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动作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直到车辆开到了下一站，在车上其他人的一上一下之间。
原本缠在陈晨手臂上的玉指便松开了力道，如同一片被风吹散的柳絮，无力地垂落下来。
“你没必要这样的。”陈晨试着开解她。
林薇薇低下头也没回话，只是手指拢在一起，然后攥紧了拳头。
“赵柔和你性子不同，她是她，你是你。”
“不用她做什么你也跟着学什么，你做你自己就可以。”
陈晨还在想往下说时，却被林薇薇的声音给打断了。
“我明明已经改变了那么多，我现在唯一不想的就是做回以前的自己。你能明白吗？”
等到林薇薇再抬起眼时，陈晨才察觉到她的异常。
那双已经泛红的眼变得雾蒙蒙一片，她咬着嘴垂着眉，一脸难过地看着陈晨。
纵使林薇薇心中有千言万语，可还是止住声音。她怕再多说下去，只会是胡乱地把脾气撒到陈晨身上而已。
“那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了啊，薇薇你现在不是挺招人喜欢的么？”
她正难过着呢，没想到陈晨好像不受现在的气氛影响般，莫名其妙地说出了一些会让人脸红的怪话。
“哪有啊？”林薇薇皱着眉，抽了一下鼻子。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你看看你在班上，再看看我，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吧。”
“那是班上的同学几乎都和你接触不多而已。”林薇薇两只手的指头勾到了一起，好像在纠结着什么。
“我以前也和你有差不多的想法，老想变成这个人那个人的。”
林薇薇怔怔地看向陈晨，“诶，真的？”
“当然了，我那时候可是非常羡慕班上那些受欢迎的学生呢。”陈晨微仰着头，视线稍稍上抬，“我会去学他们的口头禅，学他们走路的姿势，学他们的穿衣风格。”
“我从来没听说过呢...”
因为陈晨是第一次和她说起这些事情，以前他只负责倾听，却很少输出观点。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还有就像你说的共同语言，男生们平时讨论的动漫、小说还是游戏什么的，即使不太感兴趣，我也会去看两眼。
为的就是他们聊天的时候我也能在旁边插两句话，玩些莫名其妙的梗，我能够很快接上。然后在那些话题里，做出什么很有见地的发言，让大家也能围着我讨论之类的。
那时候我对这些比学习上心多了，可是很多东西不是努力过就必定有收获。”
“还是没有变得受欢迎吗？”
“哈哈，倒不如是说没什么变化吧，受欢迎的还是那几个人而已。”
“怎么会呢？”
“比如说游戏吧，好不容易把一款玩熟后，才知道他们老早换别的玩了。小说、番剧这些也是，他们都看到结局我才刚开始看。因为不喜欢，所以对那些话题的消息也不敏感，都是晚一步才接收到。所以该插不上话的时候还是那样。”
“你没有试过早一点摸清他们在做什么吗？”
林薇薇提出的建议，陈晨早就付诸过行动。
他没有告诉对方的是，因为去模仿别人会显得自己很奇怪，大家也会一眼看穿，反而更加排斥自己。
陈晨抿抿嘴，看了眼林薇薇，又把目光转向了前方。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记得当时很累，特别累，因为一直在强迫自己做一些很难做到的事情。唯一能清楚的是，如果我当初真的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们两个也就不会坐在这里谈这些事情了吧。”
林薇薇现在只能看到陈晨的侧脸。
她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
陈晨若是成了班上另一个受欢迎的存在，自己当初也不会想去接近他，因为对方完全不缺自己这一个朋友。顶多是两人成为邻居之后，偶尔在上下学的路上，打个招呼什么的。
陈晨见身旁的人半天没动静，以为是自己还没把话说透，又补了一句。
“假如是说想在成绩上还是为人处世什么的，你想和赵柔做的一样好之类的，我也会在后面支持你的。但也没必要事事都去学她，你自己难受不说，可能身边的人也会不喜欢的。”陈晨说完转过脸才发现，林薇薇的眼睛这时候已是明晃晃的。
他所说的身边人是指冯可心。
林薇薇却以为在说陈晨自己。
“所以...你是更喜欢我现在这样吗，还是说更喜欢赵柔一点？”
见陈晨眨着眼对着自己不接话，林薇薇赶紧把后面的话补上，
“我是说性格方面。”
陈晨干笑两声，尽量整理着措辞，能给予朋友的鼓励，又要做到不超越界限的克制。
“额，这个不能放在一起比较。怎么说薇薇你都是我高中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在这方面上对我来说你也是独一无二的，我当然也和班上的大家一样，喜欢这样的你啊。”
到头来，陈晨觉得他好像还得感谢高中以来的同班们，幸亏他们一直坚持不懈地排斥自己，不然去哪找这么个美少女当朋友。
只不过现在好像也因为这事，有点小麻烦而已。
对面的林薇薇却不知陈晨乱七八糟的想法，倒也为“独一无二”、“喜欢”之类的形容词而暗自雀跃。
车辆来到了城市的高架快速路上，少了建筑的遮挡，开始泛着橘黄色的阳光瞬间铺进车厢内。
两人之间好像也因为这道光亮，心情开始变得舒畅许多，交谈逐渐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氛围中。
而时间就在那些说不完的琐碎日常中匆匆流逝。
在和林薇薇告别后，陈晨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刚倒了杯水，还没等他在沙发上多坐一会儿。随着门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林心雅就从屋外打开了门。
林心雅进来把自己的包放好，见到陈晨没穿着拖鞋就随口问道。
“刚出去了？”
“嗯啊。”说话间陈晨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怎么看上去那么累的样子？”
“肯定累啊，我今天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被撕成两半了。”
“有那么夸张吗？”林心雅眉毛一挑。
“和你说你也不懂，问那么多干什么。”说完陈晨就闷头地喝起水来。
他到了家都不用细琢磨，看看今天赵柔和林薇薇的表现，结合一年前在网上冲浪学来的知识，陈晨倒也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着什么情况。
可是要如何破局，这是从赵柔时期就遗留下的问题。
一杯水已经喝完了，陈晨依旧没找到答案，然而明天又是上课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