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喝酒烫头的不一定是好女孩。
也有可能是于谦。
可显然眼前这伶牙俐齿巧笑嫣然的竹桃花跟那位相声界著名捧哏八竿子都打不着半点关系，她也没考虑过去相声界发展跟郭德纲对线。
她只不过是在反驳许墨说的话而已。
不顾他意愿强吻他，大半夜不回家就为了等他，甚至还主动告知家里没人让他去坐坐……当然也有可能坐着坐着就变成做做了。
甭管怎么样，她就是想让许墨明白她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许墨有点哭笑不得。
他心说至于么？
从前有多少人满铆足了劲儿想证明自己是个好人，可现在怎么到了大妹子您这儿倒拉了胯——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证明您不是个好人呢？
“没意思的，”他说，“你要是想证明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以此来跟我套近乎那完全没必要，因为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我看得出来分得清楚，甭管你再证明也没用。”
话撂这儿了，大家又都是聪明人，没必要纠缠下去，要是都到这份上了竹桃花还兀自夹缠不清……那他就真考虑要不要跟这小女生来一句撒由那拉了。
竹桃花确实是聪明人，当即看出许墨大概到容忍阈值了，也就不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眨巴眨巴眼睛问：
“那……为什么许墨你今天没去吃饭啊？”
“不想吃。”
“可中午饭不吃的话会饿吧，你下午还要学习，学习可是相当耗费精力体力的。”
“还好。”
“还什么好啊……你昨晚该不会是熬夜了吧？”
“？”
许墨刚想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可女孩却已经伸出手来，冰凉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眼下，一掠而过。
“你看你，”她轻声埋怨，“许墨先生，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重的黑眼圈么？”
她的动作轻柔，手指白嫩纤细，语气委委屈屈的，身上好像还有股若有若无好闻的桃花香味。
竹桃花就这么微倾着身子给许墨轻轻按摩着眼眶，被束成马尾的长发娓娓垂下，轻轻洒在教材纸面，沙沙作响。
距离被拉进了。
恍惚之间，人与人心理学上的安全距离被越过，女孩用最平常的姿态突兀闯入了他的世界。
却一触即分。
许墨还没反应过来竹桃花已经把手收回去，然后略带嫌弃地叮嘱他：
“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呢，白天还要上课，早上就不要熬夜了，不然精力是不够用的。”
这时候她倒又像换了个人了。
暗恋你的隔壁班小萝莉变成了温柔贴心的大姐姐，用让你完全没办法顶嘴的语气告诉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许墨不由怔住：
“你……”
“我只是给你建议而已，具体做不做还要看你啦，反正你要是觉得熬夜一时爽一直熬夜一直爽……那你当然也有熬夜的自由，跟我无关，我懂的。”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
许墨听着这回答突兀就生出了些许的无力感。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竹桃预判了他所有可能的反应，提前说出来，这就组成了绝对防御。
所以甭管许墨再表明情况再剖析关系，也都只像把蓄力了大半天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有力使不出来，这是他如今唯一的感觉。
痛起来啦。
对一千个竹桃花重拳出击七个还剩多少个？
许墨突然觉得有点累，低下头，指尖在教材上漫无目的游走。
“竹桃花啊。”
他轻声问。
“我在呢，许墨先生。”
女孩也轻声回答。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么？”
许墨曾经拿这个问题问过秦蒹葭那疯女人，可得到的只有语焉不详的敷衍。
他想知道竹桃花是否有不一样的答案。
而竹桃花莞尔一笑，又重新趴回书卡上，抬起下巴歪着头，仿佛呢喃般轻声问：
“许墨先生，你还记得高一咱们刚来学校报道那天吗？”
“……勉强记得。”
那天很热闹，也当然热闹——毕竟是新生报道日，学校里应该全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和家长，人潮如梭川流不止。
想到这里许墨好像明白什么：
“所以，你是在报道那天喜欢上我的？”
“对……也不对哦。”
竹桃花慢慢悠悠回想着，讲着：
“我记得那天学校里很乱吧，就像前两年每年新生报道一样，车子把校门口的路堵得水泄不通，校园里全都是人……那天我是一个人来的。”
“人好多，好吵，我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找一个老师问路，可我又是路痴，就算知道了路线也找不到报道的地方，就好急呀，急得不知道该去哪儿该干什么，可又不敢再找人问路。”
“我一直都很笨的。”
“妈妈说我胆小又怕事，爸爸嫌弃我迟钝反应慢，所以我好怕我再问路被人说我蠢……我害怕给他们俩丢人，所以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就像罚站一样。”
“那时候我好害怕啊，害怕找不着报道的地方没报道没学上，我想回家找爸爸妈妈，可回家会被骂的，所以我就只能那么站在校门口，看着旁边的家长领着自家孩子进校门去报道。”
“我想哭，可不敢哭，又哭不出来。”
“然后我碰到了你。”
就像所有俗套且经典的爱情故事一样，害怕的彷徨的女主角碰上了她命中注定的男主角。
那时还是个小屁孩的许墨出现在她面前，上下打量她两眼，然后平静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然后领着怯怯的，从头到尾都低着头甚至不敢看许墨一眼的她去了报道点。
“所以我就这么喜欢上你啦。”竹桃花看着许墨莞尔一笑，“因为那时候只有你帮我……许墨先生。”
并非所有喜欢都来自荡气回肠的奇迹。
相反，很多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只是因为……
可以是开学典礼只有那个人愿意领着他们去报道，可以是上着课那个人突然转头与他们对视一眼，也当然可以是那个人打篮球的姿势很帅，脸上的梨涡很可爱，胖胖的小短腿很讨喜。
喜欢需要理由，但从来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理由。
她只是觉得许墨那时候的背影很可靠，他平静的表情很帅气，仅此而已。
所以竹桃花就这么喜欢上了许墨，从高一到高三，从前世到今生。
生死不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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