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会被微小的事物影响,从而做出无法合理解释的行为的一种生物。如果能够做到绝对理智的话,这个世界会不会变得更加美好呢?
明明是作为同样种族的生物降诞,却能发展出完全不同的性格来,这是怎样的奇迹啊。因此,不会有比人类本身,更加有趣的东西了。
是呢,正是因为人类无法做到绝对理智,这个世界才会有那么多的乐趣,才不至于冰冷的让人窒息。
生存在温水般舒适却没有重心的世界里,到底是觉得幸福还是麻木呢?这种生活悠介是不了解的,也是不想去了解的。对于他来说,无意义的事情没有必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关注。他知道自己是异类,是特别的存在。即便有和其他人类共通的情感,也依然无法明白一些十分浅显的东西。
就像正常生活的普通市民无法理解杀人犯的心理一样,悠介也无法理解作为世界普遍规律的一些积极情感:爱,喜欢,努力……这些情感有些始终无法明白。就算不断地翻看字典,拒绝文字,无法明了的地方依然无法明了。
白纸上的黑色字体无法传递出真实的感触,而腐烂冰冷的内心也无法去感触这些美好的东西。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是扭曲的,没有温暖的色调,只有虚幻的黑和大片和灰色覆盖着。
归根结底,人是无法完全理解别人的。如果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悠介,告诉悠介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的话,悠介的人生一定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样子。是啊,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能够向着那个方向前进,绝对不是一件坏事。就像悠介向着更衣学院的学生会发起冲击一般,一定会有着快乐且幸福的结局在前面等着。
可以欢笑的未来像一触即破的泡沫,反射着迷人的色彩,却无法伸手触摸。那是只在想象与悔恨中存在的东西,活在现实的人是无法获得的。
最终,悠介失去了栖身的场所,离开了生活了16年的城市。可是离开的时刻,悠介从未感受到被迫离开故土的哀伤与寂寞。悠介无法理解幸福的情感,却也无法接收痛苦的情感。在这个被灰色充斥着的世界里,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没有资格去拥有。像他这样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而出生的呢?
如果是注定走向毁灭的道路,那么在途中便结束和在结尾再结束又有什么区别呢?
无法相信别人,无法去爱别人,甚至连自己也无法喜欢,无法珍惜。这样的人生,悲哀的想要落泪,却又连让眼角渗出泪水的方法都找不到。
在压抑的心灵中,来自基因深处,来自细胞最隐秘的角落,有一种渴望渐渐地诞生了:我想要……想要一样东西……属于我的……让我感动的……情感。
人类的欲望到底能有多么强大呢?为了渺小的愿望到底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呢?渡边悠介观察着别人的同时,也分析着自己。
没有情感的人是不存在的,就像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理智的人一样。然而,他这人情感匮乏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不知道是脑袋里的某跟弦坏掉了,还是手上属于茉莉脸颊的触感在隐隐作痛,悠介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破掉的气球一般。情感流淌进来,却又无法贮存,很快就消失干净,只留下胸口空洞的感觉。
这样的灰色世界中,有一团火燃烧了起来。以要把这个世界灼烧干净的气势,不断地升腾着,绽放着光芒。
是的,唯一在悠介体内驻足的情感,不是悲伤不是寂寞,不是痛苦也不是悔恨,而是欲望,想要去了解,想要去寻找的欲望。
被欲望驱使的人会失去理智,而只拥有欲望这个情感的人又会变成什么样呢?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吧。
所以,悠介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一切倾注在这份欲望上,坚信着这是上帝或者撒旦赐予他的礼物,然后为了让这份情感能够长久地持续下去,他让自己成为了恶魔。这样之后,他终于明白了喜悦这种情感的意义,这是一种早就被他淡忘的,十分舒服的情感。
当他与小暮南对话时,当他怀着恶意揣摩着千鹤的想法时,这种喜悦就无法遏止的涌上心头。感觉要醉了呢,虽然没有喝过酒,但是喝醉了就是这样的感觉吧。身体像是被棉花托住一般,心像是与肉体分离,飞到了云端,很高很高。
只有在这个扭曲的世界,只有在这样扭曲的人身边,悠介的世界才是有色彩的。寂寞会让人疯狂,或许悠介早就疯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啊,疯狂的人类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
知道这一点,那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呢?让疯狂燃尽自己吧。
“这个,放到那边的桌子上就行了吗?”悠介右手拿着需要整理的餐具,对着小暮南喊道。
这个咖啡馆白天似乎是正常运营的,无论男女老少,只要交钱都能进来。而到了下午,当千鹤和小暮南齐聚的时候,这里就变成了只接纳女性顾客的女仆咖啡馆。悠介总感觉这个咖啡馆就像是某人心血来潮而做出来的玩具一样,根本不是以盈利为目的,而是为了成为和喜欢的人一起游乐的城所而建立的。
既然是咖啡馆,自然不会只有千鹤一个员工了,那样子无论如何都是忙不过来的。咖啡馆连千鹤在内,一共有4个服务员,而原本担任后厨的糕点师似乎在悠介到来后就赋闲在家了,也就是说悠介挤掉了他的工作。虽然知道了这个事实,悠介的心中却全然没有罪恶感,更别说感到愧疚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能够留在小暮南和本乡千鹤身边观察着他们,无论需要做些什么都是必须的。
一个放弃了所有的人,当他抓住仅剩的一样想要的东西之后,他到底会变得多么不择手段呢?
虽然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但是悠介的心中早就有了这样子的觉悟,或者说是意识到了这样做的后果而选择了继续。目前,他还是十分正常的作为一个辍学在家的高中生在这里兼职。
说起来,会让这样来历不明的人留下来打工,会做出这个安排的大概也只有小暮南这种人了吧。这个女人不是那种带刺的玫瑰,而是更加美丽也更加危险的花朵呢。吸引着人靠近,然后被不住不觉地吞吃,即便知道会如此仍然飞蛾扑火般试图接近她,悠介现在也正做着这样的事情。不过,他并不认识自己是被狩猎的一方。
要说原因的话,或许便是直觉吧。就是因为这种没有道理的原因,悠介选择了继续,而不是赶快逃离。直觉告诉悠介,他能够在这个女人身上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从结果而言,现在他的确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喜悦以及好奇心。想要知道更多,想要更加地接近她们,想要将她们的每个举动、每个表情都刻印下来,然后变成标本保存在大脑里。
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在这个一无所有的灰色世界里,唯一美好的东西出现了。所以,即便是要拼上一切,他也不会在这里退让。
营业已经结束的咖啡馆里,悠介整理着餐具,然后按照小暮南的指示重新布置餐桌。而千鹤则在厨房帮忙收拾零碎的食材还有整理储藏室的材料。
“那个啊,放在靠近过道的桌子上就行了。”小暮南盘着发髻,一副精明能干的老板娘模样,指挥着悠介跑来跑去。
虽然悠介觉得她是故意的,但是他还是顺从地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了。虽然是为了观察她们才来的,从身份上来说他还是这里的店员,所以遵守店长的吩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且,这本身就是游戏的一环。和galgame通过重大的剧情选项来确定主角的性格不同,普通的日常中是很少出现超乎现实的事件的,而想要观测一个人,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将其置于极限环境下。不过这样做的风险性太高,毕竟这可是犯罪了,而且在人脉和手段上,普通高中生的悠介是绝对不可能赢得过小暮南的。至于对千鹤用这种手段……悠介感觉小暮南绝对会毫不留情地让他人间蒸发。在她的心中,悠介的分量可是连那位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的。
游戏毕竟是游戏,除了疯子,没有人会为了游戏而赌上自己的人生。悠介的确是个疯子,不过,小暮南又是不是呢?
当一切全部做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了,这个时间夜色已经完全渗透了天空,最闪亮的几颗星星已经副县长在天空的一角。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悠介向着千鹤提出要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