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歌是一个很耐得住寂寞的人，或者说，他很少能意识到这点，即便是一直一个人待着也不会觉得无聊。因此，当考虑到去寻找余火会是一趟非常漫长的旅途时，叶歌的第一反应是撂担子不干。
所谓的余火其实就是初火的碎片，初火诞生神明，只要能把这些碎片找回来，他就能重新点燃初火，让属于神明的时代再次来临。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崇高的觉悟，不会因为接受了这份力量就理所当然地给他们卖命。
说到底，他连余火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找才能找到呢？总不能是靠满地图瞎逛吧，如果能给点指引就好了。还是说修女已经暗示过他了，只是他没注意到？
于是叶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甚至连艾尔莉亚什么时候睡醒了都没有发现。
“哈……”艾尔莉亚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觉睡醒神清气爽。
这些天她本就没怎么睡过觉，再加上之前遭遇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早就变得身心俱疲。或许叶歌没有太具体的概念，但艾尔莉亚其实已经睡了将近一天一夜了，不然睡醒时也不会有这种感觉。
当然，在不死者之领里时间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如果没有钟表之类的东西甚至无法判断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的前提下，艾尔莉亚自然无法注意到一些小事。
比如说，她之前是抱着膝盖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草地上。她只记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却不记得了具体的内容。比起这种小事，艾尔莉亚更在意的是叶歌的情况。她刚睡醒的时候就注意到这点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叶歌醒的时间应该比她要早很多，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盔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普通的白色衣衫。如果不是见过叶歌之前的模样，艾尔莉亚绝对不会怀疑对方是一个不死者。
大概是这样的视线太过明显，叶歌很快回过神来，朝艾尔莉亚看过去，四目相对。他并不觉得多么尴尬，反而是很自然地问道：“你睡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艾尔莉亚点了点头，没有马上去问叶歌的情况。
“不知道，好久了吧。”叶歌摇了摇头，站起来，“休息完了就走吧。”
“你一直在等我睡醒吗？”艾尔莉亚有些好奇地问道。她倒是没想过，像叶歌这种家伙也会体谅女孩子，毕竟对方一直没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这也是为什么她很难将叶歌当作普通人类去对待，因为对方表现得实在是太冷漠了，完全不像是外表看上去那般年少。
“差不多吧。”叶歌没有否认，“你是要离开这里吗？”
“是这样没错……我们不去森林中心了吗？”艾尔莉亚听出来叶歌话里的意思，不由得问道。
“不用了，我想起来该怎么离开这里了。我先送你出去吧。”叶歌很自然地说道。
不死者之领是属于众神的领地，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后花园，自然不可能会在这里迷路。他之前不认得路也只是因为没想起来这些事情而已，既然现在已经想起来，想出去也就是多花些时间的事情。
既然他已经去见过修女了，自然是没必要再去一次。而且，看艾尔莉亚的样子，应该是已经不记得了之前的事情。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把自己带回到到篝火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叶歌忽然觉得有些落寞，却不清楚这种情感到底来源于何处，便没有太过在意。也许是因为离别在即，所以自己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可以吗？”艾尔莉亚看着自己的头发染了灰，多多少少有些心疼，便干脆取出皮筋来把头发束起来。虽然学院发给自己的衣服都有除尘用的魔法，可她自己还未学会这种魔法，弄脏了也只能等回去再好好清理一遍了。
叶歌看着她打理好头发，又把帽子重新戴好。虽然那张宜嗔宜喜的小脸变得有些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却没有染上一丝灰尘，依旧是初见时的魔女。他心中不由得生出某种实感，原来魔女就是这样的存在。
嗯……虽然说完全是一种误解。
“走吧。”叶歌转身往一个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道。
“啊，等等我。”艾尔莉亚赶紧跟上去，边跑边从包包里取出自己的提灯。
森林里依旧是那副阴森森的样子，丝毫未变。哪怕多了些许灯光，艾尔莉亚也依旧要小心脚底下的路。也许是因为之前的教训，她已经不敢再走在叶歌旁边了，而是跟在叶歌身后，甚至看到篝火都会直接提前绕开。
“你总是这么倒霉吗？”叶歌能注意到这点，在远离一处篝火后才开口问道。
“……”艾尔莉亚有些气短，却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反驳，直接就抑郁了，“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其实人们并不是一直那么倒霉吧。大多数人的运气都是差不多的，没有说特别倒霉或者特别幸运什么的，只不过人们对于一些好运或者不好运的事情印象会特别深刻，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叶歌安慰道。
“我想我应该就是那个少数派。”艾尔莉亚更难过了，因为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算安慰。不管她怎么去想都没想起来自己有遇到过什么特别好运的事情，反而是糟心的事情随便想想都能想起一堆。
叶歌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只是回头望向艾尔莉亚时，忽地注意到有什么飘过来，如同黑雾一般笼罩在艾尔莉亚头上。
然后她就开始倒霉了。
“我一直都觉得……好疼。”艾尔莉亚继续说着，一不小心撞到叶歌身上，捂着脑袋后退两步，“你怎么走着走着停下来了？”
“抱歉，刚刚在想些事情。”叶歌说了一句，看到那些黑雾缓缓散去，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本来以为艾尔莉亚只是单纯的有些不走运而已，可当他看到那些黑雾时，心里却突然改变了想法。因为叶歌并非第一次生出类似的感觉，现在只不过是能够看到具象化的预兆罢了。他猜测这应当是某种诅咒，所以才会导致艾尔莉亚如此的不幸。
“你怎么了？”艾尔莉亚见叶歌依旧停在原地，甚至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摸了摸脸，问道：“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叶歌回过神，没有继续去深究，摇了摇头便继续往前走。
算了，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只不过是一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门外汉，能看出来这是诅咒已经是极限了，至于该怎么去解决就不是他所能够理解的了。既然如此，说出来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当作没看见。
艾尔莉亚稍稍有些在意，可她也没办法从叶歌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只能作罢。之后两人便再没有交流，只是沉默地走着。有了叶歌带路，哪怕是艾尔莉亚也不大可能会迷路了。他们是从森林的中心开始往外走，要完全离开不死者之领差不多要花两天时间。
要是只有叶歌自己，这个时间会更短一些，但艾尔莉亚是凡人，没办法一直赶路。在成为强大的魔女以后，她或许可以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好几天不眠不休，但如今艾尔莉亚只不过是最弱小的见习魔女，比起普通人也强不到哪里去，自然还是要休息和睡觉的。
对叶歌来说，或许这就是他和这个女孩相伴的最后一段旅程了吧。
PS：最近可能身体有点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