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宿醉的结果是头疼欲裂。
脑子里有隐隐的钝痛，睁开眼后口渴得不行，许墨从床上勉强爬起来，坐在窗沿发呆。
他对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所以顶着蓬乱头发佝偻着腰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取了瓶崂山白花蛇草水出来——虽然这种饮料的名声在网络舆论里已经被逐渐妖魔化，可其实冰镇之后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醒酒。
他眯着眼吨吨吨灌下去小半瓶，然后拎着瓶子去了卫生间。
昨天基本算是通宵了，再加上喝酒……他如今的状态绝对说不上好。
保持了好几年早睡早起的习惯被打破，许墨分不清这是什么好预兆或是坏预兆。
他只觉得累，觉得全身都昏沉沉的，眼睛都睁不开。
但还要上学。
还好起床起得早，时间还多，他可以趁着这功夫再洗个澡——热水淋在身上，朦胧水雾腾起，许墨安安静静站在淋浴头下，任由热水当头浇下。
有人说热水澡是最好的休憩方式，泡在暖洋洋的水里简直可以直接抚慰灵魂。
可被热水笼罩的许墨只觉得疲惫，疲惫得几乎要跌坐在原地。
但还好，他终究没真昏沉到跌坐下去——他还想知道姐姐有没有起床。
……
洗完澡，许墨换上校服，忍着睡意来到姐姐房间门前，伸手敲门：
“姐姐……该醒了，你今天还有课。”
然后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声音——大概是许丹青正揉着惺忪睡眼从床上起来，接下来的清脆脚步声大概是她穿了拖鞋正往房门走。
许墨心情忽地紧张起来。
可不管他紧不紧张房门都慢慢打开了，穿着身宽松睡裙的许丹青出现在他眼前。
“早。”
许墨听到许丹青说。
日光清透，有莫名的暖意融在空气里，莫名其妙组成模糊柔和的滤镜，姐姐的眉眼温柔，阳光走过客厅落地窗照在她身上，为她染上一层浅光。
许丹青突然笑了笑，然后伸手揉许墨的头。
许墨没躲没闪，只是默默感受着姐姐柔软修长的手指……略带冰凉，在他发间穿梭，偶尔会掠过头皮，痒痒的麻麻的。
好像触电一样的感觉。
他忍不住眯起眼，像是被摸头的傻狗或者被挠下巴的傻猫，甚至忍不住想要向许丹青贴过去，主动用头蹭她的脸。
可终究没有。
许墨只是恍惚地看着许丹青，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
可许丹青先一步说了。
“昨天玩的还开心吧？”
她这么问着，表情依旧温温柔柔地，一点别的情绪都没有。
没有怀疑没有生气，就好像她真的不在乎昨晚许墨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般来说家长都是有控制欲的，他们通常都难以忍受自家孩子背着他们偷偷摸摸做什么。
尤其是做坏事。
大半夜不睡觉，恨不得夜不归宿，跑出去酒吧夜店这种不正经的地方喝酒，喝得烂醉如泥，还跟秦蒹葭那个疯女人亲亲搂搂抱抱。
听起来就好疯狂啊，疯狂到许墨蠢蠢欲动，忍不住想要把昨天晚上的一切全都告诉许丹青。
他想看到许丹青得知昨天他所做的一切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会是愤怒？
会是惊恐？
还是会嫉妒，会扭曲，会呵斥他从此再也不要去那种地方再也不要跟秦蒹葭那女人牵扯上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可他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但终究没说出来。
许墨只是乖巧地点头：
“还好。”
好像他昨晚大半夜去的不是什么酒吧而是麦当劳肯德基，没有黑天鹅陪着喝酒而是点了份儿童套餐，于是一边咬着可乐吸管一边狂吃汉堡鸡翅，还会颇有童心地把玩送的小玩具。
像个乖宝宝。
他本可以说出实情的，心里似乎也始终有个小恶魔蛊惑他，对他说……说只要他主动对许丹青透露实情就可以试探出许丹青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啦。
可还有个小天使扑打着小翅膀，对他说如果他这么做的话姐姐会伤心的。
许墨不想看到姐姐伤心的样子。
他确实很想确认许丹青对他的感情，可如果非要在许丹青受伤的前提下完成这一切……
那他宁愿算了。
所以就算了吧。
他无声地笑笑，然后像往常一样平静地对许丹青说：
“那……我这就准备去上学了，姐姐你今天还有课，也早点准备去学校吧。”
许丹青闻言点头，又有点奇怪：
“小墨你不吃点饭什么再去学校了？”
“不吃了，怕时间来不及，反正到时候也可以在学校食堂吃——那我先走啦？”
“嗯，好，那到了学校食堂多吃点。”
“知道了。”
于是许墨转身，拎了之前放在沙发上已经准备妥当的书包，与许丹青告别。
姐弟俩默契地好像无事发生过，隔着小半个客厅向彼此挥挥手，许墨也终于转身开门，消失在家门之后。
“咔哒”一声轻响。
防盗门锁舌咬死在卡槽里。
仿佛是什么奇妙的宣告，总之许丹青刚刚还勉强可以说是精神抖擞的表情瞬间崩塌。
她疲惫地转身把身体靠在门框上，抬手，指尖按在眉心。
许丹青很累了，跟许墨一样累。
她熬了一整晚夜。
在房间里待着，不能到客厅去，但可以听到外面开门的动静和许墨的脚步声——凌晨三点多钟，她听着许墨渐渐走近房门，慢慢在房门前无力地坐下，她甚至可以想象出许墨无力的表情。
许墨大概是靠在房门上，全身脱了力一样瘫在地上，抬着头，眼神茫然地看着一片黑暗的客厅。
她那时候有种冲动，有种想要打开房门冲出去抱住许墨安慰他的冲动，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鼻端有花香调的少女香，闻起来很好闻，那大概是染在许墨身上的香水味……和上次她在许墨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所以还是那个女孩子么？
那个叫做秦蒹葭的女孩子？
许丹青想起当初许墨对秦蒹葭的形容，嘴角突然浮起那么一抹清浅的笑容来。
“你绝对不会喜欢她的，许墨。”
她轻声说，然后也悄无声息地倚着房门坐下。
门外门里，背对而坐，好像……
背对背拥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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