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非缺乏感情，只是見的太多，以至於不知道感情這種東西是什麼。
沐在紙上這麼寫到。
仔細想想，不由得牽動嘴角，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
擡頭看看，又是一年秋天到了。
——一陣風吹過。
窗外的銀杏搖曳着枝幹。
——或許，我真的生性薄涼。
沐又在紙上寫到。手上的舶來品——名爲鋼筆的東西在紙上劃過，留下來沙沙的，由金屬劃過紙頁所獨有的聲音。
“唉，舶來品比毛筆這種東西好用多了。”沐嘆了口氣說道。滿屋子都是紙，有的上面是毛筆寫的，但大部分還是名爲“鋼筆”這種舶來品寫的字。
相比於字，可能有幾幅畫更加矚目。雖然那幾幅畫很散漫地丟在一旁，但其中意蘊，也可以算是小成了吧。
“真好”，沐心中想到，懶洋洋地趴下。他枕着的是線裝本。
“書中，真好啊。”沐輕輕地說道。“什麼都是美好的，無論是喜劇還是……悲劇。”
彷彿最後一個詞用盡了少年的全身力氣，只見他眼眸輕閉，似乎陷入沉睡。
“二少爺，二少爺。”
——沐的耳邊傳來了聲音。
“啊，讓我再睡一下。”沐扯着慵懶的聲音說道。
“二少爺，你看你，衣袖上又沾了不知道多少墨水。老爺見到，又要怪罪你了。”
——聲音又一次傳入耳際。
“啊，這個啊，無所謂了，反正也就是被抓起來罵一頓。”沐打了個呵欠說道。
“可是，可是沐少爺，你這樣，我們這些下人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罪。”聲音再次傳來，“且不說這個了，練武的時候到了。”
“啊，還要練武啊，都這年頭了，爹爹那裏還有不少舶來品，那些東西哪件拿出來不比那些練家子厲害。”沐有氣無力地說道：“有這閒工夫還不如多看幾本書，或者說小酌一杯。”
“二少爺！”
——這次聲調猛然拔高了。
“清心，你且退下吧。”
——一道聲音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沐猛然起身，毫無剛剛的倦懶。只不過衣袖上的墨痕和散亂的書案完全出賣了他。
“是，老爺。”剛剛一直叫沐的，名爲清心的丫頭回應道，出了書房，掩上了門。
“你呀，叫我怎麼說你。”這個家的老爺，沐的父親說道，“叫你練武，就學了架子；叫你讀書考個功名，你看你，沉迷在小說繪本里。你說我該怎麼說你。”
“這不還有大哥嘛，他來振興咱家就好了。我嘛，安安心心做個無所事事的二世祖就好了呀。也省得過後爭權奪勢勾心鬥角同室操戈兄弟鬩牆。”
“你小子到有一方見解。”沐的父親說道，隨後猛然驚覺，抄起身邊的書就朝沐丟了過去，一邊丟還一邊說道：“不對，你小子在咒我死對不對！”
沐趕忙閃開了丟來的書。叫到“姓蘇名幕遮的，我沒咒你，你可別誣陷我，所謂‘人云亦云’說的就是你這種情況。好了不說了，我去練武去了。”
說罷，沐就跑遠了，留下蘇幕遮在一邊無奈地苦笑。
“死小子！”蘇幕遮越想越氣，不由罵到。
——與此同時。
被蘇幕遮罵爲“死小子”的沐，也沒有到武場，而是坦然自若地東瞧瞧，西看看。
“你在做什麼呢？小沐。”有個聲音叫住了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時候應該是你被押到武場的時間吧，怎麼，爹爹沒去逮你？”
“英哥。”沐頓時泄了力氣，有氣無力地說道：“你也知道我素不喜歡這些練家子，也不求什麼功名。這種事我怎麼受得了嘛。還請英哥兒高擡個貴手，別跟爹爹說我在哪兒。”
“不行，當時父亲叫你讀書你說自個兒不想考功名，結果又迷上了繪本小說，父亲看你喜歡，覺得你能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名聲，讓你去學武，結果你又……唉，我該怎麼說你。”聲音的主人說道。
“哎，大哥，別。你也知道我散漫慣了，受不了這約束的。別跟爹爹說，我就做個敗家的二世祖就好了，對了，大哥，借我點銀兩，我好去哪個畫舫喝個水酒。”沐笑着說道。
“你！”蘇英剛想發怒。
“夠了！”蘇幕遮的聲音傳來。“你們兩個！蘇沐你還不去武場在這做什麼！剛剛差點被你糊弄過去，你小子還不快去！英兒你也是，明明知道沐兒就這個性格，還跟沐兒在這鬥氣。我老了以後，你是要接管這個家的，我跟你說了要喜怒不形於色，你又忘了嗎？”
“好吧好吧，既然被抓到了，那也就沒法子嘍，我這就去。”沐在蘇幕遮目光的注視下，只得不情願地，乖乖地向武場方向走去。
“你啊你，何必跟沐兒過不去，你看沐兒這樣，這個家遲早是你的，到時候，他做他的執垮弟子，你做你的當家，不好嗎？”蘇幕遮說道，“如果你連他這個不爭之人都沒法跨過去，那我怎麼放心把這個家交給你。”
“孩兒知錯。”蘇英說道。
“知错就好，别跟沐儿生气，他想做个执垮弟子，我诺大的苏家，还养不起一个执垮么？”苏幕遮说道。
“父亲教训的是。”苏英应和道。
“罢了罢了，沐儿他终究是我放纵了。”苏幕遮说道，抚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去。
苏英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可惜了，两人都不成气候。”
苏幕遮从阴影处走出，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看？”
“大少爷的气量需要培养，二少爷，我看不透他。”拐角处竟走出一人，说道。
“你看不透他？以你‘白泽’的称号，竟然也有看不透的人？”苏幕遮惊奇地说道。
“都说人心隔肚皮，哪有那么好猜的，况且，我也不是以前的‘白泽’了。”那个人说道。
“这些年苦了你了。”苏幕遮说道，“可以说苏家一半靠你撑着。”
“这是最后一次了，等一切结束我就走了。我说过，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那个人说道，随后，隐入阴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