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大厅内。
“怎么样，想好你要选定的游戏形式了吗？”亚德马利心情颇好地将筹码收拢起来，捡起其中一枚反复抛起，仿佛是想提醒对手什么，“没关系，我和那些动不动就不耐烦的神明不一样。现在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就算你想一直考虑到明天也不是不可以。”
“……我再想想。”艾尔莉亚抿了抿嘴，没有立刻作出决定。
前十局游戏的时间眨眼间便结束了，而双方所持有的筹码数也来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界限。现在艾尔莉亚手上还剩五十七点筹码，而亚德马利赢的场数比她要多一些，因此还剩下十八点。
现在的情况对艾尔莉亚来说并不算乐观。虽然亚德马利手里剩余的筹码已经不多了，但与之相应的……她在赢走这些筹码的同时也一定会输掉一部分给对方。因为神国内并不存在对一方完全有利的游戏，只要是使用筹码去对赌，就一定会出现有输有赢的情况。
她最好能想出一种游戏形式，可以在赢走那最后十八点筹码的同时尽可能少地输给亚德马利。最典型的如猜硬币游戏，理论上来说双方的胜率都应该是百分之五十。但问题就在于，她身上背负着的诅咒让她在面对神明的时候几乎不可能出现对她有利的情况。
“……艾尔莉亚女士。”还没等艾尔莉亚想好，一直沉默着的莉蒂娅却突然开口道：“您可以去一下门口那边吗？”
“哎？为什么？”艾尔莉亚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的亚德马利。
“随便你，但别想着临阵脱逃就是了。在赌局结束之前你是逃不出去的。”亚德马利摆了摆手，不在意地道。
不是亚德马利的主意么……算了，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艾尔莉亚没再多想，仅仅是照着莉蒂娅的话去做。对于这位习惯沉默的使徒，艾尔莉亚还是有不少好感的，再加上刚刚对方还救了自己一次，怎么也比亚德马利要可信一些。而一直到艾尔莉亚走到门前，她才理解了莉蒂娅的目的。
“爱丽丝……你没事吧？”艾尔莉亚赶紧跑过去，搀扶住自己的挚友。她从来没见过对方这么狼狈的样子，哪怕是之前在魔风镇的时候，这个女孩也会竭力去保持自己的优雅与风度。对贵族来说，这种姿态并非是什么要刻意去保持的荣耀，只不过是一种长久以来的习惯。不到必要时候，他们绝对不会舍弃这样的习惯。
可现在爱丽丝身上还哪里看得到这种风度，仅仅是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便要竭尽全力。耀眼的金色长发无力地垂落下来，身上精心准备的礼服也被汗水浸湿，隐约能看到下面的肌肤。更可怕的是，艾尔莉亚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着，像是在经历着极大的痛楚。
“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爱丽丝笑起来，整个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完全倚靠在艾尔莉亚身上。
“不要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啊……为什么要这样勉强自己呢。”艾尔莉亚急得快要哭出来，可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魔女，没有办法治好爱丽丝。
“为了来见你。”莉蒂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们身边，伸出手去轻轻按在爱丽丝额头上，“虽然只是无谋的勇气……但作为凡人而言，也确实值得称赞了。很抱歉，我留在那里的分身并不具有我的所有权能，所以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能治好吗？”艾尔莉亚抿了抿嘴，侧头看向莉蒂娅。
莉蒂娅脸上依旧看不到表情，但说出的话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虽然不可能立马就像之前那样活蹦乱跳，但至少可以将这种恐惧短暂地压制住……好了，没问题了。回去以后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注意多晒太阳。”
“……要是被晒黑了怎么办。”爱丽丝只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涌进身体里，一下子将身体内的疲劳尽数驱逐。虽然全身上下还是有种酸软无力的感觉，但起码可以正常活动了。而且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那么，请回到赌桌旁边吧。”莉蒂娅没有再理会爱丽丝的玩笑，仅仅是轻轻点头道：“如果还感觉到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和我说。在你们离开神国以前，我都有义务保证你们的安全。”
“谢谢你。”艾尔莉亚一脸感激地低头道。
“不用谢……毕竟这本来就是我的疏忽。”莉蒂娅多看了爱丽丝一眼，很快回到原本的位置上。而亚德马利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照例轻哼一声，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等回去我再教训你……”艾尔莉亚依旧搀扶着爱丽丝，微微鼓起脸道。
“哎？你难道不感动吗？”爱丽丝当然能理解艾尔莉亚的意思，马上开始装可怜，“呜，你看我为了赶紧过来见你都摔倒了好几次呢，裙子都脏了。”
“恐怕不只是这样吧。”艾尔莉亚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爱丽丝的脸颊，那些被汗液洗过一遍的血渍依旧残留着，“明明不用这么拼命也可以的……这些都只是我要经历的挫折，你没必要随我一起受苦啊。”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会帮你的。如果连这种时候都不在你身边，那还有什么意义。”爱丽丝笑起来，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不如说，事到如今还要把我排除在外的话，不是太残忍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艾尔莉亚抿了抿嘴，最后却还是无法辜负这种好意，只是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赌局应该还没结束吧？”爱丽丝坐回到一开始的位置，看了一眼坐在赌桌对面的亚德马利，心中竟然不可思议的平静下来。在直面过自己的死亡以后，少女便不再会像之前那般畏惧神明了。
“前面的赌局已经结束了……现在轮到我们指定游戏形式。”艾尔莉亚小声对爱丽丝解释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包括双方约定的赌注，以及游戏形式的变更。
期间亚德马利并没有出声打断她们，仅仅是撑着脑袋，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桌面上，仿佛在考虑着什么。但和之前不同的是，祂并未明确地看着两人中的哪一个，反而像是单纯的在发呆。一直到魔女们决定好游戏内容，神明大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可以再说一遍么？”亚德马利饶有兴趣地看着爱丽丝，脸上第一次露出轻蔑以外的笑容，让人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我得先提醒你，在赌局开始就不能再反悔了。”
“是……我们决定要用猜大小的游戏形式。”爱丽丝点点头，完全没有在意亚德马利的视线，“由我来从牌堆里抽出一张牌，之后双方各自报出一个点数，更接近这一点数的人赢。如果相差的点数一样则视为平局，而每一局游戏的底注都固定为六点。”
“哼……还算有趣。”亚德马利摆了摆手，“那就开始吧。莉蒂娅，你先回来这边。”
“……”莉蒂娅微微偏头，看了爱丽丝一眼，随后低下头去将面前的扑克全部整理好。她确信这两个女孩会赌一把，除此之外……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果然，当爱丽丝来到之前莉蒂娅站着的位置时，她没有使用刚才莉蒂娅整理好的那副牌，反而是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新的扑克牌——正是之前莉蒂娅送给她们的那一副。
那一瞬间，亚德马利的脸色变得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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