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可能与动物正常交流的,所以理所应当的,就算秦蒹葭说喜欢许墨时再神采飞扬……许墨作为人类也无法跟这只骄傲的黑天鹅聊人生谈理想。
但还好秦蒹葭依旧是那么知分寸明规矩。
许墨不希望她打扰他学习她就不打扰他学习,所以秦蒹葭再跟许墨聊了两句就悠然起身,留给后者一个漂亮优雅的背影,转身离开。
学校对她的处罚是留校察看一年。
无论如何学校毕竟是教育机构,既然是教育机构终究要考虑风评,秦蒹葭在升旗典礼上的表白影响这么大不好压下去,按理来说校领导那边研究决定起码都是劝退的……
可架不住秦家校董会有人。
所以劝退的处罚被改成了留校察看一年附带回家反省一周的大礼包。
秦蒹葭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甚是满意,就乖乖回家反省去了,至于她是不是真在反省……
恐怕也就只有鬼知道了。
许墨没办法扭转那疯女人的思维,也懒得去尝试。
那女人就是沸腾的熔岩,千万不能搭理,一搭理就干柴烈火烧得更旺。想彻底解决只需要静置,等着那火热情绪冷却下来,凝固,再无须处理。
他很清楚,所以他在尝试冷处理。
……
中午放学,许墨出教室去食堂吃饭。
放学铃声刚刚落下,校园里尽是嘈杂人声,学生们都从教室鱼贯而出,有的急急忙忙奔向食堂,有的干脆抱着篮球就往篮球场跑。
千篇一律乏味的高中生活里终究没有几分亮色,所以学生们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干饭是一天里难得的纯粹放松,打篮球也是。
许墨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所以他的目光只是在那涌动人潮上蜻蜓点水般掠过,又习惯性看向教学楼下那排榉树里特殊的某一棵。
白悄悄正站在那里,无声笑着,朝他招手。
许墨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可很快就恢复自然,也笑着朝青梅竹马挥挥手,然后下楼过去。
“阿墨中午好。”
女孩声音轻轻柔柔地跟他打招呼。
“嗯,中午好。”
两人打过招呼,再无需多说,立马很有默契地一块往食堂方向走。
一路上沉默着,许墨和白悄悄什么都没说。
秦蒹葭那疯女人的存在感很是奇妙,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却又偏偏卡得不严重,不会痛,只会让人感觉始终有十足的异物感。
而那折磨的异物感如今就横亘在许墨白悄悄之间。
许墨不说话,白悄悄也不说话。
他们安安静静各自买了喜欢吃的饭找地方坐下,一筷子一筷子夹菜吃饭。
许久,一直到许墨终于吃完半份鸡排饭,白悄悄才终于很自然很平静,甚至头也不抬地随口问:
“阿墨,秦蒹葭……她又在纠缠你么?”
果然,问题果然有关于秦蒹葭。
许墨已经猜到了所以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一边夹了块鸡排一边点头:
“嗯,还在骚扰,不过好些了——她还算知道分寸的,今天表白那茬之后被罚了个留校察看一年,又要回家反省一周,这样的话接下来一星期我就能轻松不少了。”
“这样啊……”白悄悄迟疑片刻,然后又笑着说,“那不也挺好么,起码你能安生一星期啦。”
“是。”
许墨说着把那块鸡排塞进嘴里,很认真地嚼。
他吃饭素来细嚼慢咽,大概是因为从小被姐姐带大,姐姐对他的要求很严格,甚至有段时间还真要他食不言寝不语——可惜姐姐本身就是个懒散性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没有以身作则那规矩自然就毫无说服力。
可起码有些好习惯还是养出来了。
比如早睡早起,比如喜欢干净讲究卫生,比如吃饭要细嚼慢咽。
姐姐总会在日常生活的小细节处要求得格外认真,大概是相信细节决定成败,不过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她总是喜欢把她自己的某些习惯教给许墨。
比如节俭,比如认真,比如同理心和独立思考。
认识姐弟俩的人都说许墨身上有很重的许丹青的影子……
可许墨觉得还好。
人终究脱离不了原生家庭的影响,从小跟着姐姐长大的他有些地方像姐姐那不也是理所应当么?
是很正常的事情,仅此而已。
所以,对姐姐有时候有意或是无意对他灌输某些想法和价值观的时候他都会乖乖听着。
虽然可能半点不信。
……
许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他对面的白悄悄就趁着他发呆观察他的表情。
女孩的表情会透出隐约的不安,但更多还是平日里那安安静静的笑容。
可她那隐藏在桌下的左手却缓缓抓紧握拳,手背上白皙肌肤下露出浅浅的青色脉络。
白悄悄很紧张,很害怕。
从小被身为老师的爸爸妈妈严加管教,养出了温驯听话的性子,就算骨子里有那么点小叛逆……可也绝对做不出秦蒹葭那样在升旗典礼上当着全校师生面向许墨表白的事。
她是很乖很乖的女孩子。
可现在很乖很乖女孩子一直喜欢着的青梅竹马被别的疯女人宣示主权了,甚至要被套牢抓走了,她怎么能不急呢?
她好急的。
急得想突破青梅竹马这身份的限制,一改平日乖巧温驯的性格,像秦蒹葭那个疯女人一样,给许墨脖子上套个项圈,上面写上所有者的名字。
“白悄悄”。
内心的某种情绪在安静的沉默空气里疯长,如槲寄生般密密麻麻覆在她心头,汲取着暗色情绪作为养分,渐渐要唤醒什么沉睡的怪物。
恍惚,朦胧。
她好像又听到那个未来的自己在耳畔低语,像恶魔那样劝她不要想太多随心就好,不要去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
她在说……在说许墨本就是属于她的,本就是属于白悄悄的。
所以,只要稍微主动一点,努力一点,利用许墨一直以来对她的愧疚情绪,慢慢让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许墨就会永远留在她身边了。
可耳边又传来清晨薄雾般的依稀呼唤声:
“悄悄?”许墨好奇地问她,“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白悄悄闻言一愣,然后小声回答:
“没有,没有什么哦。”
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她甜蜜又乖巧地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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