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厉害啊,没想到现在鸿蒙时期的大妖已经如此强大了。”
刻被雪白又毛绒绒的大尾巴压在沙地上,动弹不得。
苏渔儿于是空出双手来,忙拔开胸前的衣襟露出一抹雪白,又顺手撩拨了一下垂至胸前的银白发丝,转而从胸里掏出了一把迷你的小簪子。
苏渔儿的白尾将刻拍成了重伤,如果单纯只是力道,不太可能压制住他,那么可能性只有一个,这一尾天狐早已踏入“问道”境界,很可能还达到了天狐的最高上限。
“问道”,不同于任何修炼境界,它代表的只是悟道等级和与天地的契合度,任何生灵都可悟道,但每种生灵的上限都不同。
普通人即使不修炼,最多也能达到“十度”,像天狐这样本就受上天怜爱的稀有物种,最多却能达到“二十一度”。
“问道”,一共四十九度,对应各个生物在各个境界所领会的“道”时,将会有特殊的加成。
苏渔儿的白尾将刻拍下又卷起,刻被白尾束缚住,被擒获在半空中。
刻七窍流血,脸上混合着泥沙和血液,他的气息紊乱,怕是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刻微微睁眼,努力撑住,害怕一睡不复醒。
他看见苏渔儿从胸里掏出的迷你簪子,呼道:
“白麒麟簪?!”
白玉质地,纹路细微而柔和,相互勾连之间,小小的麒麟跃然欲出。
这可是由世上唯一一只白麒麟的角雕刻而成。
“你不认识我,总该认识这簪子吧?”苏渔儿拉拢刻,靠在刻的耳旁说道,还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那敞开的一对巨大雪白。
“咳……我没记错的话,这簪子在洛夕瞳手上吧。”刻呛出一口的血,只见白尾越缠越紧。
“好呀!你记得那女人,却记不得我!”苏渔儿眼中腥红更盛,她将白麒麟簪绾住银白长发,极美的温婉动人,如果忽略红眼。
她双手抚摸着刻的脸颊,玉白手指在刻的嘴角轻轻一抹,抹上了他的血。
“呣~”苏渔儿舔着手指,粉嫩的舌头在指上缭绕又缭绕,腥红的眼此时充满诱惑。
“哈啊~还是那么美味!”她满足的身体摇曳生姿,刻无心观看,他在想,这女人喝过他的血,但他的记忆中的确没有她,并且近距离的感受着她的白尾,蕴含着一丝他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风霜雨雪之夜,你要走,还忘记了我,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想要再次得到你吗?”
“风霜雨雪之夜?”刻疑惑,他有太多的苦难日子,漫长的旅途中并不缺少寒冷的夜晚。
“你再想不起来,那总该还认识它吧!”苏渔儿后退一步,从半空中抽出一把刀,一把石刀。
刀柄刀身浑然一体,与其说是刀,倒是更像刃,但刀锋极钝。
“石……石刻!怎么会在你那?”刻大声呼叫,却又喷出一口血。因为石刻在某一天,突然间消失不见。
这才是他的武器,握在手中之时,杀意四起之时,将会钝器开锋!
苏渔儿握在手中的石刻,像是听见了主人的呼喊,灰黑色的刀体渐渐变得华丽。
刀锋处多余的石质融去,刀身逐渐变得透明,一道又一道的花纹随着刀身蔓延,一朵绯红唐菖蒲华丽而美,接下来的却只是一小朵蒲公英,洁白似在刀锋上随风飘扬,还有一朵紫色的海棠含苞待放……
一朵又一朵,每一朵花都只占据一小片刀身,直到五十朵不同的花开满于石刻之上,都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晕。
“这?”苏渔儿没想到这把石刀如此华美,这哪里还是兵器,这简直是艺术品,但又浑然天成,给自己的感觉就像一朵朵花在刀上生长又绽放一样。
绽放过后,光晕逐渐淡去,又露出灰黑色的一体刀身,只是这一次不再钝,而是薄如蝉翼,并且,还多了一处又一处的镌刻花纹,优雅而质朴。
“咳咳……”刻仰头吞下一口血,这狐狸的尾巴越裹越紧。
刻其实也稍微有点惊讶,原来在自己寻找情感的过程中,代表他的情感的花真的一朵朵在石刻上开放了啊,可以说,石刻便是他的情感史。
例如第一朵绯红唐菖蒲,代表的,正是挣扎,也是他的一度。
“原来,只有它在你身边时,才会展露最美的姿态啊。”苏渔儿此时对石刻爱不释手,轻轻抚摸着一道道的花纹纹路,巨大的白尾却丝毫没有放松。
刻缓缓闭上了眼睛,封印阵法完成了,刚好自己也要死了,那就以自己的生命与这一世的灵魂为代价,彻底解脱最后的鸿蒙之战吧。
刻奄奄一息,苏渔儿静静地观察他垂下的睫毛,还有抿紧的嘴唇,都沾染了血,红色的诱惑的血,但是都没有她的红眸痴迷。
她突然放下石刻,因为石刻在逐渐破裂,它不仅是他的情感,还是他的命。
石刻在,刻就在。
看来,自己下手太狠了。
不过也没关系,她从来只是想得到他,活的也好,死的也行!
苏渔儿终于松开白尾,顶着两只白色的狐狸耳朵,抱住了刻,倾世容颜靠在了那失去心跳的胸膛上,深吸一口,全是他的味道,突然又觉得,还是活着的好一点吧。
“我可没有死喔。”刻睁开眼,他最后看看那毛绒绒的耳朵,又说道:“原来是你啊。”
苏渔儿猛地抬头,对上刻低垂的眼目,这一次满心欢喜,腥红也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灰白色。
她又踮起脚尖,想要吻住他的唇,他却哈哈一笑。
“嗡——”他化为灰尘散去,就在她的怀里。
苏渔儿愣住,呆呆的,一脸怀疑,这一次,是真的没有了啊!
她心里突然空落落的,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
刻其实,的确不记得她了,先前说的,不过是骗她的。
半圆形的领域笼罩了沙场万里,死战中的妖与人都茫然倒下,倒下的生灵以百万记,他们都只觉得力量突然间消失,连带着心底里的那一丝丝东西。
领域中央,苏渔儿颤抖着握紧拳头,“好啊,好啊!”
刹那之间眼眸再次腥红,她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悔恨地落泪,无声地嘶哑。
刻封印了整个战场。
人与妖的将领们,无话可说,都盯着各自的敌人,心中明白,这样失去力量与动力,还有目的的战争,打不下去了。
活着的,被剥夺了一生修炼的力量。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无论是死是活,刻都吸纳了,也不仅是力量,还有——罪恶。
所有战争的因与果,都在他一命之上了。
一座沙土无声地拢起,沿着周围的沙土成片成片的下塌,人族妖族见势不妙,能跑多远跑多远。
突然打起雷,下起雨,天空中裂开一道缝隙,刮出寒冷的风与冰雹。
地表下陷,露出深层的岩浆,唯有一座沙堡在半空之中。
沙堡中是苏渔儿,她跪坐在这唯一的地面上,又看见刻的身体正在凝集,她病态一般,微微一笑。
只是,沙堡突兀地被天空降下的雷霆毁去,苏渔儿被什么东西托在了半空中,但她见证了雷霆贯穿了刻刚刚凝集的身躯。
“不,不,不要伤害他!”苏渔儿发癫了一样,捂住两只雪白耳朵,想起了一些她不愿想起的事,她流着泪,“不要杀他!”
她在半空中痛哭,她的眼中不再是被雷霆贯穿的刻,而是被铁剑钉在泥土上的少年在抽搐,同样浑身伤痕!她出现幻觉了,那是曾经弱小的他!
“不!”
你不个锤子啊,刻默默承受雷击后,地底的岩浆席卷而上,狠狠套在了他的四肢上。
凛冽的寒风穿透他的琵琶骨,巨大的冰椎终于形成,噗呲一声,缓缓贯穿着他的胸膛。
“啊,啊!”苏渔儿在现实与幻象中徘徊,一会儿是他被虐待的曾经,一会儿是可怖骇人的现在。
她快疯了,一头银发胡乱的舞,“别鲨他,鲨了我!”
……
刻承受着寒热之痛,雷霆狂风之息,彻底的,代战争承下了罪恶。
鸿蒙之战,封印。
苏渔儿,封印。
他,罪人。
第五十度,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