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喝!”
“好好好!今晚就来个不醉不归!喝!”
自那两人从浴室到羽未寝房中时已是傍晚,为了方便讨论,韩雨早早地将餐桌搬了过来,晚饭便自然而然定在了她寝房中。
靠近屋内坐着的分别是月如泷、韩雨、秦忆楼三人,靠屋外则自秦忆楼开始分别为芈悦、白怜墨、曲婷婷。
这会,白怜墨正看着韩雨和秦忆楼一口一口闷着酒,互相勾肩搭背的,活像是俩许久不见的兄弟似的。
“羽未……这是怎么了?”
偷偷往身后的羽未那凑了过去,白怜墨便是有些无语地问道。
“什么?”
“秦师姐怎么这么快就和师父搞到一起去了?”
“以酒会友罢了,师父不拘小格,性格直爽豪放,跟秦师姐很合得来,不如说你看她那样子,根本没把他当师父。”
指着还在给韩雨倒酒的秦忆楼,羽未有些得意地解释道。
躺在床上,她这会已经能抬起双手来自行进食了,手里拿着的是从白怜墨房里拿来的如月斋点心,旁边放着盛着粗茶的杯子,就算垂涎那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也算是有些安慰。
“可惜我有伤在身,不然也陪他喝两杯。”
“你喝过酒吗?”
“当然,身为药师自然会喝酒,平时我都会喝些药酒来调理身体,或是混淆药剂和毒剂用酒作为药引试药,不然身体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抚摸着身上的绷带,她有些惋惜地低着脑袋啃着点心说道。
“如何,你要不也去陪他喝两杯?”
“我还是免了吧。”
说着,白怜墨收回脑袋,又将视线转向了还在那斗酒的二人,心里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来!喝!多喝点!今天这酒要多少有多少……”
“韩雨。”
“噫咕——”
正在那叫得欢呢,突然旁边窜出一阵低沉而轻柔的声音,吓得韩雨赶紧收起了杯子,恭恭敬敬把头转向了月如泷那边。
“诶,您说。”
“别喝太多了,今晚还有事情要讲吧?”
“哦对对对,是有事,有事。”
忙摁住一旁秦忆楼的杯子,见几人吃的都差不多了,他便轻咳了两声,慢慢放下了筷子。
“咳咳哼,这个,相信各位都已经听门主大人介绍过了。但为了让大家能熟悉些,我再做次自我介绍。”
接着,他便操着幅青涩的古腔说道。
“鄙人姓韩,名雨,双城曲阳县人,今年五十有六,暂无一官半职。此前曾在天雨门门下当过门主,后因为些变故进了华魂庭,之后受魂杨帝之名与众门派讨伐‘荒古’,功成名就后退隐御灵山。现在就是各位的老师,希望大家能喊我一声韩师父或者师父……”
“稍等一下……”
听到中途,白怜墨忍不住举起手来打断了他。可以看到此时她脸上的神情变得颇有些怪异,打量韩雨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恍惚了起来。
“不好意思,您刚刚说您,贵庚多少?”
“五十有六啊?”
“五……”
“不不不不不,家父也才四十啊?”
一旁不停摇着手的曲婷婷也岔了句嘴。
“您面相如此年轻怎么会年近花甲呢?”
“师父您以前在华魂庭从过事吗?”
“现在是问那个问题的时候吗羽未?”
这会被几个徒弟询问起这件事时,韩雨脸上难免会有些尴尬之情。撇着脑袋把视线转向一边,他便不得不推了推一旁的月如泷,示意帮自己解围了。
“咳哼,韩师父看起来年轻是因为一种早已失传的还颜术,此等功法非高阶修士无法习得,且需要付出大量时间和代价,因此极少人会。比起这种不切实际的功法,我还是希望各位能脚踏实地地问些你们现阶段需要的内容……”
“师父您现在有妻子吗?”
“……”
“……”
“……”
那是坐在韩雨旁边的秦忆楼问的问题,此言一出,旁边那三人便是竖直了耳朵,齐刷刷望向了韩雨。
“现在没有。”
而在得到这句回答后,三人又似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胸脯,又故作冷静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淡茶。
“那您觉得我怎么样?”
“噗——”
“噗——”
“噗——”
接着,这三人不约而同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说些什么啊秦师姐!”
“啊,因为你看这个……师父其实长得也算得上俊俏嘛,再加上我也好久没和男人一起喝过酒了。”
“你只是单纯地想喝酒而已吧?”
“像你这样的妙龄少女是不会懂的怜墨!你师姐我都二十了,还连个男人的手都没摸过,再这么下去到三十的时候都不一定能碰到个好男人,好不容易面前出现像师父这样的我岂能放过?”
“那你也和他这次也才是第一次见面啊,不草率了点吗?”
“没关系,我看男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
“一点也不准!这家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别被他的表象迷惑了!”
“说过了怜墨姐,师父要哭了。”
“欸?你被他做过什么吗白怜墨。”
“……”
羽未看得出韩雨那无辜委屈的眼神,曲婷婷则是对白怜墨如此大发雷霆感到惊讶,只剩下一旁的芈悦半知半解地像是盯着鹦鹉似的打量着韩雨,拼命地像打探出他的修为。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唯有月如泷仍坐在原地用湿巾轻轻擦拭着嘴角。望了眼一旁正处在话题中心进退两难的韩雨,她轻叹一口气,不禁想起了过去与此类似的光景。
“怎么到哪都是这个德行呢。”
这么想着,她又轻轻拍了拍桌子,示意都安静下来了。一旁,韩雨见气氛热了,便心领神会地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这次除了我担任玄清门门师外,还有个比较重要的消息,那就是由华魂庭举办的四年一度的郡南会即将要开了,我和门主都希望我们玄清门的弟子能全部参加。”
“郡南会?”
白怜墨倒是听过这个词,由云辰国朝廷——华魂庭举办的四年一度的修士选拔,小时曾在宗里看到父亲每年总会挑选出几位出类拔萃的弟子,让他们代表无极宗前去参加大会,只是未亲眼看到过现场的模样,也不知参加了这大会就能怎么样。
见在座的除了秦忆楼和芈悦外都歪着脑袋不知所谓,韩雨便笑了笑。
“一个大门派有四十个名额,八大门派便是320人,结合其余的小门派加起来约整好400人。从这400人里通过测试和比试挑选出十六人,再由这十六人中决出第一。按照表现,前四名拥有被各部各省选择的资格,剩下十二名则根据能力,择日再有测试也可进入朝中。简而言之只要通过第一轮的大测试,不论再怎么不济也有机会出人头地。”
这还是玄清门内某几位弟子头一次听到这种大会,对于白怜墨、羽未和曲婷婷来说,这样的事情既新鲜又陌生,仿佛本与她们此生无缘,却在此时又与她们如此相近。
而对于早已知道此事的秦忆楼和芈悦来说,心里自然无那三人的欣喜与激动,相反还向韩雨抛去了些不屑的目光。
“当然,此次大会的名额并不是平均分配的,因此我得和门主大人去趟总部,明天就启程,大概得三五天才能回来……”
“师父,恕小女直言。”
但还未等韩雨交代完行程,一旁的秦忆楼突然岔了句嘴。只见她抻脸靠在桌上,此时离着韩雨已是远了不少。
“我们门应该不需要那些名额。”
“哦,秦小姐……”
“没关系,叫我忆楼就可以。”
被一旁的芈悦拍了拍背,她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我也不是想为难师父什么,只是上次的郡南会着实有些尴尬,说得好听些就是我们出身贫贱,资历尚浅,无法与那些大门派弟子同台竞技。”
“说得难听点呢?”
“说得难听点就是咱们玄清门成立的时间较短,门下也只有门主大人一人撑些门面,除此之外便没有……”
“没什么背景是吧,哈哈哈哈哈,若是给门下多添些师父和长老,你便愿意去了么?”
“不,也不是全因为这……我和芈悦也只是四年前从那场灾难里活下来的幸存者,没资格谈上什么不好,但自经历过一次之后便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也不想师妹们受苦……”
“我要去。”
而就在秦忆楼想要劝说那三人,将头转向那边时,白怜墨突然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怜墨?”
“师父,届时万毒宗也会参加么?”
“啊,当然会,不过万毒宗的弟子可都不是好惹的,你是要会会他们吗?”
“我没那兴趣,只是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跟他们宗主——沈奎说清楚。”
瞳孔放大,呼吸声愈发沉重,攥紧双手,白怜墨回身望了眼身后的羽未,坚定地回应道。
“他不会罢休,我们亦不会忘记,这件事既然因我和他们而起,那就得由我来和他们做个了断。”
此时的白怜墨,站得比谁都高,话语更是比谁都有力,更掷地有声。不单单是身后的羽未,连一旁的曲婷婷也被她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过了会,在发觉自己竟在这冤家面前犹豫不决时,曲婷婷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即便猛地站了起来。
“我也要去,师父大人!我也要去!”
“你……”
“干什么?难道只有你白怜墨能去吗?本小姐可是梵香谷第一天才,管他什么郡南会郡北会的,只要拿到了第一就能证明本小姐比你厉害了,这种机会本小姐怎么能错过?”
“婷婷,你要不再想想,这郡南会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别把我想的那么意气用事,秦师姐。超过白怜墨固然重要,但羽未,还有芈师姐的嗓子,不都是因为那万毒宗的家伙才变成现在这样么?”
“……”
“你能忍是你的本事,本小姐可咽不下这口气。”
那是真正触动她心的一句话。
自四年前亲眼目睹芈悦被人暗算,自己却无能为力之际,她便丧失了与他人正面交锋的勇气,整天沉浸在赌渊和酒醉之中。即便芈悦未曾怪罪过她,但她心里清楚,若当年不是自己鲁莽疏忽大意,芈悦也根本不可能舍身撞开自己,只身陷入那毒雾中。
所落得的结果便是如此,两人落选返回门下,芈悦失去了正常说话的能力,自己则失去了积极向上的自信,生怕哪天真的会失去她们。
“那些家伙别给本小姐碰见了,否则就算不死,本小姐也要把他们打个半死不活。”
“好的,那就是怜墨和婷婷两人的名额是吧?那我们此行就挺轻松啊,从四十个名额里拿出两个名额的话,想必那些家伙也不会刁难什么……”
“抱歉师父,还是给我和芈悦报上吧。”
“哦?”
再往秦忆楼那望去时,她正重撇着手指关节,那双灼红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血光。而她身后,芈悦已是笑着竖起大拇指,冲着韩雨点了点头。
“被自己师妹这么教训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啊,不过确实,果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八大宗唯他嚣张跋扈至此,若无人站出来的话,不知还有谁会遭此毒手。”
“那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多拿些羽未的药品过去,让他们也尝尝被毒的滋味……”
“这点小事还用不着麻烦各位。”
正值三人议论纷纷之际,躺在床上的羽未突然举起了手来。
“我也要去,师父。”