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柔端详着正四处张望的同桌，静待他接下来会给出什么答案。
陈晨在想什么她是不得而知。
不过赵柔却很清楚自己的意图。
她之所以能和陈晨两个人发生那么多关联，全都靠着自己的主动，期间陈晨虽有反抗和抵触，但总会在最后向自己妥协。
和林薇薇不同的是，至今她和陈晨都没有承认过彼此是朋友的关系。
所以注定了她玩不来林薇薇那套柔情似水，细水长流。
但只要陈晨保持这般模糊的态度，她就仍有希望存在。因此现阶段，最不能做的就是自怨自艾，放任陈晨滑向对手那边。
正当赵柔给自己鼓劲的时候，两人的沉默也迎来终结。
陈晨迟疑的声音传了过来。
“晚修课是能讲故事的时候么？”
“没事的。”
赵柔倒也能明白，对方是怕说话的声音被其他同学听到。
她把笔记本放下，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递向陈晨，“上晚修还有人在背单词呢，不也是没人在意么？你离近点，小声点，完全可以的吧。”
“真没问题吗？”陈晨都觉得自己的语气充满动摇。
“相信我。”说完，赵柔浅浅一笑。
相信她？
陈晨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他倒不是担心那些离得很远的同学，就是前桌那两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女生。
即便自己压低了声音，也保不齐她们会听到。
“顺带一提，那本笔记你晚修肯定是抄不完的，可以让你拿回家看噢，你开心的时候再还我就好。”赵柔用她那淡淡的声音再次加码。
陈晨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女，想了想她手中的笔记，咬咬牙心一狠。
他便接过了赵柔的手机。
屏幕上正显示的是一款阅读app的页面，从最顶端的小字可以看出故事的书名。
陈晨定睛一看，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伊索寓言？”
“嗯啊，我随便找的。反正是个故事，你随便挑两篇讲不就行了吗？”赵柔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行吧。”
见陈晨还在那犹犹豫豫，赵柔又给出了一个建议。
“你要是嫌短的话，我书架上还有本《飘》。你要是能给我讲完，我可以把其他科的笔记都给你。”
“别别，睡前不适合听那些曲折苦闷的故事，我还是给你讲小寓言吧。”陈晨忙改口。
他课下还是读过这本书的，隐约记得有八十万来字。要真信了赵柔的邪答应下来，以后真就是每天来学校读书了。
“哼。”
面对赵柔的嫌弃，陈晨不再多言，把页面翻到一篇故事的开头。
再看赵柔已经趴在课桌上闭上眼睛，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上次赵柔要喂水的时候。
她就不怕自己会搞什么小动作？
可经过刚才的拌嘴，陈晨瞥了眼自己还剩一页多没做完的试卷，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还没说清楚要念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总不能我念了一节晚修，你还没睡吧。”
“那设个时间吧，十分钟。”赵柔说着话，却是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超过这个时间我还没睡着的话，我也会把笔记给你。”
“可你睡着了我还怎么找你拿？”
陈晨的视线飘向那本正被赵柔压在手臂下的笔记本，上面还露出封面的一角，呈现出一道淡淡的折痕。
在他看来如此重要的东西，赵柔却好像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我可以现在就拿给你，但是你要遵守我们两个人先前的约定。”赵柔说完，拿出笔记往旁边随手递去。
在拿过对方笔记本的时候，“约定”一词将陈晨的心挠的痒痒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两个人这些举动，在赵柔看来都是正常的吧？
只要她不给自己添乱，一切都正常。
嗯，就是这样。
陈晨整理好自己的课桌后也趴在上面，妄图让声音更难传出去些，然后才小声地念起上面的故事。
“以前呢，森林里住着一只狐狸...”
“太小声了听不到呢，你再离近一点。”
看了赵柔一眼。
陈晨也不敢放大声音，拉了把身下的椅子，坐到离赵柔更近的位置上，他才重新趴下来。
教室里的灯管依旧在尽责工作着，可它散发出的光明，也没把后排做着小动作的两人给照亮。
在教室里没人会注意到的位置，陈晨和赵柔的脸现在更近了。可能赵柔送的那支签字笔，都不及两个脑袋间的距离短。
既然答应了别人，就要把事情做好。陈晨清清自己的嗓子，慢慢把语速降了下来。
“森林里住着一只狐狸…”
有一天，狐狸来到了一片大草原上，发现了一颗葡萄树。葡萄树上结满了一串串晶莹透亮、香气扑鼻的葡萄。
它想：这葡萄一定又甜又好吃。
...
一篇短短的故事，没有复杂的修辞，也没有眼花缭乱的反转。
但它正因为如此简单易懂而富有哲理，才能从公元前6世纪，跨越时间和空间，直至今天还传颂在在世界各处。
陈晨照着手机，很快便读到故事的结尾。
直到重新抬起眼来他才发现，面前的赵柔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么感觉赵柔越听越精神了呢？
就在陈晨犹豫着要不要开始讲下一篇故事的时候，只见赵柔樱唇轻启，声音带着一股调皮劲。
“陈晨。”
“嗯？”
不知为何，听赵柔这种腔调叫自己就能弄得他心头一跳。
兴许以前是被吓多了。
而赵柔见陈晨应了自己后，她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等了一下才接着说。
“你一定也听过这个故事吧？”
“肯定啊，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就出自这不是么？”
面对陈晨稍稍的卖弄，赵柔只是笑着白了他一眼，“那有没有人说过，你和故事里的葡萄好像？”
“我第一次听到把人形容成葡萄的。”
“因为你确实很像啊，又酸又苦又不成熟。”说完赵柔躲在自己的臂膀里笑了起来。
不成熟，陈晨多少还能理解一些。
但是又酸又苦，他就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了。
不过他有些不爽的是自己耐着性子给对方讲故事，赵柔听完不满意就算了，居然反过来挖苦自己。
陈晨撇撇嘴，才开口回击。
“如果我是葡萄…”
“嗯？”赵柔眼里还泛着笑意。
“那你肯定是那只笨狐狸，我可比你强多了。”
“…”
赵柔看着陈晨的脸，不禁眨了好几下眼睛，却是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