在男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向着远处走去的一瞬,围住男生的其他流浪汉们才像是收起了攻击的意图一般站到了两边,为男生腾出了一片足以通行的空间:
“啧——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走了!”
“等等!我要宰了这女人和那家伙!”
“你TM还搞不清楚吗!你可是先动手了啊!警察来了也无所谓吗!”
听到这一点,怒火冲天的男生才像是终于冷静下来了一般,啧了啧嘴之后便被他的同伴搀扶着离开了现场。
“……”
公园再次恢复了寂静,而不知何时,那位救助了我的流浪汉也消失在了草坪的深处。
就连之前还剑张拔弩的其他男人们,也都心有灵犀一般垂下了双臂,向着各自不同的方向消失了踪影。
只留下我一个人,带着混乱且不安的心情,伫立在空无一物的公园之中。
这——就是我与那个人的最初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