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面

作者:枯燥34 更新时间:2021/1/10 16:38:55 字数:4414

沈雁南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

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下,鬓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粘成一绺一绺的。

五年来,她一直重复做着一个噩梦。

父母在自己的眼前被杀,被一支长枪贯穿在一起。每次的梦都一样,也不完全一样,无论他们怎么躲避,最终都是这个结果。不同的梦,同样的结局,令沈燕南坐立不安。

自己的父母仍然活得好好的,每天接她上学放学,父亲是企业家,家庭富有,妈妈漂亮聪慧是个演员,沈雁南也很好地继承了母亲的基因。家里有的是保姆和仆人。自己的父母一直活得很好,可这个该死的梦却缠了她足足五年,每天沈雁南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跳下床冲出房间去找爸爸妈妈,找到一个就紧紧抱着不撒手。起初爹娘都觉得是做了噩梦,没什么事。可持续了一周之后,当娘的感觉事情不太对,做噩梦也不能天天做啊,况且还是同一个。于是就拉着沈雁南去看心理医生,医生给出的回答是曾受到过严重的精神刺激。可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都被呵护得好好的,从没有受过什么精神刺激啊。医生又说可能是目睹了某种暴力场面导致的。这就更不可能了啊,我们家女儿乖巧懂事又听话,不玩手机爱运动专心学习年年拿奖学金,是一等一的好学生啊,也不重口从来不玩暴力游戏或者看恐怖电影,连喜欢的偶像都是“优质偶像”王力宏,怎么会和暴力扯上关系呢?医生被呛得无言以对,只好说先调养一段时间看看,顺便开了点镇静类的药物。老娘一回家就跟当爹的合计,是不是丫头看见啥不好的了没跟咱说啊?爹说不能啊,咱家丫头一直很听话啊,咋能看到这些事啊?夫妻俩讨论了一个晚上也没讨论出来,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但沈雁南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这个梦多半有原因,但看爸妈每天心力憔悴,自己也不好再多嘴。

—————

“生活不易,我叹口气。”王依铄摇摇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折腾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有吃饭,可是家里实在是没什么吃的了。

王依铄后仰躺到沙发上,摆成一个“大”字。闭着眼睛思索,今天自己究竟干了点什么事?

好像什么都没干吧?正在英语课上睡着觉,不明所以地被叫了出来,之后被打晕了。再后来就坐到了一张桌子旁参加一群神经病的会议,一群人问了神经病才会问的问题,那个主持会议的神经病还真的就回答了。真是有够荒唐的。人家还说得头头是道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自己旁听还被嫌弃……简直脑洞大开,就像是个梦一样。

“这都是什么啊?”王依铄听到门外路过的住户抱怨。

对啊,这都是什么啊?荒谬至极,简直无法理解。要是他现在跑出去对警察说我被一群神经病绑架了,偷听到他们聚在一起讨论怎样杀掉神仙。一定会被警察叔叔安抚着架送到精神病院吧?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夜幕笼罩下的世界安静祥和,可对于城市来讲,夜晚才是生活的主场。人们回到家里,打开淋浴冲去一天忙碌的疲倦,伸个懒腰卸下工作的疲惫,换上最漂亮的衣服冲上街头和朋友们汇合,走进酒吧和KTV,开启放纵的夜生活,享受人生中最疯狂的快乐时光。白天的城市就像是清纯唯美的邻家女孩,那么晚上的城市则像是妩媚诱惑的御姐,人们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王依铄看向窗外,远处高楼林立,光芒四射照亮了夜空,灯光连成了片,高楼上挂着巨大的LED显示屏,正播放着五光十色的的广告,令人眼花缭乱。高速公路横穿过去,绚烂的灯光连成一条线,就像挂上了彩虹。那是这座城市的CBD。王依铄有幸去过一次,那里的人们穿着名牌西装戴着名牌手表挎着名牌包包,在高楼大厦中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一整条商业大街无比繁华,那是王依铄从未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奢侈品店铺和高级餐厅安静整齐地坐落在大街两边,侍者们衣冠整齐地站在门口,对每一位客人鞠躬和微笑,即使他们只是路过。男人们斯文有礼,女人们温柔优雅。人人都讲礼貌有风度,完全不像王依铄家那边吵吵嚷嚷的。王依铄站在大街上看着这一切呆住了,他也想来这里,这里的人们多么文质彬彬,多么和蔼可亲啊!

可是王依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刚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土狗。

他发现,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自己再怎么模仿也终究成为不了这里的人。因为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王依铄每天吃完晚饭,就趴在窗口,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CBD,做着这个不切实际的梦,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住进那里。

家里没有开灯,远处的灯光照进来,带来了微弱的光,好像在施舍他一点自己的繁华。

王依铄想着,便沉沉睡去。

——————

夜里十一点,沈雁南还坐在电脑前不肯睡觉,老娘苦口婆心地说了三次都没有用,不禁忧心忡忡。沈雁南迅速浏览着网页,想在海量的新闻信息当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突然,她停下了。她按下鼠标,一个网页被打开,当中一副巨大的配图展现在眼前。

那是一支矛头,像是古代西方使用的长矛。暗金色的矛头中间微微向内凹陷,形成一个弧形。中间凹进去的部分是金色的,暗红色的矛尖上刻着神秘的纹路,仿佛血的颜色。

沈雁南吃了一惊,一阵恶寒传遍全身。身体不住地颤抖,冷汗布满额头。

梦里贯穿了爸爸妈妈的长枪,就是这支长矛!

她猛地站起来,带倒了坐着的椅子。她不敢相信,这支枪竟然真的存在。那么,自己的梦是否也是真的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头,身体不住地颤抖。眼泪混着冷汗一起流下来打湿了鬓发。

我不想你们出事啊,我不想你们死!

——————

“叮咚!”王依铄从梦中惊醒,他迅速蹬上拖鞋跑去开门。

“谁啊谁啊?”王依铄有点不耐烦,所以声音也有些大。他的起床气很严重,在学校被吵醒时经常大发脾气,连张承允都说“如果你想把王依铄惹生气,只要在他睡得最香的时候把他薅起来或者抢他的饭吃就可以了”。

门外没有人,楼道里黑着灯,安静地让人心里发毛。

“操,有病啊!”王依铄皱着眉嘀咕了一句,关上了门。

一转身,一个高挑的人影映入眼帘。

“诶呦我操!”冷汗瞬间从额前漫了出来,他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退了好几步。

黑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个人局外人,王依铄与他毫不相干。

王依铄紧盯着黑影,也没有动。他知道只有保持镇静才能获得一线生机,他被堵在门口,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有武器。他看过不少防身术教学,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黑影先动手,自己只要能躲过那一击就能打开门逃出去。

黑影向前迈了一步,王依铄迅速抬脚对着前面就是一记狠踹,那人打了个趔趄向后倒在地上,王依铄飞快地转身一步跳到门旁猛摇门把手。

一下扑了个空,王依铄的眼角撞到了门上,疼得他龇牙,但是他没有时间喊疼,那人已经起来了!王依铄还在黑暗中摸索着门把手的位置,他扭头一看,那个人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只不过还是站在那里。

王依铄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人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笼子里咬锁的小兔子。

突然,王依铄意识到了更不对劲的事:门把手呢?他发觉自己至少在门边呆了半分钟,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摸到门把手?

王依铄顿住了,他从门顶一直摸到门底,都没有摸到门把手。

王依铄觉得心里发毛,一阵恶寒传遍全身。

门把手不见了!

王依铄迅速转身,猛地发力冲向黑影,随后眼前一黑,前额被一记重击,王依铄上半身后仰,身体完全悬空,后脑直直地砸在地上,随后身子和腿才落地,眼前冒着金色的碎花。

“敢于反抗神的凡人,具有可嘉的勇武。成为我的仆从,你服侍我,我会付你报酬。”黑影用分不清男女的怪声缓缓说道,那声音很沙哑,却无比威严。

少他妈装神弄鬼,神还被一脚踹倒,这么丢人的神也配我服侍?王依铄心里暗骂。

黑影没再说话,手伸进袍子里,拿出来了什么东西,伸向王依铄,缓缓地松拳。

是一颗硕大的珠子,里面流动着点点光辉,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四周。

“夜明珠?”王依铄以前看过一些修仙类的小说,里面都是这么描写夜明珠的,比如光照流转什么的。不过王依铄一半是猜,另一半只是为了嘲讽这个自称是神的东西。

黑影点了点头:“神,从不对凡人撒谎;神,将会信守承诺!”

王依铄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捂着额头,摇摇晃晃地站着,抬头看着那颗珠子。他伸手去接,黑影便把珠子递了过来。他看着珠子,仿佛俯瞰宇宙星河。

“好像……货色还不错。”王依铄无厘头地说了这么一句。

黑影一愣,显然这句话他也没有想到,这处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走到王依铄面前,伸手握住王依铄的手腕:“跟我走,还会有更多。”

王依铄抬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但那眼神里满是期待。

这个自称为神的人轻握着他的手腕,转身向后走,王依铄跟在他身后。他看着这个人的背影,微微有些熟悉,这个场景,也有些熟悉。那一瞬间,他甚至萌发出莫名的安全感,他好想继续这样,永远不要他松手。

这种熟悉的气息…………仿佛故人相见。

“砰砰砰!”连续三次巨响,钢制防盗门硬生生被砸开,直直地拍到地上。两个人冲了进来。

“王依铄!”一声怒吼把王依铄震了个激灵,他扭头一看,卫云飒手握一把长刀,身后的陈泽梦手持双剑,还有什么液体顺着剑刃流下来。

不等王依铄开口,黑影猛地把王依铄拽到身后,身体放低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帝江,你不能带走他!”卫云飒长刀一横,杀气腾腾。

“帝江?!”王依铄也是少有地喜欢关注中国神话故事的人,甚至读完了全套《山海经》。帝江就是共工,共工是上古时代炎帝政权五任帝祝融在任时期“水正”一族首领的统称,而帝江就是共工的名号,含义是江水之帝。

可是,如果这个货是帝江,那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当年你作的乱已经够大了,华夏大地被你搞得千疮百孔,母神费了大力气才补救回来,你如今还想怎样,难不成要倾覆华夏,违背炎之帝的意志?”陈泽梦一字一句地说着,吐字铿锵有力。

王依铄感觉到在听见“母神”和“炎之帝”时,这个人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现在走还来得及。”卫云飒盯着黑影,连王依铄都感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意。

黑影松开了手,身后轻微波动,扭曲,形成了一个混沌的开口。黑影迅速转身跳了进去。王依铄看着他目光呆滞,像是个被丢掉的孩子,不哭不闹,但是却发着呆。

“你没事吧?”陈泽梦拍了拍王依铄的头,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王依铄缓缓回神,含糊地应和。

“这里不能住了,得搬走了。”卫云飒收刀入鞘。

“搬去哪里啊?”王依铄很不情愿,家可不是说搬就能搬的,更何况这是爸爸妈妈的房子,自己还在等他们回来。要是搬走了,爸爸妈妈回来找不到他怎么办?

“学校宿舍。”

“可我还没同意入学啊!”

“帝江都找上你了,你难道要留下等死吗?”卫云飒一脸“这件事没得商量”的表情。

“好吧……”王依铄低下头,不知道再说什么。

“你马上跟我们走,学校会保护你,你的东西我们会打包给你送过去。”卫云飒抓着王依铄的手腕,手劲之大捏得王依铄龇牙。

王依铄一把甩开卫云飒的手,不顾后者惊讶的表情,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摆摆手:“我不走,你说什么我也不走!”

同样是抓着手腕,那个人像是捧着宝贝一样生怕弄疼了他,而卫云飒则像是抓着犯人似的,一脸冷酷的样子看得王依铄十分来气。

我凭什么跟你们走,你们能照顾好我?有病吧一群神经病!

陈泽梦一记手刀砍在王依铄的后颈,转头对卫云飒说:“他很反感你。”

“我知道。”

“你应该改改脾气了,你不该把仇人的气撒在他身上。”陈泽梦抱起王依铄,“走吧,不要耽误时间。”

“嗯。”

晚风吹过,略过花坛里的花草发出沙沙的响声。模糊之中,王依铄隐约听到了两个字,本能地点了点头。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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