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在他的琐碎生活中，能有不经意间印在记忆里的片段。
也不过是晨初飞鸟划过的朝霞，夕阳下洒满橘黄色的浪潮，静谧黑夜里闪烁而过的流星。
以及，眼前面带桃红且紧紧注视着自己的少女。
“陈晨。”
银铃般动听的嗓音，唤着自己的名字，原来简单的动作也能给人一种心悸的错觉。
教室外的阳光仿佛也穿过了窗帘，烤得陈晨的脸一阵火热。他不敢去摸，害怕连同布满汗珠的手也会被灼伤。
可惜的是他无法回味太长时间。
由于一开始就保持着警戒，很快陈晨就从被他人告白后微醺般的状态中抽身而退。
如果赵柔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告白，不应该草率地把地点定在正上着课的教室，这里可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且时间点也不对，最起码也得是个秋季傍晚那样听起来就很浪漫的时间段，现在还是夏天呢。
搞清楚状况啊赵柔，自己可不是记吃不记打的那种人。
“我说，你绝对是在开玩笑的吧？”
陈晨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声调是兴奋多一些，还是怀疑更多点。
赵柔的声音却是变得十分平直。
“没有哦。”
“那就是有在开玩笑的语气了啊！”
“陈同学的脸看上去好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啊？”
“说的像是你脸不红一样。”
“因为手机上的句子读起来太害羞了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陈同学又是因为什么而脸红呢？”
果然，赵柔已经从课桌里拿出来一台手机亮在陈晨眼前。屏幕上正显示着标题为“高中生情书范文”的网页，下面则列着一行行赵柔之前“告白”的短句。
已经懒得在意高中生情书范文本身存在的不合理性。他越看越觉得别扭，虽然是赵柔亲口说出的话，但自己终究是差点被那几句陈辞滥调弄得神魂颠倒。
可又不能告诉赵柔，她刚刚差点让自己着了迷。
一时间，陈晨像是被空气堵住了喉咙，吐不出半个字。
然而面对气势已经矮下一截的陈晨，赵柔乘胜追击，继续笑着说：“难道说，陈同学以为我之前那些告白是对你说的吗？”
“呵！”
自知眼下的状况无法反驳，陈晨只能发出这种介于承认和否认之间模糊的声音。
“可是陈同学之前的表现，看上去真的好像要答应下来了呢。”
“换你被人抓着手告白，你也是这幅样子。”
“那陈同学也可以试着这么对我哦，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反应也说不定。”
“可真是太令人期待了呢。”
陈晨上一次被同桌抨击过的怪腔怪调，在这一刻也派上了用场。
“哈哈，干嘛一副生着气的样子嘛，”赵柔歪着头，嘴角上扬起来，“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的。”
“你一心想着捉弄我，凭什么感谢你？”
“至少陈同学现在也有被美女表白的经验了吧，下一次可能就不会那么慌张了。你说是不是得感谢我？”
“先不讨论你自称美女的厚脸皮。你觉得我哪来的下一次？想讽刺我不招女生喜欢就直说。”
“你又不是女孩子，怎么知道不会有女生喜欢你？”
“我对自己的这个缺点还是很自信的。”
像是戳中了赵柔莫名其妙的笑点，只见她一直在旁边笑个不停，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才接着问陈晨。
“那如果让你把我之前说的话当真，陈同学会答应吗？”
“之前说的哪句话？”
“一定要我再说一遍吗？”
“听不太懂呢。”
自认为已经识破对方把戏的陈晨故意和赵柔兜着圈子，但是对方却没有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而抱有多少矜持。
这回赵柔斜着肩膀凑到陈晨近前，语气显得十分诚挚。
“如果说我真的喜欢你，会答应和我交往吗？”
“因为加了‘如果说’，所以肯定不会答应了。”
“什么啊，明明之前脸红的成那副样子还嘴硬。”
“我脸红关你什么事啊！”
看着眼前强攻失败而恼羞成怒的赵柔，陈晨只能紧绷着脸尽力克制，生怕再度脸红又要被取笑半天。
幸好此时两人的前方传来了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赵柔同学和...陈同学，能麻烦你们谈论问题时稍微小声一点吗？”
前桌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过头来，显然他和同桌间频繁的对话也在不知不觉中放开了声音，好在前桌似乎没有发现两人聊天的内容。
还有那个陈同学的称呼，肯定是没记住自己的名字才这么叫的吧！
不过陈晨也没记住对方的名字，并不算亏。
而在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前桌后，赵柔怀着不曾对陈晨有过的歉意，不住地说着对不起的话语。前桌的女生很快也还以谅解的笑容，很快收回了视线。
也正因为对话受到了打扰，两人的交谈也暂时在沉默中被搁置下来，陈晨不再为如何防备恼怒的赵柔而烦恼。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
临近自习课结束，同班的学生们再也控制不住浮躁的心情，教室中的阵阵低声交谈在四处响起，现在已经不存在谁影响谁的问题了。
赵柔托着下巴，眼眸低垂地看向陈晨，再次转回了前面的话题。
“陈晨同学老是很容易就被骗到的样子。”
“是吗？”
陈晨已经放下了单词本，语气则是有些哭笑不得。
看起来赵柔根本搞不清楚是陈晨容易被骗，还是她太过犯规。自从接触了赵柔之后，陈晨才感到和女生同桌是如此棘手。
赵柔的眼神里仿佛藏着心事，也没有回答陈晨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又说了一句。
“总觉得会有那么一天，陈同学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坏女人拐走了。”
"还有比你更坏的吗？"
陈晨看着赵柔深邃的目光，好奇地问了一句。
在班上，陈晨是找不出第二个那么爱欺负自己的女生了。所以他脑海里完全构建不出所谓“哪里来的坏女人”的形象。
听到陈晨的回答，赵柔脸上的表情转瞬间全都淡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讷讷的。接着她便默不作声地慢慢转过了头，收拾起自己桌上的课本。
“我...我哪知道啊。”
最后她传过来的声音已经变得极为纤细，陈晨听着十分费劲。
看着像是在强装镇静，又像是受了批评而置气，忽然再度受到冷落的陈晨现在十分不解。
对于陈晨来说，赵柔是个复杂的女生。
彼此两人的相处又一直处于不明朗的状态。同学、朋友或恋人，在陈晨看来这三者都不能准确描述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猜得透赵柔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