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格勒,前苏联曾在德国纳粹狂热的攻击中死守住的据点城市,双方在那场战斗里伤亡人数达到了近两百万人。历史已经过去,而今这里本该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但是当如月般的少女踏入其中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陷入了惊人的死寂。
行道树上结满了冰晶,路面如镜一般光滑,偌大一个城市居然在她来的路上没有一个活人,虽然她也在某些地方看到了若隐若现的白骨,但在正式确定之前,她不想妄下结论。
推开一间紧闭的房门,少女看见了拥抱在一起的情侣,他们至死都在向对方索求温暖,却一起变成了冰雕,冰将他们最后的瞬间定格。
重新合拢的房门外,少女轻轻地叹息,没有人去猜想少女的心思,她只是稍微顿了一顿就再度迈开了步伐,仿佛之前的忧郁从来没有出现。
走进一个普通的小区,在少女的手接触到防盗门,发现无法进入,遗憾地准备转身的时刻,它竟自己粉碎了,看来之前这里极致的低温将它变得如此之脆。唯一有人的房间里,书桌上电脑的插线与书本的摆放凌乱不已。还在床上酣睡的少年嘴角带着一抹幸福的笑容,他在极致的低温里一定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幻想的天堂里失去了生命。
推开一栋古老别墅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木质的精致地板和各种名贵首饰,然而这一切在主人死去的时候与主人已经没有关系。蜷缩在角落的枯瘦男人满脸忧愁地躺在地上,而另外一个肥胖的妇人,她的面色白皙而娇嫩,占据了已经熄灭的火炉,身体做出几乎要钻进火炉里的夸张动作。
给寒霖雨留下惊鸿一瞥的少女,在斯大林格勒停留了一下午,推开一扇又一扇或古典或现代或普通的大门,观看在冰寒中死去的众生相。
果然这斯大林格勒之中已经没有活人了,她收到的消息并没有错误,只不过音祭市是被轰轰烈烈的火光毁于一旦,而斯大林格勒则是毁在凛冽的冰寒之中,成了一座死城。
没有了活人的城市,它已经死了。不过它却在建筑的艺术上活了下来,冰帝她的力量,虽然一样宏大到难以置信,拥有同样毁灭整个城市的力量,但却不会毁灭建筑,甚至连其中死去的人那最后的姿态都如化石一般保留了下来。
少女停下了脚步,死寂的城市里出现了久违的风声,凛冽的风仿佛从深坑中涌出一般,带着腥甜的气息,将她那幽黑的头发掀起。
这风,是从莫斯科的方向吹来的,她将目光投向风吹来的方向,眯起了眼睛,干涩的风吹在脸蛋上像是刀割一般,在那呼啸的怪异的风声中,有着另外一种声音在不断回荡。
像是低吟,却又像是尖叫,但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又变回了风声,在那风声之中,长筒靴子踩在地上发出的跫音空洞而犀利,犀利是因为它突然戛然而止,仿佛要给人思考的空间。
思索有关死亡,有关寒冷的主题——很久以前,普罗米修斯从天界盗火,后来被关在高高的山上,经受老鹰啄食肝脏的痛苦。因为神性所以不死,但实际上却得承受永不停止的折磨。他将火焰赐给人类,让他们得以在寒冷的夜中寻找温暖,驱散虎狼。但是他却要在高高的山上,经受痛苦与寒冷——少女的思绪在此刻被打断,发出空洞足音的,长筒靴的主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负责毁灭俄罗斯区域的“神”,也是令斯大林格勒陷入死寂的冰冷中的刽子手,冰寒的女帝。她那银白色的头发仿若初雪,头上戴着红色的毡帽,腰间的佩剑上溢出寒气,最让人觉得意外的是她的眼神,透澈的翡翠色眼瞳中没有任何生气。
“月神,你果然依照约定来到了斯大林格勒,如你所见,这里在之前已经被我攻略完成,没有发现目标。”
“难道……是在……音祭毁灭的同时?”
“这么说也没错,因为你似乎就是在那个时候苏醒的吧,我毁灭这里的同时,感觉到了南方一股炙热的毁灭气息,一个神的陨落和另一个神的苏醒。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没事待了一下午,总部的人看来也并不都是足够精明。你太让我叶秋雨失望了。”
少女看见了冰帝眼里的冷酷,看见她不苟言笑的神情,骨子里传来了一阵寒意,以至于她对于普罗米修斯被缚在高山上的情景更加感同身受。
“如果沉溺于冰雕里的众生相,也许下一刻这里就会多出一个月神的雕像。不直面这样的冰冷,你就会遗忘被背叛的现实吧,雅典娜出逃了,所以接下来我的目标是,帝都。”
这一刻少女的眼神之中爆发出了怒火,银月一般的光辉暴涨,这时她突然想起之前那怪异而腥甜的风是从莫斯科方向吹来的,而冰帝也是在那阵冰寒的风里走来的。
狂风袭来,在少女不禁闭起眼睛的同时,一把冰凉的尖刀架在她雪白的脖颈之上,一个眼神冰冷,戴着半边眼罩的苍白少年正凝视着她。
“风,回来,我们不欺负只剩一人的月神大人,帝都的攻略,我们接下了。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重逢之日,你将以怎样的神情面对我。”
她后面说的话,是看向南方的,不知道在看向谁的身影。随后腥甜的风再度呼啸而起,不由得遮住脸庞的少女,片刻之后急忙睁开了眼睛,冰帝的身影却已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