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神灵的存在吗?
可能有人有对此有自己的信仰,但我很清楚,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神。
作为一名在二十一世纪应试课堂中饱受摧残的半成品,我不认为相信那种东西对于人类的生活有什么作用,换言之,我是一个十分普通与常见的无神论者。
可就是这么一个应该算作“常识”的认知,居然也会有被打破的一天。真的让人难以预料。
那么,姑且说明一下状况吧。
我的名字叫做薛纪元,十七岁,男。就学籍身份而言,是川赤学院高中部高二三班的学生。
因为热衷于斗殴并且战绩斐然,成绩又算得上是中上等,所以在去年的风纪委员选举之中得到了风纪委员长的职务——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但当选的理由就是这个。在那之后,我便为了维护校园的安定学习环境而作着不懈的努力。
事实上,作为有数十年历史的老校,川赤原本应当有一套正统的选举方案,下至班级委员,上至学生会和风纪委员,都应当走上这么一套程序再决定人选才对,至少那样选举出来的还会是一些有点干活的诚意的人,只可惜——
我的身边一直都是一些不靠谱的混蛋。
托了这些人的福,只要是有关正式工作的内容,总是由我全权负责。
不论是早操,课间,又或者是其他的时候,违反纪律的学生都会也只会落在我的手里,久而久之,学校里不知为何开始流传“恶魔风纪委员长”这样的谣言。
“委员长还真是凶恶的人啊。”某个该死的风纪委员A曾这样大言不惭的在我耳边说着风凉话。
这个甩手不干事的幽灵委员大概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家伙。
“据说整治不良少年其实是为了从对方手里抢零用钱不是么?”某个混蛋的风纪委员B事不关己地随意作着评论。
……你当我是哪里的云之守护者么?
“我相信你是为了惩恶扬善才这么做的,委员长!”某个脑子已经被热血煮熟掉了的风纪委员C,则用她自以为是鼓励的方式说着这种话。
我姑且承认其话语中善意的存在性……但我唯独不想被这个成天在市区里找混混决斗的家伙这样说啊!
不管怎么样,我依旧为了校园的美好学习生活而做出努力,只要我的努力够了,一切都不是问题。至少,当时的我自己是这么想的。
但事实上,我错了。
完全错了。
自信是一种良好的心理状态,但这一次,我就是毁在了自信之上。
从去年当选后直到如今,作为风纪委员长,我已经成功取得了建校以来的最低支持率记录——7%,基本上是等到一个月后的大选就可以稳妥下台的代名词。
而交友圈方面,进入高中部以来我便再也不曾有过一个新朋友。
可能就连神都不理解我,所以在那个流星落下的夜晚,我站在阳台上,对着天空大吼:“让我的人缘好一点吧!”之后,他用自以为是的方法给我的生活做出了改变。
我真的一点都不感谢他,一点都不。
我甚至觉得死了都比之后的这种像是羞耻PLAY一样的生活要好。
※
早上的阳光是促人起床的利器。
那种刺眼的,带着略低于人体标准体温温度的光芒会让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感觉到异常的不爽。
伸手,我试图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却发现以往总是被我一手遮住的光线这回却不受阻挡地倾泻了下来。洒在了我的脸上。
是夏天所以阳光太强烈了吗?
我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的确有可能,总感觉以往睡得十分舒适的被子这个早上却有些闷闷的,而且今天阳光照在脸上时,比以前要不舒服许多。
“唔……”
不自觉地从嘴里冒出来了这样的声音,但传入我耳中的效果也和以往有所不同,有点象是女孩子的声线。软软糯糯的,让我感觉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真是恐怖,什么时候我的声带有了这种功能了?
门外似乎有敲门的动静,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的确是我的妹妹叫我起床的时间。虽然每一次都是简单地敲两下门就完事,一点都没有起到叫人起床的作用,用老爹的话来讲,就是‘还不如不叫’。
……果然还是起来吧,老是这么躺着真的怪难受的。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双手用力,把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但总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像是得了感冒一样。
莫非是昨晚的后遗症?
不可能的吧。
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从床上走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咚。
重物落地的声音。
……才对。
“呜啊……头好痛。”
我不禁就地捂着头小声叫了起来。
……等等,怎么还是那种女孩子一样的声音?我的变声期可是早在两年前就结束了吧?
在内心中发出毫无意义的抱怨,我试图站起来,动作完成后,我便僵直在了原地。
世界变大了。
这是我的第一感想。
我变矮了。
这是比较符合科学的说法。
走到书桌前,仔细确认了一番后,结论是:
如果我变矮了的话,那么至少一口气变矮了三十厘米。
该不会一觉睡醒变成霍比特人了吧?
想着这么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又摇摇晃晃地走到衣柜前,准备开始换衣服。但就当我打开衣柜的一刹那,我突然想明白了。
是不是重生了?
如果昨晚对着流星大喊出来的愿望真的灵验的话,那么以这种方式来实现我的愿望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比如让我回到过去,一切从头来过之类的。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这一切似乎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真要说的话就是:数年前的我,有着这样的身高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思考到这里,我觉得我的手似乎在颤抖,回到过去,这是多么让人欣喜的一件事情。我可以大声讴歌童年的美好,重头做一名优秀的好学生,不再打架,温和待人……最重要的是,我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再加入风纪委员会了。
就如同无数重生的先辈们一样,我曾后悔的事情,这一次绝对不会再犯,我要重新体验美好的人生!
“感谢你!上帝哟,又或者是佛祖大人,我将会踏上布满成功的……”
抬头刚准备大声喊出来,那清脆软糯的声音撞击耳膜简直是世间最美妙的享受,果然,回到过去,就连声音都变得很好听……
不对。
貌似在我的人生中,无论是什么年龄段,都不曾有过如此细的嗓音呢。
回想着今天早上从我起来开始,就一直有着的那种奇怪感觉,我想到了一点不太好的事情。
抬起自己的右手,我仔仔细细地把手摆出了各种手势,这雪白的肤色,这奇妙的柔韧度——
压根和我的手没有半毛钱的联系啊!
感觉到自己又一次颤抖了起来,但这一次心中却全部都是恐惧,因为我猛然间想到了一种在最后一个字上的读音与重生极为相似的事件模式,两者不过是前后鼻音只差——如果说重生是绝大多数人的梦想的话,那么这种事便是绝大多数人的噩梦。
而如果真的是那样,我的人生走到这里就足够了。
颤抖着伸出手,我几乎使用超过国家一级耗能标准的速度祈祷着千万不要和我想的一样,然后,把手搭到了自己的胸口。
嗯,软绵绵的,果然是女孩子的胸部,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嘛……真是吓死人了哈哈哈——
问题大发了。
我可是男人诶!原本虽然不高但好歹过了一米七的男人诶!有女孩子的胸部这种事到底是在玩哪出啊!
身高变矮,皮肤变白,声音变细,体力变差!这不是直接变成女孩子了吗!这种超展开的事情怎么会落到我头上啊!存档错误了吧!人物性别和建模都有问题啊!
——“薛纪元,起床了哦。”
正当我为了这种不知该作何评价的诡异事件而发愁时,房间门却被猛地推开,我的妹妹叫嚷着很不礼貌的话走了进来。
然后她就呆住了。接着,我看见她像是机器人一般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喂,是警察局吗?我这里发现了一起诱拐幼女的案件,犯人名叫薛纪元……”
好歹听我解释一下啊!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冲上去试图从她的手中抢过手机,但却因为身高问题被她轻易躲开。妹妹把智能手机的屏幕对向我,展示出“110”三个数字,笑容可以说比四年来我见过的哪一个都亲切:“放心啦,小朋友,那个该死的人渣我一定会让他被绳之以法的。”
“绳之以法是……”
姑且问问看吧。
“就是挂上绞刑架的意思。”
这种话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危险度爆表,她用着“我都明白”这样的语气应付着我。同时摆出一幅好像能给人恢复1000点生命值的老奶奶一样的表情。
“到时候趁乱打上一针DDV……”
我跟你有仇吗你个妄想谋杀亲兄弟的恶魔!
“所以事情不是这样……”
“诶?也就是说他已经下手了?”
彻底理解错误!你的兄长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完全不听人讲话的妹妹双目中已经流露出了充满母性的光芒。还把手放到了我的头上,一边抚摸一边说着“乖啊,乖哦”这种夸奖小孩子的话。
“所以我都说了不是这样啊!”一边大喊着,一边拍掉了放在我头上的魔爪,我掂起脚狠狠地给了这家伙一个爆栗。
“我是你哥,薛纪元!”
大声喊出这么一句话后,我就停下来,看着她的反应。只见她的表情毫无变化,然后偏着头,用貌似是看笨蛋的眼神盯过来:
“哈,如今的小孩子真有趣……”
完全不相信我。
在面部温度不断上升的窘境中,我最后只能忍无可忍地大喊道:
“不管怎么样你先给我把电话挂了!”
√
我觉得作为一个人,一生之中如果不发生一两件足以改变以往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我的妹妹,作为与兄长同父同母,血浓于水的亲生妹妹,一直以来对待我的态度都不冷不热,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类似于“啊,这个人我认识”这样的程度。如果真的仅仅只是熟人还好,关键是不知为何,自从我进入了风纪委员会,成为了光荣的风纪委员长后,她对我的认知在学校的各种传言下逐渐有向“啊,这个家伙不是人”靠拢。
我的确有类似的前科,尚未担任风纪委员长的职务,也就是初中时,我每每教训完小混混,偶尔也会从他们手里拿个百八十块的。但是学校里那些反对派,却在我上任不断四处造谣,而我教训的对象也从混混变成了普通学生,导致那些“恶名”一度流传到了川赤学院的初中部,而很不巧,我的妹妹就在那里就读。
于是有那么一天下午,她冲到风纪委员会议室的门口,对着我大喊了一句:“你这个人民的敌人!”
之后她就再也没把我当作好人过。
所以,兄妹关系什么的,我短时间内怕是不用指望了,况且那种为了改善晚饭而与妹妹反目成仇的家伙也并非不存在。
相比那种家庭关系,我反而应该觉得庆幸才对。
只可惜,我的妹妹似乎从来都不打算与我好好相处。
“……你真的是薛纪元?”
皱着眉头,就外表来说的确能当得起“可爱一词”的妹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其实你没有必要包庇那个家伙的,只要报个警,判个刑,你这辈子都不用再担心他的骚扰了。”
……你越这么说我越担心。为什么你总想着把你的兄长送进监狱啊!
“手刀你哦。”所以我眯只能起眼,如此威胁道。
听到这句话后的妹妹,单手平举置于额头前,然后,平移到了我的头顶。
大约差了半个头左右。
“……还真是没有威胁力啊……”
你太直白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哥,这点没错,就算你再怎么怀疑也是事实。”试图摆出一副轻蔑的姿态,我用充满自信的语调做出了决断:“我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出了点意外。”
“意外……呢。”
妹妹几乎要把“怀疑”两个字写在额头上了。
好吧,战略性撤退。
“……我去洗脸”
丢下了这么一句话,我尽力悠悠走向洗手间,进去以后关门,锁门,动作连贯。
我个人在对异性上并没有太大的热情,当然,美少女我的确会注目,但相比于川赤学园里四处遍布且极度张狂的各种粉丝团,亲卫队,那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所以会看镜子也只是为了确认一下长相而已。
虽然早上醒来后一切的一切都指向“我变成了女孩子”这种让人绝望的事实,但我到目前还没有看见过我自己现在的长相。而我可以肯定,我的潜意识里是有一种观点的,那就是千万不要和以前长的一样。
像是海贼王里的那种纯男人脸人妖,看看也就够了,自己亲身模仿那种事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的。
而事实上,我也的确没有长成那种样子。
镜子中所映照出来的少女,可谓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可爱的少女,不,单就外表年龄来说,是“萝莉”。
我的妹妹据说在初中也有着很高的人气,可以说是质量极高的美少女。而我由于常年以风纪委员长的职务四处与人接触,学校里高中部的人和我几乎都有一面之缘,所谓的极品美少女也遇见过几个,所以正常情况下,我的审美观应该已经很刁钻了。
但即便是这样,我也被丘比特的弓箭射穿了心脏。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还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大脑里几乎被这三个字充满。
盯着眼前镜子里那有着墨色长发的女孩,我几乎本能地向镜子伸出了手,但却被镜子将里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意识到了这只是影像的我失落地放下了手。
……话说我在干什么!为什么我自己会被自己萌到?就算现在和以前长得完全不一样但这个依旧是我啊!
而几乎同时,镜子里的女孩也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好可爱。
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了世界的另一条道路了。
但是,无论如何,在现有的基础下,我必须要做出一些应对措施。因为从妹妹的反应可以看出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变,只有我一个人与以前不再相同,要想不让他人大惊小怪,也为了不被一群科学怪人抓去研究,我必须做一些必要的保护。
化妆是行不通了,这种身高差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发现问题;转学也不可能,光是牵扯到证件问题就有够麻烦了;至于移民……还是算了,证件问题也没办法解决。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目光刹那间穿透了一切,直直冲向了家中的…杂物柜。
只有那玩意了。
我觉得此刻如果有人看见我,一定会明白双眼一闪是什么意思。
√
说句实话,我曾经一直认为世界上大多数人是正常的,而只有少部分人脑袋缺根经。但随着在川赤学院逐渐成长,曾经的同学一个个都走上了“歌颂青春”的道路之时,我才发现:原来世界是那么的不靠谱。
是的,所以我才想到了这么个绝妙的办法。
“……这就是你修正差错的办法?”
妹妹声音有点干涩地问道。
姑且如此,算是权益之计。
这么为自己点评,我对着她点头。
“那么……”似乎忍了很久似的,她挥舞着手,指着我大喊起来:
“这个又是什么啊!”
【Q宝】
躲在玩偶装里的我举起了手上的笔记本,上面已经用记号笔写了这么两个字。
我早就猜到你会问这个问题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换回来的是妹妹的不对四连发:“我当然知道哪个是Q宝啦!我说的是你为什么要躲在玩偶装里啊!“
【伪装】
“反而更可疑了吧!”
【战略伪装】
“不要以为加了两个字看上去厉害了一些就能蒙混过关!”
【Q宝战略伪装】
“都说了一样啦!”
【薛纪元战略伪装】
“呜……”
第四次出击,她终于有些不甘心地低鸣一声。
很好,看来是想不出吐槽用词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