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女

作者:四色猜想 更新时间:2020/11/16 1:30:43 字数:22899

“喂,你们这群男生,不要在教室里玩传球啊!”

栖星双手叉腰,站在正在教室后方边打闹边传着篮球的男生们中间,高声说道。

“没事,反正老师还没来,就玩一小会嘛。”

“你们这样很危险的!万一砸到别人怎么办啊!”

“放心啦,我们传球很稳的,看。”

栖星面前的高个子的男生像是故意要展示给栖星看似的,将手举起用投篮一样的姿势丢了一个高抛球,以完美的曲线绕过栖星的头顶,传到了另一面男生的手中。

“你们这群人真的是……都被没收了那么多球还不长记性吗。”栖星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着剩下的几名男生,似乎是想让其他人停手。然而面前的男生们仍然一边嘻笑着,一边更加快速来来回回地传起了球,似乎是栖星的话起了反作用。

“我说你们啊……”

“啊,糟糕——”

似乎是传接球的动作太快了的缘故,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上的男生没能接稳飞来的球,篮球顺着惯性从他的手里滑出,向着坐在窗边的一名戴着眼镜的女生的方向飞去。

“——呃啊。”

栖星的肩膀被飞出的篮球狠狠地砸中——在篮球飞出的一瞬间,栖星快速地作出了反应,用如同足球守门员扑球的姿势想要用手接住飞出的球,但显然太过勉强。因为没有稳住重心,栖星的在接到球之前身体便向前倒了出去,球也恰好撞在了她的肩膀上——万幸的是,球也顺着她倒下的位置被扑向前方,从课桌间的缝隙滚了出去,并没有弹向其他的人。

“啊,那个……没事吧?”

那名接球的男生有些尴尬地走上前来,想要搀扶倒在地上的栖星,却被栖星举起的表示拒绝的手掌挡住了。

“所以我不是说了,叫你们别在教室里玩球了吗。”

栖星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略带气愤地说道。

“真的没事吧?要去医务室吗?”

“没事。”栖星像是要证明自己没事一样,举起手活动了一下肩膀。

“啊……对不起。”

“错了吧。“栖星双手抱在胸前,对着面前凑过来的一群男生说道,“你们应该向她道歉才对吧,要是真的砸到人家了怎么办?“

“对不起……“

坐在座位上的戴着眼镜的女生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面对一群男生的道歉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出口。

“还有,这个。“栖星一只手举起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捡起的篮球,看着面前的男生说道。尽管面前的男生大多都比栖星高了半个头,但却莫名有种栖星居高临下的错觉。

“唔……“

看着面前的男生们面露难色又欲说还休的样子,栖星沉默着看了看他们,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最后一次了啊。都被没收的只剩下最后一个球了,稍微也给我注意点啊。“

栖星将求递到了最开始的那个男生面前。

“谢谢……“

“没要你谢我。“

“唔,下次不会了。“

“嗯。“在男生小心地接过栖星手中的球之后,栖星点了点头,似乎是松了口气地放下了肩膀。

“啊,谢谢……班长。“戴眼镜的女生小声地对栖星说道。那是一名平时十分内向的女生,今天本来也只是孤身一人在教室的后面看书。似乎是不习惯这样的骚动发生在自己身边,她显得有些慌乱,一边扭过头说着,一边无意地在胸前摆弄起自己的母指。

“不要叫我班长,叫我栖星就好了。“栖星将手撑在女生的课桌上,靠着课桌飒爽地说道,”所以说男生真的是,永远不长记性啊。明明都已经被老师抓到两次了。“

“嗯,嗯……“戴眼镜的女生默默地低下了头。而栖星似乎是注意到了女生的神情,迅速地接上了话题。

“说起来,小芷啊,上次借我的那本小说,真的超好看的啊!今天来食堂的时候和我拼个桌吧,我想和你交流下感想。”栖星凑上前去,很自然地握住了眼镜少女的手,说道。

“啊,嗯……”

“——那个,栖星,班主任叫你过去哦。”

正当栖星想要继续顺着展开话题的时候,另一名女生从教室的前面探过头来,叫住了栖星。

“啊,好的。”栖星像是跳起一般从课桌边起身,转头对着那名被称为小芷的少女说道,“那么中午约好啦,拜拜。”

“嗯……”

栖星对着戴眼镜的女生笑了笑,摆了摆手,脚步轻快地向着教室外走去,完全看不出像是刚刚摔倒受过伤的样子。

栖星从小学时期开始,就一直在当班长的角色。无论是对于她自己或是班上的他人来说,她成为班长就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要说原因的话,可能是她拥有的领袖气质和正义感显得格外明显,再加上她那和谁都能成为好朋友的性格,做事也相当认真,所以无论是在老师眼中还是同学眼中,她就是最为适合选作班长的人选。而对于栖星本身来说,她似乎也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就是担当这个职责的人,因此也时时刻刻都以班长的要求来要求自己,在他人面前也表现得尽可能更像是理想中的班长。甚至在班级里班长选举的时候她也是没有竞争者的,因为大家甚至都无法想象她不作为班长的样子。先不论这是否是件好事,至少对于栖星来说,正是自己与他人这样暗默的共识才有了现在这样的她。

“……又是那家伙啊。”栖星走出办公室,一边走在走廊里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作为班长,栖星出入办公室的频率并不算少,就算是没有什么急事的时候,她也常常独自跑到办公室和老师们一起聊天讨论题目。正因如此,即便不是她的班上的老师,也对她有着很好的印象。不过自从进入高二以来,她被叫去办公室的次数却变多了起来。造成这样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她自己的问题——甚至说,和她几乎没有一点关系。会变成这样的情况,主要是因为栖星班上的一名有名的问题学生——即使在高一文理分班之前,栖星就一直听到办公室里的老师为那名学生头痛。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安排,在高二分班之后,身为和老师关系的要好的“好学生”的栖星,被和那名问题学生分在了同一班,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负责教育那名学生的负责人。这并不能说是老师不负责任,只不过对于已经想尽办法教育问题学生的老师来说,栖星这个值得信赖又擅长交际的学生算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吧——至少栖星的心里是这么觉得的。

栖星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有五分钟上课,要不还是午休再去找她算了。”

栖星虽然口中小声地这么说着,但却停下了脚步。走廊里打闹着的男生从她身边经过,不经意间蹭到了她的肩膀,使得栖星不经意间放松了手,手里的手机也随之掉了出去。

“……唉。”

栖星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你追我赶的男生已经消失在了走道的拐角处不见了踪影。栖星叹了口气,俯下身捡起了手机。

“还好屏幕没碎开……”

栖星站起身,用手拂拭了一下手机的屏幕。被擦得光亮的手机屏幕中倒映出了自己的模样。栖星注视着手机中倒映出的自己,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般以这样的姿势停顿了数秒。

“……”

栖星转过身去,走向了与教室相反的方向。

“好冷。”

栖星站在学校楼顶的平台的入口边。因为已经是深秋季节,高处的秋风已经开始带上了丝丝寒意,所以仍然穿着夏季校服栖星不由得抱起身子打了个寒颤。万幸的是,今天的太阳还算不错,即使是高处不胜寒,但也没有到冻着身体的程度。栖星搓了搓自己的手腕,一边打量着楼顶上的景色。本来学校的楼顶就是禁止学生进入的,但由于前往楼顶的门锁已经年久失修,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轻易撬开,所以这里对于调皮的学生来说也算是冒险的圣地。不过实际上楼顶也只有那么空荡荡的小一片区域,除了前往学校禁止进入的地方而产生的新鲜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很快在学生之间也被抛弃了。现在会前往这里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更不用提在上课时间会来到这里闲人了。

“嘿咻。”

栖星顺着楼梯,向着比屋顶更高的地方爬去。那似乎是教学楼的水箱,大概占了楼顶的三分之一的大小,因为上面没有围栏,楼顶的围栏的高度也没能盖过水箱的高度,所以看上去相当危险。栖星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水箱。

“……果然。”

栖星要寻找的对象——一名穿着黑色连衣裙,绑着单马尾的少女,正将书包当作枕头悠闲地躺在水箱的上方,用从正中央打开的书本遮着脸,毫不在意形象地翘起一条腿,就好像躺在度假胜地的海边躺椅上晒太阳一般。

“喂,小末。“

“……“

栖星站在少女的身边,试图叫她起身,但躺在地上的少女却毫无反应。栖星看向少女用来挡住脸的书本——那是一本最近似乎很流行的轻小说,封面上画着几个穿着暴露的少女,似乎是异世界题材的内容——栖星对此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在班上的同学们之间一时成为话题之后看过介绍。看上去这名少女对自己的书本并不是十分爱护,甚至书角上还沾着不明的污渍,感觉是某种食物的汤汁。

“小末——别睡了!“

栖星一把拿起那本书,将少女的脸庞暴露在了阳光之下。而面前的少女似乎也被这番动静给吵醒,懒散地睁开了半只眼,一边用手挡住直射的阳光。

“谁啊?“

“我,栖星,你的班长。“

“……不认识。“

少女用自己的手掌代替书本,盖住了眼睛,似乎像是要再次睡去。

“喂,染末!”栖星喊出少女的全名,一边靠近正躺在地上的她的身体,想要将她遮住眼睛的手拨开,“上次我们不是在这里见过一面了吗!”

“……啊,上次的大胸妹啊。”染末微微从指缝中睁开一只眼,用余光瞟了一样身旁的栖星,一边另一只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在空中摸索着——然后在某一处停下了。

“……那个?“

“这个手感,确实是上次那个大胸妹。嗯,我想起来了。“

染末很自然地将自己的左手放在了栖星的左胸上,像是在确认手感一样揉着栖星的胸部。而栖星则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情况,如同石化一般维持这样的动作定格在了原地。

“染末同学?“栖星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说道,”那个啊……“

“啊啊,不用说了,反正就是老师让你来叫我上课是吧。我懂得。“

染末这么说着,一边懒懒散散地用左手揉着眼睛一边坐起了身——然而右手却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小末你啊,这样子是要留级的知道吗。“

“不会的,我已经计算过了。反正出席率什么的糊弄下就完事,老师也不希望自己带的班有留级生吧。而且成绩么,及格就行了吧。”染末很淡然地说道。也不知道这个几乎不听课的家伙哪里来的自信,栖星想到。

“会通知家长的哦。”

“……我无所谓。”

不知是染末故意这样做还是恰巧如此,当栖星站起身的同时,染末也拿左手支着身子一起站起了身,她那灰色的修身连衣裙的下摆上沾满了灰尘,随着楼顶刮过的秋风漂动起来。栖星从下到上打量着染末的装束,最后视线移向了染末的脸。

“你又没穿校服啊。“

“丢了。“

染末轻描淡写而又理直气壮般地回应道。

“话说……你能不能把手放开了?“栖星伸出一只手,在差一点碰到染末的右手的地方停住,示意着染末那一直搭在自己胸前的手。

“啊……不好意思,我有起床的时候一定要捏捏什么软软的东西的习惯。“

“那你起床的时候可够呛呢。“

“不过我上次就在想,你这到底有多大啊。D?……不对,是不是有E了啊。“

“这是性骚扰。“

“但是如果是性骚扰的话,你的反应也太没意思了。“染末依然微微地眯着眼,似乎还留着点困意,”至少也得像给普通的女生一样尖叫一下啊,一声都行。“

“总而言之,先给我放开行不行。“

面对笑容逐渐显得有些恐怖的栖星,染末像是念念不舍似的活动了一下右手的手指,接着将手掌从栖星的胸前离开——但并不是抽回自己身边,而是移向了别的地方。

“……痛。“

栖星不禁后退了一步,甩开了染末的捏住自己肩膀的手。即使栖星的反应也并不算大,但从表情上看得出她的疼痛。

“你干什么啊。“

“看来你的感官也没那么迟钝啊。“染末双手叉腰看着面前抱住肩膀的栖星,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意思?“

“刚才,你被球砸到了吧?“染末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教学楼。因为这所学校的教学楼是分作两栋,并且中间有链接两栋楼的走廊的设计,栖星她们现在所在的教学楼其实与她们教室所在的教学楼是并列的位置,而从这个楼顶上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对岸教学楼窗边的情景。

“……你看到了?“

“嗯哼。“

“你的视力可真好啊。”虽然栖星也想问出“你刚才不是睡着了吗”这样的话,但想了想似乎会让情况变得更加麻烦便放弃了。

“那当然,我连上课上的啥我都看得清。”

“那你可真厉害呢。”

两人不着边际的对话似乎是让秋风也有些看不下去,随着从远处飘来的梧桐树叶从两人身边飘落,一阵凉风悄然穿过两人之间,使得两人都不禁抬手遮起了脸。

“……所以?”

“所以?“面对染末突然抛来的问题,栖星有些疑惑地反问道。

“小末是什么鬼?“

栖星叹了口气。好在有过前次的经验,她对于面前这个思路跳跃的不良少女还算是有所了解。

“上次不是问你说能不能这么叫你了吗。”

“不记得了。“

“你到底有什么是记得住的。“

“我想想……胸部的触感吧。“

“你啊……“栖星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心里默默地想道,幸亏面前的这名少女没有生为男生。

“再说,你明明比我小个,还这么叫我,不觉得很别扭吗?”染末接着说道。的确,无论从两人的身高还是气质上来看,似乎都是染末更显得年长一些。

“可不能光看外表。”

“也是,光看你那对大胸也看不出你才有高二啊。”

“你今年几岁啊。”无视染末的性骚扰发言,栖星开口问道。

“17。生日是9月份,已经过了。”

“那果然还是叫你小末。”

“……随你了。”染末背靠在水箱上,双手抱在胸前。因为突然刮起的秋风,两人已经从水箱上下来,站在了楼顶的平台上。

“话说,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你这样在这里和我闲聊真的没问题吗?”

“啊。”栖星这才想起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放松的神情也一下子变回了班长式的笑脸,走近了染末的身前,“小末,我们是不是该一起去上课了?”

“说起来,这节什么课来着。”出乎栖星的意料,染末并没有想之前那样不耐烦地直接拒绝。或许是之前的对话把两人间的距离缩短了一些吧,栖星想道。

“历史。”

“呜啊,最讨厌的一门课……”

染末离开背靠着的水箱,用双手磨蹭了一下两边的肩膀。

“算了,反正这边也冷起来了,还是回教室吧。”

“真意外,我还以为你肯定会拒绝的呢。”栖星说道。

“毕竟让人意外是我最喜欢干的事啊。”染末懒散地伸了个懒腰,一边对栖星说道,“说起来现在几点了。”

“我看看……10点45,怎么了?”

“你居然带手机来学校啊。要不要去告诉老师呢~”看着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栖星,染末故意抬高声音说道。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学校又不禁止带手机。”

“啊,这样的吗。”

“除了考试要收手机以外,只要不要在上课的时候玩,平时用都没问题哦。”栖星似乎是意识到话题又被岔了开来,在染末接话之前继续说道,“所以?你知道时间想干嘛?”

“嗯……知道时间说实话也没什么用。我其实就是想问问还有多久这节课下课。”染末像是感觉到了寒冷似的蹲下了身子,说道,“你想,如果我们中途进教室不是会很尴尬吗。本身那个秃头历史老师就够讨厌了。“

“还有25分钟呢。“

“……颜色是不是太普通了?“

“我来之前已经和老师打过招呼了,所以我们直接进去教室也不会……喂,染末同学,你在干嘛。”

在栖星回应着染末的问题的同时,蹲下身子的染末悄悄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提起了栖星校服裙子的裙角,自顾自地对栖星的内衣发表起了感想。

“怎么说呢,确实就是很‘班长’的感觉啊。“

“好了好了,该摸的都摸了该看的都看了,该回去教室上课了。”栖星淡定地拨开了染末的手,退后整理了一下裙子,淡淡地说道。

“你还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因为那样就正中你下怀了不是吗。”

“稍微问一个问题可以吗?”染末撑着自己的膝盖,缓缓地站起了身。

“性骚扰以外的话可以。”

“大胸妹你为什么会是班长啊?”

“你倒是至少把我名字记住啊。”栖星刻意用冷冷的语气说道,“为什么是班长……因为我被选成了班长所以是班长啊。有什么为什么的。”

“嗯……不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想。”染末侧过身,双手抱着胸前,闭上眼皱起了眉头,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着什么,“就是那个,如果你不是被选作了班长,你还会自愿当班长吗?”

“嗯……这我倒是没想过。”栖星也有些认真地思考了一阵,说道,“不过我觉得应该还是会当的吧。”

“为什么?是因为喜欢手握权力的感觉?还是说单纯地想要锻炼自己?”染末将一只手挡在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前,直直地注视着栖星的眼睛问道。

“不,是因为……“栖星停顿了几秒,接着说道,”只是觉得,我应该是最适合当班长的人……该说是义务感还是什么……总之就,班里也没有别人能胜任班长的位置的感觉?因为大家都希望我当班长所以就成了班长。“

“嗯——“栖星微微移开视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么,第二个问题。“

“你刚刚还说一个的。”

“你有没有被人说过是一个敏感的人?”染末无视于栖星的抗议,自顾自地问道。

“那是什么?性骚扰吗?”栖星皱了皱眉头。

“啊——不是不是,我想想,不对……”染末用像是古早的动画片里思考的姿势一般将手指抵在太阳穴上用力地思考着,“啊,我知道了,不是敏感。敏锐——对,敏锐。”

“敏锐?”

“就是你有没有被人说过是一个敏锐的人。”染末似乎因为找到了合适的词语,用像是做对了很难的问题一般得意的语气说道,“顺便一提,我可是经常被人这么说的哦。”

栖星歪了歪脑袋,似乎是没有明白染末问题的意义。

“没有……吧?没有印象了。“

“这样吗。“染末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怎么说呢,你好像是个比我想象中更有趣的人啊。”

“你那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好了,又要起风了,该回教室了。“染玖转过身,自顾自地朝着天台的门的方向走去。栖星叹了口气,也快步赶了上去。

“你这家伙还真是自说自话啊。“

“多谢夸奖。“

看着面前悠闲地哼着小曲走在楼梯上的染末,栖星叹了口气,伸手想将天台的门关上。从天台望出去的天空之中,被秋风吹来的暗灰色的乌云逐渐挡住了阳光,使得本身就有些阴冷的秋风显得刺骨了起来。栖星看着逐渐变成灰色的天空,轻声地自言自语道:

“……下午,是要下雨呢。”

“……真是头疼了啊。”

栖星小声地嘀咕着,双手提着书包,一边向着小巷的墙边退后了几步。在她的面前,两名穿着有些破旧的皮夹克的男子咄咄逼人地向着她的方向靠近过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啊?要我们带你去医院吗?”

走在前面的莫西干头的男子将上身凑向栖星的方向,用轻佻的语气说道。而他身后的另一名有些微胖的男子则是如同故意在展示着什么一般,把玩着手里的弹簧刀。

“啊,那个,不,不用了。那个,快要下雨了,所以我想快点回家。”栖星僵硬地笑了笑,再次向后退了一步,背靠在了小巷的墙壁上。

“下雨啊,那可麻烦了呢。要不我们来送你回家吧,我们的车就在附近,一起走吗?”

男子径直向着栖星的方向再次缩短了距离,而栖星则是将本来用双手提起的书包抱在胸前,并微微扭过了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栖星在几分钟前经过这个小巷口的时候,发现一名穿着学校校服的女生被这几名男子给缠上了。察觉到情况不太好的她,装作是在帮老师寻找那名女生的样子,将那名女生叫住,将她救了出来——但自己却被这群人给缠上了。

“哦,老历,你回来啦。怎么样,这附近有像是老师的人在吗?”

“没有,哪有老师会跑到校外来找学生回去的啊。你他妈被这丫头耍了啦。”

一名秃头的男子从小巷的一头走了回来,似乎是去看了眼小巷外面的情况。在栖星面前的男子与他交流了几句之后,再次咄咄逼人地凑向了栖星。

“哟,小丫头,你还挺吊的嘛。你真觉得你救了你朋友,你自己也能跑得掉?”

“那个,我觉得你们的台词是不是有点太老套了?就算是厕纸轻小说都已经没有这么说话的小混混了……“

“啊?“

“啊,不是,我是说,台词太老套的话,感觉就给人一种专门推进剧情的工具人的感觉,就是那个……“

栖星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观察着面前的三人。很明显,自己的力气是肯定比不上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自己没有学过什么武术,手里有的也只有一个书包和裙子口袋里的手机。就算书包可以打中面前这名男子,面对剩下的两人也毫无胜算,更何况其中还有人有弹簧刀。再加上三人几乎完全包围住了小巷的路,想要直接跑走看上去可能性很小。唯一可能脱身的方法,可能就是向着路过的其他人求救了。这里虽然里学校并不远,但是学校本身就在郊区,从这一带经过的人很少,再加上由于班长的工作留在学校,现在距离放学时间也已经过去很久了。能求救的机会也挺渺茫。

“喂,你他妈别磨蹭了,快点带走算了。等会来人了怎么办。“秃头的男子皱了皱眉头催促道。

“催你妈呢,这不就带走了吗。“莫西干男子咂了咂舌,向着栖星的肩膀伸出了手,”好了,小丫头,不和你闹了,给我过来——“

“咚。“

“——啊!“

正当男子的手要碰到栖星的瞬间,后方那个拿着弹簧刀的男子突然一声哀嚎,捂着脑袋摔倒在了地上。

“嗯,怎么回事?“

“咚——“

“呃啊——“

仅仅相隔了一瞬间,那名秃头的男子也突然叫出了声,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肩膀。

“喂,你们他妈搞什么,怎么回事——“

“嘿——!“

栖星趁着莫西干男子转过身去的时候,用手中地书包狠狠地砸向了他,书包里沉重的书本通过惯性直接将男子撞向一边,整个人倒了下去。栖星似乎是因为刚刚过于紧张的缘故,大口地喘着气,一边看向了面前的三名男子——前两名突然倒下的男子,最开始的那人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仍然显得有些恍惚;而那名秃头男则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肩膀,从他的面容上就能感觉到他的疼痛,甚至使得他蹲下了身;而自己击倒的男子则是趴在地上,一时似乎还无法站起身。

——书?

意识到先前砸到那两名男子身上的重物正是从天而降的书本,栖星抬头看向了小巷一边的楼房。这里虽然是个巷子,但这一带的楼房其实仍然还在建设之中,所以才会鲜有人来。照理来说,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人会在这里徘徊。栖星低下头,看向了之前落下的书中的其中一本——那是一本似乎在哪里见过的,角落里沾着汤汁的轻小说。

“小末?“

栖星再次抬起头。屋顶上依然见不到人影,但隐隐约约似乎有一缕黑色在楼顶平台的旁微微地飘过。

“妈的,什么鬼……“

那名肩膀被击中的秃头男子率先站起身,用恶狠狠的目光看向了栖星。而剩下的两人也慢慢缓过了神,也从地上慢慢想要站起身。栖星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找人的时候,她必须快点离开。

“——”

见到男子掏出口袋里的刀具,栖星皱了皱眉头,快速地作出反应,毫不犹豫地将书包和手中的小说书丢下,一边转头跑向了巷子的深处。

栖星对于这个巷子其实并不熟悉。作为一名好学生,即使平时放学也会经过这一带,但她也没有任何理由闯入这个仍在建设中的区域。不过,栖星对于自己的方向感的把控还算是不错,所以她很确信自己是向着巷子的外面的方向在跑。

“哈,哈——”

栖星扶住巷子的墙壁,大口地喘着气,停下了脚步。她望向自己的身后——在大概半分钟前,后面追着她的脚步就已经消失了,可能是放弃了追赶吧。栖星在学校里也算是女生中体能较好的类型,速度上她也有自信能够甩开几名受伤的男子。但是,栖星却感到了违和感。

“这片巷子……有这么大的吗。”

栖星调整好呼吸,继续向前前进。照理来说,这片巷子其实也就只有一个小区的大小。在栖星全力奔跑之下,就算是为了甩开追兵而饶了些远路,大概5分钟不到也就应该跑出巷子了。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明显不是如此——别说巷子的出口了,就连像是边缘的地方都没有在栖星面前出现过。即使是在十字路口望向下一个路口,也只看得见更多的路口,就仿佛是陷入了迷宫里一般。

“奇怪,难道是走错了?”

虽然追兵的声音依然消失,但栖星仍然有些提心吊胆地走着,随时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然而,不知走过了多少路口,栖星仍然没有见到巷子的出口,即使是单纯朝着一个方向走到底,也没能摸到巷子的边际。

“怎么回事……?”

大概就这样走了十几分钟之后,栖星越来越确信了自己心中的违和感。而且,更让她觉得违和的是,她口袋里的手机也显示没有信号,连紧急呼叫都无法拨通——就算这一带再怎么算是郊区,也不可能如同在山里一样失去手机信号才对。栖星咬了咬嘴唇,决定继续向前走。

“——啊!!!!”

打破这份平静的,是来自于栖星所走的巷道另一边传来的惨叫声。即使被吓了一跳,但栖星回忆起,这就是先前那几名男子其中一人的声音。没等栖星反应过来,另一名男子的撕心裂肺的叫声再次响起。

“……“

栖星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将前进的方向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的第六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所以她压低了脚步声,缓缓地前进着。

“唔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声音再次传来——这次离栖星所在的位置已经很近了。而且这次的呼救声很明显,是来自先前三人组里那个莫西干头的男子。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并不是在随意地呼喊,而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栖星,果断地放弃了压低自己脚步,而是快步地跑向了声音的方向。当她转过最后一个巷子的时候,她的面前出现的,是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兔……子?”

在昏暗的小巷的一处空地上,一只与一名成年男子差不多大小的灰色毛发的兔子,正在如同啃食胡萝卜一般啃食着某个人的手臂。从远处可以看见那名秃头男子倒在地上,但下半身已经失去了踪影。而小巷四周的墙壁和地面上,则是飞溅着鲜红的血液,脑浆,还有衣服的破片,以及零散的人体器官。那只如同人一般大小的巨兔专心的啃食着手里的食物,丝毫不在意身上的毛发被血液染成棕红色。在这一副超现实一般的景象面前,栖星一瞬间感到大脑一片空白。

“救……命……”

将栖星的意识拉回现实的,是瘫倒在她脚边,奄奄一息的那名莫西干头的男子。男子的一条腿如同被硬生生撕扯开来一般,大腿以下的部分只剩下了白色的小腿骨。他的侧腹也像是被开了个口子一般,即使他自己用一只手按住了伤口,但鲜血依然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出,甚至能看见他的内脏。男子似乎是用尽力气想要逃跑,就这样在地面上挣扎着,爬到了栖星的脚边,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救……救……”

“——唔。”

栖星捂住了嘴,强忍住那股自下而上的强烈的呕吐感。她大口地喘着气,试图使不禁战栗的身体冷静下来。面前的巨兔仍然专心于眼前的食物,似乎还未注意到栖星的方向。在短暂的观察之后,栖星攥紧拳头,咬了咬牙,蹲下身子将莫西干头的男子拉起,就这样托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的校服瞬间被男身上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啊……啊……”

似乎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男子的意识很明显已经不再清醒,只能发出不成言语的声音。栖星再次瞟了一眼身后的灰兔,接着便背着男子有些吃力地向着拐角处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

栖星的口中涌出鲜血的味道——从先前开始,她就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以此勉强地缓解着自己的动摇。十几分钟前,她还只是个普通的放学回家的高中生,现在却不知为何遇到了这如同地狱的惨状,无论是谁都无法完全克制自己的动摇吧。

“……没有,追上来吗。”

栖星靠着墙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就算她再怎么体能优秀,在走过那么多路之后,还要带着一个成年男子移动,对于一名普通的高中女生来说实在太困难了。

“说……起来,那本小说……”

栖星艰难地前行着。可能是想要维持自己的意识的缘故,栖星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染末……应该也在附近。”

“如果她成功逃走……就好了。”

肩上的男子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连声音都没有了。而栖星的意识也开始游移以来——而正在这时候,从栖星的身后传来了传递最坏的消息的声响。

“——”

栖星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摔了出去。她肩上背着的男子也顺势倒在了一边,鲜血也不止地流出,溅到了栖星的脸上。此时,栖星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早就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鲜红色,浑身散发着血液的腥味。栖星缓缓支起身,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身后。在那个巷子的角落里站立着的,正是那个如同魔鬼一般展露着前牙,浑身同样沾染了人类的鲜血的灰兔。它如同在嘲笑着尽力挣扎着爬起身的栖星一般,只是站在小巷的拐角,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栖星,直到她站起了身。灰兔那漆黑的瞳孔里闪着一丝光亮,隐约地映出栖星的身影。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栖星勉强地站起了身,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她的双脚微微地颤抖着,既是因为先前的体力消耗,也是因为面对着面前着未知的存在感到了恐惧。她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但完全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心跳。而她面前的灰兔则完全没有动作,只是本能地动了动脑袋,站在原地与栖星对视。即便如此,栖星仍然能感觉到,只要自己稍有什么动作,面前的这只怪物就会立刻冲过来将自己撕碎。

“……到底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啊。”

栖星自言自语道。她用余光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名男子——男子的周围已然是一片血泊,而男子本人也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似乎已经凶多吉少。栖星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如果在这样下去,自己估计也会是这样的命运吧,栖星想道。

“……正确的。“

栖星轻声地默念着什么,一边低下了头。灰兔停止了自己的小动作,直勾勾地盯着栖星,似乎一触即发。

“……不正确。“栖星猛地抬起头,突然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大声喊道,“你这种怪物的存在只能带来不幸。所以,你的存在是不正确的!”

话音未落,率先发起动作的反倒是栖星一方。她并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径直地冲向了灰兔的方向。而灰兔也几乎在同时发起了反击。两边在着狭小的巷子中径直地向着对方快速地跑去,并且如同擦肩而过一般,两者像是互换了位置一般,再次停在了小巷的一侧。

“——呜。“

首先发出悲鸣的是来自于那只巨大的灰兔。它的左眼被刺入了一把弹簧刀——正是先前那名男子身上带着的那把。栖星在与巨兔冲突之时,在很极限的距离内侧身来到了巨兔的左侧,想要躲开冲撞的同时,将这把刀刺入了巨兔的眼睛。

“哈,哈哈。看来我还是做得到的吗。”

站在另一边的栖星,看着痛苦地发出叫声的巨兔,干笑了几声,瘫坐在了地上。很明显,她并没有躲开来自于灰兔的攻击,仅仅是避免了正面冲突,但她的右腹部直接被灰兔的前牙撕裂开来,如同被挖开了一般,直接成了一片空洞。即便是避开了心脏这样的位置,但栖星也能感觉到,自己受到的绝对是致命伤。

栖星瘫倒在了地面上。她的意识开始朦胧起来。伤口的疼痛其实已经感觉不到了,能感到的只有冰冷的地面,以及温热的血。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温度正在慢慢消散。而在她的面前,由于被刺伤而激怒了的灰兔也似乎准备好来给她致命的一击了。

“这样就算……做了正确的事了吗?”

栖星默念着。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的父母,班上的同学和老师,以及过去在学校里的那些日常。本来今天也应该是那日复一日的日常中的一天,与同学们嬉闹,和老师谈话,然后放学回家。这样的生活对于栖星来说才是正确的。

栖星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打在她的脸上。是不知何时开始落下的雨。

说起来,今天是要下雨来着。栖星回忆起了天台上与染末两人间的谈话,又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染末,如果没事的话……就好了。”

栖星的思绪随着视野一起变得朦胧起来。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那只凶恶的捕食者已然来到了她的身边这件事。

“——喝!”

突然间,小巷一旁的墙壁爆裂开来,砖瓦如同被爆破了一般,变成小块飞散开来。似乎是被突然的爆炸声吓到,栖星面前的巨兔快速地转过身,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红莲之焰,燃我心火。”

——谁?

栖星微微睁开眼,看向墙壁打开的方向。从一片黑暗之中,一名金发的男子握着拳头,从暗处缓缓地走到了巷子中。

“……真该说不愧是狡兔三窟吗。居然弄出这么个结界来捕食,以此达到完全兽化,看来你们这些野兽也多少有点智能。”

男子捏紧了拳头,如同先前栖星与巨兔对峙时一样,与巨兔在狭窄的小巷中面对面对视着。男子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男子,又似乎是注意到了栖星,皱了皱眉头。

“……是……暂时能看到两人……男的估计没……女生好像还有希望。”

男子似乎是在和别人对话着什么,但栖星却已经无法听清了。她的意识已经到达了所能坚持的极限。

“……就让你见识下这份轰鸣天地的力量吧。”

在栖星意识的最后,巨大的热量散发开来,男子的身边突然被火焰所笼罩。这份热量与先前血液的温热不同,是一种让人安心的热量。栖星闭上眼,就这样将意识沉没在了黑暗之中。

【被选中之人哟,请睁开你的眼睛。】

听到栖星缓缓地睁开眼。她的意识逐渐恢复了过来——不,或许还称不上是恢复吧。在她的面前出现的,并不是那片熟悉的天空,而是深不见底的宇宙。

“……这里是?”

栖星缓缓地坐起身。她发觉自己正躺在那个先前与染末谈话时的那个天台上。然而不一样的是,她的周围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有深邃的黑暗。黑暗之中,可以看到远处闪烁着光亮的星河。除去自己脚下所站立的地方之外,一切都如同梦境一般,仿佛是陷入了什么异次元空间一般,一切都被形似宇宙的虚无所覆盖,连接。栖星走到天台的边缘——与其说是天台,不如说这就是一个平面,仿佛是想让她在这片宇宙中能够避开失重感一般,被单独切割出来,成为了她的立足之地。周围的景色是如此的梦幻,银河,星尘,行星,恒星,光与暗,永恒与虚无。那些本该只会在纪录片和梦境中才会出现的内容,就这样出现在了栖星的眼前,使她不由得看入了迷。

【你渴望强大的力量吗】

栖星转过身,看向身后。其实这份声音并没有来自于某处,而是如同心灵感应一般,直接对着栖星的意识搭起了话。尽管如此,在栖星的身后,这份声音的来源还是显出了他的模样。

“你是……?”

站在栖星身后的,是一名留着白色长胡须的老者。老者的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那里肃立着。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形状古怪的帽子,穿着的是一件如同和服般的灰蓝色长袍,一直挡住了到脚为止的全身。他的手中则是有着一个形如拐杖的木制长棍,用双手就这样支在身前。由于他的白发与白色的胡子,再加上这份神秘而严肃的气氛,栖星感觉到面前的这位老者似乎就如同一名仙人一般。

【你渴望成为英雄吗】

仿佛是在逼问一般,老者的声音传入了栖星的脑海之中。面前的老人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她,仿佛能够看穿栖星的内心。

“我……想要成为英雄。”

栖星似乎是感觉到了,这一切并不是现实。这里是被无尽的宇宙和飘荡的星尘所笼罩的,单纯的梦境。她不再犹豫,也并没有继续怀疑,而是直面着面前的老者。

【为什么你想要成为英雄】

“因为,那样我就能够守护他人。”

【为什么你会希望守护他人】

“因为,如果我拥有成为英雄的资格,如果我拥有力量,那么守护他人才是正确的做法,不是吗?”

【正确……】

老者若有所思地默念道。他双目紧闭,完全没有显出任何表情的变化。

“因为,成为能够守护大家的人是我的理想。”

栖星接着说道。老者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座雕像。在悠长的沉默之后,老者向着栖星迈出了步伐,同时抬起了一只拄拐杖的手,向着栖星的胸口伸去。

“欸?”

栖星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老者的手已经触及到了她的胸口——更确切地说,是进入了她的胸口。老者的整个手掌都没入了她的胸口,同时她的胸口也如同有光亮破茧而出一般,散发出了耀眼的白光。栖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之中的某种无法形容的东西正在被抽出,被重组,被创造。她周围的世界不再是被宇宙所包围,无数的景象从她的眼前闪过——那是闪耀的银河,是被白色笼罩的星球,是星球的断片中飘散的尘埃,是绽放的向日葵,是天空中飞过的白鸽,是银白色的镜面。如同快速地翻过书页一般,这些梦境般的画面在她的眼前切换着,无数的声音从她的耳边经过,使她不由得有些透不过气。栖星伸出一只手,像是渴望触及什么东西一般,极力地向上探去——然后。

“——啊。”

栖星猛地坐起身。她面前的景色在一瞬间消失殆尽,面前剩下的只有白色的墙壁,嘈杂的声音也从耳边消失了。

“哟,你醒了啊。”

栖星转过头去,看向房间的一角。站在那里靠着墙的是一名留着金发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大概20岁左右。他披着一件复古式的皮夹克,下身穿着破旧的牛仔裤,不知是刻意追求朋克风格还是单纯的不良学生。他双手抱在胸前,用那看上去天生就有些凶狠的眼睛看着坐在床上的栖星,似乎是在负责看护她。

“这里是……?”

栖星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这是一间看上去如同病房一般的四处都充满了白色的房间。房间并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的灯板上透出的光亮。房间对比起她所躺着的床来说,大的让人不禁感觉到违和感。而且,更让栖星感到违和的是,虽然是看上去如同病房的设计,但房间里除了床以外什么都没有,无论是医疗器械,或是普通的装饰物,甚至连一张桌子都没有。或许是这副让人感到不适的违和感的缘故,栖星下意识地抓紧了被子的边缘。

“……这里是G小队的总部。放心好了,这里很安全。”

或许是意识到了栖星的紧张,金发的男子用低沉的声音回答了栖星的疑问。

“那是什么……”栖星话音未落,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将被子从一边掀开,看向自己的侧腹部。那里什么也没有——原本应该在那怪物的袭击下被撕开一个大口的栖星的侧腹部,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在那里出现的只有雪白的肌肤,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个……啊。”

当栖星转头再次看向金发男子的时候,却发现男子不知为何转过身背向了她,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上是只穿着内衣的状态。

“你的衣服在枕头底下。姑且是拜托女性的队员缝补过了,不过手艺不能保证。顺便一提,你的身体之类的也是她负责检查的,我只是来刚好轮到看班。”

男子像是在自证清白一般举起了双手,说道。

“啊……没事的,谢谢。”

栖星虽然用故作镇定的语气回应着,但她的脸上也略显羞意,有些匆忙地穿上了衣物。

“……似乎是到集合的时间了。你怎么样,能走吗?”

男子看了看手机,继续保持着背过栖星的方向向栖星问道。

“啊,没事了。集合……是我也要去吗?”

“如果你没什么问题的话就一起来吧。这样子说明起来也方便多了。”男子走到自动门前,在打开的门旁说道,“等你穿好衣服就来右边的电梯这里吧,我带你过去。”

“啊,我已经好了。”

栖星穿上运动鞋,小碎步走到了金发男子的身后。男子回头默默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带着栖星走出了房间。房间外的景象与房间里相同,也被淡色的白炽灯照的通亮。四周依然是泛着白色的墙壁,但并不是油漆的质感,而是泛着金属的光泽。这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上分布着几个相同的房间,就像是医院的走廊一般。不同的是,这里的空气显得有些阴冷,还似乎带着些湿气。

“这里是地下。多少可能有点不适应,但很快就会习惯的。”

像是看穿了栖星所想的东西一样,男子用低沉的声音作出了解释。他们两人来到了这个走到的最深处,一个旧式的镂空式电梯的电梯口。

“——”

伴随着有些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电梯来到了他们的这一层。大概是因为电梯看上去相当老旧的缘故,栖星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之后,两人再次向着地下开始了移动。

“那个,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可以。”

“你是之前来救我的那个人,是吧?”

“……算是吧。”

“你叫什么名字?”

“……迎焰。迎接的迎,火焰的焰。”

“欸,迎焰……那不是我们学校高三的那个出了名的留级生……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脱口而出了非常失礼的话,栖星慌忙捂住了嘴。

“……没错,那就是我。”迎焰并没有显得在意,只是淡淡地承认道。

对于栖星来说——或者对于栖星所在的这所学校的所有人来说,迎焰这个名字基本上多多少少都有耳闻。作为她们高中头号的不良学生,关于他的传闻基本上都被广为所知。相传他高三时屡次违反校规,甚至参加与黑社会的斗殴,传的更严重一点的甚至还说他手里闹过人命。对于栖星来说,她对于迎焰这个名字也就止于这些谣言,即使她在高中的人脉很广,也认识很多学长学姐,但她却从来没有直接见到过迎焰——因为他基本上不会来学校。

“啊……那个……”栖星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的发言把气氛变得僵硬了起了,便显得有些犹豫,然后像是在转换话题一般说道,“啊,那,我可以叫你学长吗?”

“……”

“因为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学校吗,可……以的吧?”

“随便你。”

迎焰双手抱胸,微微闭上了眼。

“但是如果你要把我当作救命恩人的话可就太早了。我们选择救你,其实也是有目的的。”迎焰接着说道,“你并不完全能算是被我们救了,而是被我们……”

“说起来,”栖星打断了迎焰的话,突然问道,“剩下的那些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

“……是吗。那,那里附近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生?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纪的……”

“……没有。”迎焰回答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微微停顿了一下,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这样吗。”栖星低下头。

“为什么?”

“……额,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比起自己的事情,更加关心别人怎么样?”迎焰看向栖星,有些咄咄逼人似的问道,“你现在应该有更多其他的疑问才对。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你会在这,袭击你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的伤完好无损——明明有这么多疑问,为什么你更加关心我和其他人的事?”

“因为……”栖星再次感觉到一股仿佛有什么东西塞住咽喉的感觉。

为什么?

栖星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先前的梦境。老者,行星,宇宙,羽毛,星尘——以及。

【你想成为英雄吗?】

“……算了,我们到了。跟我来。”

漫长的电梯终于来到了尽头。随着电梯门打开,迎焰无视先前被搁置的谈话,率先走了出去。栖星也快步跟在了迎焰的后面。这里依然是如同先前一样的走廊,只是周围开始出现了不同的房间,有些里面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里面堆放着的用途不明的仪器,甚至有些里面还放着类似武器的东西。栖星一边张望着四周一边前进,因而没有注意到前面带路的迎焰停下了脚步,撞上了迎焰的背部。

“我们到了。”

跟着迎焰走进那扇大门,映入栖星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在巨大的拱形天顶之下,是一个如同小型体育场一般的场所。整个场地的中间是一块平地,说是体育场但中间的场地面积大概只有一个教室的大小。周围环绕着这块平地的则是如同观众席一般成排的座位,并且看上去不是塑料,也并非金属,而是某种岩石构造而成的。座席的中央也有四处如同观众入场处一般的开口,而栖星和迎焰两人正是从其中一处进入到这里。在四周的座位上,则是以及有几人像是先到了一般,或是坐着或是站在坐席上,目光一致看向了迟来的两人。在离两人最近的地方坐着的是一名黑长直少女,她戴着一副眼镜,端正地坐在座位上,手中还操作着一台像是笔记本电脑的仪器。对于栖星两人,她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头继续敲起了键盘。环形坐席的左侧坐着的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年,他穿着一身运动服,一手靠着栏杆,一边用有些不屑的眼神看向两人。而左手边的入口旁则站着两名长相一模一样的青年男子,看上去比迎焰还大上一些。两人都留着一撮辫子,看上去十分古怪,并且即使是两人经过他们身边,他们也一动不动,似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些人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在这不算硕大,确也不小的坐席之中,各自选择的位置都里其他人保持了相当的距离。而迎焰也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安排一般,带着栖星到了与其他四人都隔有一段距离的一处。

“看样子都到齐了啊。”

从栖星坐席的右前方,一个听上去有些古怪的,像是掐着鼻子说话般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发令一般。奇怪的是,从栖星的角度看过去,那里并没有人在。栖星微微地侧过身,想要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那里的确没有人在,有的只是一只站立在坐席边缘的彩色的鹦鹉。

“鹦鹉在说话……?啊,好像也挺正常的。”

“喂,那边那个新来的,我听得见你在说什么啊!”

像是对栖星的自言自语产生了反应,那只彩色的鹦鹉扑腾了几下翅膀,站到了椅背上,直直地面对着栖星。

“欸?”

“听好了,虽然鹦鹉说话确实不怎么稀奇,但我可不是那种普通的低等动物,我可是吉恩·那彻斯特,G小队的领队,是受到启示之光引导出的贤人!”

“啊,嗯。”栖星点了点头,转向了迎焰的方向小声问道,“迎焰学长,那个鹦鹉的主人……是不是有点中二?”

“喂,我听见了!!我可不是那种只会复读人类的话的低等动物!”

“吉恩,别太激动了,你最近掉毛有点厉害,到时候打扫起来不方便。”迎焰似乎并不想参与这场闹剧,漠不关心地说道。

“算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自称吉恩的鹦鹉抖了抖羽毛,挺起胸转身背向了两人,“总而言之,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今天的例行会议就正式开始了。”

“在此之前啊,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下,那边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啊?”只见那个看上去像是初中生的男生一只脚跨在栏杆上,在靠后排的位置边上有些居高临下地示意着栖星的位置说道。

“啊,说起来之前列滔你不在呢。”那名黑长直的眼镜少女合上电脑,淡淡地说道,“她是今天我们救下来的被袭击者,也是被选中的最后一人。”

“啊?就这?”被称为列滔的少年双手抱胸,皱着眉头对栖星打量了一番,说道,“一看就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家伙,我们才不需要不能打的女人呢。”

“小朋友,我觉得你这样的说话方式不太好哦。还有,我还算是蛮有力气的类型,说不定比起你来说我的力气要更大些也说不定。”栖星竖起一根手指,用像是训斥小朋友一般的语气说道。

“什——你他妈说谁是小朋友!老子是高中生!”

“好了,列滔,别吵了,会议要开始了。”迎焰向着列滔的方向瞟了一眼,说道。

“切,装什么领导啊……”列滔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激动,小声地抱怨了几句,便退回去坐在了座位上。

“总而言之,今天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欢迎我们最后的新成员到来。”自称吉恩的鹦鹉将爪子凑到嘴前,作出像是咳嗽一般的动作,“咳咳,栖星,欢迎你成为G小队的一员。”

“……??呃……谢谢?耶——?”

“等等,迎焰,你不会什么都没和她说吧?”吉恩看到栖星疑惑地歪着脑袋,转向迎焰的方向问道。

“因为她没问我。”

“我说你啊……”吉恩抖了抖翅膀,再次看向栖星说道,“看来你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栖星自然地回答道,“但是我能猜出个大概了。”

“这小姑娘还挺强势的啊。算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从头给你说说吧。”吉恩接着说道,“首先,正如你所见,我们这里是G小队的总部,也被称为‘星之眼‘。这里其实是建立在一个被称作梅塔空间的异空间里的设施,所以除了通过在现实空间中少数采用的几个备用门之外,只有被选中者才能进入这里。”

“所以说,我们现在这是在异次元?”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比起异次元那种完全处于别的位面上的东西来说,梅塔空间更像是现实世界的断片组成的,相对来说和现实会产生某种意义上的相互映射——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梦一样的东西吧。”

“哦。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不懂也无所谓,这不是重点。”吉恩拿翅膀蹭了蹭脸颊,继续说道,“反正这里就是我们的总部,无论是医疗,武器,还是用来会议,训练,在这里都可以放心的实施,也不用担心从外部来的袭击。”

“袭击……是指之前那样的怪物吗?”栖星回忆起了先前碰到的,完全不像是现实存在的生物一般的巨大灰兔,问道。

“那是厄食兽,是我们G小队现在最主要在解决的问题。”吉恩说道,“一年前突然开始出现,会占据人的身体,并且化作兽型攻击人类的怪物。对于厄食兽,其实关于它们的研究还在途中。不过我们的工作并不只有对付它们。我们G小队,其实是宇宙联邦直属,负责从‘超越地球进度‘的危险中保护地球的组织。”

“嗯?宇宙联邦?好像一下子变得庞大起来了啊。”

“没错,宇宙联邦。简单来说的话,其实就是宇宙范围的类似联合国之类的组织吧。”吉恩接着说道,“这个宇宙之中,其实存在着无数的种族和文明。宇宙联邦的作用就是成立了一个组织,用来制衡各个文明,对于文明程度底下的文明施以帮助和保护之类的。”

“也就是说,这个G小队就是宇宙联邦附属的负责保护地球文明的组织?”

“确实也可以这么说。一旦出现了超出地球文明可以解决的范围的问题的时候,就会由委员进行批判,然后出动G小队来解决问题。”

“但是,为什么不是直接由他们来解决问题?那样的话不是更加方便吗。”

“出于很多方面的原因,宇宙联邦是不能够直接出手的。他们能做的只有提供科技和情报,其他的工作都是由我们来做。”

“原来如此。”

即使是面对着一个滔滔不绝地说着超乎常识的话的鹦鹉,在这样非日常的景象之下,栖星还是露出了一副理解的样子,一边点头一边在脑海里整理情报。

“刚刚有说我是被选中的,那意思就是说,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选中的?”

“没错——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你介绍一下其他的成员吧。”吉恩转向一旁的迎焰,“这个是迎焰,最早加入G小队的成员之一,之前被派去救你的就是他。”

“……刚刚介绍过了。”迎焰一副没有兴趣的样子扭过了头。

“这边这个是我们的技术兼指挥担当,枫夜。枫夜,给新人打个招呼呗。”

“……你好。”

“啊,你好。”

被称为枫夜的眼镜少女抬头看了一眼栖星,小声地打了句招呼后,又开始操作起了不知何时又打开的电脑。

“那边那个矮个子是列滔,前阵子刚刚加入,就是嘴有点欠,人还是挺好的。”

“喂!说谁是矮个子啊你这臭鸟,信不信把你拿去水煮啊!”

“然后这一边……”吉恩用翅膀再次指向一处,正是先前那两名长相一模一样的两名男子,“这两位是佐攻和佑守。他们和我们稍微有点不一样,是宇宙联邦直属的成员。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他们是不能直接出手帮我们解决问题的,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为了保护委员而来到地球的吧。”

“这么说,他们两个不是地球人?”栖星看向两人的方向,说道。正好在这时,一直站着不动的两人突然像是同时收到了什么指示一般,几乎以同样的动作转身走向了后面的通道,径直离开了这块场地。

“可能吧。不过我也没和他们怎么说过话,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感觉看上去和地球人没什么差别呢……”

“最后就是我,吉恩·那彻斯特,G小队的领队兼指挥,也就是你的上司。”

“哦哦,所以你也是外星生物吗?”

“不,我是土生土长的地球鹦鹉。”

“诶诶,那为什么会说话……不过鹦鹉说话好像也不稀奇……嗯,好复杂呢。”

“其实我们这里还有一个人,不过至于那个人么,他出不出现一般得看情况。”

“你说的那个‘委员‘?”

“没错,就是宇宙联邦派来的委员,H·J博士。他一般会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出现在这里,然后紧急召集我们到这开会,并且给我们启示。顺便一提,这里的所有成员都是由他选出来的。啊,好像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吉恩用脑袋示意向了下方平台的某个入口。在那里,先前离场的佐攻和佑守两人,一人推着一部形似轮椅的东西,一人在旁边护送着,而轮椅上坐着的,则是一名穿着灰蓝色长袍,戴着古怪头饰的老者。

“啊!刚刚的那个人!”栖星一眼认出了那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正是她在梦境中见到的那个人。

“……你有见到过他吗。”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迎焰突然开口,用有些严肃的语气问道。

“与其说是见到过……其实是在之前做梦的时候看见过他。”栖星一边回想着梦中的情景,一边回答道。面前的老者比起梦中的老人来说,虽然很明显能看出是同一人,但很明显这里看到的老者更显虚弱,再加上坐着轮椅,真的给人一种上了年龄一般的感觉。

“是吗。”迎焰淡淡地说道,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啊——”老人突然张开了嘴,像是要发出什么声响。

“哦哦,是新的启示要来了吗!”吉恩扑棱了一下翅膀,似乎是在等老者开口。

“啊——阿嚏!——”

“……诶?”跟着众人的目光一起注视着老者的栖星像是发出疑问一般转头看向了吉恩。

“啊,偶尔是会这样的呢。H·J博士似乎是一直习惯不了地球的空气,所以天气一转凉就会这样。”

“怎么说呢,感觉之前给人的神秘感突然消失了不少……”

目视着给老者擦鼻涕的佐攻和佑守两人,众人原本略微严肃起来的空气也变得略微缓和了起来。

“阿嚏——阿嚏阿嚏——”

“啊……这看来得费会时间了。”看着不停地打着喷嚏的老者,吉恩无奈地摇了摇头。

“啊,那我可以和那边的姐姐打个招呼吗?”

“嗯?行啊。”

“刚刚替我疗伤……照看我的是你没错吧?枫夜姐?”栖星站起身,快步地走到了正在操作着电脑的枫夜身边,将头凑过去问道。

“……嗯。”枫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直直地看向了栖星的脸。

“啊,太感谢了。之前迎焰学长说是女性的队员来照看的我,我就猜是不是枫夜姐,果然是这样。破掉的衣服也是,真的非常感谢。”栖星说着,有礼貌地微微鞠了一躬。

“……你不问吗?”枫夜不知是因为看不清还是什么缘故,双眼透过眼镜直盯着栖星问道。

“嗯?”

“你的伤,那可是致命伤。你不问我们是怎么治好的吗。”

“啊……对哦。不过醒来之后都见到过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区区致命伤大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猜。”

“……奇怪的女孩。”

看着用轻快的步伐走回自己座位的栖星,枫夜小声地说道。她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迎焰,两人的视线正好交汇在了一起。两人好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便又错开了视线。

“那个,boss啊。”

“嗯?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栖星对自己的称呼,吉恩有些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所以我们G小队,到底是要干什么?”栖星比划着手里的动作,说道,“就是,怎么和那些怪物作战啊?靠武器?还是说超能力?”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正好,现在就要开始了。”吉恩说到一半,便收起翅膀,示意栖星注意中间平台上的情况。一眼望去,老者的样子也似乎平静下来,坐在轮椅上开始默念起了什么东西。

“在叫你上去。”迎焰突然开口说道。

“诶,我?啊,到平台上?”

“不能用耳朵去听,要用你的意识。”介于栖星用一副为什么能听得懂的表情看着自己,迎焰解释道。

“意识……啊。”

栖星想起了之前在梦中似乎也有相似的感觉,并非在用声音对话,而是直接传入大脑般的声音。回忆着那种感觉,栖星闭上眼,想要增加意识接收的感觉。

【最后的少女啊,请到我的身边来】

栖星点了点头,似乎是确实听到了老者的声音。她睁开眼,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众人——众人的视线此时也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上去就行了?”

“别慌,又不会吃了你。”

“一旦过去的话,你就真的无法回头了。”迎焰突然插入了栖星与吉恩的对话,说道。

“嗯?”

“如果以很随意的态度决定的话,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如果你只是在无知的气氛之中被人推着走而作出决定的话,那劝你还是早点放弃……”

“迎焰学长。”

“……干嘛。”

迎焰看向打断自己话语的栖星。直接栖星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微微地侧过头,微笑着看向了他。

“迎焰学长真的是个比我想象中更好的人呢。”

“……你到底是搞清楚状况还是没搞清状况,我也是搞不懂了。”

“我不会后悔的。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认为这就是正确的。因为我被选中了——理由什么的,之后再想就可以了不是吗。”

栖星说着,一边径直地向着中间的平台走去。在被围栏围住的地方,栖星一只脚踩住了栏杆,直接纵身一跃,跳入了中间的平台上。

“啊——好像扭到脚了。”

“那家伙,到底是在搞什么啊。”目视着平台上站着的栖星,列滔小声地念道。

“然后,应该做什么啊?”

栖星走到了平台上的三人面前,说道。佐攻和佑守还是老样子,在老者的两旁一动不动。而老者则是自己推动了轮椅,将栖星与他的距离更加缩短了一些。

“诶——诶?”

老者抬起手,径直伸向了栖星的身体,并且直接如同伸入水中一般没入了栖星的身体。虽然依然有些惊讶,但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在先前的梦中,她也看到过同样的光景。伴随着不知从何处产生的光芒,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开始被抽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汇集在了一处,并且被赋予了形体,并从她的身体里切除一般。虽然没有疼痛,但她却仍然本能地闭上了眼。

“……唔。”

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从她胸口泛出的光芒已然消失,老者的手也放了回去,而在她与老者的中间,有一样东西就这样漂浮在了她的眼前。那是一本被白色的硬质封面包裹着的一本笔记本,可能是因为书页较厚的关系,显得有些分量感。书的中间还夹着类似白色羽毛的装饰,配上封皮上的突起的皮革质地花纹,看上去有些复古。

“哦,哦哦!那是!”

“……金星之书。”迎焰无视一旁兴奋地拍着翅膀的吉恩,边看着栖星一边默念道。

“这是……?”栖星轻轻地接住了缓缓下落的笔记本,来回观察了一番。光从外观上看,这本笔记本就是一个略微设计有些花哨的普通笔记本。即使是打开了看向里面的内容,也只能看出一片空白。

“这是Note,是唤出G装甲必要的道具。”吉恩不知何时飞到了平台的边缘,站在观众席的栏杆上说道,“所谓的G装甲,其实就是由你的意识来决定形态的战斗用特殊装甲。通过Note的力量,你可以将自己的意识力转化成属性的能量,以此构筑出属于自己的G装甲。”

“……G装甲?啊,就是那个时候的。”栖星看向了迎焰的方向。她回想起,在先前她倒下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了迎焰被火焰包裹之后,从热浪里显现出黑色的盔甲的情形。

“不过,G装甲想要习惯的话还是需要一定的训练才行。一下子想要完全掌握这份力量还是很困难的。”吉恩有些感慨地说道,“不过,终于也算是集齐了啊。我们G小队终于也到了这一步了。栖星,作为最后的一人,你可要好好发挥啊。”

“——你们好像在搞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啊。”

伴随着踏在岩石台阶上的脚步声的响起,一个第一次在这个空间内响起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谁!”迎焰站起身,恶狠狠地看向了声音的方向。而平台中央的佐攻和佑守不知何时也架在了老者的两旁,似乎是准备保护这名老者。列滔也站起身,作出了警惕的姿态。

“——小末?”

首先对这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做出对应的,是依然站在平台上的栖星。她看向从走道里大摇大摆地走入空洞的染末,显得十分惊讶。

“……你认识的人?”迎焰一边保持着警惕,一边向栖星问道。

“嗯……同班同学。”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般人……但是这不可能啊。一般人的话,怎么可能进得了这个梅塔空间?”枫夜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敲打着键盘,似乎是想要找寻问题的原因,“难道是通过了紧急入口……不,应该不可能才对……”

“对啊,这里是被选中之人才能进入的空间,在最后一人都已经被找到的现在,不可能还有人能到达这里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吉恩激动地说道。

“被选中?啊——啊。我最讨厌那种词了。”即使被所有人保持警戒,染末依然毫不在意地,像是刻意强调着自己的存在一般,发出噔噔的脚步声向前走去,“我可不想成为被选择的一方。我才是负责选择的那个人啊。”

“但是,没用被Note选中的你,就算找到方法来到这里,也是不可能获得力量的。”迎焰皱着眉头说道。

“Note?啊,是说那个书的事情啊。”染末看向栖星,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佐攻佑守已经老者,嗤笑了一声,从身后的包中取出了一本轻小说。栖星隐约看出,那正是先前从烂尾楼上方被丢下来的那本轻小说,“那我就选这本书算了。反正都是书,也差不了多少吧。”

“别开玩笑了,那种乱七八糟的书怎么可能——!”

列滔话音未落,只见染末手中的书突然从不知何处散发出了黑色的烟气,直接罩住了整本书。染末似乎也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仍然将书本拿在了手中。当烟雾散去的瞬间,那本该是轻小说的地方——一本封面漆黑的Note在染末的手中呈现了出来。和栖星的Note类似,染末的手中的像是Note的书本从封面上也显露出复古的哥特设计,书本的周围也有着黑色羽毛作为装饰,显得有股诡异的气氛。

“不,不可能!那个是!那个是!”

吉恩激动地扇动着翅膀,身上五彩的羽毛都飘落在了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染末一只手捧起了书本,翻开了书页。

“怎么回事,怎么全变空白了。这本书我还没读完耶——虽然我觉得不好看就是了。”

染末丝毫没有在意在场所有人,包括老者那三人的惊讶的眼神,如同自言自语般抱怨道。

“……冥王星之书。不应该存在的Note,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手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一来,我也能算是你们的一员了,不是吗?那边的老头?”染末笑着向着栖星身边的老者质问道,接着仿佛居高临下似的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四周,用如同成为了领导者一般的语气说道。

“——那么,既然【最后一人】也到场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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