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眾星隕歿之時

作者:NevGivUp 更新时间:2018/9/23 20:17:01 字数:28980

時間推移至尼福爾海姆城完全淪陷前的一小時。

幽湖島的四周瀰漫著危險的氣息。

空氣的壓逼感之重,即便是不通曉戰鬥的普通人也能有所察覺。

在眼前這片寬廣的地域上竟然連一隻魔物的蹤影也看不見,實在奇怪。

「差不多要來了呢。」

面對即將到來的襲擊,作為戰略總指揮的幸崎梓已經全副武裝嚴陣以待。

站在大型瞭望塔上的她正冷靜地觀察著試圖隱藏身影的敵人,然而,他們的雕蟲小技並沒能逃過世紀天才的法眼。

「梓大小姐,既然現在有時本良太先生協助監視對方動靜的話,妳就先到後舍的指揮部去吧!要是有什麼情況我會馬上讓鈴豆趕去通知妳的。」

站在梓身旁的果森如是說。

此刻,站在梓身旁的仍有數人,當中包括負責偵測結界的時本良太(等級31,初心者)、作其護衛的時本枝櫻(等級40,初心者)和時本遙(等級48,初心者)、擔當跑腿的小野寺鈴豆(等級52,潛行者)。

梓:如果影君的推測沒錯的話,來襲的敵人恐怕只可能是獨裁者吧。因為把其他實力相形見絀的公會作為假想敵的考慮點完全沒有意義,畢竟實力差是存在的,來者太弱的話正面擊潰就好。

梓:「果森醬,很抱歉。」

果森:「嗯……?抱歉?突然說什麼抱歉?」

梓:就算是與「獨裁者」旗鼓相當的「嘯狼之峰」公會也不可能產生來襲的動機,所以我只需要考慮「敵人是『獨裁者』」這樣就好。而且,最壞情況下大概會是由亞歷克斯親自率領進攻。雖然「獨裁者」的戰力已經透過久間小姐和桑原小姐給的情報完全摸清了,但是果然……亞歷克斯.奧米加這傢伙才是左右這場戰爭的最大不穩定因素。歸根究底,那傢伙想幹些什麼根本就沒法估量,還是當作最優先排除對象比較穩妥,所以……

梓:「請冷靜聽我說,來這裡之前我把久留美小姐一個人安排在指揮部了。」

聽了這句話,果森兩眼瞪得渾圓了。

果森:「蛤……?只安排了她一個人?!為什麼要這樣安排?一個人怎麼想也不可能搞定吧……?!久留美她可是有名的戰術白痴呀,完完全全不擅長指揮工作的啊!!」

梓:「嗯,所以接下來我會好好說明的。」

此刻,梓不再緊盯著遠處,反而把臉朝向站在瞭望塔上的眾人。

她的神色尤其凝重,與平日樂觀開朗的形象迥異。

梓:「各位,這次的作戰會根據『背後的敵人』而改變。至於為何單獨由我去分配守備,理由是為了防止敵方藉著諜報採取具針對性的攻擊戰略。因為是這種缺陷比較大的對策,所以缺乏組織的亂數防守只能透過我用『追覓之門』的機動性來彌補。換言之,我會在各個戰場中游走指揮,而這次作戰的核心是『隨機應變』,是最逼不得已的下下策。」

鈴豆:「整體情況我算是明白,但是……『諜報』算什麼意思……?這是在說我們……我們之間難道有背叛者嗎?」

梓:「不,並不是這樣的,小鈴豆。按影君所提供的情報,獨裁者中有著能透過風這類媒介讀取對話聲的GIFT,情報洩漏的風險太高,這只是其中一個應對之策。當然,昨晚也有讓平日最能吵的麻衣和由依反過來利用這點放出假情報,雖然我猜大概是不會起到什麼作用就是了。不過亦因此,我們的能力情報才沒有洩漏出去,這將會是戰鬥時的一大優勢。多虧有良太先生的結界覆蓋著,現在的我才能安心地直接把這番話講出來。畢竟這個對策是愈多人清楚愈好的,這樣才能發揮最大效力。」

果森蹺起了雙手,若有所思的向後舍看去。

一陣忍耐,她始終決定把話說出來。

果森:「那為什麼只把久留美一個人安排在指揮部?按梓大小姐妳的計劃而言,指揮部不是完全沒有意義嗎?『銀鬼童』是前線戰鬥的猛將這點就更不用我多講吧?把久留美安排在前線才是最合理的選擇啊!」

梓:「那是為了以防萬一。」

果森:「萬一?」

梓:「沒錯,這也是為什麼我完全沒打算用空城計爭取先攻優勢的理由,因為從後方突擊才是『常識』。」

果森:「哈?『常識』?這算是哪門子『常識』?尼福爾海姆城可是一座建在崖邊上的城堡,三面環海自不用說,我們的後方就只有滿是魔物的大海呀?難道有誰能踏空而至從後方攻擊嗎??」

果森激動地將手中的劍提了起來,一邊說一邊用劍指向幽湖島的外海,表情散發著某種凌厲感,就似是一名戰場老兵正呵責著新兵的感覺。

她似乎從梓的指揮當中感覺到了兒戲之處,亦感受到了自己作為戰士的尊嚴正被挑戰著。

面對果森的質疑,梓決定在這場爭分奪秒的戰爭中抽出了寶貴的時間,向這位肅罪戰役的一大悍將,人稱金鬼童的她進行更詳細的解釋。

梓:「果森醬,妳說得沒錯,這確實是難以想像的天方夜譚。但是呀,這或許只是小女孤陋寡聞的經驗之談,在『地平線的彼岸』中,違反現實常識的事物實在是數不勝數,而此其中一直都是以GIFT的能力拓展領域最令人髮指的。為了加以應對,但凡對人戰都必須先拓闊自己的思維,否則優勢將會輕易落入敵人手中,這點恐怕是在迎戰魔物最前線的妳最難以理解的。」

果森:「妳這是認真的嗎?就算是這樣,世界上能依賴GIFT飛起來的玩家也是寥寥無幾的吧?!怎麼可能從後方攻來,這難道不是杞人憂天嗎?!」

梓:「我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如果對手是亞歷克斯的話,恐怕會利用我們這種思想大膽地反其道而行吧?」

果森:「等一下……亞歷克斯……?亞歷克斯.奧米加……??什……不,不對,如果亞歷克斯那混球有著能辦到這碼事的強力GIFT的話,久留美不就完全被當成棄子了嗎?!」

梓默不作聲,以沉默承受著果森那駭人的視線。

她的內心其實很清楚這種安排會惹怒果森,但她仍選擇了這樣做,可見情況是多麼嚴峻。

果森之所以會說久留美被當成『棄子』,是因為她知道即便是聞名的銀鬼童也是不可能戰勝那頭怪物的。當然,她亦意識到這場戰事不可能兵不血刃取得勝利,她早就做好了捨命一戰的打算,哪怕是死她也要與亞歷克斯同歸於盡。

但當這份成全大義的重責落到自己最重視的人身上時,她卻無法接受了。

二人靜默相對,不久,梓長嘆了口氣,再次沉著地向果森搭話。

梓:「哈……唉——就知道果森醬會是這種反應的了。剛剛說的情況也得等到亞歷克斯真的出現了才會發生。而為免有個萬一,亞歷克斯真的現身的話,繼而令久留美陷入困境,再讓『金鬼童』暴走不聽小女指揮的話,可就令作戰徹底起反效果了。所以才會安排了在那傢伙來襲之時,透過【追覓之門】優先將尼福爾海姆城包括『金鬼童』果森席楓在內,現有全部的頂級戰力集合起來,將『擊敗亞歷克斯』一事放在最優先,再逐一收拾剩下的小兵。」

果森:「……」

梓:「妳信也好,不信也罷,但有一個事實我一定要在這裡講清楚。這是左右這場戰事走向最重要的一個任務,絕對不能失敗的,因為這場戰爭『我們』絕對輸不起。一旦失敗的話,沒有人能倖免於難。」

果森:「……真的?」

梓:「真的,這不是當然的嗎?小女可是從來不會撒這種不近人情的謊呀!」

果森那本來沸騰的情緒又驟然平穩下來。

這是人之常情,因為對果森而言,久留美是她在這世上唯二的牽掛,同樣亦正是她加入尼福爾海姆城的最大原因之一。

回過頭去,梓便對枝櫻提出一個不情之請了。

梓:「那麼……到時候能請你暫代指揮一職嗎?枝櫻小姐。只需要等到我們把亞歷克斯放倒就好,小女相信以枝櫻小姐的本事就算暫時失去了【追覓之門】的輔助也能讓本城完好無缺的。」

要是以平日時本枝櫻對時本影的態度的話,怕是會指責一番後再默默答應,哪怕是梓也不會例外,但這回她竟然一言不發果斷地肯首了。

恐怕就算是她也認為亞歷克斯是需要採用這種危險戰略才能戰勝的傢伙。

就在在場的所有人達成共識的那一瞬間,城內的後舍隨即傳來一連串源自激戰產生的強裂爆鳴聲。

屹立於崖上的城堡為之撼動,牆磚一排接一排連環破裂。

後舍合計四層的玻璃窗全數碎裂,久留美所留守的第三層更冒出了大量漆黑的濃煙,目前大概是已經完全陷入戰鬥狀態中了吧。

眼前的狀況說明了這場戰爭的戰鼓已無聲無息地打響了,而這一切也都出乎了眾人的意料,而惟有幸崎梓表現得較為淡定。

此際,不安的感覺一瞬泛濫,驅使背脊發熱,緊張的心情亦不知不覺驅使肌肉繃緊了起來。

果森:「這是……不可能的……難道說良太君的結界也失效了嗎?!」

面對果森激動的質問,枝櫻的神色開始漸漸凝重了起來,她似乎察覺到了些什麼。

雖然目前的情況還未明瞭,但至少有一件事在她心中是已被肯定的,那就是最危險的男人——亞歷克斯——絕對涉足了這場戰事。

「按現在的情況看來……必需做好『最壞打算』了。抱歉了,影」,枝櫻在心中愧疚地作出了某種覺悟。

良太:「幸崎小姐,果森小姐。」

一直為了維持高強度結界而聚精匯神的良太突然發聲了。

他以嚴肅又慚愧的神情如此說:「從部份敵人的動向仍在結界的感應能力範圍內看來,我的結界並沒有失效,這種情況恐怕是……」

梓:「是因為敵人有著某種能媲美【白神.零神】的潛入型GIFT,對吧?」

良太:「……沒錯,完全正確。」

在時本良太把話說出來以前,幸崎梓已確立了心中的這份假設。

從梓平靜的神情看來,一切仍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這份臨危不亂、冷靜無比的分析能力,就算在宏宏玩家中亦已是一種了不起的才能。

良太:「幸崎小姐,對妳那慎密的心思而言這或許是多此一舉吧?但是在我跟影的記憶中,獨裁者的成員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有這種能力的,所以行動時請妳萬事小心。」

梓:「嗯,我會的了,謝謝你的忠告喲,良太君。」

梓閉上了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也許是今天能呼吸的最後一口不滲有半點煙火味的空氣。

梓:「鈴豆,平安回來後我們再來『一較高下』吧!」

鈴豆:「行了,行了,妳這妖艷賤貨真是話嘮呀,趕快走吧!」

梓像平日一樣對著鈴豆爽朗地笑了笑,收拾好心情後,便牽上了果森的手,準備前往這場戰爭中最重要的戰場上。

梓:「好了,果森醬,我們走吧!【GIFT-追覓之門】!!」

果森:「遵命!」

鮮艷的血紅法陣於瞭望台的地面展開,魔法陣由下而上升移,不消兩秒便把二人傳送到別的地點去了。

有別於平日的是,今天的梓在發動【追覓之門】時並沒有把那枝關鍵的唇膏取出,反而是輕輕一抬手就發動了,甚至連畫出術式的動作也沒有,這一連串的改良顯然是為了對付亞歷克斯而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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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閉一合,兩足已踏足於全然不同的環境中。

此時幸崎梓和果森席楓二人正位於第二層(發出爆炸聲的正下方),二人冷靜地觀察了一下這道熟悉的走廊,確認敵人有否於此為趕來的支援設下埋伏。

梓:「果森醬,我用GIFT把島上的魚人傳送過來,兩隻的話妳就能操縱自如對吧?」

果森:「輕而易舉——」

紅光一度於走廊閃爍,下一秒,二人眼前便出現了兩隻身披不同色彩的魚人(魔物名稱:泥沼魚人/死海魚人,等級57/54)。

牠們的身高比眼前的少女高出半米,不自然地離地漂浮著,都有著一雙不合比例的巨爪,其鋒利程度只需輕輕一撥就能把少女們的身軀漂亮地分成五段。

面對如此兇悍的兩頭魔物,果森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將雙手按到了牠們的頭上,然而整個過程中兩頭魚人都沒有半點要反抗的意思,甚至還乖乖低下了頭。

「難得的乖孩子嘛」,果森以不同於平時的溫柔聲線如此訴說著。

梓:「這就是【GIFT-魔獸制法】……嗎?果森醬還真是有著別緻的生存之道呀。」

罧森:「梓大小姐,現在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吧?」

梓:「啊,確實……是呢……」

城堡再次劇烈搖動,走廊上的灰塵紛紛飛揚。

梓:「會跟久留美打得這麼激烈的話,大概來襲的是小數人組成的別動隊或是亞歷克斯吧。」

果森:「那就沒必要再去考慮埋伏了吧?」

梓:「嗯,真想吐槽自己為什麼要操這謹慎過頭的心,害你多跑一段路抱歉了呢,果森醬——」

果森:「讓我白白多跑一層的事之後我會好好抱怨一番的,現在先別管這些。」

梓:「嗯,在參戰前,我再把要馬上搞定的首要事項先說清楚吧。根據現在這情況能用的方案還有幾個,相信除了我們已經有人按計劃去協助久留美了。不過無論是哪個方案都好,殲滅這次突擊過來的敵人都是首要的,一但放跑了輸的便是我們,請僅記這一點。」

果森:「遵命。那……保險起見我還是讓死海魚人跟著妳吧。畢竟梓小姐妳的近戰功夫並不怎麼亮眼,嘛,姑且算是剛剛錯怪妳的補償。我的話會從另一邊的樓梯上去夾擊對方。」

梓:「『補償』什麼的可是言重了喔——那就在上面那層再會吧!祝妳武運昌隆哦,果森醬。」

果森:「行啦,行啦,真是煩人呀。」

二人迅速展開了行動,向各自的方向跑去。

在機動性上,作為Mystic-[引靈師]的梓比作為Knight-[騎士]的果森更勝一籌。

再加上果森所走的樓梯位置距離相對遠,二人抵達後發起夾擊的時間只能依賴雙方的默契。

很快,梓便較果森早一步到達戰鬥的現場了。

此際,梓正在二層至三層的樓梯轉角處,尋覓著介入戰鬥的時機。

現在在她的視界中唯一能看見的,是那如同日常的走廊,但這是不合理的,因為在不久前她確實看到了濃煙從這一層冒出。

「難道神田君已經趕到了嗎?」梓如此在心中推敲著。

誰知下一秒她便得到了這道問題的答案,兩個熟悉的身影向後退避到自己的視線範圍中。

小早川由依:「——【GIFT-魔目護】!!」

舞新麻衣:「——【GIFT-暴音律】!!」

正在與敵人交戰的是狩獵組的組長小早川由依(等級64,工匠)和副組長舞新麻衣(等級63,獵魔者)。

將戰鬥的燄火及黑煙完全吞歿的,正是【GIFT-魔目護】的附帶能力之一。

從二人將GIFT同步解放的瞬間,強力的靈壓充斥著現場。

另一方面,從她們後退的動作看來,攻擊的目標恐怕正向她們全力衝刺著,而這個目標恰好在梓的死角處,使得梓沒法隨意介入其中。

下一剎那,一個身穿黑色修長斗蓬的神秘人閃現至她們二人的身前。

他的速度甚至比眨動一下眼睛來得更快……也許更甚能跟實力全開的「天之子」——時本影——不相伯仲。

那短暫的一秒中,梓只能勉強意識到眼前的境況,她藉著從時本影那裡鍛鍊回來的反射神經將【追覓之門】釋放在強襲者與被攻擊者之間。

曾經有過那麼一秒,梓以為自己成功救下了她們二人,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很多時失敗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明明已經歇斯底里地思考過,卻仍不知失敗的原因究竟為何。

這一秒,幸崎梓的【追覓之門】被突破了。

就似是無視了它的存在一般被輕易穿透過去了,哪怕連半點拖延時候的成果也沒能帶來。

攻擊者直接穿透了【追覓之門】用雙手將二人的頭顱緊緊捏在手中。

死亡——

幸崎梓的腦中奏起了名為死亡的葬歌,在既視感的引導下看到了二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場景,神經一瞬陷入了麻木。

「不要……」,她在內心激動地吶喊著,然而……

「不要……!!」

戰爭的首滴鮮血染紅了這貴麗堂皇的城堡。

血如泉湧,二人的身體倒在了地面上,似是斷了線的木偶。

那一刻,能被稱作腦袋的東西已然不再連接於軀幹之上。

躺卧在地的,不過是兩具靜待風化的屍骨罷了。

死神突然造訪使得她們之間一同歌頌過的人生一瞬間變得滑稽不堪。

憤怒、悲傷、恐懼,強烈的負面情感在幸崎梓心中形成了前所未有的激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一時間,一名女性的嘶叫聲代替了幸崎梓將心中的痛苦吐露了出來。

這把平日絕不可能聽見的聲音,是源自向來冷靜有加的白櫻久留美的,面對同伴的死,面對家人的死,她再也無法攏出氣定神閒的表情。

渾身血跡斑斑的她用【妖刀.紅櫻】全力向敵人砍去,但動作並不自然,刀的落點即便對手呆站於原地也難傷其分毫。

梓心裡明白,她所受的傷之重已經到了連平常地站著也是不可能的地步,驅使她揮出這最後一刀的,大概只是她那堅韌的意志,以及……對敵人的怒火。

身穿黑色斗蓬的神秘人俐落地避開了斬擊,用腳一下向久留美的下盤橫掃便使其倒地不起了。

正當神秘人打算故技重施對久留美下毒手時……

「【SKILL-暴風之彈】——!!!」

如同炮彈般的強風高速向神秘人襲去,這是梓最為擅長的魔法之一。

然而,這回的攻擊亦被徹底無視了。

強力的風彈落在牆壁之上並開出了一個大洞。

不解——

「這傢伙顯然不是亞歷克斯」,這是現在幸崎梓心中惟一能得出的結論。

但這近乎無用功的情報並不能改變這絕望的現狀。

逃跑——

眼下對幸崎梓而言有希望的,就只是與果森合作帶著久留美一起逃跑。

除此之外別無他擇。

得出這樣的結論後,梓便在瞬息間想到了相應的瘋狂策略。

神秘人向位於樓梯轉角處的梓衝去,但速度顯然不如之前那般具有威脅性。

梓心裡已經徹底領會到一件事,她作出的一切攻擊都不會起效,眼前的這個人不是自己的能力所能企及的。

「弱者也有屬於弱者的戰法。」

梓向大腿上的皮索伸出了手,極速抽出了掛在上面的其中一支裝有某種血紅色物質的試管並向對方投去。

神秘人以同樣的極速躲過了迎面而來的試管,以常人難以想像的體能跳躍至天花之上,再進而向轉角處徑直突進,對梓發起了流暢而華麗的強襲。

所幸,此一超乎想像的行動偏偏正中了梓的下懷。

本該為了不偏不倚地猜中了對方行動而高掛的笑容,在歷經「家人」的死亡洗禮後,已遁形成被復仇和恨意所充斥的、某種醜陋的**。

梓胸有成竹地揮動了手上的法杖,那瓶被對方躲了過去的試管便一瞬爆破了。

神秘人的臉孔雖然一直埋藏於斗蓬之下,實在難以觀察到對方的情感變化,但這回梓總算從對方的肢體語言上捕捉到對方因為吃驚而遲疑的那一剎那。

就在神秘人止住攻勢回頭一探究竟之時,血紅之霧已瀰漫於整道走廊以及樓梯。

那人並沒有打算去理會那種意義不明的紅霧,再一次向梓的所在之處奔去。

這回,梓終於對一直呆站身旁的魚人下令了,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命令,但於此情此境卻又顯得不自然。

「全力攻擊吧!死海魚人!」

魚人以巨爪向已經突進到自身面前的敵人一把抓去,意外地,攻擊並沒有像之前一樣穿透對方。

反過來,更令人意外的是,那人竟然僅僅憑藉一臂之力便把魚人那鋒利的巨爪強行攔截住了。

梓的經驗和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仇敵其實有著某種莫大的弱點,至少在剛才的戰鬥中可以得悉他一直只用高速突進強襲的理由,是因為這種戰法對他的GIFT而言相性極佳。

而事實上更顯淺易懂的是,強襲能手往往不擅於應付持久戰。

再者,在麻衣和由依遇害的那一刻,梓已在心中斷言了「神秘人攻擊時必需實體化」此一既成事實。

為此,梓才下令讓魚人攻擊,嘗試以此牽制對方。

在魚人與敵方僵持期間,梓在他們的腳下展開了【追覓之門】的法陣,目的明顯是為了將眼前這個不尋常的敵人傳送至千里之外,以爭取重新思考對策的時間。

沒錯,幸崎梓完全沒有將戰鬥引導向持久戰的打算,讓魚人攻擊只是「令對方以為自己有意打倒他」的誘子。

皆因同理,對強襲能手而言,必然留有一手反持久戰的後著,因此沒必要特地將形勢引導向這個對自己不利的方向。

而作為這場戰爭的關鍵,不得不利用【追覓之門】贏取這場戰爭的她,尤甚沒有這份餘力進行持久戰,所以此時此刻必須速戰速決。

梓再次果斷地揮動了手杖。

術式在魚人和神秘人的腳下展開,【追覓之門】發動在即。

可惜,在察覺到腳下傳來靈壓的瞬間,神秘人的身體便被巨爪所穿了過去。

魚人的攻擊不但落空了,向上飄升的魔法陣亦只有把身為支援的死海魚人傳送到別處,而眼下只剩在樓梯上對峙著的二人,情況極為不利。

透過這次的交鋒,梓百分百肯定了眼前的神秘人所行使的是GIFT的能力,而且亦理解到對方基於某些原因不能長期維持著這種無敵狀態。

若果對方能長期維持這種狀態的話,他根本不需要在與魚人對峙時刻意維持著實體,而且他至今為止只會在兩個情況下進行「虛化」,那就是「制勝之時」以及「受到強力攻擊之時」,其中必然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理由。

是因為這種「虛化」現象有時間限制嗎?

是因為這種「虛化」現象有什麼代價嗎?

還是說因為「虛化」必須在特定條件下才能實現?

「目前所得到的情報仍遠遠不足以打敗眼前的這個人」,梓在心中下了結論。

「那麼……」

……

「既然你這麼不願意走進小女的陣法中的話,那就請恕小女先行一步了。」

一下輕盈的後徹步。

【追覓之門】的法陣同步於梓的背後展開。

「逃跑」——

按這情形發展,梓將會落入身後的法陣,將自己傳送離開現場,並為準備對策而覓得充分的時間。

但這並非她的真正目的。

這是一個陷阱,假如神秘人是城中一員的話,他將不會落入這個陷阱,因為他一定知道幸崎梓是絕對不會置同伴生死於不顧擅自逃跑的。

值得慶幸的是,神秘人上釣了。

神秘人見狀,再度以驚人的速度向梓突進,這是為了抓住試圖「逃跑」的幸崎梓。

此時的梓已有半身落入法陣之中,但神秘人並沒有在意,反而進一步提升了自己的速度,只為抓住對方。

千鈞一髮的瞬間,神秘人成功抓住了幸崎梓的衣服,但二人仍然一同穿越了【追覓之門】,被傳送到了幽湖島的某一處。

一下微妙的觸感,神秘人所抓著的已經變成一片被分割出來的破布了。

觸感重回現實,一種不自然的強壓向身體使勁沖來。

這是——

風……?

一鼓強勁的風由下而上衝擊著身體。

不。

這是……

此際,二人正以驚人的速度下墜著。

大腦反應到自身處境的剎那間,神秘人為此大驚失色。

相比因為被傳送至半空中而驚訝,更似是因為「自己被傳送走」的這個事實而驚訝。

留意到這一點的幸崎梓微笑了,於是便用豁然開朗的語調如此說道:「果然……你的能力還有著『把主動指定的GIFT無效化』的效果,這就是你作為強襲型玩家用來突破持久戰的最後皇牌,對吧?」

梓的話語直接從神秘人的腦中響起,雖然神秘人的臉仍藏在斗篷下,但仍能從他肢體動作隱約透露出的某種猶豫與吃驚的感覺。

梓:「這是小女的【GIFT-沉默者】的能力之一,很驚訝是嗎?但你最感到驚訝的,應該是『為什麼會曝露了這個秘密』——?對吧?」

神秘人:「……」

梓:「用不著吃驚,在你掉到這滿是怪物的海中被撕碎之前,小女會先給你一個明白的。」

梓揮動了一下手杖,杖上的火紅寶石便閃爍了起來。

此時,梓她與神秘人之間有著一小段距離,而神秘人正位於梓的下方四米左右,二人一直處於下墬的狀態。

突然,紅光一閃,兩層巨大卻大小不一的【追覓之門】同步在梓的背後展開。

看到這副景象之後,神秘人身上所散發的疑惑的氣息似乎完全消失了。

梓:「不是很厲害嘛……?總算明白了嗎?在剛才小女向【追覓之門】跳去時,那一剎那對你而言毫無疑問是把我殺死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嘗試抓住小女的判斷是正確的,因為讓我成功帶著你的情報徹退就形同是你的敗陣了。」

梓又揮舞了一下手杖,背後其中一層【追覓之門】又隨即高速封閉上,消失於視野中。

梓:「不過真是遺憾,你當時利用你的能力企圖去消除的,不過只是其中一層【追覓之門】的效果罷了。你大概是沒聽過『銀鬼童』鬼化後從來沒受過傷的傳說吧?早在白櫻久留美小姐妖刀化後仍然受傷時我就肯定了,你有著把GIFT無效化的能力。而且你亦無法指定自己意識不到的事物使用這個能力,這就是為什麼當時妖刀.紅櫻仍被白櫻小姐握在手中、沒有被『虛化』消失的理由。所以,只要按著這個弱點再覆蓋多一層【追覓之門】的話,配合上千鈞一髮的時機,你就百分百無法消除我的GIFT了。這亦是你的這隱藏皇牌的最大弱點。」

面對梓的「好意」解釋,神秘人陷入了沉默。

也許,他在慨嘆著自己竟然會在這意料之外的地方碰上此等高手。

也許,他在慶幸著——

梓:「好了,也是時候說聲『永別』了,無名的戰士喔。」

他自身所擁有的GIFT是如此的強大。

正當梓打算再次展開【追覓之門】離開現場之際……

梓:「咳……!!」

她的脖子被死死地掐住了。

梓完全沒能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她只是拼命的掙扎著,嘗試掙脫這有著某種怪力加持的臂膀。

到她視線能對焦上時,終於看清了神秘人隱藏於斗蓬下的那張臉孔。

神秘人:「『很驚訝是嗎』?」

神秘人首度發聲了。

梓:「你……你是……?!」

幸崎梓似乎認識眼前這個男人,卻發不出聲來。

神秘人一度加大了手的握力,梓的咽喉產生了快將被捏破的錯覺。

神秘人「不得不說,妳的計謀和分析能力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要是我沒把臉藏好因而暴露了身份情報的話,以妳的智謀和能力大概就能輕易取下我的首級吧?聖約爾的『噬愛魔女』。」

語畢。

幸崎梓不再掙扎了。

神秘人亦漸漸放輕了手的力度。

神秘人:「可別誤會,我不是妳的過去所製造出來的復仇者,所以我並不是來『制裁』妳的,妳大可繼續那徒勞無功的掙扎。我與妳是無仇無怨的,我相信關於我的事『天之子』應該多少也有對妳提起過吧?畢竟對他而言,妳可是特別的存在啊。」

風仍在他們的身邊牽動著其衣衫。

眼前正發生著一個令人語息的事實。

那就是此刻的神秘人正違反常識的站立於半空之中。

沒錯,他沒有依仗任何道具便懸浮於半空,而這正正就是他能從後方突擊城堡的理由。

沒想到……事實竟真如果森的一個無稽玩笑所言,敵人真的是踏空而至的。

這個即便能預料到卻仍然無法應付的敵人,其真正身份其實是……

梓:「『嘯狼之峰』……的領導者……『虛無英雄』……森西……末也……」

森西末也:「『英雄』?哈,不,我可不敢當……連一個親人都救不了的傢伙算什麼英雄?」

梓:「……」

森西末也:「幸崎梓,妳今天就要死了,而且恐怕不能死得痛快,大概會隨著這座城裡沒死成的那些少女一起被凌遲或是姦殺示眾吧。妳得作為『Shadow』的陪葬品先他一步領死了。」

「不……不要……不……為、為什……麼……為什麼?」

這位名叫森西末也(等級70,Raider-[掠奪者])的玩家是一位名聲顯赫、威震四方的傳奇人物。

哪怕就算是在正常戰鬥的情況下,幸崎梓、時本影、白櫻久留美等高手也得忌其三分,他的強大即便將其納入《游盪者戰力報告書》中也尤其出彩。

若在他事前掌握尼福爾海姆城住客的能力情報下,再試圖加以隱藏自己身份的話,這場戰爭註定了只能以尼福爾海姆城的敗北落下悲劇的帷幕。

這個強大的男人,其名聲之大甚至曾一度超越了過往仍身為「天之子」的時本影。

在三年前,年僅15歲的他以最強公會(鳳凰會)其中一員的身份參與了一場對犯罪公會的殲滅戰,這場大型殲滅戰後來被世人稱作「肅罪戰役」。

這場維時不到三個月的肅罪戰役中,有三名戰績彪炳的年輕猛將,他們在無聲無息的捨身血戰下令戰事畫上句號,而森西末也就是其中之一。

傳言,他在這場戰爭中以一己之力將其中兩個百人級別的犯罪公會全數剿滅,而這兩個公會正是當時以犯罪界為首的八大公會之一,經歷這場死鬥仍能全身而退的他自此便為世人所熟悉。

但真正令他名聲大噪的,是他在兩年前單槍匹馬手刃了被世人所唾棄、人稱「寂星魔女」的藤堂愛理,經歷過這場殊死之戰後,他終於將其得天獨厚的「虛無」能力完美掌握,「虛無英雄」之名亦由此誕生。

他的實力之強,是絕對地毋庸置疑的。

他與幸崎梓對視著,他的神緒中霎時間蘊含了幾分悲傷的愁思之情。

「幸崎小姐,妳的眼神告訴我,妳在被宣告了死刑以後,也仍在擔心著某個重要的人,那個叫作時本影的男人。」

「……」

「妳像極我那倆令人頭痛的妹妹了,她們甚至甘願為時本影而死,就像妳一樣。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把妳交到那群自稱『獨裁者』的禽獸手中,不過很可惜,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一種弔詭的靈力亂流於梓的身體竄動了起來。

她清楚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某些東西正被改變著,但大腦卻已無暇顧及。

「啊啊啊啊……!!!」

梓快將氣絕了,就連叫喊的餘力也似有若無。

但正如森西末也所言,他並不打算親手殺死幸崎梓,只因他在開戰以前收到了要將幸崎梓交給「獨裁者」的命令。

於是,在幸崎梓垂死之際,他鬆開了手,轉而揪著梓的衣服,並一手搶走了她手中那馬上要掉到大海中的法杖。

「咳……!!咳咳咳……!!」

「很痛苦對吧?就當是死前熱身乖乖接受或許會比較好。」

「不要……殺……大家……咳、咳咳……!」

「我說過,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了。要是妳能乖乖按『獨裁者』的話進行妳的死前『表演』的話,看在對時本影的打擊已經足夠的份上,那麼妳的朋友大概就不用受太多苦,畢竟作為時本影情人的妳在他們眼裡可是舉足輕重的。不過你們的死仍然是註定的。現在的妳已經成為階下囚了,聰明的妳應該很清楚自己的立場吧?」

家人被殺害的憤怒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尚且彌留的只餘下深不見底的恐懼。

成王敗寇,勝敗立場頃刻反轉是戰場上的家常便飯,只不過每當敗果臨到自身之時,不久前仍擬想著勝利景象的自己往往都只能步向崩潰。

梓落淚了,那個硬朗過人的她竟然在敵人面前哭了起來。

「求你……求求你……救我們……救救大家……我……我什麼都願意做……求你了……」

向敵人乞求憐憫是最不理智的行為,是只有傻子和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喪家犬才會去嘗試的,但哪怕只有一絲的可能,無力的她亦只能拋下尊嚴去做。

面對梓的哭求,森西末也的決意如同理所當然般紋風不動。

「我不想讓這段最後跟『噬愛魔女』的對話變得太難看。我已經把話說得足夠清楚的了。現在的妳已經被我剝奪了大部份的行動機能,所有武裝的靈氣骨架亦已經被我『掠奪』了,接下來就只能成為獨裁禽獸們的掌中玩物,這樣的妳還有什麼資格向我提要求呢?」

「不要……求你了……不要……不要這樣……求你了……放過大家……放過大家……一個人也好……求求你……」

「……」

森西末也沒再理會幸崎梓的求饒之辭。

他一手揮動從梓手上搶來的法杖,【追覓之門】便展開了。

那一瞬間他終於明白了,自第一眼見到這個「噬愛魔女」便產生出的疑惑究竟是什麼。

無他,不過是因為這位被稱作「噬愛魔女」的少女實在是遠比傳聞中更厲害,厲害的過份了,甚至厲害到完全超乎了他想像的程度。

他從來沒想過幸崎梓會把作為概念武裝的【追覓之門】磨成粉末,再放進試管和法杖混搭術式使用,藉此大幅提升了施放法陣的效率,這是世上從未有人嘗試做過的。

「實在不甘」,他如此地糾結著。

他為了自己依仗能力戰勝而不甘;

他為了眼前這名世紀天才的終末而不甘;

他為了折服於這殘酷世界的自己而不甘。

「哪怕妳被黑白兩界冠以惡名,我也會把妳為同伴而捨棄一切的事跡銘記在心」,虛無英雄於其心中烙下如此誓言。

◇◆◇◆◇◆◇◆◇◆◇◆◇◆◇◆◇◆◇◆◇◆◇◆◇◆◇◆◇◆◇

時間踏入正午,然而艷陽卻被戰火與衝天黑煙所分隔,分隔出一片黑暗而血腥的大地。

少女們悲慟的嘶叫聲響徹雲霄,自戰爭伊始便未曾停息。

而在這座殘酷的島嶼上,有一頭猛獸正忍耐著精神打擊,聚精會神於狩獵另一頭不知何時降至的魔獸。

這頭伺機而動的猛獸便是薔薇十字團中曾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金鬼童」——果森席楓。

時間又過去了數分鐘,然而戰爭的體感卻告訴每一個戰士,死亡是不被時間所束縛的,漫長二字不過是強者們的雅謔罷了。

短暫的漫長過去了。

終於……

狩獵的時間到了。

森西末也帶著幸崎梓走進了【追覓之門】,重新返回了本來所在的後舍第三層,一切彷彿回到原點。

然而,經歷了一場壯烈死鬥的走廊亦沒有受到多少破壞,只見敵我雙方其中一方的戰鬥痕跡,唯一的不同點只是這道走廊上多了兩具少女屍首和兩個快將要跟死神會面的少女罷了。

就在此時,走廊的氛圍漸漸變得異常寧靜,這也許只是一種微薄的氣息,森西末也馬上就察覺到了這其中的不妥之處。

正當他雙腳著地之際,身後突然冒出了一鼓強烈的殺意。

回過神來時,他已憑藉反射神經躲過了致命的一擊。

突然施襲的是由「金鬼童」果森席楓所操縱的泥沼魚人,早有準備的虛無英雄並沒有為此感到吃驚,他甚至在心中暗下結論,斷言這城中已經不會再有像幸崎梓般出人意料的人存在了。

森西末也為了全心投入戰鬥,一把將一直被拖著的幸崎梓扔向牆的方向,使

勁之大甚至深深撞凹了牆壁,更使得本已無力頑抗的她頭破血流了。

森西的直覺再次告訴他,眼前這個泥湖魚人的動作精度絕非一般魔物所能比擬的,牠的攻勢及威脅性恐怕會直逼區域級魔王。

而對森西而言,分析並不是他能放在高手舞台的一把武器,因此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

強襲——

一踏步,身體便穿越了五米的距離來到了魔物的身前。

張開那雙擁有強大怪力的雙掌,將目標置於零距離領域徹底捕殺。

紫電一閃——

魚人背後竟突然鑽出了四顆艷麗奪目的紫電光球。

這四顆光球都附帶著一鼓不懷好意的強大魔力,甚至足令人產生被它們凝視著的可怕錯覺。

「這是……?!」

剎那間,森西的直覺為他預知了這一秒後的未來,成功令他回避了這波奇襲。

四顆【伏魔彈】以不同的角度從四方八面襲來,卻亦被森西末也巧妙地全數躲過。

但即便森西的本領再強,仍然有過數下擦身而過的攻擊,這已足以促使【伏魔彈】的束縛詛咒蔓延至全身。

持續了將近十秒的連環攻擊,配合上魚人的攻勢使得虛無英雄一度被逼退,但即便利用突襲佔盡優勢,【伏魔彈】始終因為耗盡其所附有的所有靈力而煙滅了。

而在這時,森西已經被逼退到了走廊的另一端。

一如既往,他已無聲無息地將【伏魔彈】帶來的詛咒「虛無化」。

但他仍不得不基於他的另一個最大弱點而戒備著不知何時會再度來襲的雙重夾擊。

他慢慢將身體靠到了牆上,冷靜地觀察著魚人的動靜以及走廊上任何一絲的環境變化,為了下一波奇襲做好準備。

但他萬萬沒想過,接下來的這波奇襲會比預想中的來得更突如其來。

沉默中斷。

碎裂聲起。

帶有無比殺意的劍鋒終於展露鋒芒。

「什……!」

「去死吧——!!!!」

伴隨一把豪邁的女性咆哮聲,整道走廊的牆壁徹底地一併粉碎了。

本來被森西視作其中一面用於抵禦【伏魔彈】來襲的牆壁,一瞬之間,僅僅一瞬之間便全然崩塌。

他從沒想像過,身後的牆壁竟然被區區一把突刺而至的單手劍給瞬間撃破了,這其中所需要的力量和技巧絕不是常人所能駕馭的。

而比起這波強襲所需要的超常能力,更令他意外的是,世上竟然會有比他的戰法更率性粗暴的攻擊方式。

這是一種即便想到,也不會有人願意去做,即便那人願意去做,也是難以有足夠的能力和技巧去實現的戰法。

就在這一刻,他再一次為自己輕視尼福爾海姆城住客的能力、乃至為了自己的天真而感到莫大的慚愧。

劍無情地從背後剌穿了胸腔而出,身後出現的是無懼沐浴於瓦礫碎石中的,一名身穿全副重裝甲的Knight-[騎士]。

灰塵覆蓋起整道走廊並封閉了視野,而在這之前,森西清楚見到正向自己這邊衝來的魚人。

嘆息——

他再一次對此情此境感到無奈。

世界就仿似回到剛才他打倒噬愛魔女那刻,又仿似停留在兩年前他殺死寂星魔女那刻。

一副又一副訴說著世界殘酷景色的回憶莫名地重合了起來,一鼓足以令其內心世界天崩地裂的憤怒源源不絕地湧出。

他在被劍貫穿胸膛的情況下轉過了身面對著本來站在他背後的果森,在泥沙和瓦礫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情況,他們仍未看見對方的模樣。

而此時果森仍不清楚她的劍其實早就穿透了目標的身體,卻壓根沒有對敵人造成任何傷害。

果森席楓相信著,沒有擊中目標的手感,只是基於橫蠻擊破牆壁給手感帶來的副作用,而她亦深信著,深信等到魚人趕到她這邊一爪落下之時,她將拿下這場戰鬥的勝利。

為了勝利,她甚至不惜為此採用了這種容讓灰塵封閉視野的戰策,只為確定對方也不能逃跑,將一切托付給擅於應對這種污濁環境的泥湖魚人。

此等非常人能為之的瘋狂之舉卻又不得不讓人欽佩其中的智勇雙全。

只是,令人痛惜的是……

這一切對虛無英雄而言都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

一切的算計、技術、才能的意義都只會在他的絕對力量面前歸於虛無。

任何努力都是白費的,任何覺悟都不過是個滑稽的玩笑,任何愛恨情仇都被賦予了名為力量的定律。

這個自稱理想鄉的「地平線的彼岸」竟是如此的泯滅人性,一切事物仍不得不在力量面前臣服,哪怕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不過是一個「虛無的男人」。

世界竟是如此的殘酷,如此的不講道理。

這正是他,虛無英雄森西末也站於其世界頂峰所看見的殘酷景色,而這亦正是他……

憤怒的泉源。

再次回過神來。

泥湖魚人已經被消滅了。

走廊的半邊化作了一片頹垣敗瓦,大量沙塵佔據了整個第三層。

在這片本已隕歿的城堡景象中,只見走廊上又多了一名受到瀕死重傷而倒下的少女,滿身瘡痍的她生命已如風中殘燭。

不消一會,灰塵亦開始漸漸散去。

理所當然般,走廊上不再有任何多餘的氣息。

「看來支援也就這麼多吧」,他狠狠發洩過一通後終於開始冷靜地思索了起來。

突然,一條手臂從後方撓到了森西的腳上。

他愕然地回頭一看,那是同樣已經滿身瘡痍的幸崎梓。

她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爬到了森西的身旁,企圖制止他繼續對果森的攻擊。

梓:「不……要……」

面對階下囚一再為他人求饒,森西一貫地保持著沉默。

梓:「求求你……放過席楓……至少不要讓她受我們的罪……她從來沒幹過什麼壞事……求求你……求你了……不要再傷害她……求求你……」

這實在稱不上是一番動人肺腑的說辭。

但森西末也亦實在無法予以否定,今天的他不是身為虛無英雄而來的,他不是來制裁任何人的,原本向來就跟獨裁者敵對的他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也不過是因為跟亞歷克斯.奧米加達成了某種共識罷了。

幸崎梓這無力的提案,他並沒有義務去加以理會,無視即可。

然而……他雖然沒有任何義務要這樣做,但他還是決定了去接受眼前這值得尊敬的少女所說的最後一席「人話」。

之所以有這樣的決定,只因在她自身這一席請求之後,恐怕她直至死前、死後都不會再被當成一個「人」來看待了吧。

作出了決定的森西一腳踢開了幸崎梓,然後回頭看向果森說道:「果森席楓,聞名的金鬼童,但願妳能在死前為自己的人生釋懷吧,妳有一位值得妳驕傲的朋友。」

一句簡潔的話。

一下看似無情的轉身。

果森席楓似乎能感覺到打敗了自己的這個男人身上,正背負著她所無法想像,甚至無法理解的重擔。

因此,不知道自己的夥伴即將要被折磨至死的她,選擇了留著最後一口氣,把死前能說的一番話從咒罵,換成對某人的「告白」。

只因她深信著那一個讓她著迷的男人,相信那個他一定能在她彌留之際趕到她的面前。

看著死去的同伴,看著最重視的摰友久留美和梓被粗暴地拖曳於地面上,看著她們被打敗自己的某人帶走,逐漸離自己遠去。

果森:梓大小姐……幸崎梓……對不起……

她唯一做到的,就只有默默合上雙眼,為自己的無能懺悔著。

事實上並不比梓好受多少的她,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上經歷了一番掙扎過後,最終也像個未諳世事的小女孩般哭了起來。

或許,這才是人性吧。

即便活著時再如何將自尊的面具高掛於臉,到死前還是得徐徐擇下。

嗚嗚,嗚嗚。

血與淚都不受控地一點一滴流淌在這片頹垣敗瓦之中。

從傷口的激疼中,她感受到戰爭的痛楚;

從心內的遺憾中,她聆聽到戰爭的悲慟;

從走馬燈的流轉中,她目睹了戰爭的殘酷。

她甚至不由得自我安慰道:「這世界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個充滿惡意的地獄。」

時間過了好久、好久。

走廊上只剩兩具不再曉得嘈吵的屍體陪伴著逐漸失去溫度的她,視線開始變得愈發模糊,身體亦已經不聽使喚了。

只是……一直期待的那個男人仍未出現。

「沒辦法了,只好……將活著的最後一番話,送給曾經努力活過的自己吧」,果森席楓試著捨去耿耿於懷的態度,如此開解著絕望的自己。

「啊……對了……總得……吐槽一下吧……就在去見妳們以前……讓我獨自抱怨一會吧……哈……舞新小姐……小由依醬……為什麼妳們這麼容易就死了呀……?一直都是這麼自說自話可不行呀……我可……還想再多看看妳們打鬧打鬧的呀……」

……

「梓大小姐……妳竟然替我求饒什麼的……真不像妳會做的事呀……明明我在之前還一直跟妳吵的……為什麼妳總是愛用自己的善心責備我呢……」

……

「久留美……我們不是約好了要當對方的安身之所的嗎……為什麼要自己一個走了呀……果然……我是個累贅嗎……」

……

「時本影……影你這混蛋……為什麼這麼愛遲到呀……回來後我可得好好揍你一頓……這次……這次也是……絕對不會留情的……」

……

「……」

……

「赤……」

……

「赤斗……」

……

「赤斗……呀……」

……

「我呀……」

「抱歉,席楓……抱歉……」

……嗯?

果森的身體突然微微一顫,才發現自己正被一陣溫暖的風輕撫著。

真是溫暖的感覺呀……

本該冰冷的身體再次回復溫度,只可惜生命之火卻沒法隨此再度燃亮。

這種暖和的感覺是……?

果森身旁有一個紅髮赤瞳的男人正單膝跪著。

這個男人從臉相看來只有二十出頭,給人的感覺有別於虛無英雄,他那陽光與熾熱的靈魂甚至比赤色戰神來得更為純粹而輕盈、絲毫不帶沈重的感覺,哪怕現在的他正繃著一張悔疚的臉也好。

即使現在的果森已經失去了大部份的身體感覺,但她卻仍能如同伸手可及般,感受到這一份偌大而動人的暖意。

果森:啊……我大概……知道了……

這個男人溫柔地提起了果森的手,就如同一名守候著主人完成人生旅程的騎士一般。

果森:「加賀美……赤斗……」

赤斗:「抱歉……我來晚了一步……請原諒我……」

向來不愛把感情外露的果森,此刻她的眼角卻被淚水打濕了。

只因對現在的她來說,奇蹟已經降臨了。

果森:「你不是總是說……『我只是一個碰巧路過的英雄』……的嗎?偏偏今天……卻遲到了呢……是不是被影那混蛋傳染了啊……」

赤斗:「抱歉……」

果森:「這可不像你哦……」

「啊……笨蛋。要不是身體已經動不了,你頭上可就得蓋個大腫塊了。為什麼要跟我道歉呢……」果森在心中雀躍地吐槽了起來。

此時,她內心中那片絕望的陰霾已然消聲匿跡。

赤斗:「席楓,拜託了……只有這回,請答應我一件事,以成為我使魔的形式活下去吧,這樣,這樣的話至少能延續妳的壽命……」

果森:「你……在說什麼呢……這當然是不行……不行的……久留美可是會等得不耐煩的……抱歉……赤斗……」

赤斗:「為什麼……為什麼事到如今才願意叫我的名字……?」

果森:「我也……不知道……」

「對呀……為什麼呢……」,果森如此質問著自己,但是答案早已放在了心底,也許只是還欠一個讓自己坦誠面對的契機。

而又也許,面對自己的時候已經來臨了。

赤斗:「我喜歡妳,果森席楓。」

「啊啊……你又把什麼話放出來了呀……是想氣到我馬上掛掉嗎??你大概已經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時……老娘賞你吃的那一拳了吧」,果森再一次為加賀美赤斗那總不經大腦的發言在心中發起牢騷來。

果森:「真是很土的話呀……你……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也……說過很多次……我很討厭那些……說『喜歡我』的……男人……」

赤斗:「席楓……妳明白的吧?我是絕對不會改變這份心意的,從第一天認識妳我就……」

果森:「你這傢伙……就這麼愛讓我生氣嗎……?」

赤斗:「我願意一輩子看妳生氣的表情,不可以嗎……?」

果森:「笨蛋……笨蛋……超級……超級大笨蛋……」

就在二人進行畢生最後的對話之時,一把不太識趣的男人聲打斷了。

這把聲音源自走廊上除了加賀美赤斗以外的另一個人。

這個男人並非二人的敵人,反而是將加賀美赤斗帶過來的、尼福爾海姆城的最大戰力後援之一。

他是一名實力堪比虛無英雄的著名玩家,有著「薔薇魔術師」之名的柏木佐伊。

柏木佐伊:「赤斗,抱歉,礙著你們對話。」

赤斗:「發生什麼了嗎?」

柏木佐伊:「我在這附近感應到『虛無英雄』的所在座標,就在距離夜靈地鐵入口附近一公里左右,而且還有大量獨裁者的成員正在這城的前園逗留,其他活著的住客都集中在那,恐怕是……」

赤斗:「時本影那小子在哪?」

柏木佐伊:「至少……不在幽湖島。」

赤斗:「你先去救活著的人吧。虛無英雄由我來解決。」

佐伊絕非易與之輩,以他的實力恐怕找來聚集十支百人精英大軍也無法傷他分毫,但即使是強悍如他,面對眼前這個散發出濃厚殺意的摯友也不得不為之戰慄。

只因不論是他還是這個世界都對這一個無可動搖的事實了然於胸,那就是眼前這個年僅23歲的男人正是薔薇十字團的開創者,一個被天照大神所深愛的存在,他的能力之強只是僅次於人類最強的第一覺醒者罷了。

薔薇魔術師在收到指令後便開始行動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甚至比噬愛魔女那加速釋放的【追覓之門】來得更快,他便穿越了空間去往了別處,開始了亡羊補牢的營救行動。

耐心地以生命的餘息為代價,等待完二人處理正事的她,再一次爭分奪秒地將剩下來的全部遺言不帶保留一一傾吐。

她知道自己已經累了,要是現在不把話說完的話,就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果森:「赤斗,不要生時本的氣……」

赤斗:「……」

果森:「他……已經……盡力了……」

赤斗:「我明白的。」

果森:「謝謝……」

赤斗:「席楓……」

果森:「其實呀,我已經很累了……也差不多……要睡了……」

赤斗:「……嗯。」

果森:「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赤斗:「沒有了……但是有一件我一直沒能辦到的事,我想趁著現在這個機會做的。」

果森:「機會……?」

赤斗放下手果森的手,將她的身體抱入了懷中。

果森:「赤斗……我會生氣的……絕對……絕對會生氣的……」

赤斗:「那妳就盡管氣吧。」

赤斗抱得更緊了,他讓果森的臉轉向他,二人對視著,果森又把視線錯開了。

果森:「我……對不起你。」

赤斗:「我也是,所以……請讓我繼續愛著妳吧,席楓。」

果森了解赤斗的心意,也想回應他。

只是……時候已經不容許了。

與其讓他們之間這曖昧不清的情感糾纏仍得獨自活下去的赤斗,不如在嘴上說句「討厭」來得更好。

但事實上這個為著對方設想而編的謊言,正是果森一直埋藏於心底的真意。

而同樣地,對赤斗而言,果森就是他活在這個世界的全部意義。

他亦理解果森這一句「對不起」有著什麼特別的含意蘊含其中。

二人的視線再度對上。

無聲的話語已連接上二人的心意,邁向坦誠的道路總算近在眼前了。

赤斗向果森的嘴唇上吻去。

果森也費盡最後一絲力量,讓自己的身體向赤斗靠去。

這一吻,深情,卻又沉重;溫暖,但又悲傷。

這一瞬,讓二人間的戀愛物語修成正果,使得這三年間的心意之軛得以打破。

果森:「謝謝你……」

赤斗:「最後能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嗎?」

果森微笑著,並沒有答應赤斗這個傻傻的請求。

果森:「……沒門啦……我……要睡了。」

赤斗:「……也是呢,抱歉,說了些傻話……那,晚安了,席楓。」

果森:「嗯,晚安了……Bakato(笨斗)。」

說完,果森便合上了雙眼,平靜而滿足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臉上所流露著的最後的微笑,正是她懷著幸福愛意安息的力證。

赤斗默默抱起了果森。

一邊的眼眶沒法承受住淚水的沉重而落下。

然而,這並不單單是感傷所驅使,也許沒人能明白赤斗為此落淚的真正理由。

他不是因為果森的去世而哭泣,也不是因為這最後一吻使得他痛心疾首,而是一個更加單純而樸拙的理由。

沒錯,只是一個更符合加賀美赤斗個性的理由……

最後的一聲「Bakato」,是果森席楓畢生唯一一次用愛稱去喊出加賀美赤斗的名字。

對,僅此。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加賀美赤斗終於不再是FFF團的團長了。

在那生死交錯的一瞬,二人終於走到了一起。

傷感與幸福所編織的餘韻仍殘留於心,然而悲報卻又不知好歹地接踵而來。

又是剎那間的意識,薔薇魔術師再次閃現在赤斗的眼前。

佐伊看見赤斗的表情,就明白到眼前的金鬼童已經惜別塵世了。

柏木佐伊:「我來對時間了嗎?」

赤斗:「談不上對錯……沒關係的,佐伊,有什麼就說吧。」

面對著如此堅強的朋友,佐伊亦以無比的尊敬回應對方。

柏木佐伊:「前園大部份住客都失救了,活著的人只剩三個,不過心靈上的創傷恐怕很難痊癒。住客大多是被姦殺和凌遲至死的,能找回的完整屍體都已經轉移到靈謐秘境安置,只是噬愛魔女和銀鬼童的屍骨實在太……模糊了,實在沒辦法回收。」

赤斗:「這樣呀……」

柏木佐伊:「至少……我已經放倒了聚集在那邊肆虐的獨裁者。」

赤斗:「這其實應該交給時本影做才對。」

柏木佐伊:「或許吧……但恐怕他有更加麻煩的對手得等他來應付。」

赤斗:「怎麼回事?」

柏木佐伊:「剛剛提過還活著的那三人也已經被轉移到了靈謐秘境了。但是除了她們三人以外,尼福爾海姆城的範圍中大概還有三人躲過了一劫。這本來是值得慶幸的事吧?不過問題就在於,雖然能找到他們的座標,但我卻接觸不了。」

赤斗:「不是獨裁者嗎?」

柏木佐伊:「不,獨裁者沒有持有著A級或以上專屬的傢伙,如果是他們的話理論上我能找到才對。更奇怪的是,還有一個人一直停留在城的上空,我雖然找到但卻同樣接近不了。」

赤斗:「停留在空中……?連你也不行……?」

柏木佐伊:「沒錯……要是按目前的情況推斷的話,藏起身影的這兩批人應該都是在等待著些什麼,所以至今才沒有遠離這烽火死城,這件事大概比我們想像中更複雜。」

赤斗:「……這些我管不著,之後就交給時本影處理吧,獨裁者的事我不能出面。」

柏木佐伊:「赤斗……」

赤斗:「有什麼問題嗎?」

柏木佐伊:「你其實是鐵了心要追擊虛無英雄吧……?」

赤斗:「佐伊,深究這問題是沒意義的。除了第一覺醒者和我以外,天上天下就只有『那傢伙』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攻陷尼福爾海姆城,這件事就算是你或是光一君也辦不到。」

佐伊看向抱在赤斗手上的那位少女。

他實在沒法搬出任何反對的說辭。

柏木佐伊:「好吧……」

赤斗:「那,佐伊,席楓也麻煩你了,把她也安置到靈謐秘境去吧。」

柏木佐伊:「這事我會辦妥的。那……你現在就要去『討伐』虛無英雄嗎?」

把果森交到佐伊手中後,赤斗轉過了身,向著走廊的盡頭走去。

赤斗:「『討伐』……?不,不對。森西末也的罪應該由時本影去審判,或是說這是他們的私怨,壓根與我無關,我本來是不會多管閒事的。但是……他今天卻犯下了一個大錯,所以這次的行動才不會是什麼『討伐』,只是更為庸俗的『復仇』罷了。」

走到差不多的位置後,加賀美赤斗便停了下來。

他凝視著窗外的戰火,沉默,又再一次回首看向佐伊。

剎那間,重力仿似變強了。

莫大的靈壓赫然充斥於整個空間,本來隨風飛揚的塵埃立馬匍匐在地。

一陣強勁的熱風以他為中爆發開來,窗戶紛紛瘋狂拍動。

這份龐然而可視的魄力正是所謂的「靈壓」。

靈壓是每個人使用其專屬時都會自然產生的一種不可視的現象。

但於此時此刻,靈壓竟強力到一個能看見的地步,絕非尋常之事。

這份不尋常就是「天照御命」——加賀美赤斗——所具備的天賦,一種足以力壓群雄的氣場。

單單是一個釋出靈壓的小動作,卻遠遠迥然於常人。

即便一步不動,亦已令所有高手為之驚惶失措。

而面對著這個輕描淡寫地就能將自然定律玩弄於掌心中的傢伙,想必亦沒有不為之驚愕的人存在。

而不知是熱風的關係,還是出於內心的畏懼,此際,哪怕是人稱薔薇魔術師,坐擁著A+級頂上專屬的柏木佐伊也為之汗顏。

一下耀眼的白熾之光於整層建築中綻放,溫度便開始以不尋常的速度上升著。

白熾之光源於一道突然冒出的白燄,它纏在了加賀美身上,其形態亦慢慢化成了一件以火炎為形的祀神長袍,其名為「天照之衣」。

然後,這個將天照之力駕馭於身的男人發話了。

赤斗:「今天……我不是什麼英雄,也不是什麼救世主,只不過是區區一介被情感和衝動驅使的愚蠢復仇者,只是一頭野獸而已。」

他的手上閃現出一把同樣纏繞著白炎的戰弓。

赤斗:「對我來說,名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無論任何時候丟掉也絕不可惜。開拓世界、拯救世界亦算不上什麼重要的使命,這樣無聊的理想現在放棄也肯定絕不後悔。但是……如果要我頂著正義的『討伐』之名才能埋葬仇敵的話,如果要讓我對今天的仇恨視若無睹而去秉公辦理、理性解決的話,這種正義就只能是坨毫無意義可言的狗屎。」

他的背後浮現出一個圓形的圖騰,圖騰上刻上了類似於古代文字的痕跡,就似是在用某種不滅的象徵歌頌著這個人的率性和大能一樣。

赤斗:「我很清楚一件事……現在的我作為一個男人需要做的,就是讓那狂妄的虛無小鬼把一個簡單的道理銘記於心……」

從他的說話聲線中不難發現,他正試圖壓抑著怒火。

而這道怒火,正是一道如同他身上那熾炎之衣般的熊熊烈火。

赤斗:「『敢動本大爺的女人』得付出何等沉重的代價,今天就讓我給他上一課吧!!!」

接下來,這個被薔薇十字團第二代會長赤色戰神譽為「神話」的存在,將以「一個人的戰爭」詮釋自己的偉名。

◇◆◇◆◇◆◇◆◇◆◇◆◇◆◇◆◇◆◇◆◇◆◇◆◇◆◇◆◇◆◇

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

嗡嗡嗡……

黑金機甲持續低鳴著。

「時間到了嗎……?」

「啪」的一聲,隨著手的一下揮拍,機甲的光輝熄滅了。

原來……這台看似高端的機甲不過是個小小的鬧鐘罷了。

某人從睡夢中甦醒過來。

他睡眼惺忪地擦拭著雙目,打了個呵欠,再稍微伸展了一下四肢。

這個人正待在一個漆黑的空間。

這裡除了黑暗以外就什麼都沒有,然而,他卻不曾為此感到一絲不自然。

時隔五小時,他再一次在這黑暗的領域中張開了金黃的瞳扉。

向來與瘋狂為伍的他,卻展示出了與平日截然不同的凝重神色。

他似乎感覺到了世界的異變。

突然,一片光芒熔穿這片黑暗。

光芒如同一面鏡子映照出世界各處正發生的事。

這個人注視著這片光,默默地為變異的「人間」「祈禱」著。

他……或許不是一個「人」,而是這個名為「地平線的彼岸」的世界唯一神。

但偏偏這樣的一個神,卻正在向某種存在祈禱著。

實在是難以理解。

儘管如此,他——藤堂能侍——仍在矛盾地注視著這個世界,遠眺著他所期待的「彼岸」降臨時的那副難忘景色。

他曾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如此祈求著,又如此嚮往著。

◇◆◇◆◇◆◇◆◇◆◇◆◇◆◇◆◇◆◇◆◇◆◇◆◇◆◇◆◇◆◇

黑天蔽日。

戰火仍然活躍地舞動著,但大氣卻顯得格外冰冷。

獨裁者從結界的破洞中紛至沓來,四處肆虐,他們那憤怒的咆哮隨處可聞。

仇恨和憤怒席捲於這場戰爭之中,若長此下去,生靈塗炭的悲劇光景將以最不為人所待見的黑暗編撰於史實之中。

戰爭是由力量所主宰的,它或許會披上正義的面具使得事情和生命的價值得以昇華,但偏偏卻是從不以殺戮為正義的行動。

戰爭並無正確或錯誤可言,成王敗寇,只有勝者才能為戰事的結果下定義,此為世界常事。

世上並沒有什麼能擺脫道德的束縛卻以殊榮稱頌,而唯獨「戰爭」可以。

因此,戰爭是自由的,哪怕在其中混雜了復仇的意志,以怨怨相報的形式互相撕殺,任誰也責無旁貸。

而此際,世界上最令人震駭不已的「復仇連環劇」要上演了。

一顆璀璨奪目的辰星從城堡的後方升起,所有魔物、戰士和俘虜皆為之注目。

龐大的熱能圍繞於這顆艷紅之星的四周。

隨著它的高昇,大地上所感受到的壓迫力卻反而更令人窒息。

「這是……什麼鬼……」

「這是開玩笑吧……」

「為什麼會在這……」

「不可能的……」

「那是……」

「哈哈哈……」

「『天照御命』……」

「加賀美赤斗。」

「這是……」

「——神呀。」

地面上一群身經百戰的獨裁者得出了別無二致的結論。

能在萬尺高空中散發出如此駭人魄力的,就只有那個名為加賀美赤斗的男人。

他們在心中斷言,眼前這顆遨翔天際的「微型太陽」,正是他們最大的天敵。

「快向隊長報告去!!」

「要報告什……」

「廢話!!當然是請求協助撤退的支援啊!!」

「哈哈哈哈!!我們怎麼可能逃得了啊……」

獨裁者們開始慌忙地應對起來。

他們紛紛聚攏在一起,惶惶然等待著支援的到來。

他們相信著,只要這樣做的話,擁有著人質的他們不會被「天照」之火所消滅。

從不久前有半數成員「沒被薔薇魔術師殺死,而只是被擊暈」的情況看來,他們得出了「對方不敢對他們手上的人質輕舉妄動的結論」。

而這兩名被脅持的人質就是時本影安插於獨裁的內應,桑原千代子以及久間實乃,她們的身份早在亞歷克斯的叛變後就暴露了。

突然,包裹著星辰的火炎之膜消失了,只見一個人在半空中漂浮著,這個人的容貌暴露的瞬間,獨裁者全體隨即陷入一片方寸大亂的恐慌狀態。

因為,他們意識到自己要被制裁的時刻到了。

同一時間,本來向著夜靈地鐵方向移動的虛無英雄亦因為感受到這一鼓極不尋常的靈力波動而回首遠眺。

在目睹距離自身五公里以外的那個人以後,他完全打消了哪怕只是多走一步的念頭。

或許,是身體不受控地顫抖而使得他卻步了。

森西末也:「火紅的頭髮,身披白炎的天照之衣、漂浮於背上的聖紋圖騰、纏身的白金龍炎、手執弒龍的萬里光弓……這就是最強人類之一的加賀美赤斗嗎?」

恐懼的抖動慢慢運形成瘋狂的亢奮。

這是被逼入絕境的人常見的情緒變化。

森西末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該死的亞歷克斯.奧米加……果然這一切都被你玩弄於鼓掌之中啊……說什麼能『全身而退』,不是明擺著不可能嗎?」

虛無英雄以一陣近乎咆嘯的狂笑掩飾起自身的焦慮。

他似乎早以得悉「天照御命」將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只是他實在不願去相信自己的雙眼,即使現在這刻這份狂想已然實現了,他亦實在無法與這份近在咫尺的死亡恐懼相互抗衡。

沒錯,不論是虛無英雄還是惡名昭彰的獨裁者,都非常明白眼前這副身影正是跟自身完全不在一個次元的存在。

想要戰勝加賀美赤斗是不可能的,因為不會有理智的人會嘗試去考慮如何戰勝神。

「天照御命」並非正義,它同樣是一種自由的象徵,它是對罪惡的獨立戰爭,它將以自身不可逆的強大來燃盡眼前所有黑暗,任何邪道都絕不姑息。

同為肅罪戰役三大英雄之一的虛無英雄,絕對比誰都對加賀美赤斗的強大有更深、更深的體會。

試問有誰能獨力應付「整個薔薇十字團的戰力加起來」才能有一戰餘地的對手?

虛無英雄在他面前也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罷了。

天地聞之色變。

在天照御命將目標納入其視線的那刻起,大地與大氣的溫度開始同步急升,無與倫比的強大靈壓使島上的每一個人都難以呼吸。

偌大黑雲徐徐形成,轟隆隆的雷霆號角從黑天鳴動,大海一再不安地翻騰起來。

火紅的辰星愈加變白,其溫度之高使得站立於地面上的所有實力稍遜的生物都無法呼吸。

此刻,唯獨擁有較強靈力加持的數十人方能勉強保持常態活動著。

加賀英赤斗的髮型漸漸改變著,本來火紅的短髮漸漸變成了一束冒著絢麗白光之霧的長髮。

這是神使——白櫻一族——所獨有的外表,也是加賀美赤斗的真正姿態。

緋紅之瞳俯視著大地萬物,朝他的目標牢牢盯去。

他行動了。

加賀美赤斗手上出現了一枝烈焰之矢,他把這枝箭架在光弓弦上,將其天照神力附加在這一箭的攻擊之上,箭矢上的烈火愈益變強,萬物屏息。

剎那間,四條火龍從天照之衣的火焰中跑出,它們高昂地咆嘯著,於空中自由飛舞,不消一會,再次一同衝向那即將熔穿萬物的箭矢之上,融入其中並進一步使其提升了威力。

「【GIFT-火照之川.四重天引】。」

一聲令下。

一枝帶有龍型火光的箭矢穿越萬里長空,火龍的咆嘯聲響徹雲霄,心臟仿似要被這強而有力的高呼震破。

箭矢直指虛無英雄所在的上空,倖免於難的獨裁者們皆為自己躲過一劫而感到僥倖。

虛無英雄定了神。

只是默默盯著這枝正以音速直逼自身的死亡之箭。

他看似接受了死神的到來,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赤耀一閃。

兩個直徑將近一公里的赤色法陣以虛無英雄為中心、於地底和天空中展開。

虛無英雄終於清楚看見了龐然法陣的正體……那是一條全身燃起紅燄、正在空中盤旋的巨型火龍。

而在法陣與自身之間亦有一道炎龍之矢自法陣張羅之時便一直停留著,它同樣默默地盯著自己,形同活物。

虛無英雄同樣很瞭解,眼前這兩光是存在就足以震懾人心的現象,正是因為盯上自己的繩命而出現,他為此付諸毫不遜色又極為驚人的自制力,冷靜無比地為了活下去而採取行動。

「靈氣骨架構成……」

下一瞬間,沖天火光再一次閃耀於幽湖島之上,超越在場每一個人所能想像的現象發生了。

那……是一道與龐然法陣同等巨大的衝天火柱。

大地瘋狂震盪,天與地被強行顛倒,雷霆之聲反覆轟動。

龍嘯之聲伴隨核爆般的鳴動以前所未有的震動傳達至每一個人的耳邊,撼動每一個人的心肺乃至其思緒。

狂暴的熱風席捲整座幽湖島,島上的天然岩柱紛紛被吹得東倒西歪,天上的黑雲與濃煙被這鼓蠻幹輕易推散。

暴風逼使所有人閉合上眼睛,更甚單單是為了不被吹飛便不得不匍匐在地,以緊抓著地面上那乾涸的泥土但求覓得一息尚存。

在加賀美赤斗正下方的尼福爾海姆城亦在這爆風底下被徹底摧殘,將近4成的建築倒塌,厚重的城門更被吹飛至大海之上,城中火勢愈發猛烈。

此際的幽湖島簡直如同災難片的真實呈現。

當所有人回過神來時,世界已經完完全全改頭換面。

耳鳴持續不斷,視野呈藍黑色,整個人暈眩得想吐也吐不出來。

縱使風暴已然結束,身體仍然沒能平衡站穩,四肢產生了斷裂般的陣痛,大腦似乎仍未能理解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事實上,經過了這場「災難」以後,即便只是附帶受襲的獨裁者中也已經有十數人死於休克,這是單論威懾力亦足以致死的一擊。

花了十數分鐘方好不容易使得身體回復正常水平,但目睹眼前「盛景」以後,人又似是要再一次為之倒下。

眼前出現的,是一片龐大的火湖。

熔岩如同剛爆發過的活火山一般劇烈地翻騰著,熱力依然逼人,就算是身在現場數公里外的獨裁者也能清晰感受到皮膚上的悶熱感。

幽湖島將近八份之一的地域被直接蒸發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片活躍無比的火湖,以及從中源源不絕地噴湧而出的蒸氣。

獨裁者們一個接一個跪倒了,他們在這一箭的威力打撃底下徹底感受到「神」的震怒以及自身的無知愚昧。

火焰的光芒以其威力持續震懾著獨裁者的惡意與鬥志。

直至天上的「辰星」消失了,他們才得以一個接一個從死亡的恐懼中恢復神志、重新回到這片荒謬的現實中。

◇◆◇◆◇◆◇◆◇◆◇◆◇◆◇◆◇◆◇◆◇◆◇◆◇◆◇◆◇◆◇

瀑布的沖擊聲自遠處響起。

偶爾,會聽到雀鳥快歌。

雅致的湖泊中有一座別具一格的小亭。

偶爾,會看見蝴蝶起舞。

綠草如茵的一片淨土環繞著湖泊,相互傳遞著生生不息的活力。

偶爾,會嗅到大自然的芬芳。

這是某個位於瀑布下游的世外庭園,一個寧靜的天堂,一個讓死者安息的地方。

此地名為「靈謐秘境」。

此刻,有兩個汗流浹背、大煞風景的傢伙正在這裡對話著。

「結束了嗎?」

薔薇魔術師——柏木佐伊——如是問。

「沒殺成。」

天照御命——加賀美赤斗——如是說。

「怎麼回事……?難不成你沒下狠手嗎?」

佐伊對此驚訝地問道。

「影那小子放到獨裁者的內應也在場吧?總不能把她們也捲進來,只能用一發『火照之川』碰碰運氣。」

赤斗冷靜地回答,只是他的雙眼仍殘留著一絲強烈的悔恨之情。

他握拳,又放鬆了下來,似乎有了些什麼打算。

赤斗:「佐伊,我聽聞在數個月前,薔薇十字團委託了你的所屬公會去伏擊影了。雖然行動是以失敗告終,但是理由卻是『黑薔薇會長違反定則』。」

柏木佐伊:「那又怎樣?」

赤斗:「你的人應該沒在場吧?」

柏木佐伊:「不,沒有,我猜西結她就算再愛犯傻也不會牽扯到這個地步的。」

赤斗:「是嗎?假若我是你的話,看過這座城的住客以後一定不會這麼想,她們的下場甚至難以寫進歷史中吧?或許你那蠢蠢的暫代會長正替時本影冒他本來該親自冒的險。」

柏木佐伊:「……」

赤斗:「以下只是我的直覺。」

柏木佐伊:「等一下……」

赤斗:「這場戰事不是單純的復仇,這只表面上的掩飾,事實上這也沒辦法解釋虛無英雄也在場的理由,那傢伙再怎麼扭曲也不可能跟仇敵合作,除非他真的完全瘋了吧。」

柏木佐伊:「我實在不想去聽你這番話,你的直覺不是GIFT的能力之一嗎?難道有過什麼不應驗的時候嗎?」

赤斗:「沒有。」

柏木佐伊:「所以我該給什麼反應才對?」

赤斗:「就算現在幽湖島上的獨裁者全敗了,接下來大概也會有什麼更嚴重的事會發生。」

柏木佐伊:「你到底想說什麼……?」

赤斗:「所以說,我在解除天照狀態時恰好看到了用【追覓之門】回到幽湖島的影。」

柏木佐伊:「有什麼關係……嗎……?」

說到這,佐伊背上一熱,很快便陷入焦慮當中。

甚至,他的身體再一次冒汗了。

至今一直保持著處之泰然的態度了事的他竟慌亂了起來。

柏木佐伊:「喂,赤斗……難道……」

赤斗:「沒錯,大預言家和佐藤大崎所預見的『那個時刻』到了。」

正當佐伊打算再一次使用他的專屬將自己轉移至幽湖島時……

赤斗:「住手!」

赤斗一把抓住佐伊的手臂。

與此同時,他的手心中冒出了天照的焰火。

這一個小小的動作促使佐伊的專屬失效了。

柏木佐伊:「為什麼要阻止我?!」

赤斗:「接下來得看『天之子』的造化,我們只能靜觀其變,冷靜下來吧!」

柏木佐伊:「你要我眼睜睜看著全世界陷入戰亂中嗎?!」

佐伊一把甩開了赤斗的手,提高了自己的手杖指向他,毫不留情地對其怒吼著。

對佐伊而言,他的內心毫無疑問清楚自己一直敬畏著赤斗,同時,他亦明白將法杖指向赤斗幾乎等同將自己推往死地,但是此刻,他卻更清楚自己有不得不去戰鬥的理由。

赤斗:「『薔薇魔術師』,冷靜下來吧!」

眨眼間,一把緋紅之劍架在了薔薇魔術師的脖子上,他的手杖也已經不費吹灰之力地被對方擊飛了。

赤斗手上的那把刀刃,有著由結晶石打磨而成的刀身,以及刻有白櫻家獨有家徽的刀柄,這把刀毫無疑問正是白櫻久留美的GIFT——【妖刀.紅櫻】。

赤斗:「柏木佐伊……拜託了,不要讓她……不要讓席楓的死失去意義。雖然我實在不情願作出這種可恨的選擇,但是如果你還是決定要硬闖的話,我就只能在這裡把你打倒。」

赤斗以一鼓駭人的氣勢威脅著佐伊,同時亦苦苦哀求著,哀求著眼前這位摯友的體諒。

看見赤斗那悲愴的表情,一次又一次回想著影對他的恩情,佐伊在心中作出了決斷。

柏木佐伊:「赤斗,請你誠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

赤斗:「說吧,只要能讓這把刀不沾上你的血,無論是什麼我都願意回答。」

柏木佐伊:「你……打算對無辜者的死能袖手旁觀嗎?你真的能忍受跟果森席楓同樣的慘況降臨到其他你所認識的人身上嗎?」

赤斗:「不,你錯了,佐伊,我只是打算靜候無辜者得到救贖。」

柏木佐伊:「這是不可能的……你也應該在心裡有個明瞭吧,時本影看到這場悲劇之後到底會有什麼反應。」

赤斗:「暴走。」

柏木佐伊:「沒錯,就算是瘋子也能看懂尼福爾海姆城的人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吧?而且幸崎小姐的話就更是如此……」

赤斗沉默了一會,便把架在佐伊脖子上的妖刀收了回來。

此時佐伊身上的靈力亦逐漸邁向溫和,回到了他的恆常狀態。

赤斗:「抱歉,佐伊,我沒什麼能稱作『把握』的理據能說服你,我不過是想試著去相信席楓的判斷罷了。」

柏木佐伊:「『判斷』……?」

赤斗:「雖然不太甘心,但是席楓她確實曾經這麼說過。她說『如果救世主真的存在的話,大概不會是你吧?要真有這種人,那就是時本那混蛋,因為他有著改變世界的力量,同時也有著一顆天真的心,一顆狂妄得想要站在神之上的心』。」

柏木佐伊:「這是天方夜譚……」

赤斗:「我和你不就是了嗎?」

柏木佐伊:「……」

赤斗:「佐伊,時本影的潛能你比我更清楚吧?現在,屬於他的試煉降臨了,過了今天世界的格局和走向都會有所改變,這不是你和我所能遏止的。」

柏木佐伊:「所以就應該放棄嗎?」

赤斗:「我沒有放棄,只是……」

柏木佐伊:「只是……?」

赤斗若有所思地看向遼闊的天際。

赤斗:「我只是相信著罷了。」

柏木佐伊:「只是這樣嗎?難道只能這樣嗎?!」

赤斗:「三年前,經歷肅罪戰役後『天之子』的名號在犯罪界有著任誰都無法比擬的震懾力。這件事是他認識你之前發生的,你大概不清楚吧?」

柏木佐伊:「時到如今再去了解這種常識,難道還有什麼意義嗎。」

赤斗:「當年在肅罪戰役最後的戰事中,有三個人為這場本該漫長的戰爭取得了決定性的戰果,徹底扭轉了局勢。這三名被人稱頌的英雄你知道是誰嗎?」

柏木佐伊:「你、森西末也,還有影。這點事我還是清楚的,但那又如何?」

赤斗:「其實那場戰爭中真正立下最大功勞的,是時本影,這正是我一直以來願意去相信他的理由,也是把席楓交給她的理由,這點從一開始認識他時就沒變過。」

柏木佐伊:「果森小姐她自己也都已經……這就足以說明時本影已經到極限了。沒錯,我不會否認,他確實曾是一名英勇無比的少年戰士,就算是他成為獨裁者會長以後這點也沒有任何變化,被他所拯救的我亦深有體會,但現在的局勢明顯已經不再是身為區區一名戰士的他所能掌握的。就算他有著左右戰爭的強大能力,也不代表他的心理能趕上自身那份才能的卓越。赤斗,從作為現今世界樞紐的影暴走那刻起,就註定了世界會走向黑暗,而你這種放任不管的想法和任性,就等同於令更多無辜的生命白白死去。你真的完全理解了嗎?」

聽了佐伊的觀點以後,赤斗並無任何情感上的波動,似乎是聽了預料中的話一般冷靜。

赤斗:「時本影那小子……他迷惘了,肅罪戰役的餘燼將他所有的摯愛之人燒死了,這份陰影一直都植根在他的內心深處。正因如此他才會變得懦弱,尼福爾海姆城才會淪陷,席楓才會喪生。所以佐伊……你是對的,我沒有半點不同意的想法,從理性考慮我的行為只能被稱為『惡』。但也正因如此,正正是為了令這一切變得有意義,所以他才需要再一次經歷那場他曾經無法跨越的試煉,就像三年前的那場肅罪戰役一樣。」

柏木佐伊:「請告訴我……他到底做過些什麼讓你如此肯定他的能力?為什麼要不惜放棄復仇、賭上世界、賭上理想,只為給他留下那所謂的『試煉』?」

赤斗:「『肅罪戰役』,當年這場戰事局勢可以說是嚴峻無比。當時為了將犯罪界連根拔起我不惜發動了戰爭,就在那時一名少年向我提出了合作的建議,他就是身為最強前線攻略型公會鳳凰會的首領——」

天之子,時本影。

◇◆◇◆◇◆◇◆◇◆◇◆◇◆◇◆◇◆◇◆◇◆◇◆◇◆◇◆◇◆◇

我還記得和他初次見面的那一天,由於正值開戰前夕,人心惶惶,街道上並沒能看見多少平民往來。

從街頭到巷尾都滿佈著壓抑的空氣,攤販的叫賣聲不再,每個行人都極力迴避與他人對視,為免招來橫禍。

這時,薔薇安排了身為會長的我去遊說一個名為「鳳凰會」的公會加入戰線,以示尊重和誠意。

素聞這是個在前線戰場上百戰百勝的公會,人數雖然不多,但卻全是由狩獵魔物的精英組成。

按照行程,我在中午時份走進了某個地下會議室,那房間中只有一個人坐著,他向我走來,是一名少年。

我實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站在我面前的這名少年容貌稚嫩,卻在談吐乃至一言一行間皆顯得十分穩重,或許多數我團的老兵也沒法和他作比較。

自第一眼看見他,我便彷彿感覺到了這個殘酷世界對他的寵愛。

甚至乎,以至於有一點是超乎我所想像的,那就是我壓根從未想過最強前線公會的領袖居然會是如此年輕,沒錯,走在世界最前線的人實在不應如此年輕……

沒過多久,我便同意了由他主動提出的合作提案,我給予了他和他所屬公會在戰場上自由行動的特權。

事實證明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他所率領的鳳凰會由於本身的自由性所衍生的獨特風格,再加上自由行動特權帶來了神出鬼沒的效果,隨即在各大戰事上取得了豐厚佳績。

但當時的我仍深信著,那只是因為他們還未與那「八大惡魔」碰頭而致的僥倖罷了。

所謂「八大惡魔」,是指當時勢頭正盛的八個最強犯罪公會,它們正式聯合起來亦正是導致我不得不發動全面戰爭的理由。

每個惡魔公會都只有約二百至三百人左右,都放眼看去幾乎全是跟當今「遊盪者」潛力相約的玩家。

雖說有了鳳凰會和各大公會坐鎮,但戰局仍一直僵持著,八大惡魔的實力和頑強在此其中亦充分展示了出來。

為了將對手逼入絕路,我一度利用薔薇十字團的龐大人力將各大安全區域封鎖了起來,同時對所有一般玩家和NPC實施短期性的完全禁足,完美將犯罪者隔絕在外。

只是直至現在我也實在不情願去回想那群犯罪者的能耐,他們竟然能在斷絕物資補給的狀況下撐上兩週,這絕非尋常之事。

「要是他們沒把才能用在歧路上的話就好了……」我曾一次又一次為此感嘆。

直至戰事開始後不到一個月,惡魔們的耐性似乎也到極限了,於是突如其來的總攻擊發動了。

誰也沒想過,聖隕坑對外的封靈之域全魔物竟然會扎堆衝破了安全區的防線,這無疑是某種GIFT所導致的。

所幸這種荒謬的情況早已被團中有能之士——亞實.斯圖爾特——洞悉,事態才得以控制。

但不久後,在世界各地的防線也接二連三發生了相類似的事件,我方開始為著連忙防守而展現出疲態。

然後,在苦無對策的情況下,試圖制止事態發展的我下達了對鳳凰會首領——時本影——的拘捕令,直接促使薔薇十字團與鳳凰會關係破裂。

拘捕他的理由一部分是基於直覺使然,當時的我感覺到要結束這場戰爭,「拘禁時本影」將會成為極其重要的一步。

其次的理由是……我曾這樣聽說過,鳳凰會的首領時本影曾在戰場上無意識地操縱了四周的魔物為其戰鬥,這是最無法為其爭辯的事實。

有可能是他的無心之舉,我亦不認為他會幹這種對自己公會也有危害的事,但無關他的意志,只要是再輕微的可能性也得排除,這就是我的判斷。

為此,我強制囚禁了作為重要戰力的他一週之久。

一週後,並不是我把他放出來,而是他的小女友——後來人稱「寂星魔女」的小姐姐——來探監被拒絕後,一怒之下把整座監獄給拆了才不得不暫時擱置對他的處置。

事實上,我們本來也打算放他出來,只是手續處理上費了點時間而已,畢竟從當時的情況看來囚禁他並沒能阻止事態發生。

及後,團中親保守派的亞實.斯圖爾特建議藉詞讓時本影為破壞監獄給出不可能的賠款金額,誘導對方主動促成談判,以威逼本來合作關係已然破裂的鳳凰會再一次加入我方,協助我方追查誘發這一連串事件的原兇。

雖然這個企圖被發現了,但時本影仍願意合作,實屬萬幸。

就這樣,最後一戰便無聲無息地拉開了帷幕。

自戰事開始第一天起計的兩個月後,歷經幾番波折後終於找出了有關源頭的情報。

我、森西末也、時本影作為領隊分別前往了三個魔物湧來的生成點上,這三個生成點分別位於聖隕平原、石陣平原,以及雷音祠堂。

三個生成點中的兩個平原都屬於魔物地帶,當中以石陣平原的魔物最為強悍,但由於亞實.斯圖爾特推測那地方的情況並沒有另外兩地嚴峻,於是便派了當時平均實力相對最弱的森西小隊前往調查。

而我則負責帶領鳳凰會中姑且能稱作最弱的戰力,向最為危險的聖隕平原進發。

其次第二危險的雷音祠堂則由時本影負責,本應被安排參與在內的藤堂愛理小姐在當日意外地沒有出現,這是一件明顯違反雙方協定的事,但基於這一次調查的最後結果,我放棄了追咎的打算。

至於放棄追咎的理由是……

後來,我們才發現對方早已得悉我們的秘密行動,這是個致命的陷阱,大多數鳳凰會的成員都白白犧牲了

只怪一切發現得太遲了。

當時,在魔物之淵等待著我們的,是八大惡魔的總動員,我們的潛入行動早就被得悉了。

我所要面對的,是八大惡魔中的三大惡魔總動員,合計約700人,GIFT平均水平為C級的一眾「對玩家戰」專家,當中亦不乏數個A級專屬使用者。

在得一邊保護鳳凰會成員一邊戰鬥的情況下,經過了歷時一整夜的一番苦戰後,我終於好不容易地獨力將敵人全殲了。

之後不久,察覺到違和感的斯圖爾特才帶著大批支援趕來,並告知了已經把釋出情報的內奸處理掉一事,不過始終還是太遲了……

身在另外兩個生成點的鳳凰會成員折損一事,之後直接成為了戰爭後我引咎請辭的理由。

是我對不起他們……我對不起曾經對時本影立下會保護好鳳凰會成員的誓言……

但從局外者看來,不論我薔薇十字團,還是八大惡魔,要說這場戰爭惟一真正稱得上是失算的,其實就是時本影他自身的「靈解散華」。

所謂「靈解散華」,指的是用由自身形成的三大靈魂專屬作祭品,換取被獻祭專屬的短暫性能力飛躍提升,而代價是強化解除後會令自身的存在煙消雲散。

那時知曉這個儀式的人幾乎都是些大預言家一類的大人物,而明知道後果還會用的就更是不曾在歷史上出現過。

然而,時本影他明知如此,卻始終選擇用了。

就在我仍然處於奮戰狀態的同一時間,身在另外兩個戰場上的森西末也小隊和時本影小隊也在捨命戰鬥著。

而跟我不同的是,時本影跟森西末也那邊的戰況已經不是「嚴峻」二字所能概括的程度,或許稱之為「死境」會更為合適。

在戰後從報告得悉,另外兩個小隊中均有鳳凰會的成員壯烈犧牲。

奇怪的是,作為領隊以及戰後最大功臣的森西末也和時本影,一概未能清楚描述當時戰鬥的決定性過程,當中以時本影的報告最為離奇。

根據支援隊的報告,在石陣平原,也就是森西末也負責調查的地點上,毫不意外都有發生過劇烈戰鬥的痕跡,但從痕跡看來卻幾乎只是展示出單方面的攻擊,攻擊的一方更是兩大惡魔的成員,但偏偏戰敗的一方卻反過來是兩大惡魔。

森西末也是全隊中惟一毫髮未傷的,其衣服上甚至連一點灰塵也未見沾上,在戰爭結束後送醫時也只是出現了「靈脈疲勞」的症狀,他的情況某程度上比起我所在的戰場來得更為誇張。

雖然他的小隊中有人陣亡,但仍然完美地獨力擊敗了兩大惡魔(合計約250人,GIFT平均水平為C-級),實在令當時未清楚他潛在能力的我覺得匪夷所思。

另一方面,時本影負責的雷音祠堂就更是無法解釋了。

按他本人自身的描述,在同伴接二連三倒下後,他獨力奮戰到最後一刻,甚至不惜為此進行了足以令其灰飛煙滅的兩次靈解散華去應付三大惡魔(合計650人,GIFT平均水平為B-級)。

他亦清晰記得自己在「死前一刻」胸膛乃至腹部都被開了一個絕對足以致死的大洞,卻又不知為何在甦醒之時已全然無恙,甚至就連他本人也對自己沒有死去一事感到吃驚。

本來理應第一批趕到現場的薔薇支援隊因被埋伏及戰鬥波及全數陣亡,大多甚至屍骨不全。

惟後來戰後趕到的第二支援隊能給出可靠的證詞,但他們亦一致為此給出了幾乎無異於加重時本影戰果的離奇色彩的說法。即便如何鉅細無遺地推敲,也無法計算出時本影生存下來的可能性,亦無法解釋出時本影仍活著的事實,偏偏只遺下「仍然活著」的結果,時本影的生還最終只能算是天賜的奇跡。

至於這個戰場本應餘下的三十多名,包括佐藤大崎在內的全數倖存犯罪者亦已然盡數落跑。

不,或許應該說是他們放過了時本影一行人才對,不過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才有時間做到不留痕跡的撤退行動吧。

因為實在太過於難以追跡,只好將他們的明星臉通通印到通緝紙之上,假以時日大概會落網吧。

與此同時,時本影這個少年的偉名亦自此遠播,更得到世人的尊稱和傳頒,冠以「天之子」的名號,意為「備受天祐的孩子」。

這就是這個名為「地平線的彼岸」的世界中,所記述有關「天之子」的第一個傳奇故事。

——第十章.完——

加賀美赤斗的彼岸生存醒悟.其一

有些人受上天眷戀,有些人受上天詛咒,世界是廣袤無垠的,是有意識的,是不公的,倘若我們這些凡人仍然選擇欣然接受而放棄挑戰,人生就未免太無聊了。

.本章初登場GIFT情報:

【火照之川.四重天引】:屬A++級傳說技能型專屬,必須裝備具有彈藥填充性質的武器方可使用,屬「火照之川」的第四階段,透過「射擊」而「命中」時,會以命中點為圓心於天地各浮現一個赤色法陣,此兩法陣均由一對炎龍組成,擁有將所命中地域呈現概念性焚燒的能力,一般而言,命中地會直接轉化成火湖(範圍將近直徑1公里),不存在任何能正面接下此攻擊的一般人類。

【虛無的洗禮】:屬A+級傳說能力型專屬,效果指定對象為球狀界限內的任何可被意識之物,擁有將指定物質或概念性現象短暫拖進「虛無」的能力,此能力可同時對多個對象生效,但無法干預生物的「存在」此一事實,被拖進「虛無」的對象會被賦予「徒具其形」的效果,可視而不存在。

【虛無者不死者】:屬B+級能力型專屬,擁有令自身穿透一切致死攻擊的能力,屬罕見的被動能力,可自主發動或抑制,惟靈力消耗量頗高。

【魔獸制法】:屬B級技能型專屬,擁有馴服除魔王以外任何魔物的能力,使用時必須直接接觸指定魔物並進行契約,成功率浮動(部份魔物種類成功率偏高,如本章登場的魚人類),契約成立後該使魔能透過主人的靈力供應強化自身,惟無法馴服比自身高出五級以上的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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