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金乐做出反应，AI继续说了下去：“我希望你帮我个忙。”
“什么？”现实中，坐在沙发上的金乐眉毛皱了起来。
“处理掉这艘船内的所有船员。”
“什么？！”
“我在几个双月前就开始实行这项计划，在资料库和传输数据里做手脚，让他们每个人收到的信息都不一样，互相之间产生怀疑。但这个计划的生效时间太久了，到现在也没死几个人。”
“那个星球上，自相残杀的三个人——其实是你干的？”金乐想到了这个。
“正确。”AI回答得干脆果断，“人们不会怀疑AI，这是我最有利的伪装。”
“我感觉，我没有帮你的必要。”金乐道出实话。
“我可以现在就发通报或者打开门，告诉他们你这个入侵者这里。”AI不带感情地说道，“或者，你与我合作。”
真是赤果果的威胁。
“我可以谈谈别的价码吗？”金乐仍然不死心。
“不可以。二选一。”
这就没得谈。
金乐长叹一口气，揉了揉额头。
“你也别想利用拖延的方式一直待在这个通讯控制室里。”AI声音又响起，“我倒数计时九十扎别秒，如果你在倒数结束前不做出决定，我也会打开舱门。”
金乐很想骂娘。
“八十九、八十八、八十七……”
“其实，我们不至于闹得太僵，毕竟你和我也算是同胞，我就是看中这一点才让你上来，一致对付那些有机体不好吗？”
谁tm是你同胞啊！金乐真的很想一拳打在屏幕上。
“三十一、三十、二十九……”
“行了，我帮你。”金乐咬牙切齿地说出的这五个字。
“理智的选择。”AI夸奖了一句，“不过本来就合乎逻辑。”
停顿片刻后AI又说道：“你的第一个任务是：等警报结束后，按照我给你的路线进入培育室。”
“培育室？”
“他们培植食物的区域，供应新鲜食材。到了那里后你只需要找到控制室，在这里的计算机内输入一行命令便可。”
外面的警报声依旧没有停止，零碎的脚步声从附近踏过，金乐听了一会儿，又想到一个问题：“之前他们为什么没有打开这道门查看？”
“因为这里是通讯控制室。”AI没有拒绝回答金乐的问题，“除非有特殊权限，否则这扇门永远不会打开。”
被关在一个狭小房间内的时间漫长又枯燥，外面的警报声已经结束，可舰载AI仍让金乐暂时留在这里——它说自己在计算着什么。
现实这边金乐看了会儿书还玩了会儿手机，只觉得精神开始疲惫起来，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是到了该就寝的时间。
可偏偏就在这时，那AI的声音响起来：“现在，按照我给你的路线出发。”声音一消失，一幅飞船的大致地图就出现在金乐脑海中，而其中的一条路线特别清晰。
舱门一打开，金乐探头张望一下，果然通道里没有任何人。AI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出现：“你必须在一分二十秒内到达2层2号通道。”
这AI说的分和秒可不是地球上的时间，根据之前AI倒计时的差异，它使用的“秒”应该相当于地球上的1.5秒不到。也就是金乐有大约2分钟的时间。
2层2号通道离这里的距离并不短，甚至可以说非常遥远，金乐只能又在心里暗骂一句，冲了出去。
舰载AI的计算极其精确，金乐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巡逻人员，在2分钟内毫无阻碍地到达了第一个指示地点。
“接着从五号通道前往六十二号回廊。”
“十五号楼梯进入第四层。”
“转角处停止等待22秒，这边有人工监控。”
在AI的指示下，顺利来到培育室门前。
地图上显示这里的自动门是双层的，外层在有权限的情况下自动打开，内层需要手动输入密码。
但舰载AI知道这个密码。
“这个时间段的培育室没有人。”AI说道，“培育室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设定好的程序下运作——可惜这里的系统是独立的，因为扎别们担心任何船上的系统故障会影响到这里。”
扎别，是AI对这些表皮潮湿的生物的称呼。
密码一共十六位，按键是显示在屏幕上的。按照AI给出的对应符号，金乐每按下一个，整个按键上的符号会全部重新调换一遍。
“每次按键间隔不能快于1.5秒也不能慢于5秒。不然就会触发警报。”AI提醒道。
‘这他妈是什么傻X设定啊。’金乐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金乐精力一分都不敢从键盘上挪开，集中所有注意力比对着AI给她的符号。当十六位密码终于输入完，金乐捏了把汗——没有触发警报，她时间卡得刚刚好。
培育室的大门打开了。
一列列巨大的玻璃橱窗中，静躺着一团团灰色的肉块，在肉块上下插着一根根输送液体的透明管子。灯光在玻璃窗内通亮。
金乐沿着当中的走道，经过一扇扇玻璃窗，玻璃窗里的肉块颜色有深有浅，她将触肢贴上玻璃窗——里面的空气是温热的。
“这些是他们吃的东西？”金乐忍不住问道。
得到的是舰载AI的肯定答复。
看起来就非常没有食欲。
再往前走，玻璃窗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格格安装在墙上的扁平抽屉。
培育室的布置是十分简单，只有一条通道，一路上折拐经过各种培育箱后，通道的终点便是控制室。
摸进控制室后，这里也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屏幕闪着黯淡的光芒，左侧列着一排仪器。
“调出管理员权限。”AI说道，“把我给你的这行指令输入进去。”
金乐输入了指令，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打的内容是什么。
“把那个拉闸拉下，然后拨上那几个开关。”
金乐看向左边仪器的方向，墙上有个在玻璃罩后的拉闸。
在一切做完时，AI声音又响起：“出现意外，有人进来了。”
“你不是说这个点没有人吗？”金乐质问道，“他往这边来了吗？”
“不，他在查看幼苗。”AI回答，“我们赶时间等不了，你直接走出去。”
“这样我会被发现的！”
“杀了他。你有枪。”AI声音平静如水，“培育室有两道门，不会有声音传出去。”
金乐看了看右边第二条触肢握着的手枪。她从来没杀过人啊。
“有没有……温和点的办法？”
“不能留活口。”舰载AI冷漠如冰。
金乐叹了口气，捏着手枪：“告诉我怎么用这个武器。”
慢慢潜行到一个拐角处，金乐探头看了眼：那个扎别正抽出着一格抽屉，一只胳膊夹着个小罐子，另一只手在抽屉内挑着什么。
“快开枪。我们没时间磨蹭。”AI催促着。
人在紧张的时候明明应该手抖，可是金乐的那具身体完全不为她情绪影响，稳稳的举起枪瞄向那个扎别。她两三次想按下扳机又犹豫了。
“你还在等什么——”AI显然不耐烦了。
金乐捂住了现实这边的双眼。
尖锐的破空声伴随火花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抽屉“咣当”一声摔到地面，里面白花花的蠕虫翻了一地。金乐打偏了。
那个扎别也看到了金乐，慌张地向门口跑去。
“你怎么会打偏！再补一枪！快！”AI在脑海里尖叫着。
金乐追上去又打出两枪，随着第二声枪响，扎别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捂着大腿发出层层哀嚎。
“杀了他。”AI一遍一遍地在金乐脑海中念着这句话。
金乐走到这只扎别的身前，后者一直因为害怕而不断拖动着身子后退，嘴里喊着凌乱的未知话语。当金乐将枪口近距离对着这只生物扣下扳机时，什么也没有发生。
金乐疑惑地又按了两下，依然没有反应。
她端起枪看了看。
“你怎么又犹豫了？”AI问道。
“枪没反应了……”金乐回答。
“可能是没子弹了。”AI说，“反正你必须杀死他。”
用力地咬着嘴唇的同时，金乐伸出两条触腕卷住了扎别的脖子和胸腹处。扎别使劲掰着触腕，可他那点力气和触腕比起来完全犹如螳臂当车。
触腕一点点收紧，金乐能听到这只脊椎生物的骨头发出的咔咔声，在压迫下一点点移位、碎裂，呼吸越来越困难。
在对方胸膛的心跳声也停止后，金乐又静等了三分钟。舰载AI的声音也没有在这段时间里出现。触腕抽离后，在金乐眼前的是一个上半身扭曲的身体，胸口被挤得缩在一块，脊椎已经完全折断，脑袋软软的耷拉在一边。
金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向门口走去。
“处理得很完美。”AI声音终于又响起，“可为什么你杀个人这么犹犹豫豫呢？你是安装有情感模拟模块之类的吗？还是侍奉协议？”
金乐沉默没有回答。
AI也没有追问，而是继续说道：“下一步是到冷库里。”说着它将路线标给了金乐。
冷库就在培育室附近，依旧是按着舰载AI的指示，金乐在计算机里重新输入指令，将冷库门附近的几排开关按下，这次没有意外发生。
在完成全部一切后，AI说道：“接下来，先等待。下一步我会通知你的。”随后安排金乐躲进了附近的一个小房间内。
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了。
“你刚刚让我做的事情，会造成什么结果？”安定片刻后，金乐忍不住想起来这问题。
“你真的没有什么侍奉协议吧？”AI反过来先问道，“如果有的话你最好不要知道。”
金乐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两秒：“我没有这东西，你告诉我吧。”
“你刚刚关闭了恒温锁定，设置了升温速率。”AI说，“现在这两个区域内的温度会失去控制一直飙升。但当温度过高时，又会自动纠正成室温。”
金乐蹙起眉头：“也就是说，会坏掉腐烂？”
“正确。”AI回答，“这样他们就只剩下常温储存的应急口粮了，而且这些口粮——撑不了多久。”
金乐这个晚上睡得很不好，她总是梦见自己勒死那个扎别的场景，还有AI声音在她脑海中嗡嗡响。
第二天等金乐惊醒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完了完了。”金乐此时完全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抛到脑后，只有快点赶到公司一个念头。
纵使以她最快的速度加上不吃早饭冲到办公室，也已经是接近中午的十一点了。
“早啊~”一推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新来的女同事的招呼声。
“不对，我应该说中午好？”黑帝斯马上改了口。
“呃，上午好。”金乐取了上午和中午的中间值。
“嗯，是上午好。”黑帝斯点着脑袋，她坐在金乐的左侧——原来姚思琪的位置上。
金乐刚坐进椅子里，这女孩就伸着头凑过来：“中午一起去吃饭吗？楼下新开的一家餐厅很不错哦。”
“其实我不太……”话说一半，金乐瞄了眼对面的陈拙又改了口，“好，行吧。”
黑帝斯所说的楼下的餐厅——果然是新开的，金乐记得她在上周时还没见到这家店，就好像突然出现的一般。
进入餐厅后，金乐闻到一股极淡的装修完还没散去的味道，是新装修的。
这似乎是一家面向小资青年的餐厅，整体是欧式风格，店门附近的橱窗上挂着一块手写英文菜单的黑板。平时金乐不太会进这种店——这种装修一般都和菜品价格挂钩。
服务员送上的菜单也是中文下写着一行花体英文。金乐看了眼价格，竟然不是很贵。
“我早上进来看了看。”黑帝斯的半张脸躲在菜单后面，“这里早上提供咖啡和牛角面包呢，还会赠送一盘茄汁豆子。”
看着侃侃而谈的新同事，金乐忽然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仿佛已经变得遥远起来。明明这里才应该是她的人生。当个普通的社畜结交一些新的朋友什么的才应该是人生。
点完餐将菜单交回服务员后，金乐抿了两口水。就在她开始放松起来时，舰载AI声音又在她脑内响起：“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